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號碼再熟悉不過，即使倒背也能如流。
蘇冉的心被吊了起來，整個人說不出的緊張，她的手落在屏幕上，緩緩摩挲着，心裡卻在焦灼着，要不要接起。
厲沛錚已經有幾天沒有給她打來電話了，上次通電話的時候，他就說最近會比較忙，想必……一定是忙的不可開交。她本想主動打電話給他，卻又怕影響他的工作和休息，想來想去忍了下來。如今，他終於打電話給她，她自然是想立刻接起的，可一門之隔的外面，母親和賀嘉年都在，她要如何接起這個電話？
“小冉……”
正在猶豫之際，外面突然傳來母親的呼喚聲，蘇冉一驚，忙關了機，把電話塞進了衣兜裡，推開門走了出去。
“媽……”
“小冉，你在裡面做什麼？媽不是說了嗎，不要擔心！”謝書蘭一邊說一邊向她伸出手。
蘇冉快步上前，握住母親的手，許是緊張的緣故，母女倆的手都有些涼，她握緊母親的手，與母親對視，“媽，我不擔心，我會在門口等您出來，您是最勇敢的！我們約好了，不見不散！”
“好，約好了，不見不散。”
時間差不多了，蘇冉和賀嘉年一邊一個，推着謝書蘭進手術室，到了手術室門口，停了下來，謝書蘭分別抓住兩人的手，緩緩交疊在一起，讓賀嘉年握住蘇冉的，而她的手則緊握着兩人，緩緩說道：“嘉年，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話，還有……小冉，你之前答應媽媽的！無論任何時候，我希望……你們都不要食言。”
“媽……”
“聽話，答應媽！”謝書蘭這一刻顯得格外堅決，她定定地看着蘇冉，堅持道。
“……”蘇冉又怎麼會不知道，母親此時的用意。自從那天和賀嘉年達成了一致，兩人決定暫時先哄着謝書蘭答應手術，於是聯手在她面前演了一齣戲，告訴母親，她答應與賀嘉年訂婚，但前提是母親必須答應手術，並且身體康復之後，賀嘉年也從旁附和，這樣謝書蘭纔沒有懷疑。她似乎是並沒有想到蘇冉會答應，一連問了幾遍，得到蘇冉確定的回答後，她鬆了口氣的同時，整個人的情緒都變得好起來，不僅立刻答應了手術，而且……每天都是一張笑臉，可見，在她的內心深處，是多麼期盼這樁婚事，又是多麼的在意賀家。
如果她不跟賀嘉年聯手演了這麼一場戲，母親只怕是仍然不會答應，可是蘇冉又隱隱犯愁，待到母親康復以後，這件事要如何收場？難道要她真的和賀嘉年訂婚嗎？
不，她做不到！
別說是她的心早已被另一個填滿，即使沒有那個人，她對賀嘉年也只是兄長一般的感情，又怎麼能跟他訂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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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小時後，謝書蘭的手術結束，她被推出了手術室。
在門口等的心焦的蘇冉立刻衝上前，“媽……媽……您怎麼樣？”
“冉冉，別急，醫生說了，手術很成功！現在還在麻醉中，不會馬上醒來的！”賀嘉年半抱着她，怕她太過激動，一不小心碰到插滿管子的謝書蘭。
“真的……真的沒事嗎？”看到母親的臉白的好似一張紙，蘇冉還是禁不住擔心。
“當然！醫生已經說了，非常成功！伯母很快會醒過來，只要休養一段時間，就會恢復健康的！”賀嘉年安慰道。
“……”聽了他的話，蘇冉這才慢慢平復下來，也沒之前那麼激動，亦步亦趨地跟着，直到看着兩個護士將謝書蘭推進了icu病房。
“冉冉，這幾天，伯母都會住在這裡，我們家屬不允許進去，不如……回去休息，等伯母進了普通病房，你再來陪她！”
“不，那怎麼行？我得陪着我媽，哪怕就在走廊上，我也要看着她！”蘇冉自然不能同意賀嘉年的提議。
“可是，冉冉，這裡有醫生、護士，我們是幫不上忙的！我理解你擔心伯母的心情，但是……這麼耗着，你的身體也受不了，我相信……伯母如果清醒，她也不願意看着受累！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來看伯母好不好？”
