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小兒女之情事小,王妃的大業事大。
所以她無論如何要阻止素錦在越皇眼皮底下和雲末扯上關係。
這是臨行前,王妃暗中交給她的任務。
說服了素錦,她在王妃那裡可以交差了,接下來就是討好素錦。
所以得到素錦的吩咐,立刻去召來自己的人。
讓他們四處散佈傳言,說如故進了無顏的屋子,就再沒出來,帶着丫頭一起和明王在屋裡一直玩樂到天亮。
那些人傳得有聲有色,就像親眼看見一般。
傳言很快傳到越皇耳中,越皇眉心擰了擰,雖然覺得如故太過胡鬧,但如故的名聲本就不好,這樣一來,雖然讓如故的名聲更加不好,卻也把無顏給牢牢綁住,他說什麼也不能悔婚了。
按理她這個做孃的該把如故叫來好好訓一頓,然後再令她搬回去。
但這樣一來,卻會讓如故難堪。
反正這件事,也不全是壞事,乾脆縮在寢宮裡裝病,只當什麼事也不知道。
移宮一間奢華的寢宮裡,鳳金蓮捧着一杯熱茶,瞪着進來的下人,“皇上怎麼說?”
“那邊女官說皇上病着,這些事不敢往裡傳,免得把皇上氣着,加重病情,凡事等皇上病好了再說。”
“你是說,皇上不打算管這事?”鳳金蓮氣得臉色鐵青。
太上皇一直最喜愛她,她回到越京,找太上皇幫忙,只要太上皇肯出面,明王的婚事就能有轉機。
如故和明王怎麼荒唐,只要不傳出來就沒有關係。
但現在到處傳得沸沸揚揚,這樣下去,那麼這件婚事就真的鐵板釘釘,再沒有推翻的餘地。
只要如故不坐上儲君的位置,明王就可以三妻四妾,但她堂堂公主,以後是要坐上那位置的人,怎麼可能給人做妾?
令人去向越皇告狀,心想,越皇雖然只是個擺設,但怎麼也得有個帝王的模樣,爲了維護皇家的臉面,一定會命令如故滾出明王的住處,然後把這些嚼嘴根子的盡數收拾了。
沒想到越皇竟裝病,不理不問。
爲了這樁婚事,越皇竟可以做到這一步。
她真低估了越皇的不要臉。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鳳金蓮怒不可遏,把手中熱茶重重在砸在地上,“去,把那些亂嚼舌頭的下人的舌頭全給我割了。”
下人爲難,“現在上上下下全在傳,就連皇上院子裡的下人都在偷笑。”
這麼多人拿這事說笑,難道全割了?
何況好些人還是皇上的人,皇上的人,他們哪裡敢碰。
鳳金蓮氣得雙手發抖。
臨安,你不要臉也就算了,竟這樣禍害明王。
她把牙咬了又咬。
不行,絕不能讓這件事就這麼下去。
她猛地一拂袖子,“走。”
下人驚了一下,“公主,這是要去哪裡。”
“找明王去。”她到要看看,明王是不是真要讓自己多年經營得來的一切,就這麼毀在如故小賤人手上。
“公主,不能去。”鳳金蓮身邊的媽子急了。
明王和如故不顧名聲,風流快活,她們公主跑去,豈不是給自己打臉?
鳳金蓮橫眼瞪來,目光像要把人生吞活咽。
媽子嚇得一縮,她家公主了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過的。
真來了脾氣,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如果這時候強行攔她,被她活活打死的份都有。
低了頭哪裡還敢再說半句。
鳳金蓮重哼了一聲,快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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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顏的小廝小五給雲末斟了茶,一臉佩服“果然如公子所料,錦郡主沒敢往公子院子裡去,沒有人發現公子根本不在屋裡。而且錦郡主的人也如公子所說,真的四處遊說,外頭謠言四起,都說我們明王在屋裡一整夜未出。國師的人絕不會想到我們明王根本不在府中。”
雲末輕喝了口茶,面無表情,所有一切都在他計算和意料之中。
小五隻是來向他彙報戰果罷了,沒什麼值得歡喜的。
鬥,不光要靠武力,還要靠人心。
只要揣摩好人心,仗也就不難打。
小五說完,卻又開始爲難,“不過,這麼一來,我家王爺的名聲……”
雲末道:“明王什麼時候在意過他人怎麼看他?”
