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父雖然有遺憾，但是得到的也很多了，等回廠裡，他就迫不及待的催葉耀東給家裡打電話說一聲。
這麼大的事當然得說給家裡知道，等報紙出了，他還得多寄幾份回去，然後讓村幹部貼到村裡公告欄上！
要是可以的話，他都還想所有親朋好友都寄一份，連省城的祖宗祠堂都寄一份過去供着！
給他親爹在地下也燒一份！
葉耀東當然也聽話的打電話回去說一下。
葉母聽了激動壞了，“那你不就又成了英雄？國家都得感謝你，不然海島不就被小鬼子佔去了？咱們鎮上外面的海域蓋一個燈塔都還有軍隊駐紮呢，到時候被他們佔去了，他們不得派人駐紮在那裡？”
“嗯，反正已經破壞了就好了等着表彰獎勵，上報紙到時候給你們寄回來。”
老太太在一旁不停的問：“東子，那你沒事吧？小鬼子喪心病狂，你可得小心一點，咱當民族英雄前可得先保全自己。”
林秀清也在一旁附和，“對，你小心一點，我可不想你成了烈士。”
“放心吧，我肯定不會那麼衝動，我是集結了附近海域的漁船一起上去的。”
“對對對，寧願把光榮分別人一份，自己得小心一點，注意安全。”
老太太確認了他沒事後，才道：“改天你把報紙寄回來，我讓你娘去墓前給你爺爺燒一份，我等會也給他上個香，說一說。”
葉母插嘴問道：“那你爹呢？這會有你爹的份嗎？”
葉耀東瞥了一旁一直朝他擺手，又朝他做噓的，又是捏着自己嘴巴的他爹。
“我爹沒去，沒他的份，死活不去海上，明明三天兩頭的喊他去海上幫我看着點，替我出海，死活不願意，這下好了。”
葉父瞪了他一眼，垮下肩膀，眼不見耳不聽的趕緊出去。
“我就知道啥好事都沒他的份，壞事都有，看把他給倒黴的，這下子晚上肯定睡不着覺。”
“那也不一定。”葉耀東說了一下送他爹考駕照的事，等考完就買一個小汽車給他爹開。
“小汽車？那得老多錢了，他一把年紀了，還能開小汽車？拖拉機就夠他能的了，還小汽車？你乾脆送他去學開飛機開坦克得了。”
“你別這樣說話，多好的事給你講的這麼不中聽。”
葉母嘀咕，“我說的也是事實麼，都60多歲了，還去學什麼小汽車，能開幾年啊，浪費錢，你去學還差不多，你爹學什麼。”
“要能開幾年，那就不浪費，我現在沒那個時間，學的話至少得一兩個月，我哪抽得出空來，讓他去還差不多。”
等他爹學會了，就是他的專職司機了，他爹風光，他也方便！
“那學一個得多少錢啊？”
“不知道，等我打聽問了再說。”
“這下可得把他得意的了，到時候會開小汽車，下巴都能擡到天上去，風光死了。”
“他風光，你臉上也有光啊，到時候讓他開着車載你去兜風！”
“有啥好兜的，屁股肯定受不了。”
“那沒有，這跟拖拉機體驗可不一樣，那小汽車座椅都是真皮的，又軟又舒服，而且風吹不着，雨淋不到，也不會一身沙土。”
“等他學了再說吧，能不能學會還是個問題，都一把年紀了。”
“他學會了，有人會開了，我才能買一輛回去，不然買了也沒人會開。我要是買一輛小汽車開回去，你不也風光死了？”
“等他學會了再說，這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人家收不收，給不給學。”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交了學費肯定就能學，聽說也不難。”
老太太插嘴，“他連海上都不去，活也不想幹，你還送他去學小汽車，學了更不想幹活了。”
