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腦內的畫面，幾乎是一閃而逝，很快就消散了。
但緊接着又替換成了某個“第一視角”，正在陽臺上看書.
一幅幅畫面速度極快的輪轉，偶爾也有一些“音頻”，比如音樂對話
這種從未出現過的狀態，讓周瑞意識到“腦波諧振”除了會被大量目標侵染外，當注意力全在一個人身上時，竟然還能讀取到一些東西！
不.與其說是讀取，更應該說是“同步”！
這些東西不是周瑞翻找出來的，而是馬庫斯自己在“想”！
當然，這也和馬庫斯目前的狀態極爲特殊有關，儀器上，他的腦β波幅度峰值已經達到了162μv，而且還在升高。
而正常人這一數據應該在5-20μv之間。
他不由想到，正常人的腦電波顯然達不到這種程度，但如果通過設備對腦電波進行放大呢？
這並不難做到，甚至用不上黑科技“學習機器”，普通的設備就能達到這種功能。
那樣的話，自己是不是很容易，通過【探頭探腦】，來讀取他人的記憶？
這無疑是個很逆天的能力，哪怕他暫時用不着。
唯一不確定的，是【探頭探腦】判斷的是“生物”，而用設備放大腦電波後，則“發生源”就不是生物而是設備了.不知道會不會失效
果然，“腦波諧振”和“學習機器”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周瑞腦海中的讀取到的畫面還在繼續，貌似沒有時間前後關係，以其內容和背景來看，一會兒是馬庫斯和初戀打牌，一會兒是馬庫斯的論文被刊登到了《細胞》上。
周瑞雖然讀取了畫面，卻不清楚馬庫斯的大腦現在的狀況，但手術室的緊張情緒並沒有緩解。
因爲各項指標還在惡化，而且速度極快。
馬庫斯的腦β波峰值，已經接近200了.
而且血壓飆升到了190，心率也在繼續攀升。
張彪按捏了一下馬庫斯的虎口，變白之後遲遲沒有恢復，立刻道：“側支循環也在降低！如此高的血壓.怎麼回事！”
身後，上一屆的神外主任沉聲道：“應該是血氧全部供給了大腦，他有血栓麼？”
“之前下肢靜脈有一個，已經做掉了。”
“上氧氣！他的大腦消耗太大！打人血白蛋白，鼻飼營養液！快！”
馬庫斯是不幸，有過多次使用的“一號化合物”，顯然在他身上產生了一些意外效果。
馬庫斯也是幸運的，他身邊環繞着一羣全球頂尖的醫生，否則光是這種過山車式的生理指標，甭管大腦如何，60歲老人的身體都扛不住。
而另一邊，周瑞還沉浸在“同步”馬庫斯記憶，這種感覺很神奇，似乎馬庫斯在快速的回顧自己的一生.雖然是混亂的順序。
等等周瑞愣了一下。
這不走馬燈麼？臥槽？
他立刻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其實也幹不了什麼，如果這麼多醫生都救不回來，他上也沒用。
周瑞只能很冷靜的，選擇儘可能全面的，去體會“記憶同步”的狀態。
馬庫斯.夏裡特醫院神經外科主任，歐洲最好的醫院沒有之一，享譽全球的腦病頂級專家，德國科學院院士，從醫近40年。
論文無數，開創過七種全新的手術，不單單是腦外科，對整個大腦、神經學都有着極高的學術造詣。
“科研向”的醫生中不好說，若是“臨牀向”醫生，在“大腦”這個領域，能排進全球前五，還是比較公認的那種。
“患者腦β波峰值300！”
“要不要上鎮定劑？”
可惜阿爾茨海默症之下人人平等，無人能夠倖免。
從他的記憶裡看出，馬庫斯是一個性格嚴謹，桃李滿天下，人緣很好的醫生，這也是他患病之後，能夠在全球多家機構獲得幫助的原因，當然那是好幾年前了，人情總有用完的時候，也有成本。
“血壓還在上升！”
“硝普鈉四倍計量！”
記憶的畫面越來越快.
周瑞從“同步”中，模糊的看到了他的努力、他的天賦、他的成果。
以及他的老婆，他的女兒，他的孫女，馬庫斯一生中最重要的三個女人。
突然，周瑞腦海中的畫面不再變換.
鎖定在了，一把手術刀上。
那是剛學醫時馬庫斯的練習用手術刀
而外界也傳來了驚呼。
“患者腦電波消失了！”
“這不可能！”
哪怕心臟驟停，腦電波也能維持相當的時間。
馬庫斯的心跳還在繼續，大腦卻徹底死亡？
周瑞“同步”的畫面，也越來越淡。
這確實是非常非常意外，這將是“一號化合物”第一個致死病例。
所有人都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無論之前幾十人的治療，還是對“一號化合物”的藥理分析，都沒有出現過類似的情況。
經此之後恐怕“一號化合物”的臨牀試驗要暫時中止了，直到徹底弄明白原因。
好在協議中，就包括如果馬庫斯死亡，其遺體會自動捐獻給靈樞生物，並且允許進行任何解剖.
