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帝剛踏進流華宮,就聽到刀劍碰撞的聲音,眉頭一擰,剛想怒喝出聲。
可等視線朝爭鬥的包圍圈看去,驚然間對上正中央的女子,整個心神一震。
僵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畫面,彷彿慢動作一般,紅紗落下,女子一頭銀髮因爲驚然回頭的緣故,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絕美的弧度,傾城絕豔的眉眼,彷彿最美的一顆硃砂痣,讓陵帝的呼吸都停止了。
望入那雙清透的眸仁裡,感覺血液都澎湃了起來,甚至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
等回過神,瞧見那朝着女子橫過去的刀劍,眉眼一冷,轉瞬間,依然出手,攬住女子的腰肢,動手一揮,迅速揮退了所有的侍衛。
在場的所有宮人看到這一幕,都怔住了,反應過來,噗通一聲全部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
陵帝癡癡盯着面前這張臉,大腦裡空白一片。
蘇岑也是被驚嚇到了,等反應過來,猛地擡手捂住了臉,可卻已經清楚地從陵帝的眸仁裡看到了自己的臉,以及那一頭在日光下極爲耀眼的銀髮。
她徹底覺得……完蛋了,人生徹底不好了!
陵慕端擡步隨後走進來時,就看到這一幕,他原本不以爲意,可等看清楚了陵帝懷裡抱着的女子,只感覺心口一緊,一張俊臉瞬間慘白一片。
而另一邊,穎妃聽到動靜,這才緩緩從寢殿裡起身出來,只是一走出來,就看到陵帝背對着他,周身倒了一地的侍衛。
穎妃眉頭一擰,可陵帝那身明黃色的龍袍,還是讓她嘴角勾了勾,擡步走了過去,嬌滴滴喊了聲:“皇上?”
只是一向對她寵溺有加的陵帝,卻彷彿沒聽到這一聲,只是死死盯着懷裡的女子。
蘇岑許久纔回過神,只覺得頭大,腰間禁錮着的力道太重,她眉頭擰了擰,掙了掙想要掙脫,卻感覺陵帝因爲她的動作,力道愈發的重。
蘇岑剛想說什麼,就聽到頭頂傳來陵帝的聲音:“朕……終於找到你了。”
蘇岑心裡咯噔一下,一張臉發白,垂着眉眼,遮住了眼底的一抹不安。
穎妃看陵帝不理她,側過頭,就看到陵帝還抱着一個人,頓時眼底閃過一抹嫉恨,快步走過來,難道她宮裡那個小賤人勾搭上了皇上?
只是等到了近前,看清楚了蘇岑的模樣,原本嬌俏的模樣,瞬間死青一片。
陵帝聽到穎妃的腳步聲,終於擡起頭,望着穎妃那張與懷裡的女子七分相像的臉,以前只覺得嬌媚可人,可如今有珠玉在懷,在看穎妃,只覺得寡而無味。
真是一個天一個地,雲泥之別。
穎妃渾身因爲陵帝這一眼,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聲音都發抖:“皇、皇上……”
怎麼可能?這女人不是消失在池塘裡了嗎?爲什麼還會突然出現?爲什麼?!
嫉妒在穎妃心裡快速蒸騰而起,她想到剛纔聽到的打鬥聲,以及宮婢關於刺客的稟告,忍不住尖着聲音道:“皇、皇上,當心這女子是刺客啊!”
陵帝深深看了她一眼,冷笑出聲:“穎妃,朕記得你說過,她是仙子,而你只是……仙子派來代替她的,如今,怎麼又成了刺客了?是你當初在欺騙朕,還是如今你在撒謊?”
無論是哪一種,她只要點了頭,都是欺君之罪。
穎妃被陵帝冷冰冰的嗓音,激得渾身都惶恐不安,猛地跪在地上,才徹底清醒過來。
她可以憑着這張臉橫行宮裡,可如今真的在了,她這假的……
恐怕根本死與不死,對於陵帝來說,根本無關緊要吧?
可這女人……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蘇岑垂着眼,兩人的對話近在咫尺,尤其是陵帝攬在她腰間的手,讓她極爲不適,眉頭深鎖,終於忍不住:“你先放開我。”
匆匆趕來的陵帝身邊的貼身大太監,聽到這句話,立刻呵斥道:“大膽,竟然敢跟皇上如此講話!”
陵帝涼涼擡頭看了他一眼,大太監劉公公立刻渾身一抖,跪下來,賞了自己一個耳刮子:“皇、皇上……”
隨即就聽到頭頂上,陵帝竟然用柔和讓人渾身不適的聲音,溫柔道:“是朕弄痛你了嗎?”
說完,禁錮在蘇岑腰間的力道鬆了鬆,卻依然沒有鬆開。
劉公公渾身一顫,他跟着陵帝這麼久,即使對穎妃,也沒見過這麼溫柔過啊。
頓時想偷偷瞧瞧到底是哪個美人引起皇上的注意了?