“那不會，他都後悔慘了，現在都急着去海上。”
“看他還偷懶不……好事又沒有他的份，這回你大哥二哥也露臉了。”
“對，我們拍照都站在前排，到時候照片寄回去給你看。”
“哎好好好，給我看看我的乖孫有多英雄。”
葉耀東跟三個女人輪流聊天，全部應付完才掛上電話，給自己抹了一把汗。
他家裡的三個女人應付都這麼費勁，那些人咋還那麼有精力的應付外面的？
吃不消，吃不消。
“爹，爹……”
完了，又來一個。
“爹，你回來了，我可想你了…爹……”
“上班時間……”
“老闆～你回來了，我可想你了。”葉小溪抱着他的胳膊撒嬌。
葉耀東：“……”
不是，他不是這意思。
她抱着他的胳膊搖搖晃晃，腦袋一直蹭，“老闆～”
“幹嘛呢你？好好的不叫爹，喊什麼老闆？”
“阿江哥說了，讓我上班時間不要喊爹喊爺爺，要喊職位！說我現在是員工！”
“臭小子故意逗你玩呢。”
“嘿嘿，我天天喊葉總，葉總一直笑。”
葉耀東也笑了，“行，那你以後上班時間就喊我老闆！下了班才能喊爹！”
“好啊，老闆～你怎麼纔回來？我好久沒看到你了，我找了你好多天，他們都說你出海了。”
“現在是上班時間，跑我辦公室來幹嘛？去上你的班，不然扣你工資！”
葉小溪急了，“不許扣，我是有事找你。”
“什麼事？不想上班了？想玩了？”
“纔不是呢，我是想跟你說，能不能讓妹妹也過來上班？跟我一起上班？我想跟妹妹一起上班，沒有她，我也好無聊啊，妹妹也想跟我來上班，可不可以呀爹？我不想跟二哥說話，我想跟妹妹說話。”
葉耀東聽她嘰裡咕嚕的說一堆好繞，但是也聽清了大概意思。
“叫妹妹陪你一起上班？”
“是啊，妹妹也很想跟我一起上班，可不可以讓我們一起幹活呀？很簡單，我能幹，她肯定也能幹。”
“那把你工資分一半給她吧，讓她也一起來上班，行不行？”
葉小溪皺起眉頭，五官也皺巴成一團，一臉爲難。
“那不行，我賺的是我的，她賺的是她的，你再給她跟我一樣的工資不就好了？她替你幹，又不是替我幹，我幹啥要分她一半，該你分她一半纔對。”
“我要分她一半，你們三兄妹該哭了。”
“爹～好嘛好嘛，讓妹妹跟我一起上班嘛，好不好～我們一定好好幹。”
葉小溪抓着他的手臂一直晃，越晃幅度越大。
“別搖了，手臂都得給你搖脫臼了。”
“你答應我嘛，好嘛好嘛～不然我分她一半，哥哥也分她一半！”
“你傻不傻，那你倆就只有她的一半了，她一個人拿的等於你們兩個。”
“那你給，給她跟我們同樣的嘛。”
葉耀東趕緊抽出自己的手，甩的他手都要抽筋了。
“給給給，明天讓她也跟你一起上班，我身上髒死了，別挨着我。”
“太好了，爹，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會答應，我一點都不嫌棄你髒。”
葉小溪高興的摟着他的脖子直蹭，蹭完後又繼續拉着他的手。
“走，爹，去找表姐，你去跟表姐說，不然表姐可嚴格了。”
“你煩死了，我會去交待的，你該幹嘛幹嘛去，再賴在我這裡，扣你工資！”
“那你記得啊，等我下班我去告訴妹妹，明天我們就可以一起上班了。”
“去去去，上你的班去。”
葉小溪目的達成，高興的跑了。
葉耀東辦公室的門鎖了，也去了財務室一趟，交代林冬雪查一下賬，600萬的存摺在他身上，廠裡的賬存摺在財務那。
得讓林冬雪理一下，然後至少拿200萬給他添進去，他明天才好帶上錢去魔都。
他近期每個月漁船貨值銷售額都在六七十萬以上，這還不算廠裡的收益，雖然有一部分都還讓外頭欠着，但是流動的現金也不少。
