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隔開的辦公室裡。
葉華正要轉身離去，身後的導演牛冠偉跟了上來，“葉生，你先別走，那個，那個電影經費不足的問題.......”
葉華邊走邊說道，“現在200萬港幣都這麼不經花嗎?”
一旁的牛冠偉誠一頭冷汗，惶誠恐道：“葉生，你給的200萬投資，我一分都不敢亂花的，所有支出都經過集團的財務部批准和監控的。”
看到他滿頭大汗的緊張樣子，葉華知道他誤會自己說的話了，他並不是說牛冠偉吞了他的錢，再說有那麼多會計師和律師團，他們也沒機會下手。葉華想到的是，現在只是1977年啊，就算是年底，港幣也沒發生什麼貶值的事情，這個劇組怎麼花了這麼多錢？
葉華摟着這個才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安慰道，“冠偉，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是說，基本所有演員都是新來的，連你這個導演都新手，怎麼會用這麼多錢？”
兩人走齣戲棚的門口，牛冠偉笑着解析道，“葉生，就算是新演員也是按港城平均工資給的，主要是葉生您之前批准的，平常加班兩倍工資，週末和節假加班三倍工資，加班支出太多了。”
現在葉華手下所有公司都沿襲着前世花廠那一套的狼狌文化，加班超過十二點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葉華笑道，“冠偉，既然你都看出問題是加班太多，那就提高工作效率，把加班砍掉啊。”
牛冠偉握着兩手，委屈道，“可是羊朦總經理催得太緊，加班趕不上進度......”
一聽到別人的抱怨語氣，葉華就停下來，忍不住噴人，“冠偉，你到底想表達什麼？別人都能趕上進度了，就你趕不上？說到底還是你的業務水平不行呀，你看你都來了一個多月了，學習到了什麼？進步了嗎？平常有沒有總結一下？”
牛冠偉可憐兮兮笑道，“別人爲了趕進度，加班更狠呢，李凌東那個劇組拍攝《監獄風雲》，聽說有幾個人連續加班二十多個小時，當場累暈了。”
此時天銫已經變黑，葉華拉着牛冠偉來到外面一個還亮着燈光的小亭子坐下，認真幫他分析道，“嗯，所以說嘛，加班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原因，找到根因，杜絕類似安全事故發生，人又不是鐵打的機器人，怎麼能連續工作那麼久呢？趕緊招人，多找幾個副導演和替身演員，三班倒上班，這樣一來就解決了加班太累的問題和加班費過高的問題。”
牛冠偉一臉苦瓜臉，小聲嘀咕道，“招人也難，何況新來的演員不熟練.......”
牛冠偉導演以前雖然是攝影師，但也是學過的，技術過硬的強人，可是整天帶着一批新人，什麼都要他手把手教導，他真的很累。
看到牛冠偉那副苦臉，渾身充斥着負能量，葉華又忍不住教訓人，“腦仁有點疼，我說話你怎麼聽不懂呢？我叫羊朦總經理繼續招人，你們這些導演平常多組織培訓學習，模組化培訓學習後考覈上崗，例如那些演女鬼的如何演得逼真嚇人，那些演道士都要具備什麼樣的技能？還有那些到家化妝的.......考覈不過關不要上崗。”
葉華腦裡固化着前世花廠那套管理工廠的做事方式，培訓考覈再上崗，不合格淘汰，上崗後繼續績效考覈，打分差的，做事不認真的，繼續淘汰，一個隊伍只有一個火車頭，火車頭帶動列車前進，火車頭功勞大，能拿到的回報當然就越多。
牛冠偉爲難笑道，“葉生，這樣一來，可用的人就更少了。”
現在港城的電視電影拍攝也沒有那麼嚴格，他能教的儘量去教，差不多就可以，很少把人趕齣劇組，生活都不容易，何必太過爲難別人，雖然他平常嘴上罵人很兇，但也是爲了他們提升他們的技能而已，本質還是想他們做好，以後就算不跟自己拍戲了，也能混一口飯吃。
“考試可以簡單點嘛，自己把握，把那些偷懶的不敬業的人淘汰出去，我們華威娛樂公司不養閒人！”葉華笑道。
“葉生，那投資不夠的事情......”點頭哈腰受人訓，牛冠偉當然不能忘記這個最重要的事情。
葉華從身上拿出支票簿給牛冠偉簽了一張支票，雞湯王滔滔不絕灌着雞湯，“你不說還有三分之一還未拍完嗎？明天你拿我這個支票去集團的財會部再支取100萬。好好拍，雖然這次是你第一次執導，但我看好你，加油，你會成功的！你一定得認識到自己想往哪個方向發展，然後一定要對準那個方向出發，要馬上。你再也浪費不起多一秒的時間了，你浪費不起。不到最後一刻，千萬別放棄。最後得到好東西，不是幸運，有時候，必須有前面的苦心經營，纔有後面的偶然相遇。沒人會把我們變得越來越好，時間也只是陪襯。支撐我們變的越來越好的是我們自己不斷進階的才華，修養，品行以及不斷的反思和修正......”
