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覺得王子君說的不無道理,但是結合密東實際,這樣的觀點未免還是有點太好高騖遠了。所謂先學會走然後再跑,照你王子君這麼一個論調,想讓一個還沒跑平穩的孩子飛起來,這現實嗎!
心中琢磨着王子君的講話,岑勿剛的神色變得凝重了起來。他此時好似又想到前些時候王子君和他在一些事情上唱反調的事,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道:“亂彈琴!”
“人家給有病的孩子捐款,怎麼亂彈琴啦?”坐在不遠處正在給孫子織毛衣的老伴,聽了岑勿剛的話,不高興的朝着岑勿剛說道。
岑勿剛愣了一下,扭頭朝着電視上看了過去,就見電視上正在撥放一則愛心救助的新聞。他看着那新聞,有心給老伴解釋一下,又覺得犯不着將這件事情給老太婆說的太清楚,想了想,擺手道:“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說完,就邁步朝着樓上走去。
“子君省長,等下次見面,你可得好好請我喝一杯啊!”石堅昀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聽在人的耳中,給人一種愉悅的感覺。
王子君笑着道:“老領導,我隨時聽從您的召喚,風雨無阻,隨叫隨到,而且是不醉不歸喲!”
“哈哈哈,少見你喝酒這麼爽朗的。看來以後要想讓你請客喝酒,還得多幫你做點事情才行啊!”石堅昀一邊笑,一邊打趣道。
王子君此時的心情很好,再加上他和石堅昀的關係已經越加的親密,因此說話也就放開不少:“石書記,既然您將這個名聲安到我頭上了,我也沒必要給您掖着藏着啦,只要您能幫我們密東省多弄一個像澄安這樣的項目,我就請您喝一次酒!怎麼樣,是不是成交?”
“你小子倒是挺會算賬的。”石堅昀笑罵了一聲。接着道:“這一個澄安項目都讓我使盡了渾身解數,我要是有那本事,也得往我們山省弄,誰還有空管你們的事情?”
“對啦,你是密東的省長不假,但是你畢竟是咱們山省出去的人,以後有什麼好事,可不能忘了我們啊!”石堅昀帶着一分叮囑意味的說道。
王子君大笑着做了一番精誠合作互利共贏的保證之後。兩個人這才掛斷了電話。放下電話,王子君心中的念頭卻是不斷地閃動,雖然石堅昀說只要請他吃頓飯就行,但是王子君清楚,自己欠的這份人情,可不是一頓飯就能夠還清的。
不過好在這條高速道路的項目已經敲定。自己就算是欠一個人情,也算不了什麼。
翻開一份文件,王子君快速的看了起來,當他將放在桌子上足足有二三十份的文件看了一半的時候,他的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
眼前壓在他辦公桌上的,與其說是一份文件,還不如說是一封告狀信。這封信裡主要反映的就是在紫光市城遠縣的縣郊顆粒廠污染環境的問題。
告狀信上面,對於污染的情況說的很清楚,還用了幾張排污的照片來作證。算得上是證據確鑿了。對於這種情況,分管的領導基本上都能夠將事情處理好,怎麼就送到自己這裡來了呢?
王子君皺了皺眉頭,就撥通了趙曉白的電話,讓他通知張齊寶過來一下。
也就是五分鐘的時間,張齊寶就快步跑了進來。一看王子君滿臉凝重,迅速將臉上的笑容擠掉了:“省長,您找我。”
王子君朝着張齊寶擺手示意他坐下之後,就將手中的那封信遞給張齊寶道:“齊寶秘書長。這是怎麼回事?”
張齊寶看了文件一眼。這才道:“ 省長,這件事情最先轉到了嚴省長的手中。嚴省長按照分工轉給了雷省長,雷省長讓我把這封信轉到您這裡。”
這封信竟然轉了這麼幾手,王子君越加明白事情非同尋常了。用手指敲着桌面,目光平和的望着張齊寶。那模樣雖然什麼也沒有問,卻是在等待張齊寶接下來的回答。
在王子君這種目光的注視下,張齊寶心裡竟升起一絲畏懼。他不敢有絲毫隱瞞,趕緊說道:“省長,這家企業是該縣的重點企業,去年岑書記到該縣調研的時候,對於該企業的發展大加讚賞,而且還題了字。”
王子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朝着張齊寶看了一眼,就冷聲的道:“岑書記讚賞的是這個企業的發展,又不是讚揚它是環境的污染源!更何況,在岑書記調研的時候,該企業也不敢將它污染環境的行爲表現出來,這個雷嫣紅,真不知道在想什麼!”
