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第五章

書簡和開雲開始計劃結婚和婚禮。兩個人都同意只舉辦一個親朋好友參加的冷餐會就好。住處裝飾都不用改動。所以沒有出現每天瘋狂採購的景象。書簡的一個同事爲了準備結婚不惜辭職,然後整整忙了三個月,直到婚禮完畢。

開雲帶着書簡正式向父母分別說明。母親聽完消息,微笑,然後落淚,說:“我這一生只做成功一件事,就是生下你,你長大成人,現在要結婚了。”

結婚對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兒女開心。又不是和父母結婚,不橫加批評挑剔,實屬父母的明智之舉。

林太太表示婚禮的費用由她支付,開雲說已經有準備。林太太堅持,說:“我只有你一個孩子,一生一次的事情,我一定要有所表示。”

書簡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她總結出的原則,在人家父母面前,永遠是不說不錯。但是看到林太太的所做所言,她亦感動。

開雲又帶書簡去見父親。父親像所有老人一樣欣喜,同時他贊書簡漂亮。得知林太太負責婚禮,他立刻表示負責蜜月花銷。

那個時候,書簡羨慕開雲有父母支持幫助。他們雖然感情不和,但是對這個兒子的感情沒有影響。

可是,當開雲問她是否需要拜見她母親,書簡冷冷地說:“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生活美滿,無需打擾。”開雲再也沒有說起。

書簡找之平陪她選擇婚禮當天穿的服裝。開雲聽了,覺得彷彿天方夜譚,說:“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有三百六十天穿體恤衫,牛仔褲和球鞋,你竟然要參考她的意見?”

之平也覺得任務過於艱鉅,說:“其實開雲對於服飾最有眼光。”

可是書簡說:“我正是要簡約的風格。若是參考他的意見,恐怕要把巴黎翻遍也不一定找到。”

開雲跺腳:“看看,已經開始公開批評我。”

之平覺得兩人打情罵俏,感情有所增進。

之平陪書簡去看禮服。婚紗店裡的婚紗多半裝飾過多,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剪裁簡潔的,書簡試穿,突然說:“之平,我不能呼吸!”

之平上前看,書簡臉色蒼白,冷汗涔涔。連忙幫她脫下禮服。書簡虛脫地坐下,大口喘氣。

之平判斷她是婚前恐懼。書簡坦言:“我對婚姻仍有恐懼,我們的父母婚姻都不成功。”

“開雲仍然勇往直前,因爲愛你。”

“你呢,有無觸動?李雄是個很有擔當的人。”

之平嚇得擺手,說:“請勿轉嫁危機。”她和李雄,仍然任重道遠。

書簡點頭。最後兩人決定拋開婚紗店,只在各品牌店裡尋找。最後她們找到一件白色長裙。兩人見到就喜歡,拿到合適的號碼試穿,立刻決定買下。

還有婚禮地點,食物,樂隊需要解決,還有許多他們可能還沒有想到。開雲安慰說:“我們不用着急,反正沒有時限,一生一次的事情,務求滿意。”

之平發現他們兩人不知從何時開始使用“我們”二字,凡事都是“我們”怎樣,由一人代言。

之平一直爲送他們什麼禮物苦惱。她打電話問鼕鼕,鼕鼕回答:“我和伍藝商量過,我們打算去宜家找一件東西。”

又是“我們”!之平放棄。

李雄的上班時間漸漸縮短,和之平在一起的時間增多,之平很是開心。兩個人都不善交際,空閒下來多半是兩人獨處。

之平問李雄:“開雲和書簡結婚我送什麼禮物好?”

李雄說:“我正要和你說。他們的婚禮場地還沒有定,我在郊外有一座房子,裡面有露天游泳池,可以給他們用,另外冷餐會的食物可以由我們提供,我酒店裡的廚師手藝不錯,這些算作我們給他們的禮物。”

之平大大的震驚:什麼時候她和李雄也可以用“我們”二字了?

李雄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繼續說:“我們可以一起去那裡度週末,看你喜不喜歡。”

之平沒有說話,靜靜走到窗邊,細細體味“我們”二字。真奇妙,二十幾年來,從來都是“我”要怎樣,“我”要吃什麼,“我”要去那裡,幾乎突然之間,有人和你結成親密夥伴關係,事事要照顧到兩個人的想法,一齊行動,不時代另一個人發言,說“我們”如何如何。

李雄感覺之平似乎不甚滿意,她的感情表達從來都不很強烈。他走過去,輕輕問:“你若不喜歡,我們再另行安排。”

之平問:“這些好像都是你的禮物。”

李雄說:“我們還何必分你我?兩個人一起生活,難道還一切五五分帳?”