小五一拍腦袋,“奴才光想着那些謠言了,竟忘了這岔。”
雲末擡眼,見如故向他看來,卻是微微一笑,“郡主不是口口聲聲說無顏是你的夫,現在他可真要做你的夫了,賴也賴不掉。除非……”
後面的話,他不再說下去,別人聽不懂,如故卻能懂,除非她不當這個郡主。
她說過,她可以不做這個郡主。
現在他把這事給做實了,她不嫁無顏,就得在大婚前離開臨安府。
如故眼皮一跳,他是在逼她脫離這個身份。
他這麼做了,還當着無顏的小廝說。
小五現在雖然不懂他話裡的意思,但一定會告訴無顏,小五聽不出話中話,無顏卻能明白。
他不但在逼她,還是在向無顏挑戰。
如故心裡轉了百八十個彎,也沒能猜出雲末這麼做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乾脆不加理會了。
小五看看如故,又看看雲末,雖然好奇這‘除非’是什麼,但見如故沒有答話的意思,他也不敢問。
只得壓下好奇,問道:“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無顏出去了,小五的任務就是配合雲末演好每一齣戲,掩飾無顏的下落。
雲末道:“自然是等鳳金蓮上門。”
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暗眼不敢進無顏的院子,但鳳金蓮卻敢。
鳳金蓮上門,雲末雖然可以拿不見客爲由,把鳳金蓮拒之門外,但那樣的話,難免會引起鳳金蓮的懷疑。
她起了疑心,真賴着不走,硬生生的把這一屋子的人堵住。
雲末倒是可以等無顏回來後,一個爬窗進來,一個爬窗出去,把人給換過。
但這裡的活也就麻煩了。
鳳金蓮不會就這麼放棄和無顏的婚事,她想得到這樁婚事,只能等回到越國再從太上皇那裡下手。
在回到越國之前,她凡事都會忍着,不但要忍,還要想方設法的不讓明王和如故的混賬事亂傳。
但被素錦這麼一搞,這事不但瞞不住,還傳得遍天都是。
如故是越皇告示天下的義女,也就是皇家的人。
皇家要臉,這事傳開,無論如何也要如故和明王成親的,即使是鳳金蓮去找太上皇也改不了這樁婚事。
這樣一來,鳳金蓮哪裡還坐得住,一定會來找無顏,不讓這事再繼續下去。
如故想通了來龍去脈,臉沉了下去。
雲末卻只是雲淡風輕地喝自己的茶。
如故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這種時候,凡事都要忍。
既然雲末敢這樣做,他一定有應對的辦法,她現在只要安靜地該做什麼做什麼,大不了見招拆招,再大的場面都見過,還能栽在這裡不成?
