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人的面容已在十年的歲月裡模糊了,不過溫柔永遠記得兩位舅舅跟大伯爭奪賠償金時流露的貪婪,正如此時他們雙眼發光。
望着兩張跟母親沒有一點相似的面容,溫柔的態度越發堅決。要錢沒有,要命,呵呵,你們拿得起嘛!
溫爺爺抽着旱菸,灰白的眉毛緊皺,當年要不是瞧溫柔她媽性子好,他是絕不許小兒子娶客家人。當年,客家人的貪婪跟刻薄是出了名的。如今,他們真當溫家無人,賴上溫柔了,他一定不能讓他們得逞。“客家人,我今兒明白告訴你,老溫家沒有這種親戚,聽得懂人話的,就趁早滾蛋,不然我老頭子拼了這條命跟你們玩。”
客貴吊白眼一翻,搶過邊上的一把鐵鍬支着,“我今兒還不走了。”
客震稍微有點羞恥心,老臉通紅,但是單水花捅捅他胳膊,他立馬把羞恥拋到腦後,只要有了錢,他們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各位叔伯,今天麻煩你們了”,溫柔鞠了一躬,而後渾身凜冽,“幫我趕走他們,打傷打死算我的。”她還不信了,這個世道沒有說理的地方了。
衆人早就摩拳擦掌,單等溫柔一句吩咐了。看着漸漸圍上來的村人,一向靠耍賴取勝的客貴有點害怕了。他兀自強撐,卻把老婆推了上去。“幹嘛,幹嘛,關鄉長可是我朋友,碰我一根指頭......”
“關鄉長?”溫柔冷笑,毫不留情踩碎客貴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一個電話打過去,不要說關鄉長,連市委書記也會站我這邊。”
“我,大哥,嫂子”,客貴轉頭找客震求救,“你們說句話,到時好處一起分。”
單水花擠出笑容,拉着男人的手退後幾步,“二弟,我們還是回家刨食好了,你的好處我們可享受不了。”
客芳今年二十歲,長得還算漂亮,不過跟溫柔一比,就失色了。此刻,她看着爹媽被人圍攻,而她堂姐不僅有錢,而且長得漂亮,一時嫉妒心起,爲何不是她呢?
她脫下棉襖,裡面是一件白色的吊帶衫,紅色的內衣清晰可見。她擋在父母面前,大聲喊道,“耍流氓,耍流氓了,臨山村的人耍流氓了!”
這招數弄得大家不知所措,將求救的目光看向溫柔。溫柔撥開人羣,看着眼前這具凹凸有致的少女身材,她靠近拍拍客芳得意的臉蛋,“你有本事全脫了,讓我們欣賞欣賞你的身材,別他媽要露不露,到派出所也不好說我們耍流氓了。”
溫柔不屑的眼神從這家人身上掠過,一臉跟我鬥你們還嫩點的表情,十分看不上客貴一家人下三濫的招數。
客震吞了口唾沫,他這時才遲鈍地發覺跟妹妹相貌有些相似的外甥女,性子卻一點不像妹妹。外甥女也不像妹夫,反而像極了他媽,老太太生前潑辣,用各種手段把客家人壓得服服帖帖。
“外甥女,我們有話好好說”,客震眼珠子轉了轉,明白今天來得不是時候。“我們知道錯了,你就不能原諒我們嗎?”他苦苦哀求,貧窮的日子真是過夠了。
單水花也在一邊幫腔,客錢年輕氣盛,跟大舅媽極其相似的刻寡臉上浮現一絲怒氣,他衝上去跟客芳站在一起,罵着溫柔。
罵聲不絕,溫家二老已失望地關上了房門,真是孽債,當年如果立個字據就好了。
這時,客貴先動手,他把女兒往前一推,從人羣裡鑽出去,跑得遠遠。客震嘆口氣,單水花解氣地看着被人圍住的邱淑母女,喊上兒子回家。
邱淑把滿臉是黃沙的女兒扶起來,客芳邊哭邊吐着嘴裡的黃沙,邱淑央求道,”我們不來了,你放過我們吧!”
臨山村的人就是嚇唬嚇唬人,看只剩下兩個女兒,便讓開了路,邱淑帶着女兒一路罵着出了村。
溫柔請出力的人晚上留下喝酒,好好吃一頓。
房間內,一盞檯燈不足以照亮整個房間,陸天坐在沙發上,幽幽的光芒柔和他剛強的臉孔。老狗坐在他對面,苦惱地看着老大,從警局回來後,老大就變了。
他們這羣在刀口上生活的人,喜歡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明天即使死了也沒遺憾。可是,老大開始不近女色,而且捧着本書研究追愛三十六計,他實在弄不懂老大的心思,如果老胡在就好了。
胡應一臉喜氣洋洋地推開門,打趣二人怎麼改吃素,不叫幾個女人進來好好玩。陸天煩躁地瞅了他一眼,可老胡今天太高興了,沒有注意到老大的不對勁。
“老大,劉虎答應以成本價格將K粉賣給我們”,胡應點燃香菸,看着二人的反應,“這下我們我們發財了。”
一本書本破空朝胡應扔來,胡應不防備,腦袋捱了一下,他無辜地看着陸天,顯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陸天指指地上的書,示意胡應給他撿過來。
胡應把書交給陸天,陸天細心地擦擦書本,放好後,纔開始教訓胡應。“一個警察局副局長爲何能跟金家對着幹,他的背後肯定有人。而且你沒發現,金家最近安分許多嗎?這個時候你還敢從金家手上拿貨,這不是白白替金家背黑鍋嗎?”