之平突然覺得“我們”二字聽着滿順耳,凡事有人和你有商有量,不必再自己煞費苦心,事後自己承擔責任。

於是她微笑問:“那個游泳池可是橄欖型?”

李雄鬆了口氣,說:“週末你自己可以看見。”

之平告訴開雲和書簡,他們表示很有興趣,立刻想觀看。之平說:“兩位不要着急,先讓我週末體驗一下。”

之平接待兩位預約的病人。他們一進門,之平覺得眼前一亮。兩位男士身形高大俊美,一個是中國人,一個是外國人。看到他們的名字,之平驚訝,這位中國的徐先生是位著名建築師,本市最著名的電視塔和金融大廈有他參與設計。他的朋友從名字上看是個法國人。

徐先生同之平講:“我和讓是情侶,我們剛剛開始住在一起。”

之平並不驚訝他們之間的關係,從他們舉手投足間的默契和互相看對方的表情不難看出,倒是徐先生的坦率難能可貴。之平保持冷靜,聽他講下去。

“讓的上一任男朋友最近突然發現患有艾滋病,所以我們想做HIV化驗。”

之平馬上請護士過來帶他們抽血化驗。回來後,讓有些緊張,徐用法語輕輕安慰他。不管是同性還是異性間的愛情,之平都覺得美好。

之平也用法語同兩位講話。她告訴他們下午來取化驗結果。

兩位臨走對之平說:“我們謝謝您。”

之平現在聽着“我們”已經毫無異樣。

下午只有徐先生自己來取化驗結果。他解釋說:“讓是個很敏感的人,他沒有勇氣過來。”

之平覺得非常遺憾,她告訴徐說,他的朋友是HIV陽性,而他一切正常。

徐的臉上出現悲慼的神色。之平給他講解:“這並不表示讓患有艾滋病,他只是攜帶者,完全可以和正常人一樣活動社交,只是需要注意他的被傳染疾病機率比常人高,恢復的時間會比別人更長。還有,你們生活在一起,要注意這種病毒通過血液和□□傳染。”

徐仔細聽之平講解,然後點點頭,準備離開。

之平說:“如果有需要,我十分願意幫助。”

徐問:“讓會死嗎?”

“如果不發病,或是遇到其他天災人禍,他的壽命可能比你我要長。”

徐始覺有些寬慰。之平也覺得非常惋惜,後來有一次她和鼕鼕說起同性戀的問題。鼕鼕感嘆:“真正優雅的男人,除了已婚就是同性戀。要找個男朋友談何容易。”

之平想到徐和讓,說:“真可惜,他們一般都那麼俊美迷人。還有他們之間的愛既純又美,沒有任何目的性條件—結婚,生子。”

快要下班之際,江潮急召之平,說是需要出診急救一位心臟病人。之平立即出發。江潮在路上給她解釋,病人是診所的註冊病人李先生。之平知道他,李氏已經年過花甲,仍然辛勤工作,縱橫商場。他每個禮拜到診所做三次腎臟透析,都由司機陪伴。

之平和江潮到達李氏住宅,管家開門,引他們到達臥室,李氏躺在牀上,他人不敢過多移動病人。

江潮給他服藥,之平給他做心臟按摩。李氏暫時無恙。江潮請診所護士留下照看一晚。

管家解釋,李氏和二女兒爭吵,女兒摔門離開,李氏心臟病發。

第二天一早,之平來看望李氏。他精神已經好很多,在看文件。

之平對他說:“減少工作,避免激動,多找同齡老友活動,另外需要有人照顧。”

李氏不滿:“不工作,人會老化,還有,我勿需人照顧。”

真是頑固。之平說:“李先生,不是每次都會這麼幸運。工作會比你常在。即使不和兒女住在一起,最起碼請個特護。”

李氏不說話。之平讓他吃藥,又囑咐他多休息。

突然,李氏問她:“是不是因爲我不近人情?我有兩兒兩女,他們都躲得遠遠的,從來不回來看望。終於小女兒回來,原來是爲了向我要錢結婚,要嫁給一個不務正業的阿飛。不工作,我和其他無用的老人無異。他人尚有第三代成歡膝下,內子十年前去世,我孤身一人。”

