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藤製的行李箱打開後，裡面的東西，令高明程都不由得爲之側目。
之前毛子陸陸續續給他收了不少貨，但大多數都是中低端的貨物，不太值錢。
但這一箱子的貨物，打破了他以往對毛子的認知了。
高明程忍不住上手，仔細端詳起來。
箱子裡的東西比較雜，有小件的瓷器和玉器，也有古錢幣和袁大頭，還有小件的青銅器，其中一個是虎形，不過因爲保養的問題，青銅器已經佈滿了綠色的銅鏽，很多部位的鏽跡還很深。
高明程仔細端詳着手中的這個虎形青銅器，心想，沒有專業的修復師，只怕是清除不掉這些銅鏽了。
他把虎形青銅器先放下，再去看那些漂亮的盤子。
盤子有好幾件，有青花瓷的，也有五彩人物故事盤，看工藝，像是清朝的。
另外鼻菸壺也有兩個，一個瓷的，一個卻是玉的，都小巧玲瓏，極爲可愛。
除此外，居然還有兩幅八大山人的畫，一幅畫裡面是一棵孤鬆，一幅畫裡面是枯木和老鷹，畫工極具八大山人的特色，但對於普通人來說，看着頗爲普通。
高明程手裡拿着一個綠蛙的玉器把玩件，驚歎道：“不錯啊！毛子，你上哪兒找了這麼多的好東西？”
毛子見高明程滿意，當即得意的笑了起來，他低聲說道：“這些東西，都是在九陽集那邊收集到的！”
“九陽集？你跑到隔壁縣去了？”高明程知道九陽集，九陽集就在軍山湖的旁邊，而軍山湖也盛產大閘蟹，在後世，那邊養殖的大閘蟹，常運到這邊來販賣。
毛子嘿嘿笑着，眼神瞥了下旁邊猴子的家，低聲說道：“前不久，有人拉猴子入夥，說是去九陽集捉天鵝，只要捉到天鵝，賣到省城去，就能賺大錢！”
“鄱陽湖的天鵝自然更多，但那邊的人也更多，外地人根本插不進手，但九陽集的人就少些，拉猴子入夥的，就是那邊的當地人，他們負責捉，喊猴子悄悄地送到省城去，這樣他們纔不惹眼，不會被人發覺。”
“猴子出門前，又喊了我，我在這附近，已經收不到好東西了，乾脆就跟他一塊兒去，幫着打打下手、搬搬貨，再順便去那邊收一收東西。”
“我跟你說，我們這邊的人，以前只知道挖個洞把東西埋住，他們靠湖邊的人材厲害呢，竟然把東西藏到湖底去了！”
“還有人是把東西藏在湖中島上，那湖中島在汛期時，都是被淹在水裡的，秋冬出來了，但也沒幾個人會上去看情況。這幾年情況好了，有些人就去把以前藏着的東西找了出來。”
“不過我算是去的晚了，那些精明些的人家，早就把東西賣到省城去了！哎，我這些東西，還是在村子裡，一點點收羅到的。”
說着說着，毛子一聲長嘆，滿臉的可惜。
高明程聽到這些，倒是頗爲驚奇，他是有陣子沒見到毛子了，沒想到他竟然去幹了這種事。
這會兒在鄱陽湖一帶，是真有天鵝，除了天鵝，還有很多珍貴的候鳥，這些候鳥，都是過來越冬的，每年秋末春初時，都在鄱陽湖一帶活動。
曾有民謠這麼形容過：“鄱湖鳥，知多少，飛時遮盡雲和月，落時不見湖邊草。”
從這民謠中，就可知候鳥在鄱陽湖越冬時的壯觀場景了。
自古以來，有錢人都喜歡山珍海味，對於有錢人來說，野豬都是不樂意吃的，嫌肉柴，粗糙、味腥。
山裡能入他們眼的，也就黃麂、斑鳩等口感好的野味。
但每年冬天到鄱陽湖過冬的珍貴鳥類，就成了富人們的首選了，先不管味道好不好，食材難得，就是一個炫耀的點了。
鄱陽湖的天鵝是小天鵝，除此外，白鶴、灰鶴、雁鴨也是應有盡有，這些鳥類，都是體型好看，且難得的食材，一旦捕獲到，市場上的價錢是頗高的。
如果想靠狩獵致富，那麼高明程就算把牛尾嶺所有的野豬都獵殺掉，那也是致富不了的，但如果他能去鄱陽湖弄一冬的鳥，那肯定就能小富了。
正因爲利潤巨大，候鳥的數量逐漸變少，到後面，就需要人爲保護才行了。
毛子不知道高明程的心裡在想些什麼，開口說道：“明程哥，我這次回來，一是不放心家裡，二是身上沒本錢了，想把東西賣掉後，再去那邊的。”