讓財務拿200萬出來給他帶去魔都也是輕輕鬆鬆的。
這800萬花出去買樓置產，他才能放心，剩下的流通現金留着到時候付漁船的尾款，還要用於廠裡的擴張跟工人的開支，也綽綽有餘了，反正一直都有在進項。
就是接下去兩三個月，收益會因爲颱風肉眼減少，但等冬天了又會攀升。
今年收益絕對翻倍，他現在得多花點錢。
葉耀東給財務都交代清楚了，才往宿舍樓走。
“舅舅～”
他轉頭一看，雙胞胎正拿着皮筋站樁，裴玉皮筋跳到一半趕緊衝他跑過來。
“舅舅～你回來啦～”
“嗯，回來了。”
裴玉站在他身旁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然後又低下頭，小心的說：“舅舅，你辛苦了～”
“嗯，然後呢？”
她擡頭看了葉耀東一眼，又低下頭絞着手指。
腳下穿着涼鞋，腳趾頭不停的動，10個腳趾頭10個扭曲的動作。
葉耀東看着好笑，看起來膽子不大，但是內心戲好像也有點多？手指腳趾這麼能動的？
雙胞胎也小跑着過來，然後仰頭看着他，滿頭大汗，“舅舅～”
“嗯，乖，少曬一點太陽，看你們倆又成黑炭了。”
“嘿嘿～”
葉耀東看他們連手指腳趾都黑溜溜的，曬得很均勻。
“你倆這鞋咋穿的？”
人家小孩頂多左右腳穿反了，他兩個倒好，一個都穿左腳的鞋，一個都穿右腳的鞋？
這鬧的哪樣？
兩人一聽他說的，都低頭看自己的腳，然後不由自主的兩隻腳都往內翻。
“我喜歡這樣穿！”
“我也喜歡這樣子穿，我是小右，所以我穿右腳的鞋，他是小左，所以他穿左邊的鞋，還好我們的鞋一樣。”
葉耀東笑着直搖頭，“也有道理，這樣一看鞋子就知道你們誰是左，誰是右。”
兩人一起點頭，異口同聲，“對，沒錯。”
“行了，你們玩你們的，我走了。”
裴玉見他擡腳就要走，又趕緊喊了一聲，手指頭絞得更靈活了。
“舅舅～我……”
“幹嘛？有事快說，不然我走了。”
她鼓起勇氣，“我能不能也跟姐姐一起去上班？我不要工錢，我就去上着玩，好不好？”
“不好。”
她眼裡的光瞬間滅了，沮喪的低下頭，垮下肩膀。
“小九剛剛過來說了，一直朝我撒嬌，非要你去上班，我已經同意了。你到時候跟她領一樣的工資，開學了拿去買新書包，新文具，新衣服新鞋子知道嗎？”
小丫頭不可思議的猛一擡頭，眼裡的光又瞬間亮了起來，“真的嗎？我可以跟姐姐一起上班，然後還有工資？”
“嗯，明早跟着姐姐去上班，不能調皮，要乖要聽表哥的話，知道嗎？”
她高興的直點頭，笑得一臉秀氣，“嗯，知道，我一定乖，一定聽話，謝謝舅舅。”
葉耀東揮揮手，“玩去吧。”
她高興極了，“我也是工人了！”
葉耀東累極了，洗了個澡，隨便吃了點東西就休息了。
第二天跟財務一起去銀行辦了一下轉賬的手續，然後才帶着800萬的存摺，還有個人身份證往魔都去。
現在的浦東說日新月異也不爲過，年初纔剛說的大開發，現在一眼看去，靠近黃浦江邊的那一片區已經有一片高樓，只不過還沒有裝修。
跟以後比不了，但是對比去年已經是兩張圖片了。
葉耀東去了江南造船廠不只是催漁船，順便也是找張主任，他要買樓！
自己去問去打聽太費勁了，交給張主任就行，他手裡好似已招了不少的業務中介人員，今年有越幹越好的趨勢，商品房陸續都在蓋。
要不是自己現在的活是鐵飯碗，又是有面子的公職，估計早就辭職不幹去當老闆了。
現在雖然發展經濟，個體地位沒那麼低了，但是怎麼也比不過公職鐵飯碗，錢多也比不上名聲。