之平聽了覺得心酸,她握着李氏的手說:“到這個年紀,很多人找到自己的娛樂,享受人生。可以上老年大學,參加各種專業社團,不知多快樂。我姑父從前也從商,退休在家輕鬆快樂。不如介紹給你,你們交換經驗。”

李氏點頭同意。

之平又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她管嫁她的,她覺得開心就好,給她嫁妝榜身,是爲她好。”

奇怪,這個年輕女孩的意見,他都聽進去。

最後,之平勸告說:“就你的身體情況看,需要請人在身邊照顧你吃藥,監督飲食。我們可以幫助介紹。”

李氏說:“謝謝,麻煩你。”

之平和護士起身離去。在樓下客廳,見一個紅衣女子快步走進來,前夜的妝已經掉了一半,但是仍然出挑漂亮。看見之平穿着白大褂,她上前說話:“醫生,我父親怎樣?”

這便是二小姐了。之平批評說:“這次幸虧發現的早。他腎臟和心臟都不好,你們需找人在身邊照顧。不要讓他過於激動,有事可以商量。”

二小姐苦笑:“他的字典裡就沒有‘商量’這個詞,從來都是他說什麼你去照做。媽媽去世,他更加變本加厲。我們做什麼,他極少贊同。其他兄弟姊妹都到國外分公司去做,只有我不在這個行業,仍然留在本市。”

之平聽了,也很理解。說:“試着和他溝通,兩個人脾氣都不要太急。”

“我即將結婚,他連人還未見到就表示反對,還怎麼溝通。”

之平想起李氏稱女兒的未婚夫是“不務正業的阿飛”。

“他是做什麼職業?”

“他做古董文物交易。我在博物館工作,因此相識。”

這個職業有些風險,但也沒什麼不對。

“多來看看他,他其實很希望常常見到你們。”

二小姐點點頭,謝過之平,走進去。

之平即使想要孝順父母,也沒有機會。她希望這些有父有母的人千萬抓住機會,免得後悔莫及。

回到醫院,之平接到徐先生的電話,他說讓知道消息,異常沮喪,希望能夠親自到醫院諮詢。

下午,之平接待兩位。那個漂亮的法國人形容憔悴。之平向他再三解釋,他的化驗結果並不表示他已經患有艾滋病,他仍可以正常生活。

讓難過地說:“人們都會躲避我們,我已經無心工作。”

徐說:“我已經準備必要時我們退居到法國南部小鎮上生活。”

多麼難得,他愛他,這種時候仍然對他不離不棄,打算和他共進退。

讓說:“可是,你的事業,你的生活呢?還有你父母。”

徐解釋說:“我家教很嚴,父母覺得我們的關係不可思議。”

之平打斷他們,問:“讓,你的職業是什麼?”

讓說:“我是自由職業攝影師。”

哦,搞藝術的人中,之平最喜歡攝影師。

之平問:“我哥哥即將結婚,正在找人拍結婚照,你是否願意幫忙?”

“我可以嗎?”讓有意外之喜。

“先讓我們看你的作品。你是否擅長拍人物?”

讓給之平寫了他的作品網站。

之平對讓說:“馬斯洛說,除了滿足衣食住行,還需要愛,朋友和工作讓人快樂。讓,有人如此愛你,現在你也有工作,你完全可以正常交往朋友。”

讓感覺好多了。二人道謝離開。

晚些時候,之平把照相的事告訴書簡和開雲。他們看了讓的作品,非常喜歡,決定請讓做他們的攝影師。之平問:“可不可以邀請他和他的男朋友參加婚禮?”

開雲和書簡聽了,有些驚訝。但是他們說:“當然,人各有志。”

之平又和讓和徐聯繫,他們二人也非常高興,立刻約了時間準備工作。

真好,互相幫助,各有所得。

晚上,之平去看望姑父。姑父給她準備了西瓜,兩個人在葡萄藤下聊天。

之平問:“退休生活如何?”

“非常享受。每日下棋養花,在老年舞蹈班學習跳舞,交了很多朋友。”

“但是有人退休後無所事事,迅速衰老。”

“所以凡事因人而異。你上班生活如何?”

“非常幸運,我選對了職業,我喜歡當醫生,助人爲樂。”

“有人也痛恨工作,一早希望能夠擺脫。你和李雄怎樣?”

