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吊頂是黃玉雕刻出來的祥雲,一朵一朵交疊相連。
溫泉池周圍搭種曲水流觴,假山,綠植。清澈的湯水散着朦朦的霧氣繞着高高矮矮的假山,匯流到溫泉池。
一個溫泉,卻建得有山有水,有云有霧。一牆之隔彷彿朧山仙境,夢幻迷離。
左小右看了看周圍,所有符合世外仙境的佈置應有盡有,但是,沒有放衣服的地方。衣服脫哪裡?浴袍要放哪裡?
“左小姐。”一個穿着浴衣的女傭站在走廊的拐角處叫她。
左小右連忙看到救星般跑了上去求助,“你好,我想問一下,我要把衣服放哪裡啊。”
“左小姐,請跟我來。”女傭掛着職業的笑容,自行轉身往外走。
往外走就要回到剛剛的門口了。
左小右雖然疑惑還是跟了過去。
女傭只往前走了幾步,站住,手按住了雪白的牆壁,用力一堆,“牆”開了。女傭衝她微微彎腰,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露出八顆牙齒,“左小姐,裡面就是更衣室。”
左小右瞬間凌亂了,夜睿這個變態怎麼這麼喜歡做暗門。酒店也是暗門,家裡也是暗門,他到底有多少仇人,這麼怕被人暗殺。
吐槽歸吐槽,左小右還是提着袋子走了進去。
更衣室不用說也是意料之中的大,空蕩蕩的連走路都能發出回聲。
脫了衣服,左小右穿浴袍打算原路返回。女傭又攔住她了,含笑道,“左小姐,內室不準穿衣。”
“那我要怎麼進去?”左小右遲疑地指着門外,“我不能,不穿衣服進去吧?!”
她總不能光溜溜地從女傭的面前路過走到裡面去吧?!
雖然都是女人,但是,總歸,還是很不好意思啊。
女傭露着八顆牙齒,指着左小右掛着衣服的牆壁,“左小姐,門在那邊。”
所以,又是一道從更衣室通到內池的暗門。
真是……左小右覺得自己對夜睿的無語已經足以沉默整個宇宙。
左小右默默地將走廊這邊的暗門關上,然後把浴袍留在更衣室,敷上面膜,這才走回溫泉池。
裡面……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左小右並沒有急着下池泡湯,而是從最遠的一處假山開始往湯池這邊走。
素白修長的手指蜻蜓點水般試着水溫。
水溫剛好,溫暖而柔軟,從指尖一點滲透到體內,酥酥麻麻。臉上因爲敷着面膜感覺清清涼涼的。
眼前霧氣升騰,綠草青青,泉水汩汩。
左小右踮起腳尖一點點往前走,手指拂過溫泉、假山、青草、小花……雖然一切都是人工的,可是卻美得清麗不豔。
左小右的心像被什麼打開了一樣,空空曠曠的,寧靜而安逸。彷彿好像真的來到了世外桃源,這裡與世隔絕,沒有紛擾,沒有爭執,沒有囚籠,沒有壓迫,沒有背叛,沒有牽掛。
白皙的腳尖因爲常年穿跑鞋剔透晶瑩,精緻的腳趾小心地試探入水,隨後一點點下沉,直到溫泉水沒到肩,左小右才發現原來池中有一圈特意突起,可供人坐。
設計師想的非常周到。
左小右頭微微後仰,靠在石壁休息。
溫泉水的效果極好,她甚至能感受到骨骼裡升騰起一股溫意,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復舒了。特別是因爲上午練舞而有些痠痛的部分明顯的緩解了。
好神奇,好舒服。
“左小姐,您面膜的時間到了。”
女傭的聲音再次響起。嚇得左小右立刻捂住了胸口,看到那名女傭仍然站在走廊口,這才呼了一口氣。
“謝謝。”左小右揭下面膜,但是扔哪裡?
女傭又及時的告訴了她,“左小姐,拉圾放在左邊第二塊方形石上。按一下就可以了。”
這就是說,這裡有一個隱形垃圾筒。
左小右照做了,再次對夜睿將“暗門”的廣泛使用而無語。她摸了摸臉,真的不腫了耶。
好神奇,一定要好好謝江浩東。
“請問一下,我要在這裡泡多久?”左小右覺得還是有必要問一下。搞不好也是有時間限制的。
果然,女傭告訴她,“兩個小時。”
那還早。
左小右剛一閉上眼突然意識到一點,溫泉水裡泡兩個小時?不會泡水腫嗎?
“是少爺說兩個小時嗎?”左小右轉過身趴在岸上問,然而拐角的女傭已經消失了。
夜睿居的人……只有夜睿的指令纔會跟她說話嗎?
左小右搖了搖頭,閉上眼睛休息。
安靜下來,白天發生的一切,一個個清晰的畫面在腦海中像電影一樣切換着。
她沒有忘記陳聰理直氣狀地指着自己說“……只要你好好伺候他,舒服了,他就什麼都答應了……”,沒有忘記陳聰發瘋一樣的扇自己耳光,更沒有忘記,夜睿天神一樣出現在自己面前牽住自己手的樣子……
夜睿……
爲什麼你總要在我最需要人的時候出現。被綁架也好,被陳聰打也好……爲什麼出現的總是你。
左小右脣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眼角沁出一滴淚來。
感動也好,感謝也好。明知道那是高不可攀的人,明知道自己與他就是天與塵埃,明知道自己在他眼裡不過是解藥……可是,她的心已經爲他而跳動。
明明他的眼裡自己卑微如塵,明明他眼裡自己不過是隨時可以替換的“解藥”……可是,爲什麼要說出那樣的話。
家人,這兩個字不是隨便用的。夜睿!我們不是家人,永遠不可能會是。可是,你這樣說出來,我會心動。你不知道“家人”對我的意義,怎麼可以這樣輕易的說出來。
家人,對我來說就是承諾,是守護,是這一生唯一的歸宿。你怎麼可以這樣輕易的,做出這樣的承諾。你這樣,我要喜歡上你了,怎麼辦?
左小右擡起胳膊壓在眼睛上,彷彿只有這樣眼淚纔可以流得慢點,可以不會那樣委屈。
夜睿來到溫泉的時候就看到左小右捂着眼睛默默流淚的樣子。
雪白的胳膊掩在臉上,看似在休息,可是他看到胳膊下滑出來的液體繞到耳際落在黃玉地板上。
爲什麼她總是在哭?
夜睿皺了皺眉,心裡一陣陣發悶。夜睿居讓她這麼難受?想到這裡夜睿就一陣不爽。
“醜死了。”
夜睿冰冷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左小右嚇得整個人下意識往池中央鑽去,看着站在岸上一身白色休閒服的夜睿,結結巴巴地問,“你,怎麼來了?”
夜睿挑了挑眉,神色更加不愉,聲音更冷了幾分,“我的地方,來與不來,難道還要徵求你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