高明程詫異說道：“你還去？”
毛子說道：“當然去，現在他們都還在抓鳥，我過去幫忙，能賺兩份錢呢。”
一份是幫忙的錢，一份就是他收古董賣差價的錢。
高明程想了想，說道：“我記得那邊應該抓的嚴，你過去時，要小心點，萬一被抓到了，要坐牢的。”
毛子卻不放在心上，大大咧咧的說道：“我怕什麼？我就是去幫忙搬東西送貨的！抓鳥都是他們本地人在抓呢，聽說都有關係，只要小心點，別鬧大了就行。”
高明程見狀，就不再多說了。
不過毛子的事，倒也讓他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事來。
好像，從去年開始，就逐步禁止狩獵了，今年則開始實施。
不過他們這邊的力度不大，雖然山多，但並非是狩獵的重災區，所以政策落地比較遲緩，而高明程最常狩獵的則是野豬和野兔。
雖然野豬也成了三有動物，但是野豬繁殖力強，保護個幾年後，就會徹底氾濫，然後下山啃食村民種植的莊稼，人和野豬的矛盾將日益升級。
所以後面野豬就被調出三有的名單了，陸續有城市開放野豬捕獵。
因此，高明程竟然都忘記快不能狩獵野豬了。
不過自古以來，都是民不舉官不究，若是你偷偷地殺了吃了，無人知曉的話，那麼也無事，就怕被人知曉，然後以此做實罪名，就比較麻煩了。
這件事給了高明程提醒，接下來，他依舊可以進山獵野豬，但動靜要小，不能讓外人知道了。
心中做出決定後，高明程就暫時遺忘這件事，開始一件件的估價。
他沒讓毛子開價，而是自己估價，價格合適就成交，不合適就再說。
大部分價錢，毛子都點頭，他有時候面帶笑容，有時候略帶勉強，從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了。
因爲貨不錯，林林總總算下來，得有千把塊了。
這算得上是毛子收穫最多的一次，數錢時，他滿臉的笑容。
只是這麼一耽擱，時間都已經是中午一點鐘了，餓着肚子沒吃飯的洋洋，正滿臉委屈的坐在一邊，但也沒有出聲打擾，就是身體不安的擺動着。高明程看了眼手錶，歉意的說道：“你快去煮飯吧，我看洋洋已經餓了。”
毛子看了眼弟弟，洋洋立即對他露出委屈的小眼神來。
毛子當即伸手摸了摸弟弟的頭髮，安撫道：“洋洋去燒火，我們中午煮麪吃，給你放雞蛋和放肉！等晚上再煮飯！”
“嗯。”洋洋應着，笑嘻嘻的去燒火了。
而高明程也把藤製的行李箱合上，提着朝拖拉機走去。
爲了方便裝東西，這個行李箱，他也一併買了，但因爲比較舊了，因此價錢也不貴。
高明程帶着東西，開着拖拉機回去店裡時，高淑芳他們正在吃飯，但給他留了一份在大鐵鍋裡溫着。
這冬天，飯菜冷的快，因此高明程一向是不讓他們等自己回去吃飯，就讓他們趁熱吃的。
許多美幫着把鍋蓋掀開，把裡面溫着的飯菜拿出來。
“明程，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咦，你買蘋果了？”
高明程一手拿着行李箱，一手拿着肖金峰給的蘋果。
他把一籃子蘋果遞給許多美，說道：“這是肖大哥送的，山東那邊產的大蘋果。”
他看到桌子上還擺着幾瓣柚子果肉，又看到旁邊的木盆裡泡着的柚子皮，忍不住笑道：“你們手腳真快，就準備醃柚子皮了啊！”
高淑芳三兩下，就把碗裡的飯都吃掉了，積極的說道：“我們這次不做醃柚子皮，我們做另外一種！胡嬸子從她鄰居那兒學來的，說最近天氣好，適合曬，說要幫我們做一些出來嚐嚐。”
“好啊，做點新味道出來吃吃也好。”高明程笑着說道，然後坐下開始吃飯了。
忙了大半天，他可真是餓了，一連吃了兩碗飯，把所有的菜都吃乾淨了，這才滿足的放下筷子，然後打了個嗝。
都說飯後一支菸，賽過活神仙，上輩子，這會兒他得點上一支菸，雲裡霧裡一會兒，但現在，他選擇站起身，慢慢的走着消食。