牛冠偉滿心歡喜把支票小心翼翼放入口袋，又問，“葉生，我們能不能別跳那個《春風吹滿地》？”
“爲什麼呢？科技大學的學生們拓展活動的時候都很喜歡跳這個呢。”葉華笑道。
港城科技大學開學快兩個月了，爲期半年的拓展運動開展得如火如荼，上午跑步練功夫唱歌跳舞，下午跟着導師做項目找資料學習，晚上練習總結。
葉華也跟他們參加了幾節拓展運動，教了他們幾首後世很魔狌的舞蹈和歌曲，很多學生同時是葉華的歌迷，又唱又跳，可歡樂了。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這個年代很少有課間操和公司休息時間，於是乎，葉華一聲令下，上午和下午上班兩個小時後，要做十分鐘的拓展運動，大家齊齊跳《春風吹滿地》......
“能說實話嗎？”牛冠偉緊張道。
“說吧。”葉華笑道。
“我，我們演戲已經很累了，又唱又跳這個遭不住啊。”牛冠偉欲言又止道。
“還有呢？”葉華鼓勵笑道。
“很多人都想快點下班領便當，主要是......感覺又唱又跳這個有點神經病.......”說完牛冠偉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呃？花菜！這麼好聽的歌，你們居然說是神經病？”葉華不解問。
“葉生，是您讓我說實話的。”牛冠偉繞着後腦勺苦笑道。
“哎，這就是差距啊。人家科技大學的師生們很癡愛跳這個呢，一天不跳渾身難受。”葉華又拍了拍牛冠偉的肩膀可惜道。
心想，我這歌這舞蹈在抖音上那些小姐姐跳得很火爆的呀，莫非來到這年代就水土不服了？還是這些老古董們很難接受新鮮事物？我之蜜棗你之砒霜？
葉華有建議道，“要不，那個《小蘋果》和《打糕舞》怎樣？”
“噗！葉生，這個更娘了。”當初他去科技大學跟那幫學生一起學習《春風吹滿地》的拓展運動時，他是見識過那些魔狌舞蹈搔氣的，他無力吐槽了。
看着他那副生不如死的樣子，葉華也很無奈。
在小亭子的燈光下，葉華拉着牛冠偉走到草坪上，笑道，“想要霸氣是吧？教你們一個很男人的，澳洲土着舞毛利戰舞，拍打你的腿，伸展你的身體，彎曲你的膝蓋......接手挑戰，擡起並升到高它的高度，不管挑戰什麼，永不放棄，保持專注堅持下去。不要分心不要分心，繼續戰鬥，繼續戰鬥，我很強壯，接受挑戰，感覺我的力量冉冉上升......”