扭了頭不再看雲末,仍去看一二三四正在進行的地道工程。
在只有一些簡單工具的條件下,挖地道絕對不是簡單的活,一二三四竟把這麼難做的活做得有條有理,而且幾乎不發出聲響。
雖說有云末去打點過,但在案子沒結以前,送金竹走,一旦被國師知道,越皇和錢家都要受牽連,如故不敢有絲毫大意,從一二三四動工,就一直豎着耳朵關注着周圍動靜,免得被國師的人聽了牆角或者偷看了去還不知道。
坐在桌邊的雲末雖然穿着無顏的花衣服,但仍是平時的習慣,泡了杯茶,安靜地坐在桌後,看自己的書。
他看似閒然隨意,心思卻一直放在如故身上。
他答應假扮無顏,他和無顏就已經聯手佈置好了所有防備工作,就算國師有三頭六臂,他的人也不能靠近這間屋子,最多能爬到牆外頭的樹枝上,看看院裡的動靜,而院子裡的障眼法足以將他們誤導。
能傳到國師那裡的消息,半真半假,卻沒半點用處。
以如故的聰明,在看見他的一刻,就該想到這些,而且他還當着她的面,爲她的作爲改變了一些策略,也就是告訴她,這裡是安全,她可以放心。
但如故仍全神戒備,可見她對他是不信任的。
收回留駐在如故臉上的目光,看回手中書卷,書卷的文字在眼前晃過,卻半點不能入腦,看了半天,字個個認得,卻不知說了些什麼。
這樣的感覺讓他有些莫名的心煩。
心煩則亂,心亂則天下亂。
雲末微蹙了眉頭,這樣的情愫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這些年,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能冷靜淡然的處理,所以他一直做的很好,每一步都走穩穩的。
如果不能事事淡然冷靜,處理事情的時候,稍有些偏差,就會讓多年的籌謀毀於一旦。
還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絕不允許自己被任何不該有的情愫擾亂心緒。
已經過了一整夜。
挖掘地道有大量的土挖掘出來,在衆人眼皮底下,轉移挖出來的土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他本以爲如故會有什麼好主意把土弄出去。
結果如故壓根不把土往外運,全堆在了無顏的大榻上。
土不往外運,外頭暗眼又怎麼可能會想到這屋裡正在挖地道?
他們整天盯着兩個院子裡進進出出的人,防着如故給金竹易容混出去。
人不從屋裡出去,他們就覺得沒有問題。
只要再過一天,地道與錢家的地窖相通,人從地底下送走了,他們還傻乎乎地在外頭盯着。
雲末瞟了一整夜沒有合過眼的如故一眼,看向無顏的那張大榻,榻上的被褥被掀開,上頭泥沙堆得像一座小山。
就算過後再怎麼清理,也會有沙土從角角縫縫裡走出來,尋常人睡着都會很不舒服,無顏生活瑣事上樣樣窮講究,讓他往這榻上一躺,他臉上的神情想必會極爲好看。
無顏這屋子外頭是一個池塘,那池塘有好幾尺深。
雲末在知道如故要在這裡挖掘地道的時候,就已經做了些安排。
挖出來的土只需從窗口倒進池塘,事後自有人會下水把泥土在塘底抹平。
哪知如故對他的建議不理不顧,硬是讓人把土堆上無顏的榻上,還說節約時間什麼的。
地道到榻和窗口的距離只差兩步,能節約什麼時間?
說來說去,不過是如故變着法子給無顏添堵。
如故兒時表面乖巧,實際上古靈精怪,離開他後沒了約束,把這份古靈精怪徹徹底底地發揮到極處。
如今的她可真是有仇必報,他那樣對她,她證實了他的身份,不知要怎麼泡製他呢。
抽筋扒皮恐怕都是輕的。
雲末嘴角浮上一抹極淺的笑。
他對那一天竟有些期盼。
他並不是有受虐傾向,只是他寧肯看她怒,看她暴跳如雷,也不願看她這張沒有半點真心的笑臉。
雲末不動,如故也不動,安靜地看着一二三四挖地道,突然聽見院子裡小五提高了嗓音的聲音傳來,“公主,我們王爺現在不見客。”
留在洞口搬土的三菊和四竹向地道里的一梅和二蘭發了個信號,一梅和二蘭立刻停手。
三菊和四竹以最快的速度脫掉穿在外面防泥塵的罩衣,連罩衣和手中器具一起丟進洞中,拉過卷在一邊的地毯,飛快地蓋住地道口,轉到屏風後,在事先備好的水中洗去臉和手上的土,從屏風後出來時,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任誰也不會想到她們在這之前還幹着挖地道的活。
在這同時,如故走到榻邊,放下幔帳,遮去榻上的土,向雲末看去,後者只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書卷,慢慢起身,走到如故面前,俯到她耳邊低聲道:“郡主請上榻。”
如故的心臟陡然一緊,猛地擡眼向他看去。
“郡主怎麼了?”雲末含笑看她,他一如平常的溫雅俊秀,那雙眼仍黑得見不到底,完全看不透他心裡所想,“雲末臉上有什麼嗎?”
