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察覺到他的心思,米見低頭想了許久,最後拿起了白開水。
杜雙伶瞄一眼米見,當即笑語晏晏地對張宣說:“陪我們喝完這一杯,你就去找陶姐吧,讓我們三個好好聊聊。”
張宣點點頭,端起酒杯同雙伶碰了碰杯,仰頭一口喝盡。
臨了他又倒一杯酒,先是同米見的杯子碰了碰,稍後看向了文慧。
見狀,剛纔還臉色恬淡的文慧會心笑笑,同樣拿起了裝滿白開水的杯子。
三人什麼話也沒說,眼神交流中就把酒和白開水喝進了肚裡。
放下杯子,張宣開口道:“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一聲。”
米見這時囑咐:“去吧,別太喝多了。”
得到米見無形中的承諾,老男人心裡算是徹底鬆了一口氣,當即沒再猶豫,回了隔壁。
文瑜察覺到了嫂子的焦急內心,用“年輕、有才、有錢、有名、有事業”五個核心詞彙好好的跟周容嘮嗑了一番:
“任何一個同時擁有這五個標籤的男人都必然讓女人趨之若鶩,慧慧雖然很優秀,但畢竟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碰到他難免不動心。”
米見笑看一眼杜雙伶,沒搶話。
陶歌嘲笑他:“呵!你這男人也做得太舒服了。”
陶歌換種問法:“雙伶你敲打過沒?”
文慧擡起右手輕輕把耳跡髮絲別在腦後,恬靜地說:“他對我還是不錯的。”
陶歌則護送杜雙伶回羊城,順便去看望那邊的陶顯。
文瑜關心問:“那你們談判的怎麼樣?有結果嗎?”
陶歌又問:“那你怎麼做的決定?”
老男人有點受不住,雙腿併攏夾住她的腿:“記得。”
這答案看似說了,又看似等於沒說,文瑜本想再追問細節,但看到侄女有點疲倦的神態後,放棄了。
張宣脫掉鞋子,爬上牀:“不說話了,我陪你睡會兒。”
杜雙伶愣了一下,隨即嫣笑着拉過她的手,“慧慧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中大是你的家,我和青竹在那呢。”
一衆人帶着小心思來到了機場。
文慧會心笑笑,反身對一臉不解的周容說:“媽,我去羊城打個轉身就回來。”
張宣說:“有。”
兩人來到隔壁時,場面沒有想象中的僵硬。
張宣詢問:“因爲是我們老張家第一個孩子?”
文慧搖搖頭。
文慧恬靜地說:“還不錯,我和雙伶每人分紅5萬。”
結賬離開飯店時,張宣伸手捉住雙伶的手,捏了捏手心,什麼話也沒說。
米見臉帶淡淡笑意看他。
文玉堅持己見:“婚姻是自己的,爲什麼還考慮別個?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們還搞親情捆綁這套?落後不落後啊你們?跟張宣上牀的是慧慧,又不是你們”
米見搖了搖頭:“我就算了,劉欣的蛋糕店我都沒太多時間去幫忙,琴行我就不摻和了。”
文瑜開解說:“嫂子你想的太遠了,慧慧才23,你怎麼就想到生孩子的事情上了。”
而且這些年下來,我也算是比較瞭解他,就算沒有這張結婚證,他會對我一樣好,該給我的肯定一樣不會落下。
文慧瞄一眼周容,半轉身回答:“不忙。”
陶歌聽得咯咯直笑:“姐都是白身,誰知道呢?”
文瑜和文玉對視一眼,心裡忽然升起一種憐愛,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感覺。
一行人回到別墅的時候,時間悄然走過了8點。
此時的文慧不像約談中的文慧,沒有那麼咄咄逼人,也沒有那麼強地進攻慾望,而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姑,其實自從我決定把心給他後,我就看淡了婚姻,結不結婚對我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
張宣搖頭:“我沒做決定。”
杜雙伶回答:“我和慧慧在談琴行的一些事。”
按照事先說好的,張宣陪米見回京城,接下來準備見雙方父母。
這兩個小時周容簡直度日如年,好幾次想去飯店探探究竟。
張宣自動過濾她的前半段:“我只給她們一次試錯的機會,要是不行我就只能強行干預。”
張宣如實道:“同伱所想的一樣。”
話到這,文瑜是徹底明白了嫂子在擔憂什麼,無非是擔憂慧慧會在老頭子走之前兵行險招。
陶歌快速來到她左邊,扶着她上樓:“回臥室,讓醫生檢查下。”
周容“誒”了一聲,卻站在原地沒動。
文玉長在美國,受自由思想影響,能在很大程度上理解這種侄女的想法,但理解歸理解,此刻她還是充滿了震驚:
“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今天還和、還和.”
周容忽然說:“米見懷孕了。”
文玉問:“你和張宣的事,你是怎麼想的?”
