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個人沒有價值了,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葉霖細細體會這句話。
葉霖的目光朝着澤羅打量而去,赫然發現澤羅的身影已經融入斷劍流光中,一把劍屹立在那,任憑葉霖如何呼喚,也無法喚醒。
看來我自己的路,只有自己能走,憑藉自己,而無法依靠他人。
此刻,葉霖就在這棵燒焦的枯木下盤膝着,他想起妙成龍告訴自己的靈力,以石頭爲妙喻,石頭是不動的,那麼這塊石頭是不具備靈力,但從微觀構造上去看,那就是構成石頭的微觀物質都在不斷運用,保持這種運動的往復,便需要靈力。
從這個層面來說,妙成龍當初告訴葉霖的靈力,便是以空間維度的力量,那就是空間神藏。
但空間神藏只是一個大的構架,而維持這種潛在力量便是靈力。
倘若以身體爲爐,那麼維繫肉身不變的必然是血液循環和冥冥中的力量,那麼這力量一定是精氣神,一個人只有具備了精神氣才能夠活下來。
神識,便是匯聚了精氣神,所以神識只要一縷,肉身便可重組。
那這靈力,既是虛無的精神存在,也是有形的力量,無論這股力量是強還是弱,或者說,靈力構造的精神層面的強弱。
那麼每一個人都是有着微弱的靈力,只不過這些靈力沒有激發,葉霖鄭重的開口道。
此刻,他的腦海中方纔想起澤羅的話,靈力並不是吸收的,而是感悟出來的,實際上,如果準確的說,應該是感悟加引導。
引導體內微弱的靈力,便可匯聚成大河,倘若只是單純的利用靈力而無法從微觀構造去分析,的確只是依葫蘆畫瓢,不解其意。
葉霖慨然一嘆,雖然理解幾分,但終究還是沒有感悟出靈力,我需要挖缺出存在身體內的靈力,他的目光清澈無比,道心空明。
他的目光掃視着這一方焦土,他的手中驀然間出現一棵嫩芽,嫩芽被他栽種在焦土上,可是很快嫩芽便死去,因爲這裡沒有陽光,而且焦土已經燒焦,無法種植嫩芽。
葉霖並不放棄,微觀構造下,手中再次多了一棵嫩芽,拿起鋤頭,立刻刨了幾下泥土,種在這片焦土上。
等待良久,嫩芽再次枯萎。
倘若種不活嫩芽,我的這片世界便不在有綠色,想要孕育出靈力,便更加的困難,一念至此,葉霖繼續微觀構造,他的手中不斷幻化出嫩芽 ,一遍又一遍的種植在焦土上,只是任憑他如何種植,任舊沒有效果。
焦土依舊是焦土,而嫩芽卻快速的枯萎。
就在葉霖有些泄氣的時候,遠處的焦土上,一名身穿佛衣的男子緩緩的走了過來。
這身穿佛衣男子的相貌與葉霖一般無二,他的口中誦唸一遍又一遍的心經。
葉霖微微錯愕的看着這和尚,道:“看着面孔都是有幾分熟悉,卻不知在哪裡見過。”
那和尚充耳不聞,當即走到葉霖所在的枯木樹下,盤膝在地,誦唸心經。
葉霖微微驚訝,當即騰出位置,讓於和尚盤坐,他有些好奇道:“和尚,你在幹嘛。”
在成佛啊!那和尚瞥了一眼葉霖,淡淡道。
成佛,葉霖一聽,噗嗤一下,搖了搖頭,道:“坐在這裡,誦唸幾句心經,豈能成佛。”
那你在幹嘛呢?那和尚笑着看着葉霖。
葉霖此刻拿着鋤頭,栽着一棵又一棵的嫩芽,緩緩道:“我在悟道理。”
和尚輕笑道:“既然坐在這裡誦唸心經無法成佛,那麼你在這裡種植草木,又豈能悟出道理。”
葉霖眉頭微皺,放下鋤頭,疑惑的看着和尚,遲疑道:“那怎麼樣才能悟出道理。”
和尚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對着葉霖開口道:“你要知道,和我成佛一樣,道理並沒有一定的形狀,執着並不等於真的道理。”
你只知道執着的去追求道理,卻不知道這道理究竟從何而來,這樣又如何悟出道理。
那要怎麼樣做,才能悟出道理呢?葉霖放下鋤頭,看向和尚。
從根本上去找,和尚淡然道。
那什麼是根本,根本如何尋找,葉霖急切的問道。
心爲根本!心爲根本!那和尚哈哈大笑一聲,而後手持佛珠誦唸心經,朝着那遠處的焦土走去。
葉霖會意,心中默默唸叨幾句,心爲根本,那什麼是心爲根本,他正準備開口。
卻發現那和尚已經消失不見,只有那天邊留下幾句迴盪的聲音,如果連這個道理都想不明白,只是從表面去下功夫,或者一昧的執着,那便是徒然浪費時間,虛度年華。
聽着和尚臨走前的話語,葉霖陷入了沉思之中。
心爲根本,我想種出嫩芽,是因爲我體內的世界已經一片焦灼,還是因爲我需要靈力,從萬物的根本上去感悟這種靈力。
但正如那和尚所說,倘若過於執着的追求一樣東西,往往會陷入循環中而無法自拔。
一念至此,葉霖頓覺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不在執着於在這片焦灼的土地上是否能種出樹木。
他緩緩的走在這片土地上,從另外一種角度去看待這片焦土,卻也有所收穫。
這些何嘗不是他所經歷了一切呢?
