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慕端心下一駭,轉過頭四處看去,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那股壓力,他臉上的神情極爲不好。不確定自己若是真的動手,勝算有幾分,炎帝會聽他的又有幾分。更何況,蘇岑與陵雲淵也在下面,他們會讓自己阻止嗎?
他唯一後悔的是,當初的事,竟然還有落網之魚。
只是陵慕端如今再悔恨也沒什麼用了,目前的情況很顯然,他即使有心阻止,恐怕也起不了什麼效果。可他卻又是不怕的,沒有證據,她即使說了出來,她又能證明什麼?誰又會相信她呢?
陵慕端嘴角不起眼地勾了勾,反而安下心來。
傅柔垂着眼,繼續緩緩道:“除了我是傅城主的女兒之外,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傅柔說到這時,頓了頓,歪過頭,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梟鷹,繼續道:“……我還是巫族僅存的巫女。”
僅存的巫女?
這句話在衆人心中轉瞬間驚起了驚濤駭浪,整個現場像是突然炸開了鍋。
“你在說什麼啊?”
“什麼叫做僅存的巫女?”
“其他的巫女呢?”
“……”
嘈雜紛亂的聲音讓琛王不得不起身,開始讓禁衛軍安撫暴躁的羣衆,起身,到了祭臺上,開始喊道:“大家稍安勿躁,這件事,先聽聽這位女子怎麼說。”
琛王到底是王爺,不多時,漸漸安定了下來。
傅柔這時反而冷靜了下來:“大家問爲什麼我說我是僅存的巫女?因爲整個巫族,除了我之外,早在半年前,被血洗了。一個巫人……都不剩了。”
傅柔這句話一落,比先前更暴動了,那些禁衛軍差點都制服不住。
只是這時,從人羣裡有人喊了一聲:“你說謊!若是整個巫族都沒滅了,爲何我們都沒聽說過,那你身後的巫師難道不是巫族的?”
傅柔啞着聲音,朝着那人的方向看去,聲音低低柔柔的,可在這時,卻彷彿擁有了穿透力:“……他自然不是了,這也是我今日之所以站在這裡的原因,我要說的是,身後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我巫族的巫師,他是假冒的,他是一個兇手,一個徹徹底底的兇手,他就是害了吾巫族的兇手!”
她的話一落,四周靜了下,卻更是軒然大波而起,各種聲音刺得耳膜生疼。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蘇岑詫異地看向陵雲淵:“阿淵,她說的……都是真的?巫族真的……”
陵雲淵頜首:“十之八九。”他早先就猜到陵慕端很可能不會留下隱患,必然會把所有人都斬草除根,可沒想到,他是真的動了手。
陵慕端卻在這時緩緩開口了,他一出聲,四周靜了下來:“這位女子說本巫不是巫師,可她又能如何證明?她又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傅家半年前就消失了,她說她是傅家的人,又有何證據?”
傅柔轉過身,兇狠地盯着陵慕端:“證據?這鷹鼎就是證據,我傅家擁有鷹鼎,江翰城不少人都知道!”
陵慕端低笑:“就算如此,既然是傅城主的千金,你又如何會成爲巫女?”
傅柔的臉白了白,眼神裡露出一抹絕望的哀傷,她垂在身側的手,蜷縮在一起,死死盯着陵慕端,道:“成爲巫女,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五年前,我就入了巫族,成了名副其實的巫女。”她一咬牙,突然解開了披風,擋在胸前,拔出腰間的劍,驀地一橫,後背上的衣服劃開一道口子,肩膀下方三寸處,露出了一抹耀眼的如同火焰的圖騰。
因爲烙下時注入了巫族的靈力,此刻發出金色的輝光,刺目耀眼,是屬於巫族人的標誌。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把所有人都驚呆了,可那標誌的圖騰,他們卻都是識得的,頓時所有人譁然一片。
“真的是巫女……”
“可她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巫族真的被滅了嗎?”
“她說巫師是假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炎帝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應給鎮住了,尤其是整個巫族被滅,讓他臉色驚變。
若這是真的,恐怕他玉溪國要生變了啊。
傅柔重新把披風披上,轉身,目光定定落在衆人身上:“不管我當初入巫族的目的是什麼,可我後背上的印記應該能證明我的身份了,那麼,現在我要說的,就是這個人……他不是巫族的巫師,他是假的,他半年前入了巫族,夥同我巫族被驅逐出去的長老,盜取了黑石血,屠滅了整個巫族,並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衆人傻眼了,炎帝也傻了:“這……這是真的?”
