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逍遙走進石門之後,剛剛眼前出現景物,一絲古怪的記憶就闖入他的腦中。
記憶重疊,但是相當模糊,上官逍遙回憶了半天,也沒有從記憶中提取任何相關的信息。
只記住一個古怪的名字,叫做“拓廣昭”。
上官逍遙看着面前古樸別緻的樓閣瓦房、青磚小道,以及穿着古老服侍的形形色色的路人,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又重生了。
上官逍遙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竟然發現自己神力已然消失不見。
雖是有些驚訝,但是上官逍遙還是馬上平靜了下來,儘管沒有神力,也失去了九龍化神功強化過的身體力量,但是上官逍遙體內彷彿還是存在着一絲力量。
這絲力量對他的影響讓他瞬間明白過來。
他意識到這可能只是一個幻境。
“這六扇石門,可能每一扇石門對應着一種幻境。”上官逍遙心道:“這應該就是秘境主人對我的第三次考驗了,他想讓我在這六種幻境之中得到屬於我的機緣。”
“只可惜,這次沒有提示了。”上官逍遙微微一笑,擡步走在古樸的青磚小道上。
上官逍遙走在街道上四處張望,因爲暫時失去了強大的實力,現在看上去更像一個普通人,走了一段時間,行人越來越少,上官逍遙並沒有什麼發現,甚至發現一絲古怪。
在這座小鎮上行走的每一個路人都是面無表情的,甚至有些麻木,無神的眼睛只是僵硬的看着前方,看見上官逍遙既不驚訝也不興奮,不悲不喜的感覺彷彿都不曾注意過上官逍遙。每一個路人,來來往往之間,沉默的從上官逍遙身旁路過,安靜的做着他們手中的事情。商販們從不張口,聽不見他們大聲吆喝叫賣,更不見孩童們奔跑嬉笑,一切都是異樣的平靜,恍如隔世一般,卻帶來一種格格不入的異樣感覺。
正是這樣一種奇妙的感受,才讓上官逍遙更加確定這是一場幻境。
“你是誰?”一道蒼老的聲音在上官逍遙身後響起,平地裡宛如一道驚雷。
上官逍遙轉身看去,一個老婦人在上官逍遙身後不遠處掃着地上的枯葉。
青磚小道還是那條青磚小道,只是周圍的樓閣瓦房已經變成一片綠林,饒是什麼時候轉換的場景,上官逍遙都沒有注意到。
“我叫上官逍遙。”上官逍遙回答老婦人的問話。
老婦人停下掃地的動作,慢慢擡起頭打量着上官逍遙,渾濁的雙眼裡充斥着很多複雜的情緒,老婦人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低下頭繼續默默的掃着地面上的枯葉,過了好一會兒,才彷彿是自言自語一般,兀自喃喃道:“你怎麼又回來了呢……”
老婦人一邊推着落葉往一旁的樹下堆去,一邊兀自吟語:“你不是他……”
接連幾句話,雖是讓上官逍遙摸不着頭腦,但仍是一語未發,只是靜靜的聽老婦人自言自語。
“也許吧……你有緣來這兒了。跟我去個地方吧。”說完,老婦人把掃帚斜靠在樹身上,徑自走去,上官逍遙雖然疑惑,但還是跟在老婦人後面一路走着。
繞過一個湖後,上官逍遙和老婦人沿着湖岸又走了很久,穿過幾處亭閣,來到眼前這座看起來仿似古代官衙一樣的建築面前,上官逍遙看着門前兩隻破損的石獅子和正中一間敞着門的廳堂裡的三塊石碑,問道:“祠堂?”
“不是,這裡原本是將軍府——曾經這裡的主人,已經不在了——但這裡還是那個將軍府——只不過破敗了罷了。”老婦人說到這裡,扭過頭來看着上官逍遙微笑搖頭:“你不是他。但是跟他很像,你也知道《注神經》吧?”
“《注神經》?”上官逍遙雖然還參不透《注神經》的意思,但是老婦人問到這個,上官逍遙還是試探着緩緩出口:“離苦得樂,玄妙之門;六根清淨,天下歸正;九思得聖,一念成神。不知道您是想問這個嗎?”
老婦人笑了笑,說道:“你果然和他是一種人,只是他不敢來,讓你來了。”
“我不是很明白。”上官逍遙說道。
“跟我進來吧。”老婦人說着,走了進去。
上官逍遙也跟着老婦人身後走了進去,看了眼面前的三塊石碑,問道:“這是?”
老婦人笑而不語,轉身往內室走去,只留下一句:“你隨便看看。”
上官逍遙摸了摸鼻子,目光掃在面前的三塊石碑上,中間的石碑上刻着“拓廣昭”三個字,右邊的石碑刻着“楚紅袖”,而左邊的石碑則是一片空白。
當下上官逍遙還沒有弄清楚這三塊石碑傳遞的信息是什麼,也沒有弄明白這兩個名字之間的關係,老婦人從內室端着一碗茶水走了出來,和上官逍遙坐在一旁,將茶遞到上官逍遙面前,說道:“你想問什麼?”
