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就說我還得偶爾幫你送貨，拖拉機開的不多，你自己的拖拉機，
你也要送貨的，哪能天天給我開着到處跑。」
葉耀東躺牀上翹着腳，懶得接話。
「聽到了沒，別露餡了，到時候少上交一點。」
「你這說的也是事實啊，真話裡面摻一點假，拿多少錢給她，還不是你說了算。」
「就怕她一直問，我到時候前言不搭後語，給露餡了。」
「年底我這裡給一筆工資，你那裡再上交一筆，她還要問個屁，嘴巴都要笑歪了，得誇你勤快。」
葉父聽了也咧着嘴笑，「有道理。」
葉耀東又好奇的問：「我說爹，你幹嘛整天變着法的想藏私房錢？你藏私房錢幹啥？以前也沒見你這麼想藏私房錢的。」
「那以前也得我有錢藏啊，以前我都沒錢，我還怎麼藏？」
「那現在呢？」
「現在不是過手的錢多了嗎？誰家大男人整天口袋空空的，也就以前家裡條件不好，又賺不了多少錢，我當然有多少錢都給你娘，讓她攢起來給你們哥三個娶老婆養孩子了。」
「確實。」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咱家條件好起來，哪能都給她，我當然自己也得留一點了。」
「確實。」
「過年回家打牌輸錢也不怕了！」
「有道理。」
「我去看一下雞鴨都回籠了沒有，再吃個飯。」葉父高高興興的又下樓去了。
葉耀東懶得爬上爬下，就直接躺了。
等第二天，他就去把培訓的人選改一下，把他的爹換下來，替成別人，就後勤的人裡頭選了一個打發去。
這也不是難事，他也是剛交完錢辦完手續的，人都還沒去上課，改動一下也簡單。
下午他就去商會了，不過沒有他期待的口信，他稍微失望了一下。
打發陳寶興去記錄老闆們要貨的數量，他就先去打電話。
林秀清一接起電話就很興奮，「正好，我也正打算給你打電話留言來着，昨天禮拜一，郵遞員過來送報紙，還特意提醒我說你上報紙了！」
「已經上了啊？我就說都半個月過去了，想着打電話問一下，怎麼還沒影，
原來都上了。」
「我們也一直都等着，村裡人也都在問什麼時候報紙纔會有。」
「昨天怎麼沒打電話留言？」
「昨天忙着去村裡面到處蒐羅，想着多找人要幾份，給你寄出去，這不就沒急着打電話嗎？我想等寄出去了再給你打電話一起說，不然頻繁打電話你也不一定能接到。」
「寄了嗎？」
「寄了，到處問，人家都捨不得給，後面要來了5份報紙，厚厚的一打信封都放不進去，只能分開寄，多貼一張郵票。三個孩子聽說我要給你寄信，順便也一人給你寫了一封，放一個信封裡一塊寄。」
「還給我寫信？寫的什麼？」
葉耀東有點小驚喜，想知道三個孩子能給他寫什麼。
林秀清在電話另外一頭笑着說：「等你收到你就知道了。」
「你這說的我都期待起來了。」
「呵呵，他們說你打電話回來，他們都不在家，都在學校，成湖說老師課上教他們怎麼寫信，怎麼貼郵票，他就說要給你寫信。一個說要給你寫，剩下的兩個也都紛紛着，也要給你寫信。」
「等我收到了，瞧瞧都寫的什麼？寫的好的，回去給他們帶禮物，表揚一下。」
「不過，信件寄得慢，還跨省，你可能得一個月好等。鎮上郵局說今天禮拜二，不送信件跟包裹去縣裡，都要等禮拜五統一送。」
「這個我知道，不可能浪費人力物力，每天都往縣裡送信件包裹，也沒幾封。都是禮拜五送過去，禮拜一再把縣裡的郵件報紙下發到鄉里。」
「嗯，等你收到得下個月了。」
「沒關係，有寄出來就行，反正不能第一時間看到，早看晚看也一樣，全市人民都能看到就行了。」
反正都看到上電視了，上報紙也只是錦上添花，留底留下來能更光榮一點。
林秀清突然想起件事，「對了，乾爹看到報紙還打電話過來了，我給他講了幾句，你晚一點也給他回個電話。」
「好。」
「娘還問，爹最近怎麼都沒打電話回？說你沒跟他在一塊時，他也不知道打電話回來？」
「他忙着賺私房錢，哪有空，也怕給娘知道了，不敢打電話，怕說多錯多。」
「呵呵呵，娘也在說呢，說也不知道爹現在一天開拖拉機能賺多少錢，說他都不知道打個電話回來給她講一講。」
「說了不就露餡了嗎？」
「娘也說他出門後，心眼子越來越多了。」
