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歡樂中國年,歡歌笑聲連成片,歡樂歡樂中國年,紅紅火火到永遠。
初一天剛亮,外面的鞭炮聲就劈了啪啦的響起,媽生火煮餃子,老劉頭則跑屋裡叫我們姐仨起牀,哼哼唧唧了半天,還是起來了,好睏,三十晚上都一點多了才睡,爸帶着我們洗了臉,纔算好點,吃飯前,姐拽了拽我跟哥的胳膊,互相看了一眼,三個人衝着爸媽笑了,排成一排,跪在地上,咣咣咣的磕了三個頭,“爸媽過年好,大姑娘(老姑娘)(兒子)給你們拜年了,祝你們身體健康!”三個人一口同聲的說道,這還是昨晚睡前大姐我們幾個就說好的。
“好、好。快起來,地上涼,別感冒了。”爸媽笑得合不攏嘴趕緊拽我們起來。
“爸、媽,你們還沒給壓歲錢哪,磕頭得給錢。”哥眯着眼賊兮兮的說道。
“哈哈哈,忘了忘了,樂忘了,爸媽可不是特意不給的,秀芹,一個孩子給包一塊錢。”爸哈哈笑着說道,順便讓媽趕緊拿紅紙包紅包。
按照順序接過媽給的紅包,哥擠咕着眼睛衝我跟大姐齜着沒了門牙的嘴笑着,還晃了晃手裡的紅包。
吃過早飯,哥的朋友就來找哥,揣着爸給買的小鞭,帶着一塊錢就跑了,這時候,還保留着以前過年的一些習俗,初一大門不關,等着孩子們來要糖和瓜子,誰家來的孩子越多,誰家日子越紅火,也虧了現在是平房,跑的起,要是樓房,上樓下樓都夠嗆,那時候也在沒孩子四處挨家要糖了。
媽幫我穿好棉襖帶好帽子圍脖手套,讓姐也帶着我出去要糖,出了大門,空氣中還四處散發着一股鞭炮放完的硫磺味,先跑隔壁叫了辛豔萍、辛清芷姐妹倆,大姐又站在小道旁吆喝着後院的王紅、李靜,大姐的同學,才一起挨家要糖去,一家又一家,沒一會,兜裡就裝滿了糖和瓜子,蹬蹬的各跑各家把兜掏乾淨,繼續的四處跑着,回去放糖的時候,媽還說女孩子就是慢,哥已經回來兩趟了,媽也裝出去兩盤糖一小盆瓜子。讓我們玩完就回來,別耽誤吃午飯,邊跑邊答應着,一排又一排,一家又一家,有的人家給的多,有的人家給的少,基本都是幾塊糖一把瓜子。
幾個女孩子還互相換着有着漂亮糖紙的糖,這時候的女孩子都喜歡收集糖紙,一張張抹平,放在一個盒子裡,沒事互相比較着,你有什麼,我有什麼,等開學的時候,都會大比較一次,很有意思。
走了一大半的時候,實在走不動了,而且還冷,一幫小姑娘一個個凍得嘶嘶哈哈鼻涕拉瞎的還都不回家,我是堅持不住了,回家放糖的時候,躲在裡屋誰叫也不動,雖然挺有意思,但真累啊,一家又一家的走着,還要說着吉祥話,口乾舌燥的,小短腿都要溜直了。
趴在熱乎乎的炕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中午媽叫吃飯,也哼唧着起不來,一直睡到下午,才感覺緩過來,起來的時候還在想,以前熬夜三四點睡也沒現在這樣,這坑爹的年齡、身體,還真不抗折騰。
伸着懶腰往爸媽那屋走去,進去就看見哥姐都趴炕上睡着了,媽說哥姐纔回來沒一會,讓他倆睡會,跑一天累了,走到媽身邊,靠着媽軟乎乎的身體,繼續懶着,媽抱着我,小聲的問着睡好了,懶洋洋的哼唧着差不多,晚上接着睡,媽點點腦門笑罵着,“大懶蛋子”。
“我爸哪?咋沒在家?”
“去後院你王叔家打麻將去了。”
“我爸啥時候會玩麻將了?”好奇的擡頭問道,我印象中爸從來不玩麻將的。
“還啥時候會玩,你爸一直都會玩,只是你爸不喜歡玩,嫌麻將嘩啦嘩啦聲鬧聽,纔不玩的。”
“那今天咋去了?”
