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榜發出去後五天,京城的擂臺也擺下了。
來自四方的壯士經過一層又一層的選拔測試,篩選了不少,然後得出第一批人。盛國太大,有些偏遠地方的人不能及時趕到,而趙子兮也並不想讓百姓們覺得厚此薄彼,便決定剩下的人給予多幾天的時間,按照批次進行篩選,每一批的第一名將會有進一步的比拼。
誰都知道這次選拔的目的是什麼,所以一般達官貴族的子弟基本上都是來湊湊熱鬧,畢竟選中了是要上戰場的,誰也不情願。倒是那些平民百姓,爲了改變現有生活,有一線生機獲得榮耀,都是拼盡全力參與其中。
不過,這樣的選拔難度自然不在話下。負責此事的官員們特地商量將兵略放在前面,鑑於有腦子的人相較於有武力的人要少。
於是,只是第一關,就篩選掉了很多人。很多人連兵書都不曾看過,只憑着一身蠻力就想選拔,簡直讓考官們搖頭不已。
當參與者在兵部看到趙以可的時候,幾乎都震驚了。
先不說作爲攝政王小世子的她,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就是她平日的不務正業的形象就讓人足夠懷疑。
當然,趙以可能進來絕對不是僥倖,只是誰也不敢相信她只是用了三天三夜抱佛腳來着的。
有人知道上次朝會的內容,心中難免各種猜疑。
料到會有很多議論,兵部尚書負責此事時,特意公開。所有經由考生們作答的卷子,都在當場向考生公開,讓他們知道爲什麼輸、爲什麼贏。
從頭至尾,趙以可表現得讓人刮目相看。誰也無法將眼前的人與傳聞中的紈絝公子哥兒聯繫在一起。
她的氣度便首先改變了旁人對於她小混混的想法,頂多,就算隨性一些吧。
看她坐在墊上寫字,坐相完全表現了貴族教育的氣息。
有人偷偷瞥了一眼,只見那紙上之字剛勁而不失軟媚,飄逸中又顯踏實,總之,絕對的好評。
一炷香時間結束,趙以可正好停筆,擡頭卻無意瞥見好多人愁眉苦臉的樣子。有些人偷偷打量監考官,準備瞞混着再寫一會兒。
不料被趙以可看到,那人一驚,眼神中充滿驚慌。趙以可挑眉,一臉無恙地轉回頭,好似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那人一愣,隨即繼續方纔的動作。
“嗯,還算有些不錯的。”
“是啊是啊。”
考生們坐在原地,看着考官們就這麼審查他們的卷子,時不時發表些什麼議論。大家都止不住伸長了脖頸,想從中找點蛛絲馬跡,看看是不是自己的。
而趙以可,則撈過一旁準備好的茶,喝得閒適。
不知看到了什麼,一名考官突然將一份卷子抽出擺在衆位大人面前。
“各位同僚看看,這份卷子的想法甚是精闢啊。”
“。。。。。。嗯,確實,一絲不苟,想法獨到。”
“字也寫得不錯,看看是誰的?”
大夥兒這才蜂擁着往卷子的背面看,考生的名字一律寫在卷子背面右
下側。
這一看,竟讓幾個考官變了變臉色,相視了一會兒,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驚訝。而有的眼光則直接在趙以可身邊繞了一圈。
“把這份卷子拿下去給他們瞧瞧吧。”
內侍將卷子從第一桌發放下去,大家只敢拼命看,誰也不敢翻到背面看名字。只不過在看到不是自己的那份時,總會遺憾懊惱。有人悄悄盯着正面的左下角,想看出是什麼名字。
但是,總被紙上的內容吸引得忘了計較。
正好滿滿一張紙,字跡清晰,行雲流水。而內容卻鞭辟入裡,直指要害。題目是對於三十六計中最後一計“走爲上策”提出自己的看法。
此人作答肯定了“走”之策,而又並非簡單地肯定,“他”指出如何走,怎麼走,往哪兒走,走了之後要幹什麼。
看完整篇,讓人覺着此人根本不是在寫“走”,而是如何留。這般“走”法,簡直是避人耳目,蓄勢的好辦法。謀略之深,讓人欽佩。
所有人都看得認真。考場除了卷子被翻閱的聲音以及呼吸聲,幾乎沒有旁的聲音。
而卷子傳到趙以可桌子上時,她只是微愣了一會兒,然後很快將卷子傳到下一個人面前。
這一動作一被人發現,意味就不言而喻了。大家心中唏噓了一陣,後邊的人看完卷子的內容總免不了打量打量趙以可。
兵略上又淘汰了不少人,而選出來的將進行第二關,也就是與選拔武狀元等同的“比武”。
