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以後,所有傭人們都圍了上來,顧正初還沒有完全脫力,用自己最後一點力氣,扶着陶寧下了飛機。陶寧沒有拍開他的手,只是面無表情。
比起陶寧跟自己鬧一鬧,跟自己哭跟自己喊,這樣的陶寧,顧正初更不想看到。陶寧的性格,只會對自己在乎的人發火,現在對他連發火都沒有,他不知道怎麼辦。
甚至連生氣以後的故意躲避,對她來說,都沒有。她坦然的接受這一切,接受傭人們幫她洗澡,接受給她的晚餐,接受幫她換衣服。顧正初目睹着一切,害怕的感覺突然涌上心頭。
沒有剛纔那種擔心,擔心她會出問題。只要陶寧在顧家就會很安全,沒有人能傷害她一點點。但是現在陶寧的反應,就像一個沒了魂的人,一隻能行動的洋娃娃。
特別是在,明明心情不好,還要給傭人們一個笑容的時候,他更是不知道說什麼。終於,陶寧在就要關上房門的時候,顧正初鼓起勇氣走了進去攔住她。
陶寧甚至沒有擡頭看他一眼,轉身進房。如果是平常的陶寧,就算用上最大的力氣也要關門,不會讓顧正初進來。用這樣的行動告訴顧正初,她在生氣。
一點信號都沒有,顧正初只能按着自己想的說。然而睏意已經襲來。“陶寧,我那天其實是被下藥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顧正初只來得及說完這些,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原來在特種兵奇訓時候,纔有這種強度的訓練,當時的顧正初,沒有任何感情只想着要拼下去。然而這幾天的高強度,他還要承受着煎熬。
不想要看到任何關於陶寧的消息,如果是壞消息,他都不敢去承受。偏偏又有那麼多人,爲了那個獎金,報了很多錯誤的消息上來。顧正初只能一遍遍確認,一遍遍失落。
又怕聽不到她的消息,這樣生死未卜的感覺,顧正初似乎只在當年父母出事的時
候經歷過。他被家裡的管家帶去現場,想要看到父母,卻又怕直面他們的樣子,自己會崩潰。
現在陶寧回來了,他繃着的弦徹底放鬆下來,只來得及握住陶寧的一隻手,就昏睡了過去。陶寧這纔想要甩開,剛纔的不屑一顧她假裝的很累,現在他睡着了,她不想裝下去。
現在的顧正初一直握着陶寧的手腕,陶寧用盡所有力氣都不能掰開他的手,陶寧想要咬他,張開嘴把他的手送到嘴邊,終究沒有下口。
顧正初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嘴裡呢喃喊着的是陶寧的名字,陶寧聽見後,心裡百味雜陳。
明明在公共場合和別人抱在一起,不顧她感受的是顧正初。怎麼現在反而變成了他睡得香甜,她反而有犯罪心理。彷彿做錯事的是自己。
“顧正初,我叫你你聽得到嗎?”陶寧忍不住開口,顧正初已經睡熟,彷彿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以爲是夢,繼續睡。
陶寧說完這句話,再也沒說任何。只是在心裡默默把剛纔的話說了下去。
她不管他有什麼理由,在那麼多人面前和薛冰雅抱在一起,她實在不能接受。也是,她本來就不被他接受,不是他的未婚妻,他只是做自己愛做的事而已,並沒有錯。
怪她太貪心,不懂愛情這東西從來不能從一而終。沒有人成功過,她居然還妄想,以爲自己是特別的那個,顧正初也許會爲了她改變。
只要過了今晚,她就和顧正初再無關係。她只要離開,她帶着陶大宇去別的地方安身立命,或者只要離開一段時間,顧正初就會把她忘得乾淨。也許只是一場旅遊。
陶寧靠着抱枕毫無睡意。月光打在顧正初臉上,他的表情偶爾會變得很痛苦,嘴裡的呢喃聲音會變大:“陶寧別走,陶寧留下來。”陶寧清楚地聽着這些,心裡的痛苦在加深。
顧正初就連睡着了都喜歡自欺欺人嗎?明明不愛她,還要給她他很愛她的錯覺,就
連她要走了,還要騙她。如果真的愛,爲什麼不能從一而終,爲什麼不能做到讓自己乾淨。
說白了就是不夠愛,更差一點,從來不愛。顧正初就是在自欺欺人而已。陶寧這麼安慰自己,剛纔心疼的感覺少了一點,確定自己要離開華亭。
顧正初一覺睡到了大天亮,還沒有醒。傭人已經在外面竅門,陶寧也不知道何時已經沉沉睡去。她醒來時,腦子裡還沒有任何關於之前的記憶。
她看到顧正初在自己旁邊,下意識的推推顧正初。顧正初還沒醒來,似乎睡得很熟。陶寧又捏了他鼻子,他還是沒有反應,保持着昨天的姿勢,握着陶寧的手腕不肯放。
陶寧伸手摸了摸他額頭,似乎有些低燒。看到他的青色胡茬,陶寧完全記起前幾天發生的事。然而現在她更在意,顧正初怎麼還沒醒。從昨晚到現在,起碼十個小時。
他還有些低燒,不肯放開她。陶寧叫來了傭人,心裡只是告訴自己:只要等顧正初好了,她就離開。不能在走的時候,讓他死了。
不過是一場低燒而已,能燒到死嗎?陶寧這個想法,連她自己都不能說服,但是清楚地看到這麼狼狽的顧正初以後,她不想要告訴自己,自己在找藉口留下來。
她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這樣的事情過去以後,她潛意識裡還想要聽顧正初一句解釋。昨晚她看似波瀾不驚,其實每一刻都是最後的淚點。
如果顧正初再多說一句話,她大概就要哭出來。幸好顧正初沒有,他睡着了。但是她想聽的解釋,就從昨天到了今天。不止從昨天,從看到他們相擁的那一刻開始。
足足六天的等待,等顧正初一句解釋。顧正初一直沒有出現。她也不想承認,三天裡她每天看着那些新聞,其實想要看到顧正初,哪怕是一張照片也好。
每次新聞裡出現顧正初,她都不會換臺,在電視機前坐着等到下一個臺繼續播那條尋人啓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