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祭拜

安在天的墳墓前,並沒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樣雜草叢生、無人打掃,相反、四周清理得乾乾淨淨,墓碑上還放有一束花,花還十分新鮮、花瓣上面還有幾滴露珠,顯然是有人剛剛放上去的。

“是誰放的花,比我們還要早?”莊凝環顧四周,見沒有人,她彎腰把自己的那束放在旁邊。

安在天筆直的站在自己的墳墓前,看着墓碑上那張自己的黑白照,他神色冷峻,一句話都沒有說。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們的錯,如果你地下有知,請原諒我們。”莊凝對着墓碑鞠躬,等她直起腰時,發現旁邊的安在天仍然站着一動也不動,她忍不住生氣的道,“人是你撞的,你就一點也不覺得愧疚嗎?”

紅顏薄怒,自有一番別樣的風情,然而安在天卻無動於衷,目不斜視的問,“既然來過了,那麼現在可以走了嗎?”

“你真冷血。”莊凝對着安在天輕聲道。

安在天依舊無動於衷,父母已經用100萬把他賣了,儘管他知道死者已矣,活着的人還是要向錢看的,可是他依然無法釋懷。何況那場車禍裡真正死的張克,他難道要自己對着自己的“遺像”鞠躬。

“王八蛋,誰要你假惺惺的過來祭拜,我哥他和你無冤無仇,只不過是往你車裡看了一眼,你就開車把他撞死,你還有沒有人性?”墳墓背後閃出一道瘦弱的身影,一腳踢飛了莊凝擺放在墳墓前的花,哭紅的大眼睛怒瞪着安在天。

麻花辮、瓜子臉,還有那洗的發白也不願換掉的淡藍色牛仔褲,是小妹安玲玲,另外那束花應該是她放上去的,周圍也應該是她清理的,安在天心頭劇震,再也無法保持他淡漠的表情,失聲叫道,“玲玲。”

安玲玲眼中露出奇怪之色,隨後她愈發的惱火,“你怎麼會知道我名字的,不許叫我的名字。”

“玲玲,我是你……。”安在天硬生生的將“哥啊”兩個字嚥了回去,他的面貌、身份都已經改變了,已經不再是玲玲的哥了。

安玲玲衝到安在天面前,小拳頭攥得緊緊地,揚起下巴加重語氣道,“再叫一次我的名字試試看?”

安在天閉上嘴巴,小妹還是以前的小妹,可是家裡不是有了那100萬嗎,她爲什麼還是那樣瘦弱,穿的還是跟以前一樣樸素。

“這位小妹妹,你哥哥的死是我們的錯,對不起。”莊凝插話進來,聲音低沉。

“你沒有錯,錯的是他。”安玲玲指了指安在天,“別以爲你家出了100萬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告訴你,我、我……。”安玲玲說不下去了,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威脅到安在天的,再說了,父母已經收下了那100萬,她也沒有理由再去找人家麻煩。

“人已經死了,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可是如果你哥哥要是還在的話,他願意看到你還在爲他傷心嗎?這裡離你的學校起碼有3小時的路程,你放下功課、一個人早早的來到這兒,你哥哥要是在的話,他會放心嗎?”

安玲玲攥緊的拳頭不自覺的鬆開,她看到了安在天眼神中的痛楚與憐惜,那眼神、竟然和哥哥知道她爲了幫他還貸而去打工有幾分相似。

“告訴你一個報復我的最好法子,那就是好好讀書,將來畢業了,進一家和張家集團旗鼓相當的企業,然後幫着他們在生意場上把我打敗。”

“你以爲我不敢還是做不到?”

安在天笑了笑,“我等着那一天,不過,在那之前你應該把自己照顧好,不然的話,就是我看着你怎樣一步步把自己的身體拖垮。”

“放心,我不會讓你看到那一天的。”似乎爲了增加說服力,安玲玲在安在天面前揮舞了一下她的小拳頭。

安在天點點頭,擡頭望了一下四周,四周靜悄悄的,顯得異常的荒涼。

“莊凝,你先送玲玲、咳咳咳、這位小妹妹去山下的車站,我想在這兒待會兒。”

“我不要你們送,我自己就可以下去。”安玲玲留戀的看了一下哥哥的墓碑,然後倔強的一個轉身,向陵園外走去。

“她、挺有性格的。”莊凝看着安玲玲的背影道。

“是挺有性格的,可惜,這樣的性格會讓她吃不少虧的。”

“你似乎挺關心她的,請將不如激將,我想聽了你那番話,以後她一定會好好的照顧自己,直到把張家打敗的那一天。”莊凝側過臉,玩味的看着安在天。

安在天淡淡的道,“你看錯了,她哥哥是被我撞死的,我這麼做,只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

