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隻手挽天傾
評判一個人是不是牛逼不要看別人怎麼吹，要看他都幹出了什麼事兒。
就從黃海生這短短几句的評語裡面可以得知，這個尤里確實是辦了一些大事，就是有一點，什麼是別涅韋日協議？
高毅想拿出手機來查一查，但是當着黃海生的面又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不過想了想，在黃海生這種專業人士面前裝什麼學問人呢。
“別涅韋日協議是什麼？”
高毅很真誠，雖然這樣讓他有時候顯得略微有那麼一點點無知，但是還好，其實大部分人還是喜歡誠實孩子的。
就是這個問題有點兒過於基礎了，黃海生還真不知道怎麼簡單的回答。
短暫的思索了片刻後，黃海生道：“別涅韋日協議出來之前，蘇聯解體已經是大勢所趨，但不能說是定局，而別涅韋日協議在1991年12月8日宣佈之後，蘇聯在12月26日正式宣告解體，所以說，別涅韋日協議的公佈，算的上是在蘇聯的棺材蓋上釘下了釘子，之後不管再怎麼做，做什麼，都改變不了蘇聯解體的結局。”
黃海生沒說別涅韋日協議究竟是什麼，他是大概的說了一下別涅韋日協議的意義。
按照東方的說法，別涅韋日協議給蘇聯的棺材蓋釘上了釘子。
按照西方的說法，別涅韋日協議就是敲響了蘇聯的喪鐘。
高毅點了點頭，然後他立刻道：“那麼這個尤里做了什麼呢？他怎麼讓別涅韋日協議推遲了三天？”
“因爲他進行了一次刺殺行動，行動半成功，但是他在莫斯科的幫手失敗了。”
“什麼叫半成功？”
黃海生撓了撓頭，道：“你知道蘇聯解體的全過程嗎？知道當時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嗎？”
“不知道。”
黃海生略顯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他點頭道：“好吧，我就簡單一點解釋，當時推動蘇聯解體最主要的人是鮑里斯·尼古拉，而尤里的目標是控制鮑里斯，他差點就成功了，但是他在莫斯科的戰友放棄了這次行動，將尤里的計劃泄露給了鮑里斯·尼古拉，而這個時候，鮑里斯已經住進了由他保衛的行宮，因爲尤里深受當時白羅斯軍政一把手斯坦尼斯拉夫·斯坦尼斯的信任，尤里深度參與了白羅斯的獨立進程。”
說完，黃海生攤手道：“用一個流行詞來說，尤里以身入局，用支持獨立的姿態讓自己靠近了當時幾個獨立核心的身邊，他的計劃是幹掉全部三個巨頭，以一己之力阻止蘇聯的解體。”
“聽着就很厲害，可惜還是失敗了。”
黃海生笑道：“幸好他失敗了，如果真的讓他做成了，那現在的世界局勢是什麼樣可真不好說。”
“呃，聽你的語氣還以爲你也希望他成功呢。”
“拉倒吧，蘇聯好就好在已經解體了，嗯，扯遠了，我們繼續說尤里，其實我們每個秘密戰線的人都尊敬尤里，爲什麼，因爲他做到了一個間諜所能做到的一切，差點就讓他完成了隻手挽天傾的偉業，關鍵是他做到這一切的時候還不滿二十四歲。”
“我靠，跟我差不多大啊……”
說起尤里，黃海生也是一臉的敬佩和感慨，而他感慨的點和高毅顯然不一樣，他依舊滿臉嚴肅的道：“什麼叫傳奇，傳奇就是不分敵我都得佩服，最牛的是這個人十七歲加入克格勃，二十歲當上分局副局長，二十三歲就成了一方重鎮明斯克的一把手，二十三，我二十三的時候還上學呢。”
“我二十三……”
高毅想了想，道：“我二十三倒是幹了挺多事。”
不能說這個，年紀輕輕就成就偉業的人太多，黃海生不想在年紀上跟人一較長短。
“尤里五年幹了別人五十年的事情，他爲什麼年紀輕輕就能身居高位，因爲他確實是厲害，他在克格勃第二總局，這個局專門負責反間，而他進去之後，三年抓了一千零二十八的間諜，其中六個算的上是王牌間諜，還從克格勃內部找出了四個破壞性極大的鼴鼠。”
“你等一下！一千多個？”
黃海生噘着嘴點了點頭。
“開玩笑，一天一個，有這麼抓間諜的嗎？間諜又不是撈魚，一網下去就能幾十條上來。”
“怎麼開玩笑了，起獲一個間諜網，至少就是幾十個人，多的上百人幾百人，當時莫斯科的間諜多如牛毛，再說這一千多人又不全是外國人，很多人就是蘇聯人啊。”
高毅呼了口氣，道：“這樣啊，這樣還說得過去。”
“尤里最厲害的地方就是他只佈局，不抓人，然後等收網的時候連他的上司帶同事，再有他掌握資料的間諜，一千多人，一天內全抓。”