提到李雄,姑父看到之平情不自禁嘴角露出微笑。

“他很好,我們準備請書簡和之平在他郊外的房子裡舉行婚禮。”

之平已經會自然而然用“我們”說話。姑父聽了很欣慰。

最後,之平請姑父聯繫李氏,兩人工作背景相似,或許可以成爲玩伴。

之平回到家,見到李雄,說:“我真高興選擇我喜歡的工作作爲職業,我喜歡的人作爲情人。”

李雄也發現之平似乎比從前開朗,很是欣慰。

他說:“明天即是週五,我們可以去度假,你可以選擇你喜歡的房間作爲住處。”

鼕鼕打來電話,緊張地問之平:“伍藝母親大壽,邀請我去參加,我要如何表現?”

“做你自己就好。”

“她可能會不喜歡。”

“那是她的問題。”

鼕鼕喪氣。要得到伍藝,肯定要過他母親這一關,成敗與否,在此一舉。

最後,之平讓鼕鼕請教書簡,她是拜見過伯父伯母的。

東東按書簡的建議,和伍藝一起買了伯母最喜歡吃的栗子蛋糕,還有準備好屆時只說“謝謝”,“很好”,“請”,然後只是微笑。

之平和李雄去度週末。之平見到那座房子就非常喜歡。兩層,八個房間,後院裡有一個橄欖型的游泳池。前面有門廊,還有一個鞦韆。

之平和李雄在泳池邊吃晚餐,之平評價:“人間天堂。”

李雄說:“你在桂林也如是說。”

之平突然調皮,說:“有你的地方都是天堂。”

李雄第一次聽到之平說這樣的甜言蜜語,有些不知所措。之平也覺得自己造次,兩頰緋紅。

可是到了晚上,天堂裡的蚊子讓之平不得安生。因爲這裡平時沒有人住,李雄沒有準備蚊帳。之平睡不着,起來走到後院游泳。本來躺在氣墊上,漂在游泳池裡非常愜意,可是周圍田野裡的昆蟲受夜晚燈光吸引,紛紛飛來,之平見到奇形怪狀的飛蟲,害怕得大叫。

李雄聽到叫聲,前來解救之平,嘲笑之平是“城市女孩”。之平受到驚嚇,脾氣不好,聽到李雄嘲笑,悶聲不響地往回走。

之平從來沒有發過脾氣,李雄不知如何是好。他關好紗窗,掛好蚊帳,找到之平,她已經蜷在沙發裡睡着了。

李雄抱起她放回牀上。看到之平頭髮溼漉漉,李雄輕聲叫醒她,說:“擦乾頭髮再睡,否則會得偏頭痛。”

之平被叫醒,十分不情願,聽到李雄如是說,說了句:“完全沒有科學根據。”翻過身,倒頭就睡。

李雄無奈,只好由她。看着之平的背嘆氣。

第二天早上,之平醒來,看到李雄蜷着睡在沙發上,他手腳都長,十分不舒服。之平想起昨晚發生的事,覺得抱歉。

她叫醒李雄,兩個人同時張口,說“對不起”。然後兩人同時不好意思地笑,隨後他們擁抱。

回到市區,之平去見書簡和開雲,告訴他們可以選擇黃道吉日,發請帖舉行婚禮,他們一定會喜歡那個地方。

書簡高興地給之平看讓給他們拍的照片,之平讚歎讓的作品張張都創意新穎,光和影在他手中隨意變化組合。

另一邊,讓和徐也感謝之平,據說讓的心情大好。

李氏來醫院做透析,這次是二女兒陪他來。看的出來兩個人關係大有改善。二小姐告訴之平,她現在時常會來看望父親,或者和他一起約會吃晚飯。李氏同意找一名特護在家。還有,父親不再反對她的婚事。

李氏做完透析,親自來謝之平,他說:“你姑父和我聯繫,我們還真有許多興趣相同。我已經聯繫大兒,希望他能接我的班。”

之平高興地說:“太好了,太好了!”

終於,書簡和開雲的婚期定下。同時,兩人諮詢之平蜜月之旅的注意事項。書簡已經有害喜的反應。

之平問:“到那個大洲度蜜月?”

