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是魯東省的副省長,他在電話中告訴裘康達:“康達,放棄吧,這次小樂闖了大禍,那個受傷的女孩,是京城劉氏家族的,我們惹不起。要積極的去賠償,但是不要提任何的要求,一切都交給法律來解決。還有,最近你低調一點,不要聯繫我。”
電話掛了。
裘康達呆呆的握着手機,站成了雕像,心裡卻有一萬頭***呼嘯而過。
這是什麼路數?京城劉家?自己身後最大的靠山讓自己積極賠償不能提任何要求,還讓自己也低調?
裘小樂,你這個坑爹的貨!你到底惹到了什麼人啊?
作爲白手起家的大老闆,裘康達有自己的生存智慧。他慢慢的明白了大人物的意思,那就是夾着尾巴做人,或許還能平安過關,否則的話,不但裘小樂保不住,自己也說不定會有麻煩。
不能等了,大人物不是說了嗎?要積極賠償。
醫藥費那是毋容置疑的,除此之外,每人再賠一筆錢,對方的奧迪車不是壞了嗎,再給買輛新車。也不賠原樣的了,我給升級,賠輛更好的。
現在的問題是,每人賠多少?賠輛什麼車?
裘老闆緊張的思考起來。
裘康達緊張思考的時候,穆曉霞也是愁眉不展。
穆東的手機都響了兩次了,穆曉霞看了看,是肖肖打來的,可是穆曉霞不敢接,她知道肖肖和穆東的感情極好,也清楚肖肖現在挺着大肚子不能受刺激,她不知道怎麼和肖肖說穆東的情況。
看看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可是穆東依然在沉睡,一點甦醒的樣子都沒有。
穆曉霞咬咬牙,去找劉縣長商量對策。
劉靜雲聽了穆曉霞的說出的顧慮後,非常理解她的難處。畢竟,一個懷孕接近六個月的孕婦,確實受不得什麼強烈的刺激。
好在穆東的情況穩定,甦醒只是時間的問題。
劉靜雲沉吟片刻,說道:“穆曉霞,這樣吧,你回個電話,就說穆東感冒了,吃了藥睡了,如果明天穆東醒了,一切都好說,如果明天不醒,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也只能這樣了。
穆曉霞平復了一下心情,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拿出穆東的手機,撥了出去。
電話通了,肖肖的聲音傳來,柔柔的:“老公,你怎麼不接電話?”
穆曉霞眼淚差點掉下來,她趕緊撫了撫胸,努力裝出輕鬆的語氣,說道:“肖肖啊,我是姐姐。”
肖肖很吃驚,穆東的手機可是很少離身的,她顧不上多想,趕緊道:“姐,怎麼是你接電話,穆東呢?他沒事吧?”
“看你緊張的,他能有什麼事?可能是今天回來的時候開着車窗感冒了,下午又忙了一下午,早早的吃了感冒藥去睡了,手機也落在了辦公室,我進來找東西,聽見手機響,就給你回個電話。沒事,你放心吧,肖肖。”
肖肖放下心來,說道:“那好的,姐,麻煩你多照顧他一下,最近他確實夠累的。”
穆曉霞道:“好的,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的,你也好好照顧自己,沒什麼事我掛了啊。”
穆曉霞飛快的掛了電話,臉上已是淚雨滂沱。她無力的依靠着牆壁,慢慢的萎頓下去,終於嚎啕大哭起來。
劉靜雲嘆了口氣,走過去蹲下,拍拍穆曉霞的肩膀,輕聲勸道:“曉霞,別哭了,你看他倆都躺在這裡,都沒事,我們不能哭,不吉利,知道嗎?我們要盼着他倆好。”
哭聲戛然而止,只剩下止不住的抽噎。
晚上,董舒盈去買了幾份飯菜,可是誰也沒有心情吃,董舒盈勸了這個勸那個,最終飯菜還是放在牀頭櫃上,慢慢的涼透了。
晚上,京城和省裡來的醫療人員不時的查看着劉薇的各項生理指標,大家都希望劉薇儘快醒過來,可是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醒。