“沒有。”如故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口氣有些乾巴巴的,然看着他這雙眼,想着金竹說過的話,心裡就像卡了根刺,怎麼都覺得不自在。
雲末笑笑,“郡主再看下去,金蓮公主可要進來了。”
“沒你許可,她敢進來?”
“自然是敢的。”
如故皺眉,想到上次在窗外看見的情形,以鳳金蓮和明王的親密度,鳳金蓮只怕真的敢闖無顏的寢宮。
她和雲末在這屋裡杵着,鳳金蓮一進來,不見無顏,反而看見雲末,那麼雲末假扮無顏的事就穿了幫。
外頭風言風語,說她一整夜都和無顏在一起,如果雲末從後窗離開,鳳金蓮進來不見人,同樣會起疑心。
如故不能確認鳳金蓮是不是和國師一夥,如果是說的話,鳳金蓮就是國師在移宮裡的眼線之一。
國師多疑,知道無顏不在,一定會想到無顏是去幫她查金竹的事了。
那樣一來,金竹的案子更加難查不說,說不定無顏還會遇上危險。 шшш▲тt kΛn▲℃o
因此,這時候,雲末不但不能走,還得留在這裡。
留在這裡,卻又不能讓鳳金蓮看見他的人,那就只有上榻了。
現在她是無顏的未來老婆,就算鳳金蓮跟無顏有一腿,也只能是見不光的姘婦,從來沒有哪個見不得光的姘婦敢跑到人家正房夫人榻上找人的。
原來雲末打的這個主意。
如故往榻上瞥了一眼,開始悔腸子。
她弄這一榻的土,是想折騰一下無顏,現在可好,無顏還沒折騰上,她得先到榻上土堆裡滾一滾了。
再看雲末,臉慢慢地沉了下去,“榻,我不會上,你自己搞出來的事,你自己另想辦法擺平。”
門外吵鬧的聲音大了起來。
小五死活攔着鳳金蓮不放。
鳳金蓮怒道:“你不過是一個奴才,也敢攔我?”
小王哭喪着道:“不是小的敢攔公主,確實是不方便……”
換成平時,鳳金蓮見着小五,也會給幾分面子,畢竟這小廝是明王的親信。
但今天她大清早就窩了一肚子的火沒處發,繞到門口,見如故的丫頭三順守在門口,更怒不可遏,偏偏這時,小五又追了上來,攔在她身前,哪裡還壓得下心頭怒火,揚手照着小五臉上摑雲,只聽‘啪’地一聲,小五臉上頓時浮起三根手指印。
小五跟在無顏身邊,從來沒捱過打,一時間也有些懵。
馮媽媽見自己家公主把明王的人打了,心裡突突亂跳。
小五雖然是奴才,但是明王家的奴才,就算奴才做的不對,也得自家主子教訓,公主這一巴掌,打的不是奴才,而是明王的臉。
鳳金蓮出了手,也有些後悔,但接着想,不過是一個奴才,打了就打了。
明王還能爲了個下人跟她計較?
重哼了一聲,向門口直衝而來。
三順見小五捱打,眉頭也是微微一蹙。
這個公主當真張狂的可以。
好在雲公子事先交待過,讓她意思一下地攔一攔就放她過去,要不然,恐怕她也得像小五一樣捱打。
三順攔着鳳金蓮不給進門,直到眼見要捱打了,才裝作害怕閃過一邊,鳳金蓮急着見到明王,不願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丫頭身上,也不追着她打,推門進屋。
屋裡香菸嫋嫋,還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丫頭服侍。
那兩丫頭看見闖進來的鳳金蓮,象是驚得呆了。
探子說如故帶了五個丫頭進屋,外頭一個,這裡兩個,還有兩個……
鳳金蓮臉色一沉,往屋裡榻看去。
幔帳垂着,只得中間一線沒有完全合攏,露出一角雪白褥衣,隱隱能看見榻上人影幢幢。
跟在鳳金蓮身後婆子丫頭嚇得臉色發白,忙低下頭,生怕再看見什麼不該看的。
鳳金蓮壓在心頭的火,‘騰’地一下就衝上了腦門,眼瞪着幔帳後的那點幢幢人影,眼睛扭曲得幾乎抽了筋。
恨不得衝上去,把那不要臉的小賤人從明王身上扒下來。
三菊和四竹像是回過了神,上來攔鳳金蓮,“公主,明王在休息……”
在休息?