雖然搬到新家那邊去住了，但他的房間，還是他的，牀上也鋪了被子，方便小旭旭午睡。
他提着行李箱上樓時，小旭旭已經在呼呼大睡，而許多美則守在旁邊，看到高明程進來了，也只眉眼彎彎的笑了笑，並未出聲。
高明程則去打了一盆子水，準備把新收到的古董進行初步的清洗和保養。
別的都好說，那個生鏽的青銅器就有些難搞。
高明程仔細端詳着，他沒有專業的除鏽劑，用醋洗的話，又會留下難看的黃痕。
所以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用熱水浸泡，把青銅器紋路里的土鏽和淺表層的銅鏽先去掉。
於是高明程又拿着那個青銅器去了樓下，找了一個單獨的小盆子，拿熱水浸泡着。
趁這個機會，高明程把高淑芳喊到身邊來。
“淑芳，後天就是你四哥放假的日子，我打算給你放一個星期的假，到時候喊你四哥送你回高家村，你呢，就住在家裡好好的陪一陪奶奶。”
聽到二哥的話，高淑芳驚喜的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和高興。
“哈哈，好啊！二哥，我是真想村裡，真想奶奶了！”高淑芳頓時高興的像個孩子一樣，她已經開始琢磨起要買些什麼東西帶回去給奶奶和爸媽了。
又聽說大嫂給她生了一個侄女，於是這禮物還得有侄女的一份。
看高淑芳高興的樣子，高明程也就沒有說高奶奶得了老年癡呆的話了。
因爲高淑芳是發自內心願意陪伴奶奶的，只要她回去了，這份陪伴就不會打折。
但高明萬不同，不和他說高奶奶即將老糊塗了，那麼高明萬就不會想着回去看望。
這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也是情感疏近的不同。
看着高淑芳高興，高明程也挺高興的。
而挺着大肚子的羅麗，倒是對生男生女的話題更感興趣，聽聞高明程的大嫂生了一個女兒，她不禁摸着自己的肚皮，想着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了。
對於性別，她是有些擔憂的，畢竟她媽媽可是一口氣生了好幾個女兒，直到後面，才終於生到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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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麗倒是不怕多生幾個，而是不能多生幾個！
計劃生育已經實施很長一段時間了，在他們這兒，平頭百姓，可以生兩個，但體制內和工廠的工人，卻是隻能生一個的！
也就說，除非黃大志不當這個警察了，不然羅麗就只能生一個。
但黃大志好不容易纔當上警察，把戶口遷到縣裡，並且在縣裡買地建房，又怎麼捨得不當警察呢？
所以羅麗內心的壓力，是有些大的。
她怕自己跟媽媽一樣，都是先開花後結果。
但媽媽還有結果的機會，自己卻是沒有了。
只是這種話不好開口和人說，她只能獨自一人承擔這份壓力。
上午時，高明程忙的團團轉，下午時，他就輕鬆多了，在店裡待着看了一會兒帳，估摸着到下班時間了，他就準備去警局一趟，打算和高國兵說說話，再一塊兒回家，順便再送高國兵一些野豬肉。
誰都送了，自然不能不送高國兵啊！
只是不好拿到警局去，也沒這個必要。現在兩家住得近，下班後，把肉直接送到家裡去就行。
他有陣子沒去警局了，一去警局，就先被黃大志叫住了。
黃大志看到高明程，亦是滿臉的笑容，說道：“明程，你終於回來了。來，我們到一邊去說說話。”
“行啊。”高明程從善如流的答應了，跟黃大志並肩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