劉靜雲不停的在打電話,不時通報着劉薇的情況。劉薇的父母,也就是劉靜雲的三哥三嫂,這會都在國外,一時半會根本趕不過來,老爺子年齡大了,家裡人更是不會讓他過來,至於其他人,劉靜雲一概拒絕了,不要來,把事情辦好就行,等丫頭醒了,就轉回bj的醫院。
劉薇住在重症監護室,家屬只能隔着玻璃偶爾看一會。到了晚上,偶爾的探望也被禁止了,劉靜雲無奈,只好和董舒盈去了穆東的病房裡。
好在醫院給穆東也安排了單間,幾個人待在裡面,都不算擁擠。
夜色漸漸的深了,勞累了一天的幾個人也慢慢的疲憊起來。劉靜雲耐不住大家的勸阻,睡在另一張空着的病牀上,其餘的三個人,都坐在凳子上打盹。
……
穆東感覺自己又一次體會到了無邊的黑暗,他感覺全身空空的,一絲力氣也沒有,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氣球一樣,只剩下了一層薄薄的外皮,變成了一具了皮囊。
慢慢的感到身上有了一縷淺淺的痛,自內而外的沿着四肢擴散延展,逐漸的痛感變得真實、變得沉重,直到渾身的骨頭彷彿都疼起來,身體就像要被撕裂開來一樣。
穆東感覺自己再次的跌入了黑暗中,失去了意識,也感覺不到身上的痛了。
……
……
就這樣,一會兒陷入黑暗,一會兒全身劇痛,再次陷入黑暗,如此反覆,也不知道反覆了多少次……
終於,穆東隱約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感覺,他覺得,每次的劇痛,似乎在一次一次的舒緩,每一次和上一次相比,都好像減輕了一些,每次陷入黑暗的時間,好像也慢慢的縮短了……
痛感又一次襲來,這次穆東感覺周圍不那麼黑了,好像隱隱的有了一絲亮光,亮光慢慢放大,光影裡,朦朦朧朧的出現了一個人,慢慢的走近,慢慢的變得清晰。
咦,是劉薇,穿着一身淺黃色的運動服,腳上一雙白色運動鞋,頭髮簡單紮了一個馬尾,隨着走動,身後的馬尾左右的搖擺着,顯得非常生動。
這不是那次陪我逛頤和園穿的那身衣服嗎?穆東心想,他趕緊迎上去,問道:“劉薇,你沒事吧?”
劉薇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穆東,你就不能盼我點好?我能有什麼事?”
穆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訕訕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嗎?你沒事就好。”
等到再擡起頭,劉薇卻不見了,周圍又是一片黑暗。
穆東着急了,大聲喊道:“劉薇!劉薇!”
……
病房裡,所有人都被穆東的喊聲驚醒了,鍾國棟趕緊打開燈,刺目的亮光讓衆人一陣炫目,大家顧不上躲閃,趕緊圍到穆東病牀前,只見穆東緊閉着雙眼,雙手胡亂的揮舞着,嘴裡不停的喊着:“劉薇,劉薇……”
就連手上預留的針頭,都被他揮舞的雙手弄掉了,手背上涌出了幾滴血,滴落在被子上。
劉靜雲心裡既感動又悽苦,她抓住穆東揮舞的手,讓他安頓下來,輕聲在穆東耳邊說道:“穆東,劉薇沒事,劉薇沒事……”
穆東彷彿聽見了,慢慢的安靜下來,然後眼皮下面的眼珠一陣陣左右滾動,終於慢慢的睜開了雙眼。
穆東醒了!
穆曉霞喜悅的淚水瞬間涌出,她上前捧着穆東的臉,高興的說道:“小東,小東你醒了,太好了,小東,你終於醒了……”
穆東感到渾身都在疼,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他想拍怕姐姐的肩膀,努力幾次,始終擡不起沉重的手臂,只好無奈的放棄了。
眼光輪轉,穆東看到了劉靜雲,知道她是爲了劉薇而來,他艱難的張開嘴,聲音嘶啞的問道:“劉薇怎麼樣了?”