開雲答:“亞洲,中國,海南,三亞。”

天氣已經轉涼,兩個人決定去三亞住上一個月。那裡碧海,藍天,黃沙,溫泉,熱帶風情,樣樣不缺。

婚禮當天,李雄和之平的車帶着新人車和兩輛親友車歡歡喜喜開到婚禮地點,各種食物飲料已經準備好,一個小型樂隊也準備就緒,還有游泳圈,救生衣,以防萬一。

大家上前恭喜新人,和他們的父母。姑媽和姑父相見,兩個人互相很客氣地問候。姑媽問:“閒賦在家的日子如何?”

姑父答:“很享受,就是有時覺得孤單。”

姑媽略帶冷笑,說:“那麼我已經孤單一輩子。”

姑父懷有歉意,說:“我們都老了,可否閒時相互走動?”

姑媽沒有說話,沒有表示同意或是否定。

之平見到姑媽,恭恭敬敬地問候。李雄就站在旁邊,之平給姑媽介紹,又向李雄介紹姑媽,說:“我跟你提起過,我從小在姑媽家長大。”

姑媽心情很好,對李雄說:“要善待之平,她從小很受了一點苦。”

這時一對新人穿戴整齊來見父母。姑父姑媽看着結婚的兒子都覺得時間逝去如飛,同時沒有什麼成就比看到今天這一切更讓人滿足。

鼕鼕一直站在之平旁邊,看着一對壁人臉上一派幸福,她總是感動得要哭。他們並沒有準備什麼儀式,只是派對上大家聚一下。之平去照看讓和徐,他們兩人也是一大亮點,兩個人穿上禮服,幾乎吸引了所有不知情的未婚少女。一會兒,音樂聲開始,大家縱情地跳起來,吃起來。

之平注意到伍藝沒有來,她悄悄問鼕鼕怎麼回事。鼕鼕已經在喝第三杯香檳。

鼕鼕說:“他出差,有個項目走不開。”

之平又問:“經過了他媽媽審查?”

鼕鼕諷刺地說:“任何覬覦她兒子的女人立刻被打入狐狸精類。”

她還記得伍伯母端坐在那裡,神情嚴肅,彷彿慈禧老佛爺接受覲見。

她恭敬地把栗子蛋糕送上,又獻上SKII面膜一盒。伍伯母看了,冷笑:“我又不出門見客,不必用這麼奢侈的化妝品保養。”

鼕鼕無言以對,書簡告訴的話完全不適用。最可笑的是伍藝在一旁彷彿不覺有什麼不妥,並沒有幫冬冬解圍。

席間,伍伯母又問鼕鼕是否獨生,鼕鼕答是。伍伯母又說:“獨生女容易嬌縱。”

後來,伍伯母又問鼕鼕婚後,是否會和父母同住。

鼕鼕答尚未想過。伍伯母立刻說:“我一生孤寡,只得伍藝。”

鼕鼕心想書簡的建議毫無用處。又見伍伯母不時給伍藝夾菜,兩人態度自然親密,鼕鼕如坐鍼氈。

從伍家出來,鼕鼕立刻嘔吐。

之平見她心情不好,陪着她。鼕鼕一直喝酒,之平勸解:“天底下不止一個伍藝,及時放手。”

鼕鼕說:“我愛了他很多年。”

“那麼更不必繼續浪費青春。”之平記得她在一本書上看到至理名言:“和懂得何時抓住一項利益同樣明智的是知道何時放棄。”

鼕鼕難過地說:“談何容易。”她把杯中的酒一飲而進。

“你總要努力試一下。”可是之平發現鼕鼕已經醉倒了。她只好叫來李雄,把鼕鼕送到房間裡休息。

李雄笑:“一對新人還好好的,她先醉了。”

之平難過地說:“傷心酒,容易醉。”

她給鼕鼕蓋上被子。外面書簡和開雲已經開始找之平。之平只得出去。書簡和開雲喜氣洋洋,之平忙說“恭喜恭喜”

他們對之平說:“下一個該你了。”

之平訕笑:“八字還沒一撇,你們不必這麼接着送禮物吧。”

開雲說:“李雄真的不錯,要把握住。”

“是誰說他不可靠的?”

“此一時,彼一時嗎。”

“原來你也能被一點點禮物收買。”

“我不會說這是一點點禮物,之平,他懂得愛屋及烏。”可不是,整個婚禮的大半由李雄提供。

李雄走過來,之平告訴他:“兩位新人向你道謝。你成功地收買了他們。”

李雄很開心:“是嗎?你們滿意就好。這麼重要的日子,生怕有任何閃失。”

之平放眼整場,有人跳舞,有人在游泳池裡嬉鬧。姑父和姑媽居然在跳舞,真令人欣喜,至此,之平才覺得整場婚禮大獲成功。

之平看到江潮和唐義,過去打招呼。

之平問:“玩得開心嗎?”

