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牛刀殺雞（上）
反步兵雷轟然爆炸，直接崩壞了海盜老窩的氣密門。電光號同樣不甘落後，在齊曉東的指揮下瞄準了海盜基地的正門，沒成想緊張的炮手瞄歪了，炮彈直接砸在了基地頂部的岩石上。
幸好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海盜老巢根本談不上什麼建築設計，就是直接掏空嵌在彗星核中的巨巖，還比不上耗子洞齊整，更扯不上什麼防禦能力。炮彈直接掀開了海盜基地的頂部，炸開數米方圓一個大洞，崩飛的碎石在內部氣壓的推動下直入太空，最大的足有桌面大小，位於炸點正上方的電光號緊急規避，以俯衝的姿態衝向彗星核的斜下方，險險地避開了紛飛的石塊。
等不及壓力降低，四個陸戰隊員像急着洞房的新郎官一樣迫不及待地跳入洞中，利用推進系統強行衝入。
人高馬大的黑熊胳膊一掄掃開了姜宇飛，一馬當先衝入破洞，爆炸殘留的碎石砸在他的裝甲上，密集得彷彿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雹。心裡憋着一口惡氣準備報仇的黑熊不等落地就做好了掃射的準備，加特林機槍的六根槍管瘋狂地旋轉。
可落地後他才發現下面一個目標也沒有，悻悻地收起機槍，黑熊呼叫：“炮兵炮兵，你的位置！”電臺裡隱隱地能聽到密集的槍聲，失望的黑熊頓時又興奮起來。
其他人落在黑熊身後，聞言不約而同地豎起耳朵。
此時的葉飛已然陷入人海戰術的包圍，兩步衝到拐角後，舉槍打掉半個彈匣，稍稍壓制瘋狂涌來的海盜，這纔有空回話：“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兒，他孃的可哪都是海盜！”這會兒，慌不擇路，邊打邊走的葉飛已經說不清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了。
他破口大罵：“老子抓着個舌頭還他奶奶的說只有三十個人，姥姥的三百也不止啊，就這麼一會的工夫，光死在我手上的就不止三十個！”他心裡恨得詛咒不斷——敢騙老子，捏死那小子算他撿了個便宜！
被他當成掩體的牆壁被彈雨一層層削掉，他瞅準機會還了幾槍，突然發現對面有個海盜肩膀上扛了個火箭筒。
我靠！
葉飛亡魂皆冒，一個騰身躥出去，海盜肩上的火箭筒屁股上火光一閃，剛剛掩護葉飛的牆壁在劇烈的爆炸中崩開了兩米方圓的一個大洞。
戰鬥裝甲防住子彈和彈片沒問題，可是若被火箭筒直接命中，炸不爛裝甲，輔助系統的損壞卻難以避免。
沒有輔助系統的支持，戰鬥裝甲的戰鬥力至少下降一半兒！再說了，炸不壞裝甲，還震不壞裡面的人麼？
葉飛撲倒在地，胳膊一撐，整個人用違反引力定律的趴倒姿勢彈飛，避開了海盜的又一輪攻擊：“你們動作快點！”海盜的雷神裝甲還沒出動，但旁的重型武器卻不少，他一個人頂着所有海盜的火力，實在有此狼狽。
他不由地後悔，太小看這些亡命之徒了，要是沒把手榴彈用光，隨便扔上兩顆就能解決半數的敵人，怎麼會這樣背動？
黑熊哈哈大笑：“讓你逞能，上當了吧？少他孃的裝慫！”嘴上這麼說，他的動作卻不慢，衝身後的隊友打幾個手勢，大家立即會意地散開，他本人從後腰上拿下個盤子大小，厚半公分的喇叭形的東西狠狠地砸在地上，接着趕緊跳開。