“噢,是嗎,”莊凝莞爾一笑,“我聽說這一帶好像不怎麼太平,前幾天就有個女孩子在下山的途中被人拖進小樹林,要不是恰好有人經過,她可能就被人侮辱了。”

“我們也下山吧。”安在天躲閃着莊凝的目光,扯開話題,腳步匆匆的往下邁。

莊凝又笑了笑,跟在了安在天的身後。

安在天看着妹妹坐上了去市區的公交車,才慢慢加快腳步,和莊凝一前一後進了他們的小車。

小車行了一段路,莊凝收回看着窗外景色的目光,突然道,“你似乎很關心安在天的妹妹,這種關心……,”莊凝微皺黛眉,“它好像不是隻出於對被撞者親屬的負疚那麼簡單,可是昨天,你卻又表現得十分淡漠,這是什麼原因?”

開車的安在天神色不變,眼睛繼續注視着前方,“沒什麼原因,只不過因爲人家小姑娘長得漂亮,所以我區別對待了。”

莊凝仔細想了想,果然發覺安在天對被撞者的父母反應冷淡,對剛纔那個清新脫俗的女孩子關心的有點過分了。

“還以爲你終於良心發現了,原來是對人家女孩另有所圖,色狼就是色狼,永遠別指望它會變好。”莊凝的目光從安在天的臉上移開,有些氣憤的道。想了想,她鄭重的又加了一句,“警告你,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我不管,但是剛纔那個女孩,你絕對不能打她的主意。”

安在天暗自鬆了口氣,莊凝不是花瓶,相反的她十分的聰明,剛纔自己雖然儘量剋制了,但還是讓她察覺出自己對小妹的異樣,好在終於矇混過關了。

“放心,我就算對她有什麼想法,那也是若干年之後,現在的她,頂多只能算是含苞待放。”

“你……。”莊凝終於動怒了,別過臉,不去理會厚顏無恥的安在天。

“真的生氣了,”安在天側頭看了看莊凝,微微一笑,“逗你玩的,既然是書記的千金發下話了,我當然會一絲不苟的去遵守。”

莊凝回過頭,認真的問,“你真的會去遵守?”

安在天暗道你是我的護身符加王牌,對你的話我當然要重視,可惜、任重道遠,莊凝竟然允許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這說明自己還沒有闖進莊凝的心裡。

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安在天苦澀的道,“是真的,誰叫你是莊書記的千金。”

“做書記的千金有什麼好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情願生在普通家。那樣的話,我就可以自由的選擇自己喜歡的……。”莊凝看了一眼安在天,突然止住不說。

果然是財富和權力的結合,可是據安在天所知,莊書記爲官清廉,在華海市的這些年,着實爲華海市的經濟作出了不少貢獻,就連那條貫穿市中心南北的飛躍大道,也是在他的力主之下建成,像他這樣的人,會爲了財富而不顧女兒的幸福嗎?

沉思片刻,安在天看着莊凝柔聲道,“爲什麼不接着說下去,我知道自己不是你喜歡的人,也不想問你爲什麼會同意嫁給我,但是我希望我的妻子能夠在我面前暢所欲言,而不用顧忌什麼。”

莊凝嬌軀一顫,看安在天的目光裡一絲訝異劃過她的眼眸,然後她神情複雜的垂下頭,任由那絲質般柔滑的烏髮如瀑布般滑落。

回到家,張放和張達明都出去了,安在天問了管家老王,老王說老爺和大少爺是接到公司裡的電話纔出去的,樣子看上去十分的匆忙。安在天愣了下,難道是公司出事了,現在他好歹是張家的一份子,張達明居然一點消息也不透露給他,由此可見,他在公司裡的地位無足輕重。搖了搖頭,安在天也沒有去在意,目前對他而言,守住莊凝,就是守住一切,而莊凝這坐冰山,好像在他的努力下開始慢慢融化。

“二少爺,這是你的中飯。”突如其來的話聲打斷了安在天的沉思,他擡頭一看,原來是家裡的御用廚師柳依依。

莊凝回來後就上樓換衣服去了,而曲萍說她早就吃過了,正在樓上追看她的電視劇,所以此時的底樓大廳只剩下柳依依和安在天兩個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自從那次在健身房險些受傷,安在天就對柳依依起了防範之心,有一段時間他甚至懷疑柳依依是大哥安插在家裡監視他的人,所以儘可能的躲着她,而柳依依對他也是能避則避,也因此,安在天差點忘了家裡還有柳依依這個人的存在。

海灘邊、白色紗裙,還有那如天使般跳動的窈窕身影,看着柳依依那張恬靜的俏臉,問着她身上的那股淡雅清香,安在天的心又開始不爭氣的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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