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長風調頭就走。
王科長眼珠轉動，幾乎一念之間，就拉住武長風：“你知道什麼內幕？”
“爲什麼要告訴你？讓開！我現在餓的要死。”武長風臉如罩寒霜，冷冰冰的看着他。
王科長咬着嘴脣，立馬換上笑臉：“那就別去外面吃了，走，咱們有小食堂，我給你安排一桌！”
“柳女士嘴可刁。”
“看您說的，小食堂可是大師傅掌勺，吃什麼隨便點！”
武長風揚揚手：“王科長太熱情了，那就先點菜吧。”
三人步行小食堂。
不得不說，職工食堂和小食堂環境沒法比。
在廠子企業裡面，大家都是賺工資。
剩下的全是國家的財政收入。
企業自然想方設法截留一些款項，蓋個房子，招待所什麼的。
怎麼舒服怎麼來。
就連採購人員送的特產食品，香皂等物資都得按份給職工分發下去。
這也是國企員工的一大福利。
菜一上，茅臺起開。
王科長給武長風斟滿酒杯，恭維舉杯：“剛纔有些衝突，老弟千萬別往心裡去。咱們廠子確實沒有退貨這條規矩，我先賠個不是。”
武長風沒說話，悶了一口。
王科長繼續說道：“老弟一看就是人中龍鳳，豪傑之雄。我呢，年至中旬，腦子有些反應慢，不知老弟剛纔是不是話中有話？不妨說一說。”
武長風擺着臭臉：“說不了，我是來辦事的，不是給你送溫暖的。”
武長風自然明白王科長意圖。
他們青州橡膠廠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涌。
在今年初，國家有一個重點工程——上汽合資公司。
利用外國技術生產本國的汽車。
國家對這個項目有一個要求：能國產配件的必須國產！
提升國產配件比例，一步一步完成技術吸收和自主化。
只要國內能生產的，國家都要求承接單位按時按質完成生產任務。
而青州橡膠廠正是承接了密封圈的生產。
橡膠廠拉胯是真的拉胯。
送去的密封配件，被外國工程師檢測後，直接丟進垃圾桶。
嚴重不合格！
接着上汽公司就通告青州橡膠廠，好好管理產品質量。
青州橡膠廠老牛逼了，不承認質量有問題，反而指責外國工程師搞事情。
是意圖削減零部件國產化的陰謀詭計。
而上汽外方氣的要吐血。
堅決要履行合同，讓青州橡膠廠賠工期錢。
兩邊隔空叫罵，一團亂麻。
到現在青州橡膠廠還嘴硬，等到國家下來人調查，就知道什麼是怒火了。
雖然汽車用密封圈和掘進機用油封規格不同。
但巧了，原材料橡膠都是相同的！
正是這批原材料橡膠出了問題，導致青州橡膠廠生產什麼產品都不合格。
他們的領導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國家都要下來人調查，這事不好辦。
估摸着，已經開了會，開始着手應對檢查了。
王科長知道武長風有退貨的要求。
笑呵呵碰杯：“雖然沒有退貨的先例，不代表沒有以後沒有嘛。社會在發展，聽聞國外企業都搞什麼售後服務。我覺得可以讓老弟第一吃螃蟹。”
武長風斜視一眼：“還有這種好事？”
“我完全可以做主。”王科長拍着胸脯：“只不過，老弟好事來臨，大哥我也是不是沾一沾喜氣？”
話一說開。
雙方的天平就開始加碼了。
武長風表情誇張的瞪大眼睛：“不會讓大哥爲難吧？”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相互的嘛。”
武長風點點頭，不再繞彎子：“想必你已經知道上汽公司的事情了。”
王科長夾菜吃了一口：“有聽聞，剛剛也開了會。領導定下的格調是：廠子沒有問題。”
“彆嘴硬了。如果沒有問題，國家怎麼不去上汽調查？”武長風毫不留情的揭穿他們羞恥的外衣。
上一世，根據90年代故事來看，國家調查人員是真不慣着青州橡膠廠毛病。
調查了大半個月，終於把質量問題找到了。
一紙全國通報，狠狠抽了橡膠廠的臉。
搞的全國人民都知道了，丟人丟到職工出去都不敢說自己是橡膠廠員工。
“還請老弟指點吶！”王科長知道正戲來了，連忙倒酒。一臉期待。
武長風灌一口小酒：“前些日子是不是颳風下雨了？”
王科長晃了晃腦袋，想了想回憶道：“確實，但有什麼關係嗎？”
“去問問看守原材料倉庫的值班員工，當夜發生了什麼。”
王科長沉默一會：“準？”
“我像是開玩笑嗎？”
“老弟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王科長直接拔腿就跑，火急火燎的跑向廠長辦公室。
剛要敲門，立刻頓住了。
一拍腦袋：“媽的，程序不對，若是真如武長風所言，這功勞就沒我的份了！”
轉身離開，奔向倉庫。
一腳踹開大門，滿臉酒氣的薅出一個員工，噴着酒氣：“前些日子下雨，倉庫發生什麼特殊情況了？”
“耍酒瘋吧你？”員工脾氣也大，一把推開。
王科長不依不饒：“我特麼問你發生什麼了！回答我！這關係到咱們廠子生產問題！”
“還能發生什麼？除了颳風就是下雨。哦，對了，庫房被吹開一塊鐵皮，我冒雨給修上了。不用表揚我，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員工還一臉驕傲。
王科長瞪大眼睛：“那你爲什麼不報告？”
“這點小事，報告好像邀功似的，費那勁幹嘛。”
王科長摸摸鼻子，來回渡步。
他不是專業生產人員，但依稀記得原材料好像不能沾水！
他立馬跑到被修復倉庫的一角。
一打眼，雙眼放光。
原材料正好在缺口下方！
王科長渾身激動，一溜煙跑到辦公大樓，衝進廠長辦公室大喊：
“廠長，不枉我辛辛苦苦，仔細偵查，我找到產品不合格的原因了！”
廠長看着王科長臉：“你是不是喝多了？上班時間喝大酒，我看你想是去掃廁所！”
“真的！”
王科長拉着廠長跑到倉庫，大談特談，屁股都撅上天了。
廠長立刻叫來研究人員，對原材料進行化驗。
沒一會，結果出來。
原材料廢了！
廠長一拍大腿：“媽的，原來問題出在這！王科長，你有功！”
“被國家人員查出來，和我們自己查出來，那可不是一個性質啊！”
“周旋一下，有過變無過。即便寫檢討書都有底氣！”
王科長嘿嘿直笑。
妥了！
露臉了，提升一個職位不是問題。
王科長覺得自己真是走了狗屎運。
回到小食堂，連連對武長風拍馬屁。
武長風擺擺手：“正事辦了吧，還得趕着回家呢。”
“必須辦！走，這就領你去簽單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