「出門見識廣了，多出門看看還是有點用的。」
林秀清又關心了一下葉成江兩兄弟如何了。
聽說他們爹已經給買上拖拉機，也有些意外，還挺乾脆的。
一天能掙十幾二十塊，還不是幹到三更半夜，這收入她聽了都心動，兩人對半一分也不少，確實比上班強。
「難怪爹急哄哄的就要把他們弄上去。」
「嗯。」
「你下次什麼時候回來？要輪到爹回來了嗎？」
「我爹肯定捨不得回去，大半的人都在這裡，他有的吹牛又有得賺錢還有面子，回家幹嘛？」
「那就給你回來——
「我看情況。」
葉耀東把這幾天自己乾的事情講了一下，比如花了4萬買了兩個商鋪，又花了一百多塊送了三個人去培訓。
還說等近期忙完，去造船廠看看，順便跟沈廠長打聽一下江南造船廠的位置，去魔都看看。
江南造船廠，他只知道大概位置，不知道具體的。
林秀清只叮囑他出門在外千萬小心，能不亂跑就別亂跑了，即使要出門也不要一個人，多帶兩個。
他這邊講完了，又到老太太那邊講，老太太還是千篇一律，都是關心又叮囑的話。
等電話都講的發燙，他看着差不多了才掛上。
也講了20分鐘，要三十幾塊錢了，長途電話巨貴。
葉耀東等回去後也跟他爹講了一下，他娘說他心眼子越來越多了，這麼久也不打電話回去。
葉父這也才意識到自己行爲不妥。
但是葉耀東今天剛打完電話，他就不打了，想着等過兩天再打吧。
有一點愧疚心理，葉父此時此刻想着，到時候打電話給實話實說交代掙了多少錢，都上交好了。
老實人。
進入6月以後，溫度逐漸升高，雖然還不至於像盛夏那樣酷熱難耐，但是早晚的溫差較大。
雨水也不像春天那麼密集，但卻是突然而熱烈，常常是前一秒晴空方里，後一秒突然就烏雲密佈，緊接着就是一場傾盆大雨。
葉耀東站在廊下，看着烏雲密佈的天空，思索着又要下大雨了。
夏天到了，雷陣雨也會逐漸多起來，等到七八九十月份，颱風更是頻繁，甚至十一月都還有。
現在六月天倒是還好，只是雷陣雨多一點，就是家裡的作坊，這幾個月肯定千不了，得歇菜了。
也還好他們存貨多，他年前回去的時候也拉了一船貨回去，現在也讚了不少，得等啥時候回去再帶回去。
林集上上來也快一個月了，好像辦事處也開起來了，估摸着第1條線路也要安排了？
等安排上，應該要不了多久就得開始走。
葉耀東琢磨着等飯點看看人有沒有回來，沒有回來的話，就等晚上的時候再問一下，晚上總得回來睡覺的吧。
林集上要是第一條線路開始走的話，肯定是上來的那條船安排運貨回去，正好也得回去處理省城的貨運，畢竟也離開一個月了。
而他也能搭上順風船跟着回去，到時候上來的話，還能繼續搭順風船上來。
這邊辦事點剛開通，短期內，林集上肯定得來回處理事情，那貨船安排的運輸肯定會走的比較頻繁。
正好也方便他回家了！
他想着等問完林集上，確定貨運開始走的日子，或者是回程的日期，然後自已再打算一下。
他還惦記着去江南造船廠，去魔都的，看看回程的日期是什麼時候，他纔好安排，是先去魔都還是先回家。
去魔都的話，肯定至少得一個禮拜，他說急也倒是不急，就是有些蠢蠢欲動，坐不住。
正當他託着下巴，豆大的雨點瞬間裡啪啦的落了下來，還在外頭悠閒瞎逛的雞鴨瞬間慌了，趕緊往廊下撒腿狂奔。
而大門外也有人狂奔回來喊道：「東叔，我們的漁船回來了。」
葉耀東起身，「回來了？不是說明天嗎？」
「海上風雨很大，所以就回來了剛靠岸，我就先跑回來通知你了，我們趕緊開拖拉機去接貨。」
「壞了，拖拉機被我爹還有兩個小子開出去了。」
原以爲是明天回來的，所以都開出去。
他就說吧，再怎麼樣也得留一輛拖拉機在家裡備用着，不能開出去，萬一臨時有事就抓瞎了。
「你去碼頭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爹他們，我去穿個雨衣，立馬就來。」
茫茫大雨，碼頭上面行人匆匆，車子來去也匆匆，許多漁船都陸續回來，車子接貨都接不過來，生意好的不得了。
葉耀東派人在碼頭上面找了兩小時，才找到他爹他們，
他都氣死了，直接就對他爹破口大罵。
「幾十個人都在雨裡等車，你倒好，那麼多漁船靠岸，也不知道我急用車？
3
葉父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也很是無辜，「一開始不知道那麼多漁船靠岸，