圓盤突然爆開，空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爆炸沒有火焰，沒有聲音也沒有衝擊波，爆炸崩塌了地板，將下一層展現在衆人面前。
地下建築的層數肯定不會少，也不知道葉飛這小子究竟跑到了哪裡，直接支援的難度太高，不如這邊把動靜搞大點，把海盜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一部分，海盜的人手分流，葉飛的壓力自然就減輕了。
負二層已經抽空了空氣，沒有氣流再衝上來，可守衛的海盜壓根兒沒想到敵人會使用這種直接破壞的暴力手段，所有人都集中在上下層的通道處埋伏，破口處根本沒人。
黑熊還想拔個頭籌，姜宇飛卻分毫不讓，兩人你擠我我擠你，一起衝進破洞，一不小心，倆人居然不上不下地卡在了狹窄的洞口。
“我靠，你搶個鬼呀！”黑熊大頭朝下，憤憤不平地大罵。
彗星核引力太小，顛倒了沒啥影響，可姜宇飛兩條腿在他眼前亂晃，實在有礙觀瞻……黑熊的頭恰好卡在姜宇飛的兩腿之間。
“你還不是一樣搶！”姜宇飛滿臉通紅，差點沒把肺氣炸。
陸戰隊的分組原則是“優勢組合”，就是說將最優秀的隊員集中在一起，想盡一切辦法提高戰鬥力。從他進入二組開始，吳天偉就一直憋着一口氣，領着二組和一組較勁，憑什麼二組就不如一組？
言外之意，憑什麼他吳天偉就比不上姜利，當不成一組長？在他的不斷灌輸之下，二組人人憋足了氣和一組卯上了，想方設法將一組踩在腳下，可惜差距就是差距，二組始終敗多勝少，T744礦區一戰，更是鬧了個灰頭土臉。
這還是劉海鷹放心不下，親自指揮二組，否則更要被一組比下一大截。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運氣和實力比不過一組，難道連勇氣也要被一組比下去？他不想從今往後見到一組的人就擡不起頭來，這一回就是來搶風頭的。
兩人爭執不下又無處借力，尷尬無比地卡在洞口動彈不得，罐子和獸醫連同電光號上的艦員全部被這個意外鬧傻了眼。
就在這麼個節骨眼上，幾個海盜突然出現在負二層的破洞下，同樣被眼前的景象搞得目瞪口呆，不過他們可沒因爲這個意外的插曲而忘記原本的目的，第一時間舉起了槍。
開玩笑，品質如此優良的兩個活靶，是隨隨便便就能遇上的麼？
黑熊一眼看到海盜手中的武器，頓時大驚失色，反坦克導彈？
“我X！劈腿！”
“什麼？”所有人都莫名其妙，頭沒腦的怎麼冒出這麼一句？姜宇飛就更不用提了，壓根沒想到這是在說自己，還以爲聽差了，腦子裡壓根兒沒想到黑熊說的就是他。
黑熊的表情瞬間凝固，戰鬥裝甲的優勢在於機動靈活，防禦力哪能和裝甲一米多厚的坦克相提並論？這一下非穿了糖葫蘆不可！
情急之下，黑熊右臂狠狠一記肘擊撞砸在洞口邊緣，巨大的力量砸崩了籃球大小的一塊石頭，他的右臂獲得了一點活動的空間，可是兩人仍然夾在那裡不上不下。
如果給他一點時間，完全可以用他強壯的“右”臂砸開洞口脫身，可眼下情況緊急，又怎麼來得及？
爲了趕在姜宇飛前面撲進二層，他端着槍用一個狗搶屎的姿勢一頭撞進破洞，機槍的射角恰好被姜宇飛的兩條腿擋住。
黑熊猛地一扯機槍，不管不顧地塞進姜宇飛的兩腿之間按下發射鍵，飛旋的槍管打在腿甲上火花隱隱，密集的彈雨頓時將扛着導彈的海盜打成了蜂窩。
靶子瞬間化身死神，其他海盜也一鬨而散，再不敢暴露在槍口之下。
姜宇飛只覺得像坐上了高頻震動版的木驢，褲檔裡的密集的震顫一陣緊過一陣，震得大腿內側又麻又木，兩條腿還一個勁地處飄，怎麼收也收不住。