“……”蘇冉沒有答應，卻也沒有再拒絕，只是站在走廊上，隔着門上的玻璃窗，一瞬不瞬地凝視着icu病房裡的母親，謝書蘭渾身插滿管子，*頭兩邊架着各種機器和氧氣，隨着嘀嗒聲，那儀器的每一下跳動，都牽扯着蘇冉的心，她只盼着她早點醒來。
“冉冉……”
蘇冉知道賀嘉年要說什麼，她打斷他，“嘉年，讓我再待一會兒吧！我想再陪陪媽媽！至少……要讓我等到她醒來！如果她醒來，看不到我，她會失望的。之前，我們說好的，我會在手術室門口等她，她沒有失約，我更加不能失約！”
“……”賀嘉年想了一下，“好，沒問題！我陪你在這裡一起等，等伯母醒過來。”
“嘉年……謝謝你！”
“又說謝？你一定要這麼客氣，這麼見外嗎？”賀嘉年問道。
“好……”蘇冉輕輕一笑，“我不說了！”
“嗯，這就對了！”賀嘉年脫下外套，披在蘇冉的身上，“夜裡涼，披着點吧，別感冒了！”
“嘉年……”
“哎，我不冷！”他按住她的手，“對了，要不要喝點什麼？熱巧好不好？暖暖身！”
“嗯，好！”
不多一會兒，賀嘉年就買了兩杯熱飲回來，將其中的熱巧遞給蘇冉，他自己則是一杯熱咖啡，兩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一邊取暖，一邊等待着謝書蘭醒來。
蘇冉從來不知道，時間居然可以這麼漫長，一分一秒都像是煎熬，她時不時地站起來，向窗口看看，謝書蘭還仍然昏睡着。
“冉冉，別急，伯母會醒過來的，放心！”賀嘉年一直在旁邊安慰着。
謝書蘭整整昏睡了六個小時，終於微微轉醒，蘇冉透過窗戶看到謝書蘭的眼睛動了，她激動的難以形容，一把抓住賀嘉年的手，“嘉……嘉年，我媽……我媽她醒了！”
“媽……媽……”蘇冉拼命向謝書蘭揮着手，只想母親看自己一眼。
終於謝書蘭的目光一轉，看到了窗外的蘇冉，她微微一愣，隨即緩緩彎了下嘴角，看得出來，她還非常虛弱，非常乏力，甚至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對蘇冉眨了下眼睛。
母女連心，蘇冉又豈不知道，母親這是在告訴自己，她一切都好，讓她放心。
“媽，手術很成功，你很快就會好起來。”蘇冉一字一句地對着口型，讓謝書蘭知道。
謝書蘭再次眨了下眼睛，嘴角再次彎起一抹笑意。
這次，蘇冉總算鬆了口氣。
沒多一會兒，謝書蘭又一次睡了過去，賀嘉年輕聲道：“冉冉，現在……伯母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我睡眠有利於身體的恢復，我們也回去吧！精神好了，才能更好的照顧伯母，對不對？”
“……”蘇冉擡起頭，迎上他一臉誠懇的目光，“好，我們回去吧！”
“明天一早，我們再一起過來。”賀嘉年摸了摸蘇冉的頭，面露*溺，隨即拉起她的小手，向外面走去。
上了車，賀嘉年剛發動車子，電話就響了起來……
“咦，這個時候了，會是誰？”賀嘉年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接起了電話，“邁克？這麼晚了，什麼事？”
邁克是賀嘉年的合作伙伴，兩人出資股份相同，但賀嘉年有時候還要兼顧一下賀氏的業務，因此，邁克負責日常的管理以及接洽業務。這個時候打來電話，想必應該是有要緊的事。
“……”邁克不知道在電話那端說了什麼，內容相對冗長，賀嘉年始終微蹙着眉，傾聽着，直到過了好一會兒，那便似乎終於把話說完了，他側目看了蘇冉一眼，才應道：“邁克，這個業務……我們能不能不做？”
“爲什麼，賀？”邁克怎麼都沒有想到，賀嘉年會拒絕，他十分不解，甚至是驚訝，“這筆生意很大，酬勞更是平時的兩倍，爲什麼要拒絕？理由是什麼？”
“邁克，這個業務需要遠赴中國，兩倍的酬勞也並不算多，我長途奔波辛苦不說，賀家的生意也無暇照顧，這個中的損失只怕不是二倍酬勞可以彌補的，所以……我並不感興趣！”
“噢……似乎確實是這樣在！”邁克附和，“那麼……我再跟對方談談，看看能不能提高一些酬勞。”
“不必了！”賀嘉年直接打消他的念頭，“再高的酬勞我也不想接，最近……我比較忙，這件事……就回了對方吧！”
“哎……爲什麼？如果酬勞可以提到三成，那……”