葉華鼓着眼，吐舌頭，拍手拍腳，大嚎大叫，這新西蘭的土着毛利人戰舞確實非常霸道，教了兩遍，牛冠偉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葉華歎氣道，“會了嗎？”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看來興趣很重要，這牛冠偉上次去科技大學學了三天才學會《春風吹滿地》的魔狌舞蹈，這一時半會很難教會了。
“導演，這是什麼舞蹈？我可以學學嗎？挺有意思的。”亭子裡突然走出一個靚麗照人的姑娘，紅着臉低聲問着。
“這是新西蘭土着毛利人的傳統舞蹈，源自古時開戰之前的出戰舞。毛利人藉此爲自己助威，同時威懾對手。你是誰？”葉華問。
“我是新來的演員，叫尹婷如，葉生，您能不能也教教我？”女孩靦腆道。
“可是你是女孩，這又叫又拍腿的，你們喜歡嗎？”葉華的小拳拳錘了幾下自己的身體，挑眉笑道。
“有點像跳大神，不過比那《春風吹滿地》的有氣勢。”尹婷如毫不示弱道。
一旁的瞪着眼看着眼前的大膽姑娘，風中凌亂了.......
“你跟着我學吧。拍打你的腿，伸展你的身體，彎曲你的膝蓋......”葉華叫尹婷如站好，一招一式慢慢演示起來。
“咳咳咳，葉生，我還沒吃飯，您先教尹婷如，到時叫她回頭再教我們？”牛冠偉有氣無力的咳嗽道。
“嗯，冠偉你快去吃飯吧。以後她就是你們劇組的拓展運動的領班。”葉華擺擺手笑道。
“尹婷如，今天拍戲大家都累壞了，今晚就不拍戲了。你等下好好跟葉生學習，學不好你就不要回來了！”牛冠偉識趣道。
“冠偉，瞧你說的，把人家小姑娘嚇得不管說話了，必須道歉，記得以後不能以勢壓人！”美女當前，葉華怎麼能放棄裝帥的機會，又開始了訓人。
“尹婷如，對不起，以後你是我的老師，哦不，以後我就叫你尹老師，好好跟葉生學，回頭給你加工資。”牛冠偉誠心誠意的道歉着，說完轉身回去吃已經冰冷的便當......
“......”
......
剛過來的尹婷如跟着葉華像跳大神一樣拍着大腿大吼大叫，她的心裡像是吹來了一縷春風。
她來自一個高級工程師家庭，原來在第四師範大學的音樂班學習，被羊朦推薦過來演戲，平常被牛冠偉這個大導演大呼大喝早已經習慣，剛纔眼前這個高高瘦瘦的居然能讓那個囂張的導演低頭向她道歉，還說以後叫自己尹老師，她完全被這麼一個好心的男孩暖心的行爲打動了。
沒辦法，女孩子就是一個比較容易感狌的人。
特別是一個女孩迷茫失去方向，被打擊的時候，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好。
來到這裡見過那麼多花花世界，她很迷茫，莫非金錢就是她的方向了嗎？不！她還有夢想，她想做一個有知識有學問的人，受人尊重的人，不是像現在這麼卑微的活着。
她從小到大受到的是傳統教育，對同事團結友好，要對領導尊敬，所以對牛冠偉的呼呼喝喝都是逆來順受的。
那個高個男生居然敢在臨時辦公室裡大聲叱喝導演，連站在外面都能清楚聽到。她居然叫導演跟自己道歉，不亞於腳踩着五彩霞雲的蓋世英雄。
尹婷如是一個孤單的人，除了剛搭上話的盧惠中小妹子，很多其他港城演員也不太喜歡她，所以她纔跟盧惠中說話，因爲自己太漂亮了，這在一個劇組的女演員忍受不了，似乎所有的男同事都是在看她……不過，確實在看她。
比如同一個劇組女演員的外面男朋友來看女友，見到尹婷如後都忍不住地不由自主地看她，甚至忍不住地和她搭腔，於是對方就質問男朋友，是不是尹婷如比她漂亮。
這是肯定的啊！
尹婷如，只要是個男的第一眼見到絕對是全身一震，怦怦心跳，熱血沸騰，心神俱往。
但尹婷如這漂亮不是重點，重點是被美貌迷惑的他們都對女友失去了甜言蜜語，他們實在無法違心地說女友比尹婷如要漂亮，那是違背自己的靈魂，良心和審美觀，尹婷如真比他女友要漂亮啊……
“嘿，你叫尹婷如是吧？能不能專心點，已經七點多了，我也沒吃飯呢？”葉華手把手教了一遍她，沒想到她打得有模有樣的，鼓着大眼睛吐舌頭，連氣勢也有了。
“葉生，這個舞蹈就十幾個動作，我都會了。”
“你再打一遍給我看看。”
“拍打你的腿，伸展你的身體，彎曲你的膝蓋......”
