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成睿辦事效率很高，第二天晚上，賀甜甜就在星網上見到了他的小友——夜殤。
賀甜甜對着他行了個學生禮，“我是葉世天的孫女賀甜甜，見過前輩。”
夜殤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好一會，才語氣低沉地道，“我以爲你是榮家的大小姐。”
這語氣雖然淡淡的，賀甜甜心裡卻打了個突，不知怎的，她從中嗅出了某種不悅的情緒，“可能是我爺爺與榮家家主是故交的關係，所以才讓您有了這樣的誤會。”
夜殤不置可否，“我沒有教過女孩，你先將自己的疑問說來聽聽，我再告訴你怎麼做。”
“我進入中級學校已經一年多了，機甲操控一直在墊底。理論、手速、身體對震盪的適應性等等都達到普通學生的水平，可是不論我如何努力，就是不能夠像他們一樣，快速有效地跑跳，流暢連貫地發揮各種武術招式。”
賀甜甜一邊說一邊皺眉，她敢說，在女生當中她即使不是最勤奮的那個，也是第二第三個。可是奇怪的是，與她同屆的女生當中，已經有不少人都開始在空中做出各種攻擊躲閃動作了，她卻仍舊只能夠在地面上仰望。
水平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她害怕這個階段時間拖得越久，她將來越難跟上，心裡也就難免焦躁。
“跟我打一場。”
“什麼？”
賀甜甜傻眼，這是什麼情況？
夜殤在訓練室中站定，“不用機甲，跟我打一場，我會壓制到你的實力水平。只要你能夠贏我一招，我就告訴你原因。”
賀甜甜猶豫半晌，好奇心終於佔了上風，“請前輩指教。”
她施展驚鴻步法瞬間到了他身前，雙拳齊出。直取面門。
夜殤步子一錯，在原地一個轉身，陡然飛起一腳，賀甜甜腰側被擊中。直直往牆壁上撞去，儘管她在空中想控制身體，可惜沒能成功，“咚”的一聲掉到地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夜殤好整以暇，“再來。”
賀甜甜咬咬牙，從地上爬出來，快速靠近，雙拳照樣往他臉上打，精神力幻化的細針卻匍匐前進。想要繞到對手背後搞個突然襲擊。
夜殤仍舊是一腳劈來，原是向着她雙臂而去的勁道，在途中卻拐了個彎，再次擊中她的腰側，賀甜甜打着旋兒直直撞向關着的大門。接着滾落在地。
而她的暗手，早就被夜殤給無聲無息地打散了。
這次不等他開口，賀甜甜就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一拳狠狠地襲向對方的頸部大動脈，兩指直插那雙沒有表情的眼睛。
夜殤萬變不離其宗，一腳斜側裡一點，賀甜甜只感到腰間某個地方尖錐般疼痛。勁道由一點快速擴散至全身，在暈過去之前，只聽見夜殤道了一句，“我在這等你。”
多虧了胖胖的貼心服侍，賀甜甜沒一會就回到了星網。
“比我想象中要快。再來。”
接下來，賀甜甜總共發動了數十次攻擊。可是每回都被夜殤給一腳踹得暈過去。而且詭異的是，賀甜甜根本就沒有看清對方是怎麼動作的，偏偏他每回都精準地擊在同一個點上，導致她明知道身體已經治癒，仍然覺得腰側在隱隱作痛。
當她再一次回到訓練室時。賀甜甜耍起賴來，“前輩，您在耍我玩嗎？您根本就沒有壓制實力吧？”
夜殤的聲音卻有些冷，“我這人從不妄言。”
賀甜甜剛想說是開玩笑的，卻忽然控制不住地左右開弓自打嘴巴，她驚恐地看向夜殤，卻見那人束手待在原地，雙眼根本就沒有看她，“聯盟有許多不爲人知的老怪物，可不是所有前輩都會當你這樣的開玩笑是童言無忌。記住，在強者面前，不該說的別說，該說可以保持沉默的也要閉嘴。”
“是。”賀甜甜有些憤怒，不甘，可理智上，卻知道這人是在認真教她，而他口中所說的老怪物，也許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你不服？”夜殤終於將視線投注在她身上，“那樣走過來，心性還像個小孩，看來你吃的苦頭還不夠多。”
賀甜甜正有些疑惑，她現在這具身體根本就是個未成年人，心性不成熟有什麼好奇怪的？
只是她還未來得及細想，卻被夜殤突然爆發的恐怖威壓給壓趴到地上，別說擡頭去研究他的表情，就連動一根手指頭都不能，嘴巴更是發不出聲音，眼睛大睜着卻瞳孔發散。
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聽不着，放佛突然就從訓練室裡掉入了無止境的深淵，她感覺自己一直在往下墜落，想要攀住什麼，手上卻什麼也沒有，黑暗蔓延而來，就像前世無數個日夜，絕望襲上心頭。