“時間加速!”
葉霖心念一動,空間氣流隨之改變,這片空間的時間已經加速到數十倍以上。
時間在不斷的流逝,而葉霖卻不斷的行走在體內世界。
剛開始的他,還有幾分俊朗模樣,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臉上長出厚重的鬍鬚,不修邊幅的他,就仿若一個乞丐一樣,打量着自己的世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霖經歷了春天的溫暖、夏天的炎熱、秋天的涼爽、冬天的寒冷。
四季都在變化,但在葉霖的體內世界中,依舊沒有一片綠色。
這種情況,葉霖彷彿已經習慣,他已經不再對這片世界感到陌生和孤寂。
他也沒有任何的企圖,在這片上傷痕累累的世界種植一片綠色,他只是一個看家的人,守護着自己的家園,這便是他的職責所在。
雖然有的時候,他會回想起靈力這個概念,但似乎靈力已經與他漸行漸遠。
更多的時候,他會去翻閱手中的卷軸,那是妙成龍贈給他的陣法,他讀了一遍又一遍,雖然不得要領,但卻總覺得這陣法卷宗頗爲玄妙。
他也嘗試着擺一些小的陣法,以這片天地爲實驗,卻發現自己樂在其中,沾沾自喜。
這一日,葉霖和往常一樣,揹着鋤頭,腰間繫着酒葫蘆,踏上自己的領地巡視。
他會時常給這些變黑的土地翻翻泥土,不爲別的,只是因爲天天翻閱陣法卷宗太過枯燥,總得找點事情做做。
很快,他便發現正前方的枯木處坐着一個老態龍鍾的老僧,他笑吟吟看着自己。
葉霖有些疑惑的看着老僧,頗覺有些熟悉,他的腦海一想,便記起這老僧是誰,可不是那日與自己論道理的和尚。
葉霖哈哈大笑一聲,扔下鋤頭,來到老僧面前,道:“我們這纔多久不見,你怎麼老成這樣。”
那老僧睜開眼眸,打量着葉霖,道:“生老病死,不是人之常理嗎?”
說的在理,上次匆匆一別,還未來得及請教大師法號,還有你爲何會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在等你啊!和尚緩緩道。
等我,等我幹什麼,葉霖疑惑道。
你心有所想,心有所感,我纔會纔出現,去問問你的本心,我爲何會出現在這裡,那和尚看着葉霖,臉上始終保持着笑容。
葉霖正色道:“你是誰!”
我就是你,和尚沉聲道。
那我又是誰,葉霖繼續問道。
你不是我,你是你自己,和尚答道。
那我來這裡幹嘛,葉霖吶吶道。
春天到了,你要開墾,那和尚答道。
葉霖擡起頭來,卻發現那老和尚再次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他的手中,卻多了一棵嫩芽,葉霖看着嫩芽,猶豫道:“真的能夠種出樹木嗎?”
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鋤頭上,拾起鋤頭,在那焦灼的土地上刨了個坑,將嫩芽放在坑裡,緩緩的將泥土覆蓋。
爲了確保嫩芽能夠不死,葉霖特意弄了雨水,在嫩芽四周的泥土上澆了一遍。
他有些忐忑的看着嫩芽,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曾經的他,執着的想要將嫩芽種成樹木,卻發現,根本無法辦到,他盡力了……
時隔這麼長時間,他再次提起鋤頭,提起的不僅僅是勇氣,而是信念。
葉霖的目光落在嫩芽上,眼睛一眨不眨,他盤膝在地面上,兩眼炯炯有神的打量着這幼小的嫩芽。
一日功夫過去了,葉霖的雙眼未曾閉上過,兩日的功夫過去了,他的雙眼依舊沒有閉上。
第三日,一縷陽光照耀在葉霖的身上,,他突然覺得身上有些暖和。
那是陽光的照射,這一刻,他原本怔怔的身子有了一絲反應,目光打量着那帶着光芒的陽光。
看來,這一次也不太可能會成功,葉霖的臉上並沒有露出失望之色,彷彿他已經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當他拿起鋤頭,正準備走的時候,那嫩芽卻在此刻快速的變化着。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嫩芽瞬間長成一株參天大樹。
他的根,扎穩在地面上,就仿若永遠不會倒下。
葉霖有些怔怔的看着那棵樹木,他的眼睛裡,有些溼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