“三缺一,讓你爸替玩一會,你王叔家人口少,湊不齊一桌,把你爸叫去了,剛走沒一會。”
“哪爸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不能,多說倆小時,你爸就得嫌鬧聽燎回來。”媽剛說完腳步聲就響起。
“看看,這不就回來了,你爸最膈應玩麻將,坐得屁股疼不說,嘩啦啦的就是搓了手指頭的玩意。”剛說完爸就拉門進來了。
“咋回來這麼早,我纔剛還跟老姑娘說你得倆小時才能回來,你這才堅持一個時辰就跑回來了,那邊散夥了?”媽笑着問道。
爸進屋直接奔着他哪大茶缸就過去了,不歇氣的喝了大半缸,才抹了把嘴說道,“別提了,老丁去了,屁大點功夫,王秀芝就抱孩子跟去了,到哪就開始指揮老丁咋玩,指揮就指揮,還看左右兩家的牌,看完把嘴閉上也行,提溜着破嘴一個勁的嚷嚷,讓那老孃們給豁愣(攪合)黃了,就都不玩各回各家。”爸說完還鬱悶的叨叨老丁完蛋玩意,管不住老婆之類的話。
“行了,別磨嘰了,老丁就是個囊囊踹,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你不瞭解王秀芝,我們經常在一起,我可知道,那老孃們就是個攪屎棍,走哪臭哪,你看看各家老孃們誰跟她好,自己都哪德行了,還老瞧不起回收隊哪幫家屬,上個破班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也不看看她那班咋來的,就差沒搬個行李捲住人家大隊長辦公室了。”
看哥姐沒有醒的意思,媽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爸不知道的事,一邊扎圍裙準備做晚飯,飯快好才讓爸把哥姐叫起來,尖椒炒肉片、燒茄子、紅燒肉、涼拌菜;簡單的四個菜,吃完收拾收拾,進空間泡完澡就都睡覺了,第二天開始要各家拜年,要養足精神。
初二隔壁鬧了一天,爸喝多了,哥跟媽給擡回去的,初三王叔家,繼續同一天的程序,鬧完擡回家,初四,我家,繼續前兩天的程序,這回不用擡,直接倒炕上了,初五,自己家,破五了,要吃餃子,都各自呆在自己家裡,白天媽簡簡單單的做些清淡的粥,蘸醬菜,晚上吃的餃子,早早的就都進空間洗澡,溜達一會,出來就睡覺了。主要是爸這幾天已經喝的眼睛一直腫着。
就這麼簡簡單單熱熱鬧鬧的過完了年,今天他家,明天你家,大人們打麻將,侃大山,孩子們四處瘋跑着,別管你惹多大禍,過年都可以把心放肚子裡,絕對不會捱揍,但過完二月二,意味着年真正過去了,那麼就都把皮子繃緊了,小心攢一起被胖揍一頓。
十五這天晚上媽用鍋蒸了公司發的元宵給我們吃,這時候元宵不是糯米麪,蒸在鍋裡的元宵粘的蓋簾上一下子,叨不好就把餡弄漏了。早早吃完元宵,坐着單位組織發的班車去公司看煙火,花燈;爸媽帶着我們姐仨包裹的嚴嚴實實,就怕凍壞了,畢竟看花燈可沒地方讓你躲着,本來爸媽是打算把我扔隔壁不帶着的,但我很好奇這時候的花燈什麼樣,所以爸媽沒法就互相商量一下,讓爸一直抱着我,省着擠丟了。
晃晃悠悠的到了地方,一下車看着熱熱鬧鬧的一條街,立馬感覺興奮了,從公司大樓一直到最後面的二大隊,整條街道兩旁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有大有小,各個大隊、下屬小隊一個單位一盞,大的如機械燈、井架燈、樓盤燈、甚至還有個井噴形的大燈籠;小型彩燈有以花卉爲背景的、也有以人物爲背景的;各式花燈或轉,或飄,很是熱鬧。各式各樣的花燈做工之精、做工之巧令人歎服,更能體現出石油工人的智慧與勤勞。公司還會到主樓大院的空地上放煙花、扭秧歌、踩高蹺;全公司兩三千人擠在一條街道上,肩挨着肩,背蹭着背,你過來,她過去,大人的吆喝聲,孩子興奮的尖叫吵鬧聲,彙集在一起,熱鬧極了,等到了放煙火的時候,一個又一個綻放着絢麗色彩的煙火與天空的明月相互輝映着照亮了整個大地,煙火下的人們面帶笑容,發出一聲又一聲的驚歎,彷彿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晚上睡前,哥還處在興奮狀態下,翻來覆去的打着滾,說着年底的電視,說着今天的花燈煙火,說着壓歲錢要買什麼,亂七八糟想起什麼說什麼,直到大姐困的不行煩了,踹了他一腳才消停。
三十過去了,十五過去了,轉眼到了二月二,早上媽起來看着氣色就不太好,臉色有些發白,但媽沒說,我們也沒在意,中午媽回來準備做豬頭燜子時,香味剛出來,媽的臉色忽然一點血色都沒有,頂着蒼白的面孔,轉身跑到門口,“哇”的一身吐了一地。給我們嚇的以爲出什麼事了,趕緊都跑到媽身邊,拍肩膀的、拍後背的、慌成一團,還是爸喊了一聲,“都滾犢子,把你媽讓開。”才閃開媽身邊,爸擠到媽身邊焦急的問着,一會功夫,就看見媽滿頭的汗水,臉色越來越白,眼睛因爲嘔吐的原因帶着淚水,我們急的直轉圈,突然想起辛爺爺,趕緊往隔壁跑去,邊跑邊喊,進屋拽着辛爺爺就往回跑,徐奶奶嚇的趕緊跟在後面,慢點慢點的喊着。
“丫頭咋了,出啥事了?你跑啥?”辛爺爺邊跟着跑邊問。
“不知道,媽臉白了,一個勁的吐。”眼含淚水的邊跑邊說。
帶着辛爺爺衝進屋,看見媽閉着眼臉色蒼白的躺在炕上,身上還蓋着大被,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爸,我媽咋了?”心裡有些發顫,沒記得媽年輕的時候有病啊?這是怎麼回事?
辛爺爺看見媽躺在炕上,上前站在炕邊接過爸遞過的手腕,開始把脈。一會,笑了。
“小劉,恭喜了,秀芹懷孕了,兩個多月了。”辛爺爺放下手,笑呵呵的對着爸說。
爸一下子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怎麼就忘了妹妹是82年9月出生的,可不就是這時候嗎!驚喜、思念、愧疚各種感覺充斥心頭,老妹,你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