又是一對一的比拼後,得勝的繼續對戰。
趙以可贏得很輕鬆,她甚至沒有用上任何武器,功力還沒有發揮五成。所有與她過招的人都驚訝於她的移動速度,正面的交鋒是否能勝不清楚,但趙以可幾乎不給人這樣的機會。
前一刻見她還在眼前,兵器尚未提至胸前,她就“刷”的一下子從眼前消失,然後肩膀被人敲了一下,轉頭時便已中了她的招,喉間的命脈被她用兩指抵住,讓人毫不懷疑再近一分就足以致命。
比試結束,大概所有人都忘不了趙以可鬼魅一樣的速度,凌厲的招式,還有榮寵不驚的姿態。
無論馬術、箭術還是武術,趙以可的成績都排在第一,因而在這一批次人中,她無疑是最有希望的。接下來就要等第二批的第一名出來,再進行比拼。
御書房裡,召南、綠衣關切地看向面前的人。自早朝結束,趙子兮來到御書房,不批奏摺,不理朝政,就看着沙漏發呆。
召南睜着眼的時候就沒看到自家主子眨過眼,若不是那細微的呼吸,他都快以爲面前的是死人了。
“扣扣。”
門被敲響,終於打斷了主僕三人之間的死寂。
一個內侍進屋,想來也是被這屋裡的寒氣嚇到,說話聲不由得低了好幾度:“回皇上,今日兵部有結果了,奪得頭籌的,是和郡王。”
召南擡頭瞅了眼趙子兮,終於有幸在自己睜着眼的時候看到趙子兮眨了一下眼睛。
可他仍舊沒說話。
誰也不說話
,這房中的氣氛奇怪極了,縱使天氣已然炎熱,那內侍頭上還冒了不少冷汗。
綠衣不說話,只是在不久後以手示意那內侍可以走了。
主子的心思不知道飛去哪兒了,哪還管得着他呀。
窗外忽然落下一片樹葉。原來即便不是秋天,葉子也是會掉落的。。。。。。
“來人。”
門再次被推開,進來的不再是方纔那個內侍,換了一個。
“奴才在。”
“把今日的奏摺都拿過來,連着內務府的一起。”
“。。。。。。是。”
很快,趙子兮就開始進行今日的朝事批閱了。而他的面前,擺着兩幢高高的摺子。
綠衣見了難免心酸。這麼多摺子,批完大概今夜是不用睡了。內務府的事情自有內務府總管管着,主子這分明在用另一種方式折騰自己。
第一批比試結束,趙以可終於得空在家。
當然,她也沒有閒着,這幾日,串門的人特別多。
好些人都是最近才知道她去了那徵越主帥的選拔的。裴歡、蕭逸、康樂三人一同來責問。
四人坐一起沉默了一陣,使人很容易想起蕭逸出徵那會兒的時候的情形。
也同樣是康樂忍不住大罵:“你丫的趙小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這世上找死的人不少,你跟他們學個什麼勁兒啊。那戰場是這麼容易去的嗎?人人都躲着,你還這麼把脖子伸出去讓人砍,你什麼時候這麼傻了啊!”
蕭逸、裴歡沒說話,可眼神中透露出來的訊息與康樂說的苟同,他們不說,只是表示默認。
趙以可一笑:“反正在家中也是無聊,不是沒體驗過戰場嗎?出去歷練一下也是好的。這攝政王府就我一個被養在溫室裡,再不出去闖闖,怕是在府裡站不住腳了。”
三人張嘴就想說“你不一樣”。可爲什麼不一樣?說不清。就是覺得趙以可合該就這麼養在溫室中,只要偶爾接受一下光照與滋潤就夠了。話說回來,攝政王府兩個男人都出生入死過或者正在出生入死了,少他一個怎麼了?
可究竟誰也沒說出來。
裴歡跟着趙子兮一段時間,即便趙子兮登基後,原來的謀臣都散去了,他還是能夠洞悉一些事情的。再者還有自己父親在朝中打探回來的消息。
這三人大略也能猜到個邊邊兒。皇室中的紛爭糾葛,讓他們兄弟沾上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聚在一起的時候,歡樂變少了,煩惱變多了。趙以可好不容易纔緩解了氣氛,哄得三個大男人離開。
而轉身,僕人便又來稟報說來了位客人,是來見她的。
趙以可皺眉,她在京城中交到的能往來的朋友就那麼幾個,還有誰會來呢?
到底來者是客,趙以可讓人請人進來。
這一看,還真是個熟人——她的師傅,秦存火。
趙以可挑挑眉,對於秦存火的造訪滿懷深意。多年不見,她的師傅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蠢貨師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