沒去看停泊的，有活就先接了，然後一直在外面跑———」
「明天不準再開出去。」
「我以爲船明天回來——
「哪有什麼事都算的剛剛好的？」
葉父被他的也不敢聲，理虧的很。
兩兄弟更不敢聲，默默的趕緊去幫忙搬貨。
葉耀東忙到深夜才把臨時回來的貨都安排好。
葉父現在在他面前底氣很是不足，小聲的說：「接下去怎麼都先留一個車在家裡，就不兩輛都開出去了。」
他橫了他爹一眼，不說話。
雖然借的時候，他也一口應下，但是前提是他用不上，那給他們開去掙外快，當然都好說。
要是沒借的話，倒顯得他這個當三叔的小氣，閒置着也不借。
可是，誰在雨裡站了兩個小時，淋了兩個小時的雨，都是有脾氣的。
而且還是好兒船的人都等看。
關鍵是這種天氣，找車子運貨也不好找，還容易被漫天要價，給人當豬宰。
他也早說了，得留一輛在家裡應急。
沒事的時候，當然都好說，有事的話當然不痛快了。
「阿江他們兩個也幹了小半個月，明天正好休息，等過幾天，他們的拖拉機能去廠裡開回來了，我再讓他們出去接活。」
「嗯。」
？
「他們前兩天還在說，等自己新的拖拉機到手了，你的還給你，到時候也給你買幾包煙幾瓶酒，好好孝敬你。」
「我差這點東西？」
「當然不差，但這是他們的心意，不一樣，他們也記着你的好。」
「等他們賺到錢再說吧。」
「你下午那臉色眼神，都把他們給嚇壞了，一直都不敢往你身邊湊，只敢麻溜的幫忙幹活。」
「知道怕就好，我還以爲他們天不怕地不怕。」
「他們說親爹都沒有你下午看着嚇人。」
「給你在雨裡站兩個小時乾等，你試試看窩不窩火？」
葉父尬笑，「這誰知道船突然回來，本來也是沒辦法掌控的事。」
葉耀東把毛巾往肩膀上一甩，拿着臉盆就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葉成江跟葉成河兩個縮着腦袋，小心翼翼的往他跟前湊。
「三叔，你消氣了嗎？」
「沒消氣你要給我打一頓消消氣嗎？」
「呵啊·.」
「三叔——」
「一邊去。」葉耀東看到林集上出來，連忙喊住他。
正好人家也是往食堂走，他也一起過去。
昨天回來的太晚了，三更半夜也不好去打擾別人睡覺。
這會兒正好碰到了，詢問一下。
事情還真給他料對了，林集上的第1條線路已經安排好了，就是往閩省省城方向走，辦事處連電話都裝上了，現在正打算走貨，已經貼出告示打算接活。
而貨船出發的日期就在這個月16號，預留了半個月左右時間接活，不管滿不滿船，到點了就出發。
「正好給我留個位置，我也得回家看看。」
上一趟回家是4月20號，5月8號又到了這裡。
這一趟6月中旬回去，剛好月底又能上來。
「你這回去的也太頻繁了吧？這裡這麼多船在—」
「我家裡也有廠子在啊，我也得跟你一樣兩頭顧，也得多回去看一下，這邊有我爹，而且很多的事也都步上正軌了，不需要多操心。」
「行吧，反正到時候也要在鎮上停靠。」
「真的？那可太方便了。」
「嗯。」
葉耀東高興極了，那他以後回家不更方便了？每個月一班船，直接就到鎮上，半個月左右來回。
「你這線路安排的太好了，正好合適。」
「第1條線路當然按照自己行程方便安排了，而且這條路線當然也得是最熟的。」
他笑着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第二條線路我打算往魔都走，離得近，這邊的貨很多也都是往魔都走，路線短又安全，出貨又多，好接單。」
他眼睛一亮，「這個好啊！路線啥時候開通？」
「下個月，等我這趟回去，再安排兩條新船上來。」
「啥時候定下去魔都的線路，喊我一聲我要去。」
有順風船搭着，當然更方便了。
他也不差這點時間，等他從家裡上來再去魔都也可以。
林集上好奇，「你去那邊幹嘛？」
「去江南造船廠看看，順便看看大城市，魔都肯定不是咱們那能比的，開拓一下眼界。」
「這倒是，江南造船廠聽說很有名。」
「聽說專門造軍艦。」
「跑第1趟路線，我肯定要跟着，到時候也可以一起去看看。」
「行，那就剛好做個伴。」
葉耀東無所謂多一個人，到時候也可以問一下他哥他朋友們要不要一起去？