“黑熊，你搞什麼鬼！”真空狀態下聽不到聲音，通過裝甲傳到姜宇飛耳朵裡的是連成一片的敲擊聲。
“我想幹嘛？老子在救你的命！”黑熊捉住姜宇飛的腿狠狠一拉，裝甲磨得破洞邊緣石渣直掉，兩人位置錯開一些，終於不再卡在那裡上下不得。
黑熊使勁一甩把姜宇飛扔進二層，他自己則由於慣性彈回了一層。
姜宇飛重重地撞在地上，即使有緩衝裝置降低衝擊，仍然震得他雙腳發麻。好不容易穩住平衡，剛想破口大罵，兩個黑影突然闖進他的眼中，其中一個俯身從同伴的屍體上拾起發射筒。
“我靠！”姜宇飛瞳孔一緊，一個飛撲逃離海盜的射擊角度，偏偏破洞下是個小教堂，不僅地方大，還沒什麼遮掩，逼得他只能跌跌撞撞地一頭撲在十字架之後。
海盜毫不客氣地將掛在十字架上的耶穌來了個碎屍萬段，折斷的半截十字架彷彿一片羽毛般緩緩倒下，正好落在姜宇飛面前。
佔據了上風的海盜一點沒有乘勝追擊的念頭，迅速隱沒在黑暗之中。
返回一層的黑熊毫不猶豫地開啓了推進系統飛入破洞，加特林機槍猙獰的槍管瘋狂地旋轉，只待吐出火舌，不過已經找不到海盜的影子，黑熊悻悻地落在姜宇飛身前：“媽的，讓他們跑了。”他的臉上再也沒有輕鬆的表情，反而陰霾密佈。
這羣海盜，可一點也不像烏合之衆啊！
獸醫和罐子一前一後降下來，警惕地端着槍，時刻準備戰鬥。
姜宇飛胳膊一撐跳起來，滿心的怒火無處發泄，憋得他一腳踹飛了剩下的半截十字架。
如果沒有T744礦區的戰鬥，也許他還會冒着槍林彈雨硬對硬地和海盜對攻，可姜利和黑熊的傷殘，其教訓如此慘痛——任何武器都需要人來駕馭，這世上有矛就有盾，戰鬥裝甲不是萬能的。
“算了。”黑熊拍拍姜宇飛的肩膀，“炮兵還等着呢。”
一組和二組一直是對手，之前黑熊未嘗沒有和姜宇飛別別苗頭的意思，然而一向弱不禁風的海盜突然間變得滑不溜手，一場預料中輕鬆至極的偷襲忽然變得難以預料，讓黑熊立即熄滅了玩鬧的心思變得認真起來。
獸醫想調節調節緊張的氣氛，踢了從中斷開的十字架一腳說：“這幫海盜還真有意思，在這鬼地方居然還有心思弄個教堂，他們的上帝肯來這個破地方嗎？”
“誰知道！”黑熊聳聳肩，“老外都神神叨叨的。”
姜宇飛悶聲悶氣地說：“怎麼跟着炮兵，老是碰上這些破事！”
大家自然不曉得姜宇飛和葉飛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只當他說的是T744礦區和今天的戰鬥，頓時發出一陣會意的輕笑。
“現在怎麼辦？”獸醫不停地切換紅外和微光視角，搜索黑暗中潛藏的敵人。
黑熊眉頭收緊，是就地展開吸引火力，還是向葉飛靠近？他遲疑不決地拿不定主意，這時電臺突然傳出葉飛的聲音：“封鎖洞口，接着往下走。”
能和電光號比速度的戰艦，整個太陽系屈指可數，有電光號封鎖，用不着擔心海盜逃跑。
雖然不清楚封鎖洞口的意義，不過在戰鬥中沒人會質疑指揮員的命令，即便是不理解，也絕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添亂。
安排好下一步的計劃，葉飛呼叫戰艦：“電光號，炮兵呼叫！”
“電光號收到，請講。”電臺裡槍聲不斷，齊曉東一陣納悶兒，這小子，打得那麼歡，居然還有心情管別人？
“艦長，請立即空投一批地雷和智能感應炸藥！”葉飛十分冷靜地安排，“黑熊繼續打洞。”
“沒問題！”齊曉東答應的痛快，可馬上就後了悔。
電光號艦員嚴重不足，五個陸戰隊員同時離艦，剩下的艦員一個蘿蔔幾個坑，唯一的炮手都要兼管雷達，派誰去倉庫？