周瑞嘆了一口氣心道：“腦死亡麼.到底什麼原因.有點可惜。”
他孫女會哭的很傷心吧
“等等.腦電波又出現了！”
“什麼玩意？剛纔是儀器出錯了？還是你看錯了？”
周瑞瞪大了眼睛！
還能這麼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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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
儀器的蜂鳴，連綿不絕。
ICU的單獨病房內，一個身影突然坐了起來.
面前是七八個不同的醫生，有的年輕，有的年老.
均有些驚愕的看着他。
張彪激動道：“馬老師？你醒了？這麼快？”
要知道，距離手術室的那場意外，才堪堪過去了三個小時。
事後他們反覆確認，當時確實有幾秒鐘，馬庫斯的腦電波確實是檢測不到的，放在常規醫學上，甚至可以稱之爲“腦死亡”。
馬庫斯似乎很快弄清楚了現在的處境，伸出一隻手掌，端詳了片刻，然後用異常沉穩的聲音說道：“穆勒，你該減肥了.伱比德國求學的時候還要胖”
“您記得我了？”
馬庫斯點點頭，沉吟片刻後說道：“是的.我來中國就醫發生的所有事情，你給我做的所有檢查，講解包括你在德國期間每一次考覈的分數、評語.”
張彪一愣：什麼意思？
馬庫斯有些不確定，突然閉上了眼，然後說道：“我現在能記起.剛纔掌心的所有紋路走向.等等還包括，十年前我掌紋的全部走向.二十年前三十年前我對自己的手太熟悉了”
莫名其妙的話語，讓所有醫生都一頭霧水.包括周瑞在內。
這老頭在說什麼。
此時的馬庫斯，和之前一個月的迷糊老頭完全不同，哪怕穿着病號服坐在那裡，閉着眼睛，也給人一種思維敏捷的感覺。
馬庫斯似乎完成了自檢一般，睜開了眼睛，不可思議道：“超憶症？我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他本就是頂級專家，頃刻間就有了一個對自身的猜測。
自己似乎完美符合“超憶症”的定義而且是沒有副作用的超憶症！
一般來說，超憶症患者因爲“記憶檢索”功能混亂，會不可抑制的胡思亂想，永遠在腦內回憶各種事情.而他並沒有這種狀況，至少目前沒有。
另外他感覺自己的思維速度，遠遠超過患病前的自己.
思維能力從年輕人退化成老人，往往很難發現，但讓老人突然恢復年輕的大腦，這感覺卻異常真實，彷彿五感都被抹去了厚厚的灰塵。
立刻有一個醫生道：“我需要對您進行一次神經系統檢測，馬庫斯先生，請配合一下。”
馬庫斯擡頭道：“不止如此，我還需要意識檢測、智力測驗、認知檢測、腰穿脊髓液化驗等.一些無法理解的東西，發生在了我的身上.”
一連串的需求，一時竟分不清誰是醫生，誰是病人。
他已經恢復了全部的記憶，甚至因爲疑似“超憶症”的狀態，變成了比以前更加強大的腦病專家。
他甚至記起了那份臨牀試驗協議的每一行文字。
這是“一號化合物”的作用麼？
不，雖然他沒資格獲取其藥理信息，但從之前的交談來看，過往幾十位病人都沒有自己這種狀況
強化代償機制，並不會造就超憶症。
一個猜想浮現在腦中
過去自己接受過十幾次治療，其中六次，都是注射了未經充分驗證的實驗品。
藥理不明、異常反應不明、甚至一些異體蛋白。
也許是其中某個物質，和一號化合物共同作用，造就了自己的異常
或者可以說，“一號化合物”和六種物質中的一種或多種形成了一個“二號化合物”？
一種可以讓大腦，穩定進入“超憶”狀態的化合物？
不，信息太少了，即便超憶症，也不是全知全能.自己需要清楚“一號化合物”的本質，才能明白自己的狀況。
他看向面前的一衆醫生，正準備說些什麼。
突然，一個“特別”的存在，出現在他的眼前。
不，準確的說，對方一直站在那裡，甚至一言不發，但當馬庫斯看向他的時候，腦內出現了一種模糊，又無法抗拒的強烈感覺。
信任信服親近
這種感覺是充分的、無條件的、莫名其妙的。
就像是，腦內被印刻了什麼烙印一樣，明明自己和對方只見過幾面！
怎麼回事？爲什麼我會有這種感覺？
特種醫療設備顧問：呂旭波？
之前會診確實有他，似乎是靈樞生物的人，權力很大，周圍人都很尊重他。
但這種感覺不應該出現在自己身上纔對啊？！
周瑞和馬庫斯對視着不知道他瞪着眼睛在驚訝着什麼.
這老頭
不會是發現了自己偷窺他記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