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石毅很快聽說了諧程網和大東集團接洽的消息，他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本來，如果這一半的物業在自己手裡賣出去的話，餘下的物業依然可以完整的支撐公司的形象和品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項目賣出去了，品牌還得授權別人使用。
蘭石毅突然覺得，什麼項目只要一沾上了穆東，好像就會變得特別順利，聽說他在泉城的那個超高層項目出租率已經超過了60%，而在島城的超高層項目，因爲簽約了麗思卡爾頓酒店，也變得名氣大振，完全是皇帝女兒不愁嫁的架勢。
究其原因，大東集團的資金充沛或許是個不錯的助力，但主要還是穆東這個人的氣運旺盛，讓人不得不服氣。
一番琢磨之後，蘭石毅伸出了橄欖枝，主動聯繫穆東，從專業的角度對這次合作給出了一些非常中肯的建議，送出了一份不小的人情。
穆東認下了這份人情，笑着邀請蘭石毅參加大東半導體二期工程啓動儀式，蘭石毅爽快的答應了。
另一邊，劉大田帶領的談判團隊，同諧程網已經進行了兩次會談，雙方不出意外的卡在了最關鍵的問題上——價格。
雙方的價格分歧比較大，而且諧程網還希望分期支付款項，所以暫時談不下去了，只好休會。
東方不亮西方亮，諧程網和大東航空的合作倒是率先展開了，大東航空的包機業務已經在諧程網的高端客戶當中開始推介，而且立刻就有效果。再加上大東航空申請固定航線的事情正在進行，一旦獲得審批，很快就可以在諧程網開售機票，推廣的效果會大大提升。
另外，大東旅遊和諧程網的談判也進入尾聲，合作基本定局，未來大東旅遊的各項業務會獲得諧程網的重點推薦，合作前景看好。
這個時候，距離穆東和粱章建在滬市見面，也才僅僅過去了10天的時間，可以說，雙方都拿出了很大的誠意在推進各項合作。
消息彙總到穆東這裡，穆老闆覺得粱章建果然是個妙人。
很顯然，樑總希望通過旅遊和票務方面的合作，推動凌空SONO項目的採購，這一手陽謀，堂堂正正，而且很有人情味。
一番思索之後，穆東叫來了劉大田，詢問關於出售價格的具體情況。
劉大田介紹道：“穆總，諧程網雖說是採購一半的物業，但是他們選中的部分，無論位置還是採光又或者停車便利性都是最好的，所以，並不能簡單的看成是項目價值的一半。當前我們的報價是32億元，對方的出價只有28億，而且希望分期支付款項，雙方的分歧很大。”
穆東點點頭：“對於出售部分，第三方評估的價格是多少？”
“29.8億元。”劉大田道。
“這樣啊……”穆東右手食指，輕輕叩打桌面，沉思數秒之後，緩緩說道：“兩年分期付款條件下，30.5億元，這是最終價格，其他的你靈活掌握。”
劉大田有些無奈，其實他並不支持這次的出售業務，在他看來，最好是長期持有，而對於項目的出租率，他相信就算沒有諧程網的加入，自己手下的團隊也能搞定。
不過沒轍，老闆有更全面的考慮，自己必須支持。
……
兩天之後，雙方就採購事宜進行了第三次磋商，劉大田報出了新的價格——31億元，而且同意了對方分期付款的支付方式。
劉總當然不會直接把底牌全部拿出來，總要留出一些騰挪空間。
這讓諧程網方面的人鬆了口氣，雖然距離目標價格還比較遠，但只要談判還在推進，那就是一個不錯的消息。
粱章建得到彙報之後，終於打定主意，趕赴泉城拜訪穆東。
這次並不是商務拜訪，而是私人拜訪，粱章建直接去了穆東的別墅，送上了一大堆禮物，穆老闆也在家裡熱情招待了對方。
兩人都沒有提及談判方面的事情，只談談家庭、孩子和老人，話題輕鬆，氣氛愉快。
穆東心裡清楚，對方此行是來道謝的。因爲，即使雙方的價格依然存在分歧，但是同意分期付款的支付方式，本身就是莫大的信任和巨大的讓步。