傅柔頜首:“千真萬確,半分都未摻假。”傅柔狠狠盯着陵慕端:“陵慕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想借用巫師的身份達到你不爲人知的目的,你休想!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陵慕端臉上的表情卻是極爲淡漠:“是嗎?你說我不是就不是嗎?你說我屠滅了整個巫族,你又有什麼證據呢?”
傅柔卻是突然低低笑了:“證據……當然有啊,不然,我怎麼會來呢?”
她的聲音帶了一種詭異的感覺,聽的陵慕端後脊背僵了僵。
可他當初做的乾淨利落,絕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想要證據,除非他能讓真正的巫師活了,可這可能嗎?
“那就把證據拿出來,本巫倒要看看,你打算怎麼冤枉本巫?”陵慕端沉沉盯着傅柔,絲毫不擔心她真的有這個可能性把證據拿出來。
傅柔道:“你既然這麼自信,那麼,可否借黑石血一用?”
陵慕端警惕得瞧着她:“你要做什麼?”
傅柔道:“你說自己是巫師,那麼,你又在怕什麼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我還能帶着黑石血跑了不成?還是說,巫師大人怕我真的說出什麼證據,證明你不是巫師?”
陵慕端被傅柔將了一軍,臉色難看之極。
映月也是嚷嚷道:“就是啊,巫師大人你別說心虛了吧?”
陵慕端只能硬着頭皮上了:“本巫纔不擔心,只是這黑石血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碰的。”
蘇岑與陵雲淵縱身上了祭臺:“可巫族的人卻是能碰的,傅姑娘既然已經證明了自己巫女的身份,那麼,同樣的,她也就能碰到巫女。只是藉以一用,巫師大人,莫不是真的如同聖女說的那般,怕了?”
陵慕端對上蘇岑的烏眸,心口發緊。
尤其是她此刻站在自己的對立面,生怕不能把自己給揭穿。
他咬着牙:“好啊,不過是一用,本巫是真正的巫師,纔不怕這些。”說罷,掏出了黑石血,不甘願地遞給了傅柔。
傅柔卻是退後三步,目光涼絕地握着黑石血,只是因爲這麼一個東西,就賠上了她巫族一族與整個傅家一百多人的性命,可恨可惡,而最可恨的,就是陵慕端了。
她握着黑石血,淒厲地笑了聲:“陵慕端,你還不知道吧,巫族除了黑石血,還有另一件靈器。”
所有人都看向傅柔。
就見她攤開手,左手緊握着黑石血,右手攤開,露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石鏡,而這包裹鏡子邊緣的石塊,竟也是黑玉石。
兩種擁有靈力的靈器躺在傅柔的掌心。
她突然揚起手,把兩件靈器全部甩到了半空中,頓時,不知傅柔做了什麼,那石鏡竟是轉瞬間變大了數倍,黑石血被鑲嵌在了石鏡的正中央,周圍的靈力源源不斷地往外冒,看得所有人都驚呆在了原地,難以置信地盯着,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石鏡周身強勁的靈力,讓人睜不開眼,身體裡的血脈甚至都有種熱血沸騰的錯覺。
蘇岑被陵雲淵攬在了懷裡,替她擋住了靈力發出的光,眯着眼去瞧,卻發現傅柔在衆人的目光睜不開時,拿起一把匕首,迅速劃開了她自己的手腕,血瞬間流了出來,她念了幾句,血液被石鏡的靈力吸收了去,光芒瞬間斂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巫女之血,在石鏡中如果八卦圖形旋轉游離。
不多時,石鏡瞬間停了下來,衆人的手慢慢放了下來,看着那顏色變得血紅的石鏡。
只是在看過去的一瞬間,衆人的眼睛都難以置信地瞪圓了。
只見那石鏡彷彿被刻在了半空中,而正中央的黑石血旋轉而動,鏡面的部分,卻是顯露出了一種很詭異的畫面。
漆黑的夜色,寧靜的族落,卻是死一般的沉寂。
先前族人似乎在慶祝什麼,上一刻還是熱鬧的,下一刻不知爲何,所有的族人一個個倒了下去,再然後,讓人血脈膨脹,義憤難平的一幕出現了。
兩個人,一人着了一件黑袍,徐徐而行,臉上戴了面具,瞧不見面容。
而另一人則是佝僂着背,走得極爲緩慢。
蘇岑卻是認出來了,那老人正是如今跟在陵慕端身邊的那個老人。
兩人走到了一個年輕的男子身邊,男子周身溢出的光讓他雖然睜着眼,卻難以動彈。黑袍男子蹲下身,從男子的懷裡掏出了一件東西,正是黑石血……那男子掙扎着似乎要動,卻被老人一把匕首刺入了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