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總算是在祁南腦海裡連成了一條線。
從她們這零散的敘述之中,可想這短短的時間裡,她們經過的這些事情,雖然現在表述是平靜的,當時一定也是有過悲憤恐懼害怕吧。
“蔓姐姐一開始把那些地方給咱們的時候,一直就以爲是我哥他們這邊派人去找,哪知道我們去幫忙,就分頭去了,她知道的時候,就跑了回來,都是我們害了她。”胖胖臉色十分難看。
她有些說不下去了。
冷俏接着她的話頭,道:“蔓姐姐來的時候,鄭義身上都是傷,我們繞着山上到處跑,也沒能逃脫,蔓姐姐來的時候,直接唬住了這羣人,我們才知道,蔓姐姐的婆家在這。”
“是什麼地方?”祁南問道。
“嶺頭坳。”冷俏說道。
祁南瞬間就懂了,嶺頭坳從鎮上去,還有很遠的距離,也難爲他們找了進去,那地方連路都很崎嶇,更不用說通電了,依舊保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並且田很少,勉強夠餬口,是出了名的貧困村屯。
對那個地方,很多青成鎮的人只能說是知道,根本都沒有去過。
看玩笑的時候,也都是揶揄的口氣,哪個小孩不聽話了,就說“把你送到嶺頭坳!”
“蔓姐姐到了那,說我們幾個人是進去玩的,那羣人還是有些不肯罷休,又被蔓姐姐嚇住,她就讓我們回來,我們想着她是那個地方的人,好歹不會有什麼事情,就回來了。”冷俏說道。
“哪裡知道,蔓姐姐隔天是帶着傷回來的……然後,店鋪裡鬧得沸沸揚揚的,什麼難聽的話都有,還有一個老男人,非要說蔓姐姐是他老婆,要帶走她,要不是有龍蝦他們幾個人在,那個人被打怕了,都不知道鬧成什麼樣子了。”冷俏一臉的唏噓。
“這裡頭,有什麼隱情?”祁南問道。
或許這就可以解釋一開始吳蔓在鎮上出現的時候,爲什麼是絕望的。
滄桑得像是歷經了很多磨難。
“難道,蔓姐姐,也是被拐進去的?”祁南大膽地猜測。
胖胖搖搖頭,說道:“當時蔓姐姐是咱們街上出了名的美人,後來她家裡出了點事情,再後來我就沒有見過她,這些人來鬧事之後,蔓姐姐纔跟我們說了以前的事情。”
“蔓姐姐嫁的丈夫,是嶺頭坳唯一的一個高中生,裡面雖然艱苦,一開始還是過得蠻好的,後來……嶺頭坳裡面就有人開始買人做媳婦,村裡的人全部都往外面嫁,村子裡的人都討不到老婆了,就想着買媳婦,家裡所有的錢都拿去買媳婦了……”胖胖說道。
這類事情,她們完全沒有接觸過,說起來,都覺得是不可思議的。
“因爲進嶺頭坳太遠了,所以慢慢地,就在進去的山上,蓋了落腳的點,就是方便把人帶進去,蔓姐姐跟他丈夫,是那裡讀過書的人,也報警過,但是都沒有用,警察進去,就全村的人出來圍着,真是太沒用了!”胖胖還對自己父親的職業產生了懷疑。
她接着說道:“後來蔓姐姐跟她丈夫,還幫被拐進來的人,帶過信,逃出去的……其實就是一兩個,再後來,蔓姐姐的丈夫,出門的時候從山路摔了下去,她懷疑……是被認識的人推的。”
自以爲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說的時候,胖胖喉頭還是哽住了,帶着鼻音說道:“她沒有證據,也求告無門,埋葬了之後,她家裡就剩下婆婆跟一個小女兒,她原以爲好好帶着她們過日子,沒想到……
沒想到,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面,他嫁的那個家族,說她們家沒有男人了,把她們家的田地要了回去,這還不夠,蔓姐姐還這麼年輕,家族裡的人商議好了,讓蔓姐姐嫁給她丈夫的堂哥,一個三十五歲的老光棍。”
祁南目瞪口呆!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如此愚昧,難怪那個地方會窮困成那個樣子。
“蔓姐姐剛知道的時候,就被關了起來,就想着直接給他們洞房了,還說蔓姐姐是嫁過人的,什麼都不需要辦了,不過就是換一個人過日子,又不是牲口!”胖胖道。
這事情,連冷俏跟王恨美之前都不完全知道細節。
她們也都嚇傻了。
“我去,活該斷子絕孫!”冷俏拍案而起。
王恨美卻相對冷靜很多,她道:“那我們這一次,真的是害了她了。”
胖胖也沮喪,道:“可不就是嗎,還是蔓姐姐的婆婆給她開了門,讓她逃了出來,蔓姐姐沒有地方去,她當時是不想活了的,就想着回青成看看以前生活過的地方,又捨不得家裡的小女兒,這才挺了過來,原本她已經有了打算,找一個好的時機,把婆婆跟女兒都接出來,再也不回那個地方了,聽說我們進去的時候,其餘的人都分散去找人了,她就自己回去。”
事情的經過,祁南就全部理順了,道:“所以,蔓姐姐跟你們說的那些點,是想找到那些孩子,只是她沒有想到不是一回事,沒有找到,她又回去就等於是暴露了自己,加上那些人對她明顯就不客氣,這是真正的羊入虎口了。”
說真的,祁南還挺佩服吳蔓的勇氣跟情義的,如果她不是親自去,而是慢慢找到冷狄他們或者等他們回來,再一起進山,她其實可以置身事外的。
也就不會有現在的艱難,“現在蔓姐姐怎麼樣?”
其實不用問,也不至於好到哪裡去。
胖胖嘆息,“這些天我們都陪着她,在店鋪裡的時候,倒是有人盯着,這萬一一個不小心,那羣人真的做得出打暈了人扛走的事情的,所以你回來的時候,我們也沒有辦法過來,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了,那個人非要認定蔓姐姐是他老婆,美得他冒泡呢!但是蔓姐姐的婆婆跟女兒又在村子裡,她又不能直接起衝突,上次爲了出來,還是把身上的錢都留下了,說回來取東西的呢,這原本是她存着以後娘三一起討生活的錢。”
世事原本就已經足夠艱難,生在這個地方,對女的又尤其不公平。
吳蔓這樣的人,不應該被如此對待。
祁南站起身來,“走,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