果然，次日進行的第四次會談，諧程網就報出了分期付款條件下的新價格——30億。
好了，分歧已經很小了。最終，又過了三天，在第五次會談的時候，雙方終於確定了最終的交易價格，30.6億元。
這比穆老闆制定的最低價格高出了1000萬，這算是劉大田攥在手裡沒捨得全部扔出去的籌碼，也是劉總的業績。
10月31日，大東房地產和諧程網在滬市簽訂了交易合同，爲了照顧蘭石毅的情緒，簽約活動並沒有邀請媒體參加，不過這樣的消息根本瞞不住，還是在小範圍流傳了出去。
蘭總倒也想開了，給穆東和粱章建發去了祝賀短信，也算是小小的自黑了一把。
……
簽約完成之後是酒會，酒會之後，穆東趕到了醫院，第一次見到了手術之後的劉楊林。
已經是下午三點，劉楊林靜靜的躺在病牀上睡着了，年輕的臉龐有些浮腫，好像是變了一個人，頭髮貼在額頭上，很顯然之前曾經汗水淋漓，睡夢中不時的皺皺眉頭，睡得並不踏實。
穆東看了一眼，去了走廊和劉爸爸說話。
“劉書記，我順道來看看，下午過來，有些失禮了。”穆東誠懇的說道。
“不失禮不失禮，穆總，老禮我懂，上午有人把你的禮物送過來了，謝謝你。”劉爸爸趕緊說道。
“怎麼樣？我聽說了，過程很煎熬。”穆東小聲道。
“早上比較難熬，因爲要調整支架長度，很疼。下午一般能睡一會，還好一些，晚上卻不知道怎麼搞的，總是睡不着，這孩子，生物鐘已經全亂了。”
說着說着，劉爸爸又擦起了眼淚。
“已經半個多月了，恢復情況怎麼樣？”穆東繼續問道。
劉爸爸終於擠出一絲笑容：“挺好，骨骼和肌肉生長情況都很理想，而且術後沒有感染，只要再熬兩個月零11天，一切就都好起來了。”
“到時候讓我媳婦給劉楊林物色個乘龍快婿，您老就等着享福吧。”穆東笑道。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劉爸爸高興的說。
……
傍晚，劉楊林從疼痛中齜牙咧嘴的醒過來，得知穆東來過的消息，心裡一陣感動，心情竟然也好了很多。
這讓劉爸劉媽大爲高興，心裡期盼着穆大老闆能多來幾趟。
事實上，劉楊林是爲了自己下午睡着了高興，這樣自己表情猙獰的樣子就沒被大老闆看到，也算是保留了一絲體面。
其實每次有親朋好友來探望的時候，劉楊林都想極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是真的太難太難了。
……
11月6日，大東半導體二期工程啓動儀式低調舉行，儀式就設在廠區裡，邀請的嘉賓並不多，不過分量都挺重，工信部和發展委大佬都有出席，數個商界大佬也蒞臨捧場。
到場的媒體也不多，只有幾個重要的主流媒體，可以確保二期工程投產的消息順利的發佈出去。
大東半導體很多人都不明白穆老闆爲什麼這次這麼低調，在大家的思考中，二期工程比一起工程重要的多，應該下大力氣宣傳纔對。
不過吳剛倒是看明白了，但是這個原因太過於敏感，並不能拿出來和大家解釋，所以也只能悶在心裡。
儀式剛結束，穆東正在安排接下來的宴會，接到了井主任打來的電話。
穆東有心躲出去接聽，又想起上次井主任說過，電話可以隨意接的說法，於是趕緊接聽了。
井主任要求穆東下午五點去一趟中海。
掛了電話，穆東就看見蘭石毅盯着自己看，剛纔兩人離得近，蘭總聽了個大概。
蘭石毅豎起食指指了指上面，低聲問道：“那位？”
穆東想了想，說道：“我不能說。”
“明白明白。”蘭石毅笑道：“下午去的話，是不是能蹭頓飯？”
“這個，我不知道。”穆東低聲道。
“你……真沒勁。”蘭石毅無奈的說道。
“恩，這樣吧，我要是真蹭了飯，給你打包帶出來點怎麼樣？你晚上別走。”
“切，扯吧你就！”蘭石毅氣笑了。
“真的，那裡的反花捲子挺好吃的，我打包帶出來過。”穆東笑道。
“行了行了，知道你厲害。”蘭石毅沒好氣的說道。