放佛是一瞬，放佛是永恆，就在賀甜甜雙眼驀地迸發出淚水的那刻，那張無形迫人的精神力大網纔像觸了電般收縮回去。
良久，夜殤的聲音響起，“這還不到我實力的一成，在明面上，我已經算是聯盟巔峰人物。可是在那些老怪物眼中，我也只不過是如今的你，匍匐在他們的腳下。心裡不甘，不服，但這就是事實。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永遠也不要停止你內心的憤怒，以及這一刻對實力的渴求，只有你真正的渴望掌握，你纔不會心生抗拒，身體與精神纔會以最快的速度記憶與學習。今天就到這裡，你回去好好想一想。”
說完也不管她，徑直走了。
賀甜甜面無表情地退出了星網，接連三天也沒再出現。
“媽蛋，你是要氣死老子嗎？誰准許你停止訓練的？”
第四天，葉世天風風火火地闖入賀甜甜宿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這樣你就受不了了？要是別人當衆將你衣服剝光，吊起來打屁股，還辱罵你死去的家人，你是不是要羞憤自殺？我告訴你，教你的那個人非但沒有自殺，十年後還將當初招惹他的人從頭到腳修理了一遍，最後在衆多老怪物面前哭爹喊娘地向他磕頭求饒。我呸，就你這心理素質，出去說是我葉世天的外孫女，老子還真嫌丟臉。”
賀甜甜先是愕然，後是羞愧，接着又有些委屈憤怒，總之是百感交集，想說的話就這樣梗在喉嚨裡。
“你自己想，老子懶得說你。只是有一點你給老子記住了，不管你接不接受那小子的教導，你都不可以私自停止訓練。學習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老子可不想花費大力氣培養你，最後卻培養出個窩囊廢。”
葉世天罵完，氣呼呼地摔門而出。
晚上，賀甜甜終於還是連上星網，進入了訓練室。
夜殤雙手負在身後，看見她只是點點頭，“來了？”
聲音淡然地猶如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賀甜甜張了張口，終究是沒說什麼。
如果爺爺說的就是這個人的過往，那麼她的所謂委屈確實不值一提，就算她抗拒這樣的教導，可是如他所說，在強者面前，胡言亂語的下場絕對比打耳光還要嚴重。
沒有實力，自尊心還那麼強，冒犯別人，就不該怨恨別人出手教訓。
實力，實力，她賀甜甜終有一天，要站上巔峰，再也不會讓人將她的尊嚴隨意踐踏。
她低下頭去，厚重的劉海遮住了雙眼，“是，前輩。我來了。”
夜殤看着她的頭頂好一會，才冷不丁問道，“聽說你喜歡練字？”
“是。”腦袋依然低垂。
“練了多久？”
“記不得了，很小就開始描摹。”
“練得不錯，‘賀’字寫的很漂亮。”
賀甜甜猛然擡起頭來，雙眼盛滿了疑惑與防範，“前輩？”
“我不會隨意接收學生。榮老推薦，我親自做的調查，你的過往，很有趣。”
賀甜甜咬了咬牙，“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變化太大，15歲前後，像是兩個人。”
賀甜甜手指微微痙攣，重新低下頭去，“我母親，在那一年去世了。”
對面很快傳來一句，“我很抱歉。”
“不必，這與前輩無關。”
良久，夜殤才接着道，“如果你不能心懷憤怒學習，那麼便用練字的心情，練習機甲操控吧。”
滿懷喜悅，或者寧心靜氣，這些都是他許久也不曾擁有的狀態。這樣的她，真讓他期待。
賀甜甜悄然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她擡起頭來，“您的意思是說我學習的心態出了問題，所以才進展緩慢嗎？”
“不盡然。你的心態還算平穩，在我看來，是你學習的動機不足。”
賀甜甜茫然，學習動機？
夜殤見她露出小孩一般無知的神色，頓了頓，視線微轉，“害怕被圈養當作生育機器嗎？”
“前輩？”
“就算葉老護你不住，榮家也不會對你坐視不管，你大可放心。”
賀甜甜有點被搞糊塗了，不過她敏感地意識到，他似乎對她的事情瞭解地太清楚了，什麼時候收學生要嚴格到這個地步了？不但調查對方*，甚至還要揣摩對方心理。
“冒昧問一句，您與榮家家主很早就認識了？”
她是不是可以認爲，基於榮家的原因，所以他纔對她另眼相待到如此程度？
“既然是冒昧，就不要問。”夜殤盯着她的雙眼，直到她扛不住要低下頭去，才淡淡地開口，“幾乎無話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