胡應想了想,面上糾結,說實話這個買賣他還真不願放棄,可是老大的分析很有道理。於是,他道,“老大,這筆生意真的不能做?”
陸天擡頭實誠地看了他一眼,“簽約了,賠款也不能幹。”
胡應點頭,隨後他叫了幾個小姐進來。陸天不耐煩地將人趕了出去,胡應這才覺得老大不對勁。難道是因爲那個小姐?老大這剛強的相貌,發達的肌肉,配那個小姐綽綽有餘。
“老大,你喜歡就去追嘍!”胡應笑道,“難不成你還怕人家看不上你?”
陸天罕見地擔心了一回,他打聽清楚,溫柔聰明漂亮,學歷高能力強,而且家裡只有兩個老人,溫家能接受他的出身嗎?
“嗤”,老狗笑出了聲,“老大你是不知道我們酒吧裡的員工私下裡都爭着搶着想陪你呢!你害怕什麼,你最近幾年又不亂搞,結婚後肯定忠誠嫂子一人,有房有車有事業,我要是嫂子,一定馬上嫁給你。”
陸天發出一身哀怨之氣,心道你是溫柔就好了,幾萬塊錢就能把自己都賣了。“溫柔不一樣。”
“不如英雄救美?”胡應出主意,“或者送花,女孩就吃這套。”
陸天無語地看了二人一眼,把書蓋臉上沉默不語。
遠在B市的謝寧楓站在窗前,下面是燈火輝煌的B市,而窗戶他的臉蒼白,雙手冰冷。仔細看,可以清楚地發現謝寧楓的臉蒼老了不少,眼角密密麻麻的細紋,黑髮裡不時能看到一根刺眼的白髮。
他咳嗽幾聲,擡手在窗戶上描繪心愛人的臉蛋,心裡突然一痛,他露出一抹苦笑,心道溫柔怕是恨死他了。
拉開抽屜,一封任命書出現在他的眼前。黑鷹大隊隸屬於廣廈軍區,素有雄鷹之稱,而一個月後他會以新兵的姿態進入黑鷹大隊,揪出殺害何隊長的兇手。
謝寧楓在B市傷感懷念,卻不知已有一隻狼盯上了溫柔。
客家人回到家裡,對外甥女的手段頗爲忌憚,只能在家裡罵罵。而晚上,關鄉長背手走進客家。客震一改前幾天囂張的態度,小心殷勤地陪着關鄉長說話,使得關鄉長心裡一陣狐疑。
客家人拜訪後的第二天,溫柔請了三位鄉長及其夫人,秦鎮長跟秦夫人一塊吃飯。三位鄉長爭着搶着在溫柔面前說自己地盤的好處,溫柔笑着不說話。等人口乾舌燥,才一一安撫。
“廠子初建,只要一個水果基地就夠了,但是隨着效益高漲,會需要越來越多的原料供應地,所以三位放心,你們鄉里的水果基地都會派上用場,不必派人跑我那裡說情。”
關鄉長嘴巴張合,看其他兩人欣喜的樣子,心道難不成是客家人得罪了這位財神爺?不應該,客貴不是說兩家人感情很好嗎?
關夫人揪了把丈夫,關鄉長看到溫財神的視線正往他身上瞧,似笑非笑的模樣。他心裡咯噔一聲,客家人壞了他大事!
酒席散場,關鄉長便迫不及待去客家討還他送的菸酒。兩家的燈光亮着,關鄉長決定先去客震家裡。
“關鄉長,這麼晚了,您......”,單水花惴惴不安,關鄉長的臉都黑了。
關鄉長二話沒說,看到櫃子裡的菸酒就拿,單水花阻攔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關鄉長揚長而去。客貴可沒有這麼容易交出東西,客貴無賴慣了,推說東西送人拿不回來了。
“那就賠錢”,關鄉長掏出收據,“一共五百塊錢,少一個字,客家就不要再鎮原鄉呆了。”
“關鄉長,有話慢慢說”,邱淑端茶出來,“我家最講理。”
“哼,廢話少說”,關鄉長不願跟客貴扯皮,態度十分強硬。“把東西交出來。”
客貴心頭火起,前幾天被一個小丫頭羞辱就算了,連關鄉長這個老傢伙也以爲我好欺負。客貴從廚房拿出了一把菜刀,蹭亮的,嚇得邱淑心驚肉跳。
“怎麼你還想殺人滅口”,關鄉長不信客貴有這個膽子,“有本事就朝脖子來,靠老孃們算什麼本事。”
一陣慌亂後,關鄉長直挺挺倒在地上,肚子上插着一把刀,獻血涓涓從傷口裡流出。邱淑跌坐在地,客貴被她的哭聲弄得沒了主意,心裡一動,就回房間拿了餅乾盒裡的鈔票,準備去外地躲幾天。
“你不能走......”邱淑拉住客貴的褲腳,死活不撒手。
客貴兇相畢露,陰測測威脅道,“你不放手,我連你一塊殺了。”
邱淑害怕放了手,客貴消失在茫茫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