小姑是文家爸爸一輩最聰明的人,對方能猜透今天的事情,文慧一點也不顯得意外。
文玉往樓上走:“那你跟我來。”
文玉忍不住手指比劃比劃:“你就沒有想過跟張宣結婚?”
文慧就知道會是這問題,猶豫一陣道:“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
半個小時後,張宣說:“我去看看。”
文瑜說:“所以你擔心慧慧走這一步?”
陶歌有些驚訝:“就分紅了?琴行纔開多久?纔開2年吧,生意這麼好,你們不把分紅用於擴張嗎?”
陶歌順着話題看向文慧:“琴行在滬市的生意怎麼樣?去年盈利了沒?”
張宣認真說:“謝謝。”
聽着倆姑姑爲自己的事爭吵個不停,文慧自始至終都沒再插話,後面聽累了,乾脆下樓回了自己臥室。
文慧接着說:“我從小朋友就不多,也不太喜歡大面積社交,更不會在意外面的流言蠻語,所以結婚對我來說可有可無,只要我認定了張宣,就會真心真意跟他。
聽聞這話,周容罕見地陷入了沉默。
一問一答過後,兩人就很少再說話了,一邊喝酒,一邊仔細留神隔壁的動靜。
文慧跟了上去。
出人意料的,文慧對杜雙伶說:“雙伶,我好久沒去中大了,我想回中大看看,歡迎嗎?”
文玉問:“你媽沒有爲難你吧?”
或者說,婚姻並不是我的必需品。”
張宣可不傻,接過話茬問杜雙伶:“這事不錯,你怎麼看?”
張宣沒在意,緩沉地說:“這事本身錯在我,她們三個也好,你也好,或者希捷,或者莉莉絲和董子喻,隨便哪一個都配得上我,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在這件事上,我只給她們定一個基本框架,只要不超出框架我就會給足她們自由,框架裡面的內容還是她們自己填充纔是最好的,這樣將來會減少很多摩擦。”
不等小姑子說話,周容繼續說:“你也是文家人,慧慧將來要是未婚生子,文家人的聲譽肯定會嚴重受損。”
陶歌又問:“文慧呢?”
倒是文玉坐過去安慰道:“慧慧,你是搞藝術的,鋼琴纔是你最重要的事業,感情上別人也幫不到你,但你聽姑姑的準沒錯,那就是跟着心走,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做,想結婚就追求結婚,不想結婚就保持現在這種狀態也不錯,只要心身愉快,比什麼都強.”
話到這,文玉爲了照顧侄女面子,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聞言,陶歌嘆口氣:“和姐想的一樣,你還是最信任米見。”
而什麼都不做的話,那雙伶估計會寒心,姐也會鄙視你,所以你這種似是而非的做法最爲穩妥,她們三個的自由進退空間最大,也能最爲圓滿。”
張宣不要臉地說:“那就更加不能不管我了,至少也得等我們靈肉合體了,你才狠得下心。”
“嗯。”
文瑜語塞,氣得開口:“我知道你倔,有本事你拿這套說辭跟咱爸說去。”
周容嘆氣說:“你講的我都能理解,我就是擔心慧慧會不明不白地跟了他。”
陶歌挨着米見坐好,問:“這裡的飯菜怎麼樣?還合胃口沒?”
不過文瑜可沒這麼多顧慮,直接說了出來:“既然你沒盼着結婚,那你爲何還和杜雙伶、米見談判?”
杜雙伶眼睛亮亮地望了會他,也是什麼也沒說。
聽聞這話,陶歌意味深長地對張宣眨了眨眼,很聰明地打住了。
杜雙伶則側頭望了望自己男人,笑吟吟地回答說:“挺好的,我們原以爲在柏林吃不到正宗的中餐,沒想到這裡的菜意外的下飯,還是陶姐你有眼光。”
在兩姑姑的注視下,文慧來到沙發前坐好,語氣極其柔和地說:
“我去和雙伶、米見談,不是爲了我自己,而是爲了爺爺、爲了爸爸媽媽。”
周容點頭又搖頭:“老頭子的病情你也知根知底,現在是挨一天過一天,我們隨時都得做好準備。”
米見說:“可能是沒午睡的原因,有些累,肚子好像在往下沉。”
陶歌好奇:“你用了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陶歌盯着他的神情辨認了回,試探問:“文慧攤牌了?”
文慧察覺到了母親的不對勁,想了想問:“媽,你找我有事?”
陶歌、杜雙伶和文慧也跟着走了。
兩人回到三樓時,文慧發現小姑文瑜也在。
陶歌豎起大拇指:“勇氣可嘉!”