“我說過了，邁克，我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暫時沒辦法離開美國，所以……要做，就你去，否則……就不要接。”賀嘉年不給他絲毫商榷的機會。
“呃……嘉年，你可是全美十大操盤手之一啊！人家點名道姓的要你，我算什麼呀？你以爲……我去，人家會給這麼高的酬勞？”邁克在電話裡哭笑不得。
“呵……邁克，那就是你的問題了！如果你能把對方搞定，拿到三萬的酬勞，這部分酬勞我分文不取！你看如何？”賀嘉年打趣。
“噢，上帝啊，你知道的，這怎麼可能？”邁克哀嚎，“我出馬，人家一萬都不會給我好吧？”
“呵呵，好了，我說這個業務不接，就是不接了！我確實沒有時間去應付，就這樣吧！”說完，賀嘉年就掛了電話。
蘇冉一直默默在聽着，賀嘉年很少會在她的面前處理公事，她從來不知道，一向好脾氣的他，居然也會這般嚴肅，聽他跟邁克說話，她覺得他真的有些不盡人情。
賀嘉年一回頭，看到蘇冉怔怔地看着他，忽地勾起嘴角，臉上再度浮現出溫柔的神色，“怎麼了？在看什麼？我有什麼不對勁嗎？”
蘇冉一愣，微微笑着搖頭，“沒有啦，我只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嚴肅的你！”
“怎麼，嚇到你了？”賀嘉年有些緊張地問。
“沒有！只是……有點陌生罷了！”蘇冉實話實說。
“呵呵……其實……我平時基本就是這樣，有時候連爺爺都會說，我太嚴肅了！”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溫柔地落在她的臉上，“大概……也只有在你面前的時候，我嚴肅不起來！”
“……”一席話說得蘇冉有些尷尬，她當然聽得出他話裡的意思，可是……她實在不知道能如何迴應他。她告訴過自己，不會給他任何的希冀，否則……只會讓彼此更加尷尬。
“呃……邁克打來電話，是有什麼新工作嗎？”蘇冉避重就輕，轉移話題。
“噢，邁克接一個來自中國的業務，雖然酬勞不低，但是……我並不感興趣，而且……現在手頭又有這麼多事情，我怎麼能離開美國呢？”賀嘉年頓了一下，“所以……還是不接了！”
“……”蘇冉蹙了下眉，“嘉年，是……爲了我嗎？你知道的，我不想……你因爲我，而耽誤重要的事。”
“冉冉，別這麼說，對我來說，你就是最重要的事！”賀嘉年握住她的手，“更何況，我也不完全是因爲你，不管是賀氏還是我和邁克的公司，手頭還有一些項目需要我，我暫時不方便離開！”
蘇冉眨了眨眼睛，“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賀嘉年點點頭，“別忘了，我還是個生意人，總要做業務，總要賺錢！所以……你不需要懷疑我話裡的真實性。”
“那……那就好！”蘇冉抿着脣點點頭。
“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賀嘉年一本正經地問道。
蘇冉立刻點點頭，臉卻是尷尬的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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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兩週的時間很快過去。
厲氏在城西的那塊地進展順利，以厲沛錚的力度和人脈，他親自出馬去各大銀行融資很快幾筆款項就劃了過來，由於標得g市的地王，連日來，厲氏的股票亦是一路攀升，整個厲氏上下皆是一片高漲的情緒，儘管工作量比平時多了幾倍，但每一個員工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那份笑容發自於內心。
向晨陪着厲沛錚去各部門巡視了一圈後，回到辦公室。
“厲先生，看來拿下這個工程後，厲氏上下大受鼓舞啊！無論是員工還是股東，都對公司更有信心了！後天那塊地就正式交接到工程部了，趙部長說，他們早就做好了各項準備，三天後就可以正式開工。”