劉靜雲的眼淚也瞬間滾落,這孩子,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小薇的情況,這份恩情,劉家記下了。
她俯下身,輕聲道:“穆東,劉薇沒事,做了個小手術,已經睡了。”
穆東想點點頭,可是根本做不到,他恩了一聲,又對姐姐說道:“姐,我沒事,別告訴爸媽和肖肖,別讓他們擔心。”
穆曉霞胡亂的點着頭,說道:“沒說,都沒說,你放心,小東,你趕緊好起來,自己給他們打電話。”
穆東又恩了一聲,努力說道:“你們都出去吧,讓姐夫留下來。”
穆曉霞連連搖頭:“沒事沒事,我在這裡陪你……”
劉靜雲卻忽然明白了,拉了穆曉霞一下,說道:“我們出去吧。”
穆曉霞還在堅持:“劉縣長,沒事,我在這裡陪小東。”
劉靜雲附在穆曉霞耳邊,說:“走吧,穆東可能要方便一下。”
穆曉霞頓悟,給鍾國棟交待一聲,趕緊隨着劉靜雲和董舒盈出去了。
房間裡有小便器,鍾國棟小心的解下穆東的褲子,幫助他小解,然後又趕緊去倒掉,幫助穆東整理好衣褲。
穆東累了,閉上眼,又睡着了。
幾個女人又回到了病房,繼續休息。病房裡的氣氛,輕鬆了很多。
天還沒亮,幾個人就被敲門聲吵醒,一個護士滿臉喜氣的進來,說道:“劉薇醒了,你們誰去看一下?”
劉靜雲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顧不上整理自己的頭髮,喊道:“我去,我去。”然後迅速跟着護士出去了。
董舒盈和穆曉霞也趕緊跟了過去。
劉靜雲換好了消毒服裝,跟着護士進入了重症監護室,
病牀上,劉薇臉色蠟黃的躺着,眼睛微閉。聽到有人進來,劉薇睜開了雙眼,看到姑姑,一抹笑容浮上了臉龐。
劉靜雲眼睛溼潤了,快步走進,雙手捧着劉薇的臉,把自己的臉貼上去,輕聲道:“丫頭,醒了?可把姑姑嚇壞了。”
劉薇低聲道:“姑姑,穆東怎麼樣了?”
劉靜雲一下子愣住了,這一對活寶,原來不是不大對付的嗎?怎麼現在,兩人醒來的第一句話,都是問候對方?
或許,一同經歷了災難,讓倆人關係緩和了吧?
劉靜雲道:“丫頭,穆東沒事,他就是太累了,他抱着你跑了5公里,人累的昏過去了,昨天晚上已經醒了。”
劉薇悠悠的出了口氣,說道:“他沒事就好。姑姑,一定要抓到那個壞人啊!”