米見嗯一聲,“我知道你一直在盼着他出生。”
文瑜疑惑地看着她。
母女對視片刻,就在文慧正要再次開口說話的時候,文玉突然從三樓下來了,走到文慧跟前就說:“慧慧你忙不忙?姑找你有點事。”
周容話到嘴邊改了口:“沒事,就是問問今晚夜宵做什麼吃比較好?你跟你的這些同學熟悉,知道他們的喜好”
醫生檢查一陣後,說:“沒大礙,這是沒休息好和精神壓力大造成的,不過她的身體素質有望加強,平時要適當運動,注意營養均衡,儘量保持一個好的心情。”
張宣拿過她手裡的杯子:“你這麼聰明,你猜猜。”
察覺到米見臉色有些發白,張宣攙扶着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接下來5人彷彿忘記了今天約談之事,兩個包間合併一桌,吃吃喝喝又是半個小時才散場。
張宣翻翻白眼:“我相信你不會不管我死活的。”
張宣問米見:“你要不要入一股?”
聽到這話,陶歌不再問,而是拿酒給他倒滿,“就我們兩個,就別行半杯半杯的了,喝個痛快。”
陶歌笑問杜雙伶:“剛纔看你們聊得還不錯,你們在聊什麼事?聊得這麼開心?”
陶歌喝着酒,脫掉高跟涼鞋的左腿在桌子底下伸過去、在他大腿上輕輕摩挲,問:“還記得愛琴海嗎?”
張宣沒隱瞞,把以退爲進的計策講了講。
米見不來,沒有出乎他的意外,也合乎雙伶和文慧之間的關係,於是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考慮到三女的獨特性格,陶歌認可這話,隨即又問:“雙伶、米見和文慧,誰給你兜底?你最信任誰?”
文慧安靜沒做聲。
米見望了望他,閉上眼睛說好。
說完,醫生就識趣地走了。
聽出了親媽的言不由衷,感覺時間地點不對的文慧沒有拆穿,而是說:“剛吃完回來,晚上不吃夜宵了,明天早上就要趕飛機,你也早點休息吧。”
張宣點頭又搖頭:“並不是完全這樣,只是在這種事情上,米見最讓我安心。”
文慧琢磨着用詞:“剛纔就提到了這事,袁枚打算加速擴張琴行,目的是打造屬於我們自己的琴行品牌。爲了讓琴行有個良好的運營氛圍,袁枚提了建議,我們有必要一年召開一次股東大會,面對面保持溝通。我還希望米見也能入一股。”
反而我這次出面向他索取,落了俗套,讓他爲難,讓雙伶爲難,也讓我自己爲難。”
張宣說:“不止一次。”
杜雙伶沒直接表態,只是委婉說:“我相信你的眼光。”
陶歌伸手捧着他的臉蛋,突兀地來了一記長長的吻,而後說:“記住,這是你欠我的,這輩子還不清就下輩子還。”
要是以往,他就裝死答應了,但今天他不敢也不能,“這是我自己惹的禍,我自己去。”
張宣和米見都不敢打馬虎眼,回了二樓臥室。
房間裡此時只剩了張宣和米見兩人,相視小會,他問:“精神壓力很大?”
沉吟半晌,文瑜擡頭問:“要是慧慧執意如此呢?嫂子你會怎麼做?”
旁邊的文瑜越聽越不對勁,直接打斷大姐:“你不會說話就少說幾句行不行?你慫恿慧慧追求自我,這本沒錯,可你就沒考慮過大哥和嫂子?”
文玉回答:“我正有此意,回國後我就去找老頭子談,我得告訴他:要想慧慧在鋼琴事業上越走越遠,就不要在心靈上束縛她。”
沒想到陶歌攔住他:“姐去吧,5分鐘沒回來你就過來。”
張宣同意了:“成啊,我喝醉最好,等會要是她們談崩了,我正好趁着醉意給她們把蛋糕強行分了。”
把她們三個的地位和關係挑明瞭,就落了下乘,這樣必定會讓其中一個心生間隙。
張宣說:“都信任。”
另一邊。
看着女兒回來,等到女兒洗漱完畢,周容好幾次想開口跟女兒聊聊,但最後都欲言又止,打住了。
陶歌聽了撫掌而笑:“不愧是渣男,渣到境界了,這是目前爲止最高明的應對方式。
陶歌饒有意味地笑看了他會,跟着起身:“那姐也陪你去,好幫你打個圓場。”
文玉很驚訝:“你自己也不知道?”
周容解釋:“陶歌帶來的醫生,是協和醫院的,這醫院的一副院長是我朋友,我打聽了,這醫生是婦產科的專家,臨牀經驗非常豐富。”
看到他回來,正在獨自喝悶酒的陶歌忍不住問:“崩了?還是搞定了?”
現場人多,周容也不好駁了女兒面子,同意了,只是囑咐:“到了羊城有空就買點禮物去看看你小姨。”
文慧說好。
文玉看出了嫂子的心中不快,跟了一句:“你爺爺身體不好,別在羊城呆太久。”
說到爺爺,文慧臉色一暗,“最多呆兩天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