不過,想到剛纔陵帝的話,額頭抵着地面,半分不敢擡起。
蘇岑眉頭皺了皺:“皇上,你先鬆開……奴婢。”蘇岑想了想,還是把我改成了奴婢。
既然被發現了,肯定是要追查的,與其讓陵帝自己發現,倒不如自己說出來。只是,今日被陵帝發現了自己的臉,恐怕……事情很不妙。
蘇岑眼底的疏離與淡漠讓陵帝虛眯了下眼,他是一國之君,哪裡受過如此的冷待,可對象是面前的女子,那一切都可以有特例。
他想了想,卻是鬆開了手,眸光壓得極爲溫和,收斂了周身的冷氣:“好,朕已經鬆開你了,那麼,你要告訴朕,你到底是什麼人嗎?爲什麼會出現在流華宮?還被當成了刺客?”
陵帝聽到“奴婢”兩個字,眸色半斂,視線不經意一掃,落在衆人的臉上,尤其是落在陵慕端發白的俊顏上,眉頭縮了縮。
蘇岑在陵帝鬆開手的瞬間,退後了兩步,躲到安全距離之外,在陵慕端開口之前,屈膝行禮:“見過皇上,奴婢蘇岑,是七殿下身邊的宮婢。”
陵帝眉心狠狠一跳:“哦?怎麼沒聽淵兒說過?”
蘇岑垂着眼:“奴婢自小發色與常人不同,恐被人當成妖怪,所以,就易了妝容,七皇子並不知道奴婢的真實面容,所以……自然無從說起。”
陵帝眸色更深了幾分,說不清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
蘇岑咬咬牙,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奴婢也實在是迫不得已,如果皇上覺得奴婢犯了欺君之罪,懇請皇上降罪。”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蘇岑軟糯的嗓音,極爲好聽,卻讓所有人的心思都複雜到了極致。
就在這一片沉寂中,陵帝突然仰起頭朗聲笑了笑:“怎麼會?你也是情有可原,朕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是,你怎麼會出現在流華宮?”
說着,陵帝親自走過去,把蘇岑扶了起來。
蘇岑想甩開陵帝的手,可也怕給陵雲淵與陵慕端惹麻煩,只好強忍了下來。
蘇岑即使不擡頭,也能覺察到陵帝落在她身上炙熱的目光,讓她想要逃離。這種感覺,很不舒服。
可到底是忍了下來,斂下眉眼不去看陵帝:“這就要問問穎妃娘娘了,穎妃娘娘爲了逼奴婢來流華宮,抓了暮雲殿的宮女夏蘭,奴婢爲了救下來,纔不得不闖了流華宮。”
“哦?”陵帝的目光慢悠悠在穎妃身上一掃,看得穎妃心裡一片嫉妒,腦海裡昏昏沉沉的,怎麼也想不通,爲什麼那個普普通通的宮婢,怎麼會突然就變成了如今傾國傾城的美人?
她幾乎把一口銀牙給咬碎了,才勉強笑了笑:“皇上,臣妾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陵帝只是掃了穎妃一眼,視線重新落在了蘇岑身上:“那夏蘭在什麼地方?”
蘇岑垂目:“先回暮雲殿了,她被穎妃關在偏殿的地窖裡,打的渾身是血。”
“你胡說!”穎妃知道自己怎麼都不能承認。
如果先是隻是一個小宮婢,她殺了也就殺了,可如果是面前這張臉……那麼,以陵帝的心狠手辣不念舊情,穎妃很清楚等待她的下一步是什麼。
“是不是胡說,只要到暮雲殿,找來夏蘭問問就知道了,她身上有鞭痕,再說了,抓她來的是暮雲殿的侍衛,皇上也可以去查。”
蘇岑不擔心以陵帝的手段會查不出來,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倒不如順便把穎妃給解決了。只是之後的事情……
蘇岑揉了揉眉心,只能到時候看着辦了。
喵的,如果時間能夠倒回去,她一定再想另外一個辦法救夏蘭啊。
哭,爲什麼陵帝會突然就來了流華宮?!
陵帝眸色深深沉沉的,擡擡手,吩咐下去:“去查!”
等禁衛首領離開之後,陵帝垂目望着蘇岑,袖袍輕輕一甩:“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你……與朕去御書房。”
說完,也不等蘇岑言語,就擡步往流華宮外而去,看都未看穎妃一眼。
穎妃氣得渾身發顫,可想到如果真的讓陵帝查到了,恐怕她……想到這,穎妃恨恨瞪了蘇岑一眼。
蘇岑如今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擡頭,嫵媚的眸仁掃了一眼穎妃:她還瞪她?如果不是她,她怎麼可能陷入如今這種局面?
陵帝那話,明顯是帶了威脅的成分了,這裡是皇宮,他是九五之尊,她根本不可能不去,可去了之後呢?
蘇岑攥緊了拳頭,心裡隱隱沉浮着不安,腳步頓了頓,還是擡起,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