厲沛錚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頭，“好，很好！通知各部門，如果工作不是很緊急，最近就不要加班了，過去的兩週，大家已經很辛苦了！要注意勞逸結合。”
“是，厲先生，我這就通知下去。”向晨點點頭，“如果您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厲沛錚點點頭，向晨轉身往門口走去。
手剛碰上門把，就聽到身後傳來厲沛錚的聲音，“向晨……”
向晨立刻轉過身，“厲先生，還有什麼吩咐？”
厲沛錚站在窗前，此時已經轉過身，背對着落地窗，陽光從後背籠罩着他，就彷彿爲他高大的身影鑲了一層金邊，他的五官背光不算清晰，但輪廓卻猶如雕刻一般極爲好看，他的眸色有些深沉，與向晨對視着，那深邃的眼睛裡分明藏着某種情緒，卻是欲言又止。
“厲先生……”
“向晨，幫我查一下，三天後，去紐約最早的航班。”終於他說出了口，對於這個決定，向晨並不意外，他只是頓了一下，便立刻應道：“是，厲先生，我馬上幫您查！查好後，幫您預訂。”
“……”厲沛錚眉峰一挑，不禁失笑，不虧是他的助理，倒是比他還了解自己。似乎是生怕他會反悔一樣，乾脆直接就幫他預訂了，這也好，免得……他還在繼續猶豫。
“厲先生，我先出去了！”向晨沒給厲沛錚改變主意的機會，打開門，走了出去。
厲沛錚將目光從門口移到自己手上，定定地凝視着手機屏保，蘇冉的笑臉就那樣清晰地呈現在眼前，此時此刻，他的思想已經提前飛躍到了大洋彼岸，他恨不得下一秒就將她擁入懷中，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有多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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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紐約國際機場。
厲沛錚一身黑色的風衣，黑超遮面，提着簡單的行李，從出港大廳走了出來。
遠遠的，就有人迎了上來，畢恭畢敬地走到面前，頷首說了句什麼，他點點頭，隨即將行李遞給來人，那人立刻接過，並在前面引路，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到了門口，接着便坐進了早就等候多時的車子裡。
車子很快駛了出去，厲沛錚擡手看了看錶，開口說道：“之前我讓你們辦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是的，厲先生，我們已經瞭解過了。”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男子正是剛剛在機場大廳接厲沛錚的人，他轉過身，小心地說道：“蘇小姐的母親在二週前剛剛做了手術，手術很成功，目前還在醫院休養。”
“……”厲沛錚不動聲色地閉着眼睛，車廂裡靜悄悄的，直到好一會兒，那人又說道：“據我們瞭解，蘇小姐的母親這次入住了全紐約最好的醫院，爲其主刀的醫生更是全美最優秀的心臟科醫生，他的主刀費就接近天價，如果不是賀家全權負責，這麼一大筆手術費，以蘇小姐和她母親的情況……怕是很難負擔。”
厲沛錚依然閉着眼睛，只是……一雙斜飛入鬢的濃眉微微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常。那彙報的人遲疑了一下，畢竟，對於老闆的情況他不是很瞭解，但稍許觀察後，他想了想，還是繼續道：“據我們的觀察，蘇小姐這段時間和賀家那個少東——賀嘉年走的很近。”
話音剛落，一直閉着眼睛的厲沛錚忽地睜開眼睛，本就棱角有致的面龐，此刻更加冷漠剛硬，一雙深邃幽黑的眼睛彷彿夜空中的寒星，迸射着寒光，彷彿下一秒，就能將周遭的一切凝結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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