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蟄有多少身家，秦麗麗不知道，但是看看這麼大的公司，那麼多員工，千萬身家不到，七八百萬總是有的吧？你才二十歲啊，能給別人一條活路麼？
多虧她不是生在網絡時代，不然真的會發出一聲振聾發聵的怒吼：做個人吧！
秦麗麗真是一句話都不想再說了，但又不能不說，外匯業務啊！按照方蟄現在的外匯額度看，一年不多說，三百萬差不多能做到。這樣的企業，值得她來一趟，忍下不舒服。
方蟄真不需要貸款麼？要的，而且還需要不少，兩座廠房建起來，這個年代的費用沒算過，七八百萬總是要的吧？只要廠房建起來，遠大公司的根基就算是穩了。哪怕十年後拆遷，這也是一筆天價的補償啊。
或許十年之後，方蟄已經不做這一行了。但是現在，他要說不做，一堆人能錘死他。
短暫的沉默後，秦麗麗擠出笑容：“方總真是會開玩笑啊。”
方蟄搖搖頭：“我說真話從來都沒人信，真的很累啊。算了，不說這個了。秦女士既然來了，明天我讓人去中行開個戶。”
秦麗麗的腮幫子抽了幾下，開個戶就完了？我這麼辛苦來一趟，你就開個戶？外匯啊，我要外匯，你裝什麼傻？這話是不能說的，秦麗麗很清楚，一定是建行的殷紅提前做了工作。
“這樣，中午就不耽誤方總工作和休息了，下午我再來。”秦麗麗決定先離開，回去多做準備再來。至少要爭取一下領導的支持了，不然這小子不好弄。不貸款這種鬼話，秦麗麗是不信的，打死她都不信。應該是之前貸款被建行那邊卡了，現在創匯了建行做了彌補，這纔是最附和邏輯的結果。
送走秦麗麗，方蟄對付了一頓盒飯，然後坐在一直上喝茶，看着梅影收拾的時候，心道方麗華招來的女助理，顏值是沒挑的，還是家裡有機場。這是擔心白姐姐吃醋麼？
唉，方蟄心裡發愁了，往年不知道母親身在何處，今年知道了，一起過箇中秋節多好啊。可惜，白老師不願意啊，這個就很頭疼了。方蟄大概能猜到白莉的想法了，只是還不確定。
靠着椅子，方蟄犯困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推他肩膀才驚醒，看一眼是方麗華，揉了揉眼睛：“我居然睡着了？幾點了？”
“下午兩點了，新的貨單方總還沒簽字呢，老吳等着備料。”
方蟄起身去衝了一下臉，回來時對方麗華笑道：“我一開始只是想做定製，沒想到搞成這樣。四件套也是，誰能想到能出口呢？世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啊。”
方麗華聽的有點懵圈，生意好你還不樂意？這什麼道理啊？
刷刷刷的簽字，方蟄放下筆道：“方主任，你一定會覺得我說假話，其實我說的是真話。要知道這麼累，打死我都不會開這公司的。”
“方總要注意休息啊，別仗着年輕身體好就不管不顧的來來，有的事情要節制。”方麗華拿着單子走了，丟下這麼一句話。方蟄一頭黑人問號：“啥意思？我怎麼沒聽明白？你居然趁我不注意開車？”
這幾天白老師都回家照顧母親去了，我沒亂來好不好？方蟄一臉的委屈，覺得說出去也沒人信就是了。這時候魏晉進來了，探個頭看一眼：“沒打擾你的好事吧？”
“混蛋，我哪來的好事？”方蟄丟過去一包煙，魏晉接過點上一支，坐下道：“你好事還少啊，看看這公司上下，鶯鶯燕燕的。桃花多了，劫數也就來了。”
“有是說事，別給我裝高人。”方蟄一點都不客氣，魏晉笑道：“還能有啥事情呢？”
方蟄想起來了，揉着眉心想了想：“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問問。”
撥打劉世鐸的號碼，接通後方蟄開口道：“劉哥，我聽說一個事情，帝都分店擅自提價，嗯，確有其事，劉哥不知道麼？”
劉世鐸這邊心頭巨震，這兩家店是劉家姐妹在管，人方蟄是給了很大面子的。正常的出售，每一件（套）衣服，劉家姐妹都能拿到單價大概兩成的利潤，也就是說統一的售價，利潤在百分之二十。方蟄是做品牌，所以價格必須全國統一。
李勝利那邊也很信任，基本就不管分店的事情，丟了個財務在那裡。方蟄則是有多少錢錢發多少貨，對帝都分店從不指手畫腳，就一個要求，統一價格。這生意真是撿錢啊，劉世鐸倆妹妹一分錢沒花，每個月能拿到分店利潤的四成。
準備分店的事情是人李勝利，倆姐妹就出了點力氣，本錢是一分都沒有的。現在出了這種事情，劉世鐸真的很擔心方蟄心生芥蒂，由此引出不好的念頭。