黃海生還是用感慨的語氣說的，然後他撇嘴道：“當時我們也被抓了六個人，損失慘重，但損失最大的還是英國，一下子被抓了二十三個，多年經營一天內全毀了，至於給英國人服務的本地人，更是一下子被抓了將近二百人。”
“這不是仇人嗎，怎麼又說是自己人。”
“沒說是自己人，但也不算仇人。”
黃海生顯得有些猶豫，但是最後，他終究還是低聲道：“爲什麼說他是活化石，因爲他堅持爲了蘇聯而奮鬥，即使每個人都知道蘇聯回不來了，但是有一點，現在還能繼續扛起紅旗的是誰？”
“我們啊。”
“對了，所以尤里在特赦之後，立刻給我們幫了個大忙，不止一次，不要報酬，不要任何回報，就因爲一點，國際共產。”
高毅瞪大了眼睛，愕然道：“這麼一個人，你讓他跟我？”
“跟你怎麼了？”
“尤里看我辦的那些事兒還不得弄死我啊！”
黃海生笑了，他低聲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什麼？”
“尤里心繫蘇聯，但他又不是道德戰士，你不知道其實蘇聯時代的克格勃有多黑嗎？”
黃海生按住了高毅的肩膀，很認真的道：“你搞清楚，尤里的心是紅的，手是黑的，但你要把他當成好人看待，那真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矛盾嗎？
乍一聽是挺矛盾的，可是細想的話，這話不矛盾。
想想當年蘇聯克格勃乾的那些事兒，一件件，一樁樁，那可都是心狠手辣的代名詞。
高毅緩緩的點了點頭。
“尤里沒得感情的，他沒有任何個人情感，你明白吧？機器人，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擋在路上的都幹掉。”
“那他到底幫了我們什麼？”
黃海生非常滿意高毅說的這個我們，就一句我們，也足以證明高毅的立場了。
只是可惜，不能說。
“這個是秘密，不能說，如果有機會，我是說如果啊，你可以親自問他。”
高毅覺得有道理，他得想辦法見見這個尤里。
“不過你就算見到他他也不會說的，這個人可太懂保密的重要性了，只要他覺得不該說，你就算把他砸成渣碾成末，他也不會說一個字。”
“你們怎麼對他了解的這麼多？”
“因爲這都是他自己說的啊，他告訴我們的，行了，我也就能告訴你這麼多，反正呢，這個人現在不是我們的朋友，但也不是敵人，就這種關係。”
高毅思索了片刻，道：“但他現在給克格勃工作。”
“是的，因爲這個人太厲害了，俄國人覺得有用，有大用，但最關鍵的是……他是弗拉基米爾的小師弟，否則他憑什麼被特赦呢。”
“我的意思是，這麼一個人，我能挖動他的牆角？”
“不知道，很難，肯定很難，估計夠嗆。”
高毅氣笑了，他瞪着黃海生道：“估計夠嗆，那你還讓我挖他的牆角？”
“試試唄，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呢，你就試試嘛，萬一行了呢，我們覺得你還是挺有希望的，你看，首先你不缺錢，但最主要的是你乾的這些事兒挺符合尤里的胃口。”
“尤里這樣的人會對錢感興趣？”
“他不感興趣，可是克格勃的人感興趣啊！”
這話有道理，非常有道理，用錢作爲敲門磚無法打動尤里，但是能打動看着尤里的人就行啊。
高毅點頭道：“這倒是。”
“最主要的，爲什麼我們覺得你有希望，就是因爲你身邊已經有了美英法的人啊，你跟克格勃的這麼說，就說讓他們派個厲害角色，平時聯繫協調也方便，跟尤里就說讓他跟着你當鼴鼠啊，不是讓尤里刺探你的情報，是讓他跟着你……是吧。”
有道理，很有道理。
本來覺得沒什麼可能，要招攬尤里這種人連百分之一的希望都沒有，可是讓黃海生這麼一說，高毅突然覺得還是有那麼一成兩成的可能性。
高毅陷入了深思，黃海生趁熱打鐵道：“還有，你得明白一件事，蘇聯最大的敵人是誰？”
“美國啊，這還用問？我又不傻！”
高毅理直氣壯的看着黃海生，但黃海生臉上卻是浮現出了一絲尷尬的神色，可能他沒想到這麼簡單的問題高毅也能答錯。
“不是美國？那還能是誰？”
黃海生小聲道：“是俄國，俄國纔是蘇聯最大的敵人，或者說，叛徒比敵人更可恨，總之呢，尤里最恨的一定是俄國準沒錯。”
還能這樣？
高毅一時有些茫然，他想了想，道：“那我試試？”
“試試，一定要試試，反正就算不成也沒什麼損失，對吧？就是你跟克格勃的人說起這事兒的時候，你就說從CIA那邊知道的消息就行了，放心，不用怕克格勃不放人。”
頓了一下，黃海生很認真的道：“因爲這事兒對誰都沒壞處，合作共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