穆東心說，實話怎麼就沒人信呢。
……
下午4點50分，穆東趕到了中海，讓他意外的是，許世平並沒有更換住處，依然是之前那個小院。
然後，等了10分鐘，井主任和許世平一起回來了，穆東趕緊起身問好。
“小穆，你先坐，讓老井和你聊，過會兒一塊吃飯。”許世平樂呵呵的說着，進了裡屋。
穆東趕緊答應着，坐下聽井主任說。
井主任就說了兩件事，一是對二期工程投產表示祝賀，希望大東半導體穩紮穩打，儘快成長起來；第二件事是對穆東最近的表現給出了評價，認爲穆東行事越來越穩重了，尤其是在慈善方面很有建樹，樹立了正面形象，以後要繼續保持。
然後就結束了。
和以往一樣，穆東陪着許世平吃了一頓簡單而不失營養的晚飯，席間的主食赫然是上次穆東喜愛的反花捲，而且臨走的時候，廚房已經幫着打包了一份讓穆東帶走。
除了反花捲，還有一份東西，一個巴掌大的白色棉布口袋裡，裝了大約一兩斤銀杏。
井主任特別指出，這是今年的新果，專門給穆東留的。
穆東不得不承認，這些小事，確實讓他很是感動和感慨。就算兩樣小禮物不是來自許世平而是來自常人，這份被人記住、被人尊重的感覺，依然彌足珍貴。
回到下榻的酒店，穆東發現蘭石毅竟然坐在大堂裡，很明顯是在等他。
其實也很好理解，就算問不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能打聽點小道消息不錯啊；就算小道消息也打聽不到，打聽一下穆老闆的感受也可以啊。
看着穆東親自提在手裡的塑料袋，蘭石毅有些發懵，他上前一看，塑料袋裡是兩個一次性餐盒，於是更懵了。
“我說，你真的打包帶回來了？”蘭石毅問道。
“可不是嘛，反花捲，和上次一樣。”穆東笑着，故意打開了上面的餐盒，露出裡面的東西。
蘭石毅看了一眼，大失所望！
這就是普通的麪食，怎麼可能是從中海打包出來的，扯吧！
“擔心我在這裡等着，路上順道買的吧？”蘭石毅挪揄道。
“哈哈，就知道瞞不過你。你看，我還買了點乾果，銀杏。”穆東笑道。
“這玩意怎麼吃？銀杏茶我倒是喝過。”蘭石毅問道。
“膚淺了吧？這玩意根本就不是用來吃的，是用來唬人的。我就說是……”穆東伸手往上指了指，繼續道：“那位送給我的，是不是挺唬人？”
“還真是。你這個點回來，那位……賜膳了？”
“那當然，四菜一湯，加上玉米粥和反花捲，很豐盛的。”
“哦？我晚上打算請你吃大餐的，看來你沒肚子盛了吧？”蘭石毅笑道。
“當然有，我預料到你會請客，留着肚子呢。”
……
蘭石毅果然請了客，席間問東問西，什麼也沒問出來。
或者說，他想聽的，什麼也沒問出來。
而且他發現穆老闆也沒少吃東西，於是心裡確認了穆老闆之前的言論都是胡說八道。
看着穆東提回來的那幾個反花捲被另一張桌子上的幾個保鏢吃掉了，穆東一口都沒碰，他心裡更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方健東幾個保鏢心裡明鏡一樣，但是肯定不會有人亂說。
……
晚飯之後，穆東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琢磨井主任說的這兩件事。
第一件事很簡單，許世平關注大東半導體的發展，井主任的恭喜和叮囑屬於例行公事；
第二件事，說自己樹立了正面形象，以後要繼續保持，這些話沒頭沒腦的，好像沒什麼意思。
不過，井主任怎麼可能說出沒有意思的話？
思來想去，穆東覺得，重點可能就在“繼續保持”這四個字上。
這樣一想，思路豁然開朗。穆東覺得，或許再過幾個與，自己又要進步了。
恩，是政協還是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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