要不要歇幾天，就當出去逛逛見識一下。
他估摸着應該是捨不得的，頂多找人替一下。
葉成江跟葉成河跟屁蟲一樣的跟着，都聽到了，等人一走，立馬急哄哄的道「三叔你要去魔都啊，那可是大城市啊——」
「三叔，你太牛逼了，你都要去魔都了？」
「去個魔都我就牛逼了？」
「當然，那可是魔都，可出名了，我都聽說了。」葉成河有點激動。
「你這麼傻，你都聽說了，那確實挺出名的。」
「你怎麼還罵人。」
「我還能打人呢？你信不信？」
葉成河趕緊後退一步，躲到葉成江身後。
葉成江被他揪住衣服，扯動了兩下，纔不管他，轉頭討好諂媚的衝葉耀東笑「三叔，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那我也要去！」
「你們去幹嘛？」
「去長長見識啊。」
「嘿嘿，去完回家可以吹牛逼，別人要是知道我去過魔都，那可得羨慕死了。」
葉耀東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我都還沒找你們算賬呢，你們還打上新主意了？」
「呵呵，三叔，我們拖拉機過幾天就到了。」
「我去的話，可得去一個禮拜，你們一天值十幾二十塊，一個禮拜那就是損失100塊的！」
兩人一聽瞬間有些肉痛。
葉成河立即搖頭，「那我不去了！「
葉成江欣喜，「那可太好了，你不去，那你就在家開拖拉機，我跟去！」
「憑什麼！」
「你自己說你不去的。」
「不行，要去一起去，不然都別去，別想我給你幹活。」
「我們輪流來—這回我跟三叔出門，你留守，下回你可以回家看你對象，
我留守啊.
葉耀東覺得，葉成河得被葉成江忽悠了。
他纔不管兩兄弟怎麼商量，誰吃虧，先拿起今天的報紙瞧一下。
阿清的信件也寄出來一個禮拜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
指不定他回家了，信件都還沒到，太有可能了。
現在送信就是這麼慢。
他回家自己看都還更快一點。
葉耀東看完早報，又看了一下兩兄弟，葉成河就只剩下不停的點頭了。
他二哥明明很老實的，嘴巴也笨，偏葉成江到是嘴巴還挺利索的，反應也快，倒是後繼有人了。
兩個孩子要能多帶出去見見世面，對他們也有好處，
他自己兩個兒子太小了，還在上小學，要是也這麼大了，他肯定也得帶出來多看看。
讀一堆書，不如行萬里路？
他記得好像有句話是這麼個意思。
連他爹出來後都長進了，更何況可塑性更強的少年。
「哎？三叔？你去哪？」
兩人急哄哄的跟在後頭。
「三叔你幹嘛？」
「你去哪裡呀？」
葉耀東朝食堂門邊掛着的日曆本走去，想看看16號是禮拜幾。
「今天4號啊，你看什麼？」
「別吵。」
也就十來天了，他得看下日期。
「18號端午節？那還正好趕回去過端午了？」
「哎？18號端午節？」葉成河驚喜了下，腦袋突然轉過彎來了。
「阿江！你不是說咱們輪流嗎？這樣不耽誤賺錢，還能輪流休息！」
葉成江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你下個月跟三叔去魔都，我在家跟爺開拖拉機賺錢，現在要麼我先跟三叔回家，你先在這幹着？」
葉成江：「...—”」”
葉成河滿臉興奮，「這樣太好了，我能回家，還不耽誤賺錢！咱們這麼輪流可太好了，阿江你可真聰明。反正有阿爺帶着，你剛剛說我一個人也不用怕，那你一個人也不用怕了。」
葉成江呵呵.·
葉耀東看着直樂。
這叫什麼？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剛剛忽悠人的話，這下子都還回來了，還沒得反駁。
「我們纔上來，你就回去啊？這不好吧？」葉成江想要掙扎一下。
「幹嘛不好？都上個月上來的，等回去也還有十幾天！那都有一個月了。」
葉成河美滋滋，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瞭。
「三叔都沒說要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