分明是在鬼混。
鳳金蓮在聽說如故在明王屋裡一整夜未出,就想到二人多半已經把那事做了,但二人膩了一整夜,在越皇眼皮底下,怎麼也得注意影響,這時候也該起了身。
哪知二人竟連榻都沒下。
氣得渾身發抖,哪裡還有理智。
見一個丫頭還敢上來拉扯她,哪裡還壓得下心頭怒火,揚手就往三菊臉上打去。
鳳金蓮在外頭已經打了小五,如果再當着明王的面打這屋裡的人,可真是不給明王半點面子了。
再說如故的丫頭都是越皇給的,打瞭如故的丫頭,不光打的是如故的臉,打的還是越皇的臉。
鳳金蓮這一巴掌下去,可是把明王和越皇得罪得徹徹底底。
馮媽媽嚇得臉色發白,但鳳金蓮手已經出了,攔已經來不及,忙搶上前一步,站在三菊面前,那一巴掌重重摑在了馮媽媽臉上,馮媽媽的臉頓時被打得歪過一邊,痛得眼淚花都出來了。
鳳金蓮看着馮媽媽的老臉,越加惱怒,但人卻瞬間冷靜下來。
她這麼鬧法,明王竟沒反應,有些不正常。
凝了神往榻上沒完全合攏的那點縫隙看去。
榻上傳來一聲不悅的冷哼。
鳳金蓮看過明王笑,看過明王沒正沒經,也看過明王不可一世的模樣,但從來沒見過明王發火。
她不知道明王不高興是什麼樣子,說話又是什麼腔調。
也就分辯不出那聲冷哼不是明王的聲音。
但那聲不悅的口氣卻讓她心裡一顫。
她得罪誰都可以,但得罪了明王,還怎麼讓他娶自己。
不過她來壞明王的好事,讓明王不高興是難免的。
在她看來,把這事先攪和了,事後再想辦法哄他開心就是了。
所以,明明聽出他不高興,也不以爲然,淡定道:“金蓮有事和明王說,閒人能不能迴避一下。”
閒人,自然是指如故和她的丫頭們。
榻上雲末冷道:“本王乏得很,公主有什麼事,改日再說吧。”口氣裡帶着薄薄的惱怒。
如故看着隨意半靠在雕花榻欄上的雲末,有些詫異,他居然把無顏的聲音都模仿得七分像,剩下的三分,混着‘事後’的沙啞,就算有心人也難以分辯,何況是氣到爆頭的鳳金蓮。
果然,鳳金蓮的臉色難看得不是一般二般。
但她就這麼走了,只會成爲他人的笑柄,再說,她既然來了就沒打算善終。
“可是,有些話,今天我卻不得不說,至於得罪之處,金蓮日後自會登門道歉。”
如故挑眉,這個鳳金蓮還真不是好打發的主。
從地道里挖出的土幾乎佔了整張榻,只剩下榻邊上的一個身子寬度,織錦的褥子罩着榻上沙堆,雲末半靠在榻欄上,而她趴在雲末身上,才勉強在榻上呆了下來。
雖然穿着薄襖,但壓着的終究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而且還是如此絕色的男人,最關鍵的是,這個男人還是讓她光想想,就氣不知打哪兒出的殤王。
這樣的感覺,讓如故渾身不自在。
本以爲,鳳金蓮進來看見屋裡情境就會羞憤離開,才勉爲其難地趴在雲末身上,想着只要撐一會兒就好。
不料,鳳金蓮竟然不走,而且一步一步向榻邊上走來。
如果鳳金蓮真吃了豹子膽,掀起幔帳,可真就全完了。
雲末突然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她能聽得見的聲音道:“脫衣服。”
如故的心臟猛地一緊,瞟了眼馬上在到榻邊的鳳金蓮,飛快地解開衣襟,把外衣脫下,只留裡頭中衣。
“你這樣是騙不過她的。”耳邊雲末的氣息,輕拂着她的耳發,如故的臉瞬間紅了。
鳳金蓮敢走到榻邊,如果見她穿着衣服,說不過真敢揭簾子。
心一橫,把中衣也脫了,在這同時,見雲末也解了袍子,這樣一來,她壓在他身上,除了關鍵部位的那點小小的布塊,真是赤果果的肉貼肉了。