說話之間,王子君將那文件仔細看了一遍,然後拿起筆在上面簽上了依法處理幾個字。
張齊寶何嘗不明白王子君說的有道理,但是人的心理都是這樣。很多人都因爲那百分之一或者之二的風險可能會殃及自身,在處理事情的時候,選擇了明哲保身,本能的採取拖延的手段。
這樣拖來拖去,最終就會讓整個事件變得無疾而終。
不過從內心而言,他並不希望王省長在這份文件上籤署處理意見。現在王省長和岑書記的關係,已經到了相當微妙的地步。雖然雙方在表面上一團和氣,但是作爲政府的秘書長,他能夠感應到這裡面的東西。
就拿他和方英湖來說,儘管兩個人見面之後,依舊錶現的很是親熱,但是實際上卻已經沒有以往那種感覺了。而很多事情,方英湖也不像以前那般和他進行溝通啦。
在這種局勢下,王省長簽了這份文件,就算岑書記不怎麼樣,很有可能在某些人的嘴中,會變成另外一種味道。
所謂人言可畏,就算你岑勿剛心裡清楚王省長只是公事公辦,也難免他會多想什麼。心底無私天地寬,那樣的境界估計是文學作品裡寫給讀者們看的。
看了看已經重新回到桌案上寫東西的王子君,張齊寶猶豫了瞬間,還是將這種話嚥了下去。他知道自己能夠想到的,王子君一定能夠想到,既然王省長堅持這麼做,自己再勸,也是徒勞無用。
在領導身邊工作的人,對於星期天休息日的概念十分淡薄。因爲他們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圍繞着領導進行,如果領導有事,就是星期天,他們依舊需要跟隨在領導的身邊。
星期日的早晨,趙曉白很不情願的從被窩裡鑽了出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他就提着自己的公文包,快速的朝着樓下走去。
在他下樓的時候,司機小李已經等在了那裡,兩個人笑了笑,就很有默契的發動車朝着常委院行駛了過去。
一身休閒的王子君,在兩個人剛剛停好車沒有一分鐘,就來到了車前。不過他並沒有上車,而是朝着趙曉白道:“咱們今天開小北的車。”
趙曉白愣了一下,他明白換輛車的意思,看着王子君的神情,猶豫了一下,他輕聲的向王子君請示道:“省長,要不要通知一下秘書長?”
“不用,我們只是去看看。”王子君擺了擺手,直接朝着莫小北那輛車坐了過去。
車子在小李輕快地駕駛下走出了家屬院,在出了城之後,就聽王子君道:“沿着青紗河,咱們轉一圈。”
青紗河是密東境內的主要河流之一,雖然比不上國內有名的四大水系,但是在密東而言,也算是一條主河道。澄密市和零瓏市等經濟最爲發達的城市,都有着青紗河的痕跡。
王省長看青紗河,爲什麼?
趙曉白心中暗自猜測,但是表面上卻是一聲不吭。而作爲司機,小李卻是一直謹守司機的本分,該他說話的時候,他絕對不少說,但是不該他說的時候,他一句話也不多說。
出了澄密市沒有走多遠,就來到了青紗河的河道。王子君從車上走下來,看着河道四周充滿了勃勃生機的青草,指着滾滾向前的青紗河水道:“曉白,青紗河我記得好像有句詩,寫的非常好,你還記得嗎?”
趙曉白作爲地地道道的澄密市人,對於青紗河的歷史,怎麼不瞭解?他笑了笑道:“書記您說的是那句神女挽青紗,山水皆流翠嗎?”
王子君點了點頭,卻沒有在多說什麼。
趙曉白看着前方滾滾的流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的河水雖然依舊如當年寫下這詩句之時滾滾奔流,但是卻也沒有了流翠的感覺。
不過還好,河水看上去,倒也沒有什麼。
王子君從地上拔下了一根草,輕輕地在指尖捲了一下,這才道:“曉白你知道不知道澄密市幾百萬居民的用水主要是從哪裡來?”
“就是這青紗河,這條河可是咱們密東的寶啊!”說話之間,王子君朝着西北方向一指道:“咱們去那邊走一走。”
河邊的道路並不是太好,所以小李開車並不是太快。趙曉白因爲貪圖春風的清爽,在車輛行駛之中,就將車窗搖了下來。
田野間,此時已經是一番草長鶯飛的景象,不時的還能夠看到搖曳上天的風箏,在天空中自由飛翔。
“省長,要是知道今天這麼好的風光,咱們不如將小寶帶出來了,讓小傢伙到這裡來看一看,說不定能寫出一篇不錯的日記呢。”趙曉白覺得王省長此時的心情一定不錯,就笑着說起了小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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