說着,突然輕咳了兩聲,劉靜雲緊張起來:“說道,丫頭,放心吧,已經抓到了,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姑姑在這裡陪你。”
劉薇恩了一聲,閉上眼,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劉靜雲坐在病牀前,一隻手握着劉薇的手,另一隻手輕輕的替她整理了一下散亂頭髮,靜靜的陪着她。
一會的功夫,幾個醫生進來,詳細的檢查了劉薇的情況,然後示意劉靜雲一起出去。
劉靜雲抽出手,小心的掖了被角,隨着醫生走了出去。
隨後幾個醫生又去看了穆東的情況。
穆東剛剛醒過來,穆曉霞正在給他喂粥,幾個醫生做了檢查,然後去了一間小會議室。
劉靜雲和穆曉霞跟去旁聽。
幾個醫生商討了一陣子後,一個頭發花白的醫生開始代表大家發言。
“從現在的情況看,名叫穆東的傷者,肌肉和關節勞損過度,會疼上幾天,但是問題不大,剩下的就是靜養。順利的話,一週左右估計就可以出院,當然出院後也要注意休息。”
“劉薇的情況也不錯,現在她甦醒以後,神智清醒,各項生理指標都很穩定,主要的問題就是術後的恢復,注意傷口不要感染。我們建議,在icu觀察一天,之後沒有問題的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三天以後,如果傷口癒合情況良好,可以進行轉院。”
隨後院方的領導也表了態。
“請家屬們放心,我們一定抽調最精幹的護理人員,加強護理工作,確保劉薇的傷口不會發生感染,確保兩位傷者得到最好的照顧。”
劉靜雲代表家屬說了幾句:“劉薇是我的侄女,穆東是我的朋友,這兩人的傷情,讓大家受累了,我對此表示由衷的謝意。後期的護理工作,還請大家多費心,我們作爲家屬,感激不盡。”
會後,京城和魯東省的專家,離開了新平市第一人民醫院,返回了各自的工作崗位,劉靜雲到門口相送,和大家一一握手告別。
之後,劉靜雲給家裡人打電話,說了劉薇甦醒的情況。
劉家的很多人,此刻才真正放心下來,轉而把目光投向肇事者。
而此刻,肇事者裘小樂正在拘留所裡歇斯底里的哭鬧。
昨天下午,裘小樂被帶上手銬帶走的時候,整個人處於醉酒的亢奮狀態中,他是樂呵呵的被推上警車的。在車上,他還衝着抓捕他的警察一個勁的傻笑,搞得一衆警察心裡鬱悶不已,心裡充滿了挫敗感。
這特麼的是個什麼玩意?抓這樣的人,真是腥了手啊!
裘小樂被投進拘留所後,還是傻樂傻樂的,審訊工作也無法進行。警察只能單獨的把他關了起來,於是裘小樂就呼呼的大睡起來。
早上,邱少爺慢慢醒來,才發現周圍不對勁。
昨天中午,不是和幾個朋友在自家酒樓喝酒的嗎?怎麼現在待在這麼個地方?手上還帶着這麼大大的倆手鐲子?
等到裘少爺一點一點的拼湊起殘缺的記憶片段,終於明白自己是在監獄的時候,他爆發了。
“混蛋!放我出去,誰把我抓進來的,我熬扒了你們的皮,你們這些王八蛋,趕快放我出去……”
寂靜的清晨,裘少爺刺耳的喊叫聲,很快招來了一個手拿着橡皮棍的獄警,他狠狠的把橡皮棍砸在鐵門上,喊道:“大清早的,嚎什麼喪?老實點!”
裘少爺哪裡吃這一套,破口大罵:“你特麼的趕緊放我出去,你個王八蛋,我告訴你,小爺出去饒不了你個混蛋……”
胖胖的獄警樂了,轉身走了。一會的功夫,帶回來兩個同事,手裡拿着幾本厚厚的雜誌。
三人也不說話,打開鐵門,把還在罵大街的裘小樂按到在地,在他後背上墊上幾本雜誌,然後胖獄警揮起橡皮棍,狠狠的抽了下去。
邊抽邊喊:“我讓你罵,我讓你罵。”
沉重的撞擊之下,一種從未體驗過的痛感從後背傳來,並且迅速的擴散到身體裡,裘小樂倒吸一口氣,一下感覺到喘不過氣來,而抽打還在一下一下的繼續,裘小樂掙扎起來,嘴裡早就說不出話,劇痛讓上下牙緊緊的咬在一起,只發出絲絲拉拉的吸氣聲。
幾個獄警停下手,鎖上門出去了。臨走時,胖獄警衝着裘小樂喊道:“小子,你要是有種的話,你就繼續罵,我等着。”
說完,幾個人揚長而去。
對付這樣的刺頭,對獄警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他們甚至隱隱有些期待這樣的刺頭出現,這樣就可以活動一下筋骨了呢!他們最煩的就是那些太懂規矩的老油條了。
至於房間裡的攝像頭,別逗了,早就關上了好吧?
此刻,一種全新的體驗籠罩着裘少爺,他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一條離了水的魚,徒勞的張大着嘴巴,劇烈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