而張主任有今天，完全是他當時提了兩句，讓張主任去搞一箇中介，這才賺得盆滿鉢滿，並且現在發展勢頭也一片迅猛。
把活交給張主任去安排正好，他只要等結果就行。
趁着等結果的空檔，他還能去別的廠遛一遛。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他想的很好，但是看完漁船的進度，一問才知道，現在初期建設，還沒有商品房，有的只有動遷安置房。
這是爲配合居民動遷和人才引進，建設了如“菊園“、“桃林“等一些居民小區，但多數是屬福利分房性質，非市場化商品房。
當然了，也有人擁有了分房名額又沒住，拿去對外出售出租的也不少。
他現在買也只能買這些，但這些對他來說又太零碎了，這裡一間那裡一間，收租都收的費勁。
葉耀東頭大，有錢買不到想要的東西還真是煩惱，難道他還得再等兩年，等政策出來？
他又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魔都這邊商品房還沒開始蓋，其他地方也肯定沒有。
那是哪一年政策出來？
1992年南方談話……
他眼睛一亮，終於想起來了，是明年，明年是一個重要的時間節點。
張主任透露道：“其實有大樓可以買，就是辦公的樓層，但是僅限於外資，或者集體跟國有單位纔可以買辦公樓層，個人不行。”
葉耀東聽了一直扶額，“船也訂不了，房子又買不了，真是想花錢都沒地方花。”
“嗯……船的話，我聽說現在東海造船廠好像也引進了新設備，跟歸國的技術人員，好像也可以造帶生產線的大型漁船，你可以問一下。”
“真的？那我晚一點去問一下。”
有錢花不出去是真的難受憋屈。
商品房買不了，他又琢磨着是不是去BJ買套四合院？
不過現在個人好像依舊買不了機票？得事業單位證明，或者是外籍人士跟華僑纔可以？
現在商品房都沒有開放買賣了，他估計四合院也沒開放，這可是特殊的房產，以後產權好像也很麻煩。
葉耀東跟張主任聊完後只能沮喪的出去，爲了不白跑一趟，他又去了一趟東海造船廠。
覈實了人家確實可以造大型的帶魚粉生產線的漁船，他立馬果斷下單了兩條。
本身在東海造船廠，這他還有兩條45米的還沒交貨，得指望年底或明年初了。
這兩條船給出去的定金也花不了他多少，畢竟他帶了800萬出來。
想想心有不甘，他又翻出了自己的電話本，翻到了曾爲民的電話……
這是當初他在溫市救的一位京爺，人家是海警局的局長，在溫市任職了有五六年了，現在還沒挪窩呢。
他每年去溫市都會帶一份年禮跟特產過去，也算是沒把關係落下。
他翻開電話，看着名字跟數字，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合上了。
算了，太唐突了，人家又沒有在首都。
這也不是什麼必須要做的麻煩事，再等個一年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人情耗在這上面不值得。
他又回想了一下政策，也確定轉折就在明年的南方談話，左不過再等一年而已。
他路子走對了後，這幾年積累的太快了，全靠造船發展漁業，累積財富。
政策都給他甩在了後面，他發展的比政策走的還快。
這錢要麼還是回去把加工廠的規模再擴一擴，去機器廠再看一下。
錢多的煩惱，不對，是錢多又花不出去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