上官逍遙沉吟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想問的。”
“那喝了它吧。”老婦人看一眼上官逍遙面前的茶,又看一眼上官逍遙,微笑着說道。
再次沉吟了一會兒,上官逍遙端起茶碗一飲而盡。
頓時一股熱流涌上頭來,上官逍遙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彷彿此刻纔是真正的進入到了幻境之中。
……
沼鮆都,南沼城。
南沼城的夏季格外炎熱,自蒲月中旬起始至相月下旬,南沼城是不見一滴雨水的,雖然時而會有陣陣風吹,但吹的是熱氣,饒是誰都受不得。因此整個夏季的南沼城幾乎可以說得上的一座大熔爐,所有的店鋪都是半掩着門不大做生意的。
不過南沼城仍有不畏炎熱的地方。那就是城西的一脈從雀河引進來的河水匯積而成的一汪湖水,湖水名叫“芷湖”,算得上是南沼城的標誌,湖水清涼,水穩如鏡,大片荷花栽於湖中,每逢夏季來臨,荷花盛開,綿延繞城。
這一年是沼燮戰爭結束後的第二十年。
二十年前,沼國和燮國發生了一場大戰,持續了整整五年,兩國之間爲了爭奪領土而大打出手。
連年征戰的兩國,漸漸感到了疲累,怨聲載道、民不聊生的現狀導致內憂外患,直到燮國國君誕下一子,雙方纔終於放棄戰爭,握手言和。
有人認爲沼國實力比燮國實力要強,但是國君太懦弱,對於這張戰爭一直不抱勝利的希望,而且因爲戰爭國內腐朽的政權和各地爆發的起義已經讓他感到頭疼了,所以藉助燮國的老國君誕下皇子這樣一個絕佳的機會,讓兩國和平相處,等皇子長大以後成爲新的燮國國君,到時候再商量領土的分割問題。
也有人認爲兩國媾和只是表面上的一種權宜之計,燮國這個時候有了皇子,爲了保存實力和保證皇子不受傷害,燮國想通過暫時放棄戰爭的方式緩一口氣,等到緩過氣來,自然會繼續發起戰爭,況且沼國國內已經出現了內戰和暴亂,燮國什麼時候都有可乘之機。
然而如今二十年過去了,兩國國民彷彿都忘卻了戰爭。
不知不覺,天色漸暗。
濃濃的夜色襲來,天上彷彿扯了一張黑布,漆黑的看不到邊際,零零點點的星光,在天上忽閃着,不知道從哪裡飛上一支菸花,噼啪聲中,在空中留下一道絢爛的光影。
每個夏季,南沼城都會舉辦花燈會,圍着芷湖賞景遊樂。
“小姐,小姐,我們和老爺走丟了。”一名容貌清秀的侍女雙手交併捏着衣袖,緊緊跟在一位貌美女子的身後,頗似緊張地低聲卻也急切地說道:“別再亂逛了,小姐。我們該回去找老爺了。”
“你急什麼!”女子哼一聲,混不在意的四下張望,忽然一把拽住侍女的手腕,一邊向前邊的人堆裡湊去,一邊歡喜地笑道:“那裡蠻是熱鬧呢!走,瞧瞧去!”
“哎……小姐。”侍女有些無奈,隨着女子湊了過去。
人頭攢動,喝彩聲此起彼伏,芷湖旁不遠的地方,一羣人圍在那裡饒有興趣的看着什麼,時不時的鬨笑一陣,緊跟着就響起掌聲,的確有些誘人。女子和她的侍女在人堆裡左擠右擠,湊近一看,原來是一個看上去四十歲上下的黢黑大漢手裡抓着三條麻繩,麻繩另一端拴着三隻猴子,只見黢黑大漢嘴裡喊了一嗓,手裡麻繩一抖,三隻猴子抓起腳邊的磚頭頂在頭上,擠眉弄眼的做着動作。
圍觀的人們被猴子逗得哈哈大笑,再次鼓起掌來。女子和她的侍女也被這三隻猴子吸引住了,彷彿忘了要回去的事情。
黢黑漢子心裡一樂,知道圍觀的人開始感興趣了,於是又一扯繩子,嘴裡吆喝一聲,便見三隻猴子吱吱一聲倆爪一伸,將頭頂的磚頭拋給另一隻猴子頂在頭上,三塊磚頭拋來拋去,繞着圈在三隻猴子頭頂轉折,其中有隻猴子還倒立起來,將磚頭放在頭頂,擠了個鬼臉,圍觀的人們又是一陣鬨笑,女子和她的侍女也掩口輕笑,連連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