唐義說:“看到別人結婚,心中有種衝動。”

“或許只是一時風光。過三個月你再問開雲的感受看看。”

江潮問:“你對婚姻這麼沒有信心?”

“我所見所聞,就沒有一個所謂幸福婚姻。”

“那麼我給你看一個。”

江潮朝旁邊招手,一個穿着體恤和牛仔裙的女生立刻走過來。江潮介紹說:“這是我太太阿維,這是曲之平醫生。”

之平訝異,江潮結婚了?天底下又少了一個優雅的好男人。

江太太微笑說:“你好,之平,江潮和我提起過你。”

之平只是微笑。江潮說:“阿維是報社記者,不過她做娛樂新聞。”

阿維輕輕抱怨,說:“什麼叫‘不過’做娛樂新聞?人家也需要冒着三十六度高溫在外面等各大牌小牌明星的。”

之平立刻喜歡這樣爽朗的女子。她說:“我有個朋友是出版社文學編輯,你們或許興趣相投。”

阿維立刻說:“在哪裡?”

“不過她剛剛喝醉了。”

鬧了一天,兩位新人謝過諸位坐車離開,第二天,他們既奔赴蜜月之旅。其他人陸續都走了。李雄已經安排有人收拾現場。他讓之平先去休息。之平去看鼕鼕,鼕鼕仍然睡得香,嘴角上還有一絲笑,之平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好夢。

看着李雄在外面指揮人清理的身影,之平一剎那覺得自己很幸運,她努力爭取,她得到,而且李雄一點點展示出的比之平原本預想的要好很多。李雄尚有很多才能和美好品質有待發掘。

李雄看到之平站在窗口觀望,他微笑着和她招手。

鼕鼕第二天清醒,看到旁邊桌子上放着一杯水和一片止痛片,還有一張字條寫着:“如果頭痛服用。”

這樣的主人真是無微不至。鼕鼕和他們同車回市區。她問之平:“我做了什麼蠢事?”

“還沒有,你已經醉倒。”

把鼕鼕送回家,之平囑咐說:“好好照顧自己。”

但是鼕鼕沒有照做,半夜,之平被吵醒,接到鼕鼕電話,鼕鼕大聲哭泣,問:“我是不是真的還可以愛上別人?”

她那邊搖滾音樂開得非常大聲,之平朦朧間沒有反應,問:“什麼?”

鼕鼕哽咽着說:“人生真的沒有意思,之平。”

然後她掛了電話。之平再打過去,不通。她徹底醒過來,叫醒李雄,說:“我擔心鼕鼕,需要去看一下。”

李雄立刻穿戴,和之平來到鼕鼕家。叫門,沒有人應。可以聽見喧鬧的音樂聲。之平心急如焚,說:“我們叫110好了。”

李雄說:“別慌。”他取出別針,不知用什麼方法已經把門打開。屋子裡只有鼕鼕一人,昏迷在牀上。桌子上還有半瓶紅酒,地上散落着一些藥片,藥瓶上寫着“安定”。

李雄立刻抱起鼕鼕往外走,之平拾起藥瓶和幾個藥片隨後。

他們把鼕鼕帶到診所洗胃,同時化驗藥片,原來只是普通安眠藥。鼕鼕已經沒事了,之平放心。留她在病房裡睡上一夜。

搶救完鼕鼕,之平覺得力氣盡失。好友的做法讓她痛心不已。李雄一路不發一言,抱着她回到車上開回去。

回到牀上,李雄依然抱她在懷裡。

之平夢到大學裡的鼕鼕,她給之平介紹看《東方不敗》,一邊做着手勢,一邊說:“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翩若驚鴻,宛若游龍。”之平對武俠小說和電影知之甚少,鼕鼕很喜歡,她總是喜歡講給之平,和她分享。鼕鼕最喜歡楚留香,楚留香是翩翩遊俠,什麼都難不倒他,他對女人尤其有辦法。可惜她愛上的並不是真的楚留香。

午夜夢迴,之平醒來,淒涼地哭了。李雄撫着她的背,喃喃的安慰她。

第二天一大早,之平醒來。心中有事,睡不安生。李雄勸她:“鼕鼕可能還沒有醒,打個電話就知道她沒有事。你再睡一下,可好?”