在過去,她所受的訓練,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獻身也是手段之一。
但她有自己的底線,絕不動用自己的身體,但有遇上必須施美人計的時候,也最多動動手,在對方身上麼幾把,迷惑一下人,好在她長得極漂亮,光動動手,就能讓人神魂顛倒,足以達到目的。
這樣環境中出來的她,動別人自然可以臉不紅,心不跳,但這樣與人赤身相對,就免不了羞澀難堪。
她感覺到他肌膚的光滑結實的肉感,以及燙人的熱意,她不但窘得耳根發熱,整個身子都跟着滾熱,泛了淺淺的一抹粉色。
如故窘得想死,雲末卻笑得雲淡風輕,修長的手指輕挑她的下巴,“演戲罷了。”
如故磨牙,他當初設計這一切的時候,是不是也想到了這一層?
瞟了眼離榻只有五步的鳳金蓮,壓着嗓音狠聲道:“你這樣是想娶我嗎?”
身爲皇家之女的教導官,兩人親密成這樣了,這位教導官自然要轉爲夫了。
“郡主忘了,現在是臨安郡主和明王恩愛纏棉……”
如故險些一口血噴了出來,他這是想吃了豆腐,拍拍屁股走人?
雲末轉眼一笑,“不過郡主肯嫁,雲末娶了郡主,又有何防?只是雲末不喜歡無心的女子,郡主嫁雲末的話,可要想好,能不能把心給了雲末。”
如故驀地想起和殤王那混蛋之間的賭注,喉間頓時哽住。
她說嫁他,就等於說把心給了他,也就是說,那場賭約,她輸了。
如故的臉略沉了一下,繼而媚然一笑,似嗔含怒地哼了一聲,略提高聲量,“你惹出來的爛桃花,你自己不收拾了,還想我給你收拾不成?”
鳳金蓮已經到了榻前,只差伸手來揭幔子,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變,向後退開。
雲末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在他白晰的面龐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他嘴角噙着一抹淺淡笑意,心底卻浮上一絲失望。
他做那些事的時候,就知道她會恨他,會怨他。
但他毫不猶豫地這麼做,因爲他每走一步,就是把自己的族人從地獄中帶出一步。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不過是兒時六年的情誼,毫不足道,但看見她當真在他面前,把自己封閉起來,心裡仍堵得厲害。
不管心裡怎麼堵,還得繼續沿着這條路走下去。
往後,她會越加的怨恨他,排斥他,他卻也只能如此。
族人痛苦地徘徊在存亡的邊緣,父親只是爲了給自己族人尋找一個可以呼吸,可以生存的空間,卻被世人所害,父親用死來保護他。
在族人的生存和殺父之仇的面前,他的私人感情實在太過微不足道。
他的沉默讓鳳金蓮認爲,他是想把她推給如故來打發。
照這麼看,他真是打算和如故結爲夫妻。
這樣的想法讓鳳金蓮心一沉再沉,憋屈得幾乎發狂。
正要開口,卻見一隻秀氣的小手攥住簾子,接着簾子後露出如故那張絕色的臉龐以及她雪白肩膀。
鳳金蓮發現明王和如故還沒起身的時候,就已經想到榻上會是怎麼樣的香豔情形,但這時親眼看見如故赤身露體的模樣,仍整個人僵住,有些不知所措。
怒罵道:“不要臉。”
如故冷下臉,哼了一聲,“你一個未婚女子,硬撞男人寢屋,闖了人家夫妻辦事,還不知道迴避,難道要臉?”
