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曦很快就感受到了來自女生們的敵意，她到得不算晚，但是第一排的位置，已經被搶得一乾二淨。她只能在三排稍偏的位置坐下，立刻接收到一道不那麼友好的目光。
那道目光的主人，是維娜。
而身側的一位女生，也用不那麼善意的目光看過來，讓白未曦覺得，自己應該選擇一位男生做暫時的“鄰居”。儘管暗暗叫苦，但白未曦還是用泰然自若的姿態，迎接來自教室各個角落意味不明的目光。
“爲什麼秦教授會只收你一個學生？”身側的女生不服氣地問，“我並不覺得你比我們中間的某些人更有才氣。也許你在倫敦和巴黎都曾經參加過時裝週，但那並不代表什麼。聖馬丁藝術學校的學生，不乏這樣的明星學員。”
“那是因爲我幸運地生在了中國，而秦老師正好是一箇中國設計師。”白未曦平靜地回答，“事實上，我並不是秦老師唯一的學生，只不過我是幸運地剩下來的那一位。”
“確實幸運。”身側的女生喃喃自語，忽然笑了，“好吧，幸運的中國女孩，我叫金妮，來自北愛爾蘭，很高興認識你。”
白未曦微笑：“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秦渭陽準點出現在教室裡的時候，整個大教室已經座無虛席。甚至有一些百年潛水的學員，也擠在門口。
“你的老師風度絕佳，不僅課程的內容豐富，形式活潑。容易記憶，有很強的現場效果，而且人長得帥，很有東方魅力。兼且聲音有磁性。未曦，你有沒有愛上他？”
白未曦差點被自己的唾沫嗆到，這位英國妞的問話。也太直接了點吧？要知道，她們今天才剛剛認識。
“你認爲我應該愛上他嗎？”白未曦沒好氣地小聲問。
“當然，不愛上這樣的男人，那是你情商缺乏。”金妮理所當然地回答。
白未曦雖然聽得哭笑不得，但聊以自慰的是，至少自己並不缺乏情商。好吧，這樣的男人。是個女人都會對他產生好感的。
秦渭陽的授課很有特點，很少講課本上的那些大道理，而是把一些枯燥的理論分解，再結合設計上的實例，比空泛的理論更有說服力。而且便於理解。
“以後的某一天，你們會擁有自己的團隊和工作室。那麼，請你們牢記五個字：核心競爭力。我們的產品要能在市場中搶佔一席之地，並不斷擴大，就需要有這五個字作爲基石。”
“秦教授，什麼是核心競爭力呢？”有學生傳遞了一張紙條，秦渭陽很快就解釋了這個問題。
“用最簡單的話來說，核心競爭力有兩個含義，第一。我的產品不能被別人替代。第二，我的本事別人不能模仿。做到了這兩點，你的產品和你的工作室，就能在競爭中立於不敗之地。”
“講得真是太好了！”金妮滿臉的崇拜，在秦渭陽前腳跨出教室的時候，忍不住感慨。“如果有這樣一箇中國情人，那該多好。”
白未曦瞠目結舌，這洋妞真是敢說啊！幸好，秦渭陽沒有聽到。或者，他已經聽到過太多類似的話語，所以即使收聽得一字不落，也能處之泰然。
“難怪他和中國的未婚妻解除婚約，那個李確實配不上他。”金妮又喃喃自語。
“爲什麼這樣說？”白未曦奇怪地問，“李小姐在巴黎也算是小有名氣。”
“那一點點名氣能和秦先生比嗎？他的成就，如同太陽一樣耀眼。”金妮顯然是位秦渭陽的鐵桿粉絲。
“那你覺得，什麼樣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白未曦問。
“至少也要是一輪月亮，在各方面的成就，都在同行中出類拔萃。”金妮毫不猶豫地說，“不過，我覺得他更適合當情人，而不是丈夫。”
白未曦驚訝：“爲什麼？”
“因爲他有完美的外型，有過人的才氣，有驚人的財富……總之，成功男人應該有的，他都有了。這樣的男人太過完美，不管誰當他的妻子，都會有壓力。”金妮很直白地說。
白未曦想，還有一點，他還有一個極其富有但複雜無比的家世。白未曦轉過頭，從玻璃窗裡看出去，看到秦渭陽正和時裝設計系的主任在樹蔭下說話。他的臉上，仍然是淡淡的笑容。
他當然還有一些行程安排，是白未曦無法參與的。她沒有回公寓，而是直接去了打版室。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秦渭陽盛讚白未曦勤奮的原因，原來總能空出小半間的打版室，居然人滿爲患，而且泰半是女生。