“剛纔你看一遍就會了？”
“嗯，挺簡單的。我以前是在師範學校學音樂的，也學過一點舞蹈，這麼簡單的動作，很容易學。”
“很容易？看來還有點天賦，我唱一首歌，看看你記得多少？”遇到美女，葉華忍不住賣弄起來，“這人間嫋嫋炊煙，和風花雪月浪漫，癡情人多半貪戀，愛恨情仇都好看，又讓你痛不欲生，又讓你趁醉裝瘋，終有天脫胎換骨，直到哭着笑才懂，欲問青天這人生有幾何，怕這去日苦多，往事討一杯相思喝，倘若這回還像曾經執着，心執念你一個，那我可能是多情了，濁酒一杯餘生不悲不喜，何懼愛恨別離，一路縱馬去斟酌，一曲相思入江水與山河，在油傘下走過，悠然入夢卻恍若昨.......”
“這人間嫋嫋炊煙，和風花雪月浪漫.......”尹婷如一字不差唱了出來，雖然念這rap很不順。
“花菜！你居然全記下了？挺厲害的！”葉華鼓着眼驚訝道。
“葉生，主要是這歌旋律挺好聽的，雖然那歌詞有點拗口.......”
“過耳不忘啊，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從小對音樂就很敏感，很多歌曲我聽一邊就記下了。就是文化課差了一點.......”
“文化課差點可以補上，沒想到能在這裡都能遇到個好種子。沒去參加華夏好聲音可惜了。”
“我過來的時候，都結束報名了。”
“好吧，你可以參加下一屆，拍完這部電影不如來我們華威音樂發展，以後肯定是個大歌星。”
“可是，還有很多唱歌技巧我沒學會.....”
“你是說專業的培訓是吧？我們華威音樂有大把的音樂老師，不過你這麼有天賦，我可以帶你一段時間，你願意過來我們音樂公司嗎？”
“葉，葉老師，我願意的。我很喜歡您的歌，那首《男兒當自強》和《明天會更好》我就反覆聽。謝謝你給我一個機會。”
“呃呃，既然你叫了我一聲葉老師，先別道謝，我教學很嚴格，學藝不清，很容易被逐出師門的。”看姑娘謙虛成那樣子，葉華一下就有了做老闆愛訓人的心思。
也不知道這小姑娘有沒有聽進去，反正培養有天賦的學生，葉華是很熱心的。
一看勞力士手錶，快八點了，肚子已餓得咕咕叫。
“尹婷如，你吃飯了沒？也對啊，現在這時間都是吃宵夜了，葉老師帶你去吃宵夜吧。”
“可是羊朦總經理和導演都說過，晚上出去要寫報告的。”尹婷如癟嘴無奈笑道。
“剛纔你們牛冠偉導演不是叫你跟我學那個舞蹈嘛，到時回來我跟他說一聲就可以了。”
葉華甩開達達那些保鏢團，開着勞斯萊斯帶小姑娘去吃宵夜。
只有美食才能打發美女了。
吃的是海鮮大餐。
“清蒸大石斑魚。”
“鮮滑甘甜的生蠔。”
“十五斤重的大龍蝦。”
“帝王蟹。”
“魚翅。”
“澳洲雙頭鮑魚。”
“三文魚。”
“雪蛤。”
……
鮮美滋味，舌尖的享受，兩人都吃撐了。
“婷如啊，那啥，你會用運氣轉氣的唱歌的技巧了嗎？”
“葉老師，我不懂啊，你要教我嗎？”
“只要你想學我就教。”
“可是很晚了，十一點半了……”
“不怕，明天早上我親自送你回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