“好像要下雪呢。”
俗語曰看雲識天氣，片刻後付前終於從沒有一絲雲的天空收回目光，驚歎一聲自言自語。
當然了，其中邏輯無疑讓人思維炸裂。
比如背後目送的維隆老爺子，不用回頭付前就能感受到對方心情的沉重。
但付前還是回了頭。
這樣的距離對於一位半神來說，還是完全不耽擱聽到剛纔的感嘆的。
可以看到維隆老爺子神色凝重，但終於還是剋制住自身沒有露出疑惑。
很明顯歷經滄桑後，他已經總結出來人生經驗，那就是面對天啓臨時話事人的時候沉默是金。
甚至就算對方開口了，也要三思而後答——
可惜付教授看上去同樣沒有吭聲的意思，取而代之的是肢體語言。
目光沒有在維隆老爺子身上片刻停留，清脆聲響間，付前一條胳膊已經生生拉長，一巴掌拍碎了身後一扇窗戶。
這座宏偉威嚴的建築，瞬間步上善咒院後塵。
刺啦——
而付教授的動作甚至沒停，探進內部的胳膊用力，收回時已經是把深棕色，看上去就華貴厚重的布簾扯下。
熟練地披在身上隨手纏繞，把那一身血衣擋住，付前再沒看身後那狼藉現場一眼，直接走人。
而這次目送的人無疑更多了。
除了維隆老爺子和最初關注到的幾道目光，更多被聲音吸引而來的靈灰院精英，僅來得及捕捉到一個挺拔背影。
沒有一個人嘗試阻攔，甚至能聽到維隆老爺子冷冷訓斥人回去。
今天的靈灰院，明顯極有雅量。
……
“付教授，閣下今天要進去看看嗎？”
雖然奇裝異服，但總的來說還是遠沒有原本血衣那麼扎眼。
付前也並沒有急着回實驗室，而是繼續徜徉於冬日午後的學宮。
不徐不疾間，很快一座比靈灰院更加眼熟的建築就出現在眼前。
劍閣。
層臺飛檐，靜靜矗立，還遠遠沒到每年一度的開放日，然而看門人的神態卻是依舊認真。
死死盯着走過來的奇裝異服人士，不等靠到近前就已經認出來，下一刻驚訝中帶着恭敬，守門人主動招呼了付教授一聲。
甚至主動問要不要去禁地一觀？同樣是心高氣傲人士，這態度跟靈灰院差別可有點兒大了。
“可以進？”
對方都主動這麼說了，付前也就好奇一句。
“當然可以，李院長特別交代過，劍閣以後隨時向閣下開放。”
付教授語氣如此隨和，看門人卻是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回答。
哦……瞧瞧人家參劍院這格局。
李惟玄竟是特批了自己這個外院人士這樣的特權，此等殊榮，放眼整個學宮怕是都罕見。
很明顯在院臨友好這方面，天啓和參劍院之間更加有成效。
後面卡司回來之後，可以也建議一下，對等開放天啓的一些區域——參劍院的師生們不嫌棄的話。
“是啊我正準備進去，辛苦開一下門。”
不管他們嫌棄不嫌棄，付前表示不嫌棄，真的點點頭站到門前。
……
深色大門無聲打開，熟悉的場景和肅殺之氣，頃刻間撲面而來。
“付教授可以自由出入每一層，有問題請隨時叫我。”
守門人秉承了劍道修士的風範，引付前進門後全無廢話，特別說明完全沒有行動限制後，就靜靜退了出去。
“好的，感謝。”
如此盛情，付前又怎麼可能墮了天啓的風度，溫和道謝間才走向劍閣深處，並在片刻之後，站到一柄黑色長劍面前。
熟悉的崎嶇外觀，但已經沒有了那股另類的味道，很明顯已經是換回正品，不再是之前的菌子劍。
沒錯，正是羅布教授偷偷操作過的那一柄。
固然仿製品惟妙惟肖，甚至因爲用的材料特殊所以別有一股邪性，但跟這原版相比，卻終究少了幾分氣韻。
但自己找的依然不是它。
付前繼續向前，踏上了樓梯，來到二樓……果然琳琅滿目，英雄氣縱橫。
或許位階稱不上有多高，但當真是“修行”一途豐富的積累體現。
付前的用詞相當嚴格，因爲正如前面所說，這裡面並非只有劍一種武器。
而一路欣賞過去，付前不免想起當年自己劍意纏身，百法皆通的輝煌歲月。
今日思之，竟是不堪回首。
咔！
下一刻他直接伸出手，從基座上取下一柄長度中等的直劍，握在手中細細打量。
而確認那硃紅色的劍柄，跟自己的新外套顏色很搭之後，付前滿意地交到另外一隻手裡，並繼續再上層樓——且順手又拿了一柄劍。
這次挑選的原則不是因爲劍柄顏色了，而是即便早已是藏品，但劍身依舊明如秋水，可以清晰地映照出自身形象，當做鏡子使用。
當！
把一路提着的盒子丟到地上，付前取出了季氏的香火之斧，隨手丟嘴裡咬在齒間，剩下兩柄劍交叉成十字，擺了個造型。
甚至保持着這恥度頗高的一幕，來到了劍閣最上層。
……
“少年不識愁知味……愛上岑樓……”
三刀流儼然沒有那麼容易，但付前還是保持着驚人的氣勢，發出了口齒不清的聲音。
依舊是空無一人，明顯今天參劍院並沒有導師在這用功。
但沒關係，有天啓導師在。
神色倨傲間，付前終於是換了個姿勢，雙劍斜斜指向兩邊，雙臂跟着伸展，視衆多古劍道骸如無物，彷彿要開啓旋風斬——
混亂的破碎聲裡，層層劍刃風暴，真的在這座參劍院聖所裡駭然發動。
不僅衆多珍貴收藏頃刻捲入，甚至一路橫掃間吞沒一切，從內部直接把這座古老建築生生撕裂。
似乎有驚叫出現，但完全沒有阻止付前握劍的手——直到下一刻後者變得不存在。
就在那刀刃鋒芒觸及混亂中某柄翻滾的短劍時，甚至都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付前手裡握着的兵器已經直接飄散成沙，並一路傳導向上，吞沒了手指，手掌，手臂……
二階超凡的血肉強度，沒有得到一點兒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