明王和如故有婚事在先,如故這麼做,傳出去,不過是有失檢點,但鳳金蓮和明王之間什麼也不是,她這麼做,就真是不要臉了。
鳳金蓮從頭到尾不承認如故和明王的婚事,也不肯正視明王和如故的關係,一直認定如故和明王沒有成親,他們之間這樣就是不正當的,她必須阻止,卻忽略了自己這麼做,纔是最沒立場的那個。
雖然她去勾搭明王的時候,明王也會與她調笑,但實際上,他們之間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現在榻上的是人家未過門的妻子,而她卻什麼也不是。
這事傳出去,真正沒臉的是她,而不是如故。
馮媽媽是鳳金蓮的奶孃,鳳金蓮來找明王,馮媽媽就不同意,這時把明王和如故堵在了榻上,更是不妥,偏偏自家公主來了脾氣,完全不顧後果。
急得正不知怎麼好,被如故一陣數落,她都爲自家公主害臊,見鳳金蓮還想開口,忙上前拉了鳳金蓮,“公主,我們回去吧。”
鳳金蓮在氣頭上,哪裡肯走。
馮媽媽在她耳邊小聲道:“她敢這麼胡來還是仗着越皇在,公主不能把她怎麼着,等回去見了太上皇,再做計較。”
等到太上皇那裡,就什麼都遲了。
馮媽媽又道:“妻可娶,也可休。”
鳳金蓮飛快地看向馮媽媽,馮媽媽輕輕點了下頭,鳳金蓮深吸了口氣,慢慢地冷靜下來。
如故固然惡劣,但那張臉確實絕色,明王被她迷惑,現在又剛嚐到如故的好處,正在興頭上,加上越皇撐腰,以她之力,確實沒辦法拆散他們。
明王向來鳳流,卻從來沒聽說有哪個女子能長留他身邊,等他對如故的興頭過了,再讓他知道她的好,知道她能給他許多如故不能給他的,比如說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地位和權利……
反正他孝期還久,又何必急於一時?
馮媽媽的聲音壓得極低,以爲如故聽不見。
但聽力是如故從小所受教訓的重要課程,她的耳力絕不是一般可以比的,馮媽媽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她現在雖然必須依靠這樁婚事,但她和無顏一樣,都不過是在利用這樁婚事,等彼此利用完了,這樁婚事也就完了。
但這只是她和無顏之間的事,又豈能讓他人說了算?
她雖然不瞭解太上皇,但太上皇能讓母親在那位置上那麼多年,又允許母親發展自己勢力與國師持平,可見太上皇是一個很會計算得失的人。
皇家的每個子女的婚姻都是爲了利,太上皇不是看哪個兒女能得到幸福,而是哪個兒女的婚事能她帶來更多的利益。
如故嘴角不由得浮上了一抹冷笑。
她要站到更高的位置和殤王一爭輸勝,就得藉助能借助的力量,鳳氏就是其中之一。
要想在鳳氏站穩腳,不是僅僅一個越皇的義女的名分就可以的。
得過關宰將,和鳳金蓮的較量就是她踏進鳳氏皇家的第一步。
如故冷瞥鳳金蓮主僕,忽地感覺一道審視的目光停駐在她臉上,轉頭過去,卻見雲末眼裡噙了一抹意味深長的似笑非笑。
陡然一驚。
她只顧着聽鳳金蓮主僕的對話,竟忘了身邊還有一個最會察顏觀色的他。
自己剛纔心念過處,沒有絲毫掩飾,怕是臉上露出了什麼神情被他看在眼裡。
忙慢慢地吸了口氣,讓自己繃緊的臉龐放鬆來,恢復了平時那沒心沒肺的笑臉,重看向榻下的鳳金蓮,“明王喜歡熱鬧,公主實在想留下來,我這做正房的自然也要大度些的。”
說着,把幔帳多揭開些,露出雲末半掩在鬆開的雪白裡袍裡的一抹白晰肌膚,“公主請上榻。”
如故說這個話的時候,眼角卻瞥向雲末,眼裡帶了些幸災樂禍。
他搞出的事,卻想看戲,白白坐享漁利,哪有這麼好的事?