更重要的是戰艦上沒有專門的保管員，陸戰隊的武器裝備一直是他們自己整理，就算是自動化儲備倉庫，也得知道東西在哪兒不是？
齊曉東一陣撓頭：“炮兵，裝備在哪個倉庫？”
“罐子，找你的！”葉飛毫不拖延地把球踢給了隊友，話不多的罐子嘴緊人不憨，最適合這種工作。
罐子聞言立即插出通訊：“四號倉庫14號至75號，隨便扔兩個箱子下來。”
齊曉東馬上用自己的艦長權限調取庫存，戰艦掠過破洞上空的同時，艦底扔下兩個兩個補給長方形的補給箱。
補給箱一前一後，準確無比地鑽進不過數米寬的破洞。
身爲突擊艦的艦長，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支援陸戰隊的戰鬥，空投是老本行，比炮彈打得準多了……當然了，電子系統的精確輔助也是成功率的重要保證。
黑熊等人四下散開警戒，只覺得腳下一震，一個補給箱從天而降，準確無比地穿過破洞砸在地上，半截沉重的箱體砸得嵌入地面。
不想第二個補給箱居然正砸在頭一個箱子的上面，直接砸穿了二層的地板！
黑熊嘿嘿一笑豎起拇指：“準！這下好，省得再炸了。”
葉飛再次命令道：“感應炸彈設置成遙控狀態，多扔點兒，不用給總部省錢……”
什麼叫不用給總部省錢？這話聽得齊曉東嘴角直抽，差點沒得了腦溢血。
崽賣爺田不心疼，凡是能和宇宙扯上那麼點關係的工業項目，多多少少都會和天軍有些牽扯，標準的家大業大，不差這點武器裝備，可是也別說得這麼直接吧？
曾幾何時，軍工企業曾走向民用多元發展，但進入星際時代之後，軍方對武器裝備的要求大大提高，加上中途漫漫，導致採購的成本、質量和交付日期都缺乏保證。因而目前的武器生產完全由軍方控制，百分百的自產自銷。
電光號攜帶的裝備全部是土星基地的“土產”，除了一點點機械磨損和人工費，其它成本幾可忽略不計。
“收到！”黑熊嘻皮笑臉地回答，隨後第一個衝向煙塵瀰漫的破洞。
補給箱砸出的破洞可比定向爆破大多了，激起的煙塵漫天飄舞，久久不散——引力小得可憐，又沒有風，等灰塵自然散掉，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馬月。
若是運氣夠好，沒準一團團的灰塵還能飛出彗星核的引力束縛，成爲一團微不可見的獨立星塵。
姜宇飛比黑熊更早一步衝向破洞，不是黑熊爭不過他，而是剛剛得了教訓。
半空中的姜宇飛並未直接衝向破洞，而是突然轉身背對灰塵啓動推進裝置，噴射口噴出的高速氣流立即將瀰漫的灰塵吹開大半，露出大半個破洞。
對付低重力和失重狀態下的灰塵是件很麻煩的事，有效的方法不少，效率高的卻不多。姜宇飛這一手賺足了眼球。
不過姜宇飛被推進器帶得向反方向衝了出去，不是剎車及時，非一頭撞牆上不可。
黑熊立即趕到破洞邊緣，原本是想跳下去把補給箱扔上來，可探頭一瞅，下面幾十個人，幾十個黑洞洞地槍口一齊指着上面。
“別過來！”黑熊還沒來得及把這三個字喊完，海盜就一齊開了火，密集的彈雨落在黑熊的身上，半邊身子像大號的煙花一般火花閃閃。
戰鬥裝甲擋住了子彈，卻擋不住密集彈頭帶來的動能衝擊，黑熊如同人形火箭一般被彈雨帶來的衝擊力送上空中，而且速度還有越來越快的趨勢。
電臺裡黑熊破口大罵，可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海盜的射擊範圍，連改變姿勢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