“方蟄，這事情我真不知道，這樣，我現在就請假，晚上坐飛機回帝都。”劉世鐸二話不說，掛了電話，現在說啥都沒用，趕緊弄清楚情況再說。
方蟄這邊猶豫了一下，沒有再打過去，倒是沒過三分鐘，李勝利把電話打進來了：“帝都分店漲價的事情，我剛聽劉哥說了，要不要我回去看看？”
“你是大股東，我只是供貨商，你說我能教你怎麼做事麼？”方蟄語氣不善，要知道擅自漲價，對方蟄的品牌推廣是有很大影響的。
李勝利知道他的心情不好，趕緊解釋：“別激動啊，劉哥是劉哥，不要混爲一談。”
“這個你放心，誰家沒倆個熊孩子？這事情怎麼都不會怪到劉哥頭上，不過你這邊難辭其咎吧？你敢說你事先不知道麼？你店裡就沒人看着？”方蟄的怒氣壓不住了。
李勝利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時候，方蟄的辦公室門被猛的一下推開了，梅影慌張的衝進來：“方總，有急事。”方蟄微微皺眉，立刻對李勝利道：“有急事要處理，回頭再談。”
掛了電話的李勝利臉色陰沉，方蟄的指責讓他難以心平氣和，當然他不是生方蟄的氣，而是氣手下的人，這事情他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分店股份他佔六成，劉家姐妹佔四成。每個店的財務都是他的人，居然一點風聲都沒傳過來。
“訂一張機票，今天的，多晚都行。”李勝利打了個電話，匆匆收拾行李。
梅影知道自己魯莽了，急促的喘息：“方總，我……。”
方蟄擺擺手：“敲門，一定要記住，敲門。沒有下一次！”
梅影立刻點頭：“我記住了，我能說事情麼？”方蟄點點頭，梅影趕緊道：“大領導來了，方主任認出來了，說是本市電視新聞裡見過的領導。”
方蟄嗯了一聲，很快就站起來道：“在哪？”梅影指着車間的方向：“在車間裡，方主任已經過去盯着了。”方蟄這下反倒不着急了，突然來訪就是不想讓自己做掩飾。
“嗯，我知道了，這就下去看看，你去跟方主任說，當着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就好。”
“來不及了，那兩人被新來的保安攔着，是方主任去解的圍。”
方蟄聽着不禁嘖了一聲：“那沒啥好說的，我趕緊下去吧。”
尹副市長根本就沒想到，自己進棉紡六廠大門時，保安只是看一眼就沒管了，到了車間這邊，卻被兩個保安攔下了。
方麗華及時出現，她認出了陶秘書，又認出了領導。趕緊帶着進去視察。
尹副市長確實搞了個突然襲擊，車間里正忙着呢，他不緊不慢的轉一圈，問了幾個女工，收入、工作強度等等。女工們的回答很直接，不怕加班辛苦，就怕沒活可幹。收入，很滿意。在這裡乾的好，拿的多，上個月乾的最多的女工，拿了優秀職工五百塊獎金呢。
尹副市長了解之後發現，這裡的女工哪怕做的最差，一個月也能有三百到四百可拿。拿最多的三個女工達到了八百多，這還沒算獎金呢。
這個工資真的很喜人了，如果市裡的國企都能有這個水平，他的頭髮能保住。
“新車間落實了嘛？”尹副市長隨和的問一句，方麗華笑道：“落實了，三百萬買下來兩個舊倉庫，下個月要推了蓋自己的新車間，生產的車間暫時租賃兩個，下個月搬過去。這裡就得圍起來推倒重建了。”
“怎麼，這個車間不合適麼？”尹副市長沒提買倉庫的事情，方麗華放心了。
“領導，這個車間地皮的利用率太低了，所以纔會想着推倒蓋五層的新樓。公司是做製衣的，不需要那麼高的空間呢。現在公司發展很快，不能不未雨綢繆。”方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尹副市長回頭看一眼，心裡忍不住讚歎：好精神的小夥子。
方蟄上前問候兩位領導，態度極爲恭敬。
“蓋新車間，有什麼苦難麼？”尹副市長偷襲被發現了，心裡也不懊惱。反倒覺得，管理方面，棉紡六廠跟遠大公司沒法比。
“困難是有的，但是能克服。只是有的困難，怕是要借領導的虎皮了。”方蟄很乾脆，一點都麼沒猶豫，直接就本着主題來了。
“嗯？你說詳細一點。”尹副市長這時候也有點不悅，這不是給領導下明套麼？
“是這樣的，資金方面能解決，我擔心的是行政壓力。建築公司那麼多，很爲難的。”
尹副市長看了一眼方蟄：“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