之平搖搖頭,李雄只好立刻去準備早餐。之平洗漱完畢,早餐已經擺在桌上。之平食不知味,但是強令自己吃下,她需要體力。李雄安慰她:“她已經無恙,一切都會解決。”

之平擁抱李雄,說:“謝謝你,李雄,我愛你。”

李雄摸着她的頭髮說:“傻丫頭。”

之平從來沒有這樣脆弱,她請求李雄:“請說你愛我,你會永遠支持我。”

李雄立刻說:“當然之平,我愛你,我會永遠支持你。”

他送之平去診所。鼕鼕還沒有醒來,一切顯示正常。之平不知道鼕鼕父母此刻在哪裡,也沒有他們的聯繫電話。之平打電話給開雲,問伍藝的手機號碼。

新婚夫婦被打擾,但是之平無心客套,只說:“給我伍藝的一切聯繫號碼。”

開雲立刻明白事情緊急,找出一切給之平。然後問:“發生什麼事?”

之平心情不好,說:“不關你事,蜜月快樂。”

伍藝的手機不通,撥他家裡的電話,是他媽媽接電話,說:“伍藝剛剛到家,十分疲勞。”

之平大聲說:“人命關天,讓他接電話!”

他媽媽愣了一下,只好叫醒伍藝。之平說:“鼕鼕自殺,你速來江氏診所!”又報上地址。

伍藝睏意全消,急忙穿戴出門。伍母問何事驚慌,伍藝第一次沒有回答媽媽問話就出門了。

護士告訴之平鼕鼕醒來。之平立刻去看她。之平看到鼕鼕就厲聲批評,說:“有什麼想不開?不過是個男人!這樣糟蹋自己,讓親者痛,仇者快。還有,那幾片普通安眠藥,根本就不起作用,下次不用再費勁折騰大家。”

鼕鼕落淚,說:“對不起。”

之平又說:“你的生活中不只一個伍藝,你還有工作,還有朋友,還有父母!你不必羈絆在伍藝這裡。”

鼕鼕反駁,說:“是不是其他一切都美好,愛情一項就毫不重要了?爲什麼我覺得其他再完美,也彌補不了這裡的空虛!”鼕鼕把手放在心臟上。

之平啞口無言,鼕鼕說得對,其他再完美,對於女人而言,感情的空虛仍然無法彌補,仍然不可忍受。那彷彿是她們的全部生命。

“可是,你怎麼忍心讓父母傷心?他們養你這麼大,如果你有三長兩短,並定痛不欲生。”

鼕鼕照實說:“當時一時衝動,沒想那麼多。”

“他們現在哪裡?”

“兩個人雙雙隨公司出遊。不要告訴他們。”鼕鼕請求。

之平答應。

護士告訴之平說伍藝來了。之平請護士照顧鼕鼕,她出去。

見到伍藝,他衣冠不整,問:“鼕鼕怎樣?”

“吞了安眠藥,有驚無險。”

伍藝懊悔得抱着頭,說:“我們晚上通電話,談話很不愉快,她說會讓我後悔,可是我沒想到她會這樣做。”

“如果你不能愛她,就跟她講清楚。她不見得非得在你這棵樹上吊死。”

“我,”伍藝也說不清,他對鼕鼕不是沒有感覺,鼕鼕可愛,鼕鼕會撒嬌,她讓他快樂。可是他生命中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女人,生他養他,他永遠不能拋下她。

“我能看看鼕鼕嗎?”

“我去問問她。”

鼕鼕聽說伍藝來了,說:“既然都來了,就說個明白吧。”

伍藝是低着頭進來的。鼕鼕先說:“伍藝,現在說再見就當是正式分手,其實我和你從來也沒有正式開始過。”

伍藝難過地說:“鼕鼕,對不起。”

鼕鼕淡淡地說:“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自己沒有看清,死纏爛打,一切是我罪有應得。”

伍藝說:“鼕鼕,我是喜歡你的。”

“但是不及喜歡你媽媽。伍藝,我已經死過一次,再世爲人。我不認識你,你走吧。”

伍藝無奈,可是他也只能說“對不起”。

鼕鼕很快恢復,她對之平說:“之平,我欠你一條命。我會好好活着,努力工作,孝順父母。追求真正值得的人。”

之平和鼕鼕擁抱,兩人淚盈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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