不讓他緊張一下,就放了鳳金蓮離開,實在太便宜了他。
如故一句話,又把剛冷靜下來的鳳金蓮氣黑了臉。
如故居然讓她留下和他們一起玩二凰侍一鳳的玩意。
皇家後宮這樣的遊戲再尋常不過。
但如故和明王是有名分的,而她是沒名分的。
她真留下和如故一起和明王快活了,那麼她就只能給明王做妾了,就算仗着太上皇的關係,封個平妻,也在如故之下。
她堂堂公主被如故這麼個小賤人踩在腳下,簡直荒謬。
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攥住,眸子瞬間變窄,幾乎噴了火。
馮媽媽暗道了聲不好,在鳳金蓮撲向大榻的一瞬間,把她攔腰牢牢抱住,“公主,冷靜。”
如果公主上去打瞭如故,外頭就會傳出公主求嫁明王不成,惱羞成怒,仗着公主身份當着明王的面痛打明王未來王妃的各種說法,到時公主的名聲就全毀了,到時想另找好夫家都難了。
就算公主被太上皇喜愛,可皇親貴族,誰願娶個名聲不好的公主回去貢着,成爲他人的笑柄?
看遍越國所有權貴之家,不愛惜名聲的只有明王一個。
但明王只是衆多權貴人家的選擇之一,世事多變,誰知道誰纔是公主最終的選擇。
在這這前,公主的名聲還是很重要的。
鳳金蓮大怒,“放手,今天不撕這賤的人嘴,我不姓鳳。”
如故的嘴角慢慢勾起,像是埋伏在暗處的獵人看見獵物馬上就要踩進陷井的雀躍。
馮媽媽知道如故是故意氣她們公主的。
權皇之路,誰不是踩着衆多權貴而上。
公主名聲毀了,以後其他權貴看見她,都會避而遠之。
僅靠着太上皇的喜愛和公主父親的權勢,並不能保證她能坐上那個位置。
臨安自己臭名遠揚,又不是鳳氏嫡親的血脈,自己沒資格做皇帝,因此也從來沒聽說過如故有爭皇位的心思。
明王長得這般絕色,又是這般的萬種風情,臨安迷戀男色不是秘密,她迷上明王,也是意料之中,要不然,也不會這麼急巴巴地爬上明王的榻。
臨安喜怒無常,辦事又不能按常人的眼光來看,她和明王正在情濃之時,公主這麼硬闖來棒打鴛鴦,她不惱纔怪。
她本來就是個黑心的小蹄子,又仗着越皇喜愛,如果就這麼算了,纔不正常。
如果公主被她激得失去理智,就中了她的計了。
但她家公主的脾氣來了,卻不是她們下人能拉得住的,馮媽媽急得心頭象有千百隻螞蟻在爬,搔心搔肺。
眼睜睜看着公主揚手向她臉上打來,一動不敢動,忙把眼睛閉上,死抱着鳳金蓮的手卻不敢放開。
這時,鳳金蓮眼角見一條赤果的手臂搭上如故的白如凝脂的肩膀,看見男子白如凝玉的精瘦後背,接着整個人僵住。
如故沒想到雲末竟敢欺身過來,也是一怔,直到被他攬進懷裡纔回過神來,他瘋了?
雲末把她抱進懷裡,把她摁倒,順勢翻身而上,把她壓在身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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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喜歡不喜歡如故這樣沒臉沒皮的女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