“今天，你來晚了。”徐海會笑着說，“我正要離開，這個位置可以讓給你。”
“不用了，我晚上再來也可以。”白未曦笑着搖頭，“我和老師約好了下午三點一起喝下午茶的，然後他可能要回國。”
“秦老師對你真好，遠道而來，居然只是因爲你在這裡就讀。我想，聽到了他的解釋，我們校長一定會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白未曦失笑：“那只是他回就女生們的話，昨天的課堂上太熱烈了。秦老師說過，目前不打算再收學生，他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呢！”
“那倒是，又是國際品牌，又是鞋子，恐怕以後還會有更多的配飾。”徐海華失笑，“你呢？秦老師對你這麼好，恐怕你不會另起爐竈，創辦自己的工作室吧？”
“應該不會，我已經有自己的服飾店。”白未曦點頭，“我是秦老師一手培養起來的，以後會加入渭陽工作室。”
“嗯，知恩圖報，難怪秦老師這麼寵你。如果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你是他的小情人呢！”徐海華低聲地開着玩笑。
白未曦苦笑。她倒是不介意，問題在於秦渭陽似乎沒有這樣的想法。他心裡的那個位置，早已經有了人。
她回到公寓的時候，發現秦渭陽的車已經停在公寓的樓下。幸好下午茶時間，公寓裡一般不會有人，所以沒有引起轟動。
“不好意思，我去了一趟打版室。”白未曦急忙跑過去，拉開副駕座。
“找個地方喝杯藍山，我要和你談一談倫敦時裝週的事。”秦渭陽很快發動了汽車。
“好。”白未曦點頭，知道秦渭陽是照顧她的口味。但在海德公園的咖啡廳少座後，秦渭陽自己也點了一杯藍山，卻讓她覺得意外。
“老師怎麼不點蘇門答臘曼特寧？是這間店的口味不正宗？”
“不，藍山的味道也不錯。”秦渭陽失笑，“曼特寧和藍山都是我鍾愛的咖啡。”
白未曦這才釋然，但小心臟不免又泛起一圈漣漪。
“老師要說倫敦時裝週嗎？我看到好多同學已經在準備了。”她急忙開始了話題。
“你既然答應了溫布迪夫人要在畢業前就舉辦個人作品發佈會，倫敦時裝週可以考慮不遞交作品。”秦渭陽也開門見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老師是怕我顧不過來？”白未曦想了想說，“時間方面應該並不衝突，我覺得可以兼顧。”
秦渭陽搖頭：“以前人們對四個時裝中心和時裝週有一個共識，紐約自然，巴黎奢華，米蘭新奇，倫敦前衛。但從近兩年的趨勢來看，倫敦似乎已經失去了它的特色。在倫敦的時裝週，人們看的，甚至已經不再是T臺和走秀，而是明星的風采。”
白未曦啞然失笑：“茱迪也是這麼說的。”
“她受邀參加時裝週的評委，但對本次時裝週不抱什麼期待。”秦渭陽遺憾地搖了搖頭，“PAUL**ITH還沒有來得及成爲經典，就已經不再時尚。亮片和孔雀毛華麗麗地登場，卻已經看不到所謂的才情。如果你的時間充裕，可以藉助倫敦時裝週提升自己的知名度。但是相比較巴黎時裝週，我覺得那裡纔是你真正的舞臺。”
“好，我還是準備自己的個人首場秀。”白未曦鄭重地點頭，“溫布迪夫人已經拋出了那麼長的橄欖枝，我沒有理由不接住。”
“巴黎時裝週你可以參加，那裡還是四大時裝週中，最矚目的地方。”秦渭陽對巴黎推崇備至，也許與他在巴黎旅居時間比較久有關。
“不了，我還是一心一意地準備自己的時裝秀吧！溫布迪夫人既然看好我，就不能三心二意，到時候什麼事情都辦不好。”白未曦搖了搖頭，“畢竟我不是真正的天才，能夠專注做好一件事就已經不錯了。”
秦渭陽沒有再遊說，他很欣賞她的態度：“對，一天畫一張設計圖，一週畫一張好的設計圖，一個月做出一個系列，一生裡就能做出好幾個系列。能夠有幾個經典，就是成功。”
窗外，有幾個穿着粉紅色運動背心的女孩子經過，顯得青春洋溢。綠地已經被經年累月踐踏得不夠豐盈，但偶爾還能見到幾人松鼠。
白未曦喜歡海德公園，不僅僅因爲它是公園裡的典範，而是在這裡，總能感受到一種積極的活力。她看向秦渭陽，舉起咖啡：“以咖啡代酒，謝謝老師給我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