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蔚芷藍說:“其實我覺得,你前夫好像對你念念不忘,從剛纔開始,他就一直看着你。”
林嫣然一愣,微轉眼眸,果然看到葉庭峰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黑眸裡凝滿深沉。
收回視線,林嫣然看了看蔚芷藍,笑靨如花,“蔚中校與其在這與我聊天,不如上宴會大廳那邊去多結識幾位青年才俊,這樣的場合,很容易認識不錯的男人。”
蔚芷藍笑着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我是該過去看看,說不定真能碰到自己喜歡的男人!”
蔚芷藍在方纔的對話中未佔得上風,此時聰明地結束了話題,轉身施施然離開,背影灼灼美豔。
林嫣然脣角的笑容轉瞬消失,這女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而與此同時,蔚芷藍臉上那抹明豔的笑亦消霽了,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霾。
垂在手側的手攥了攥,她再度擡起下巴,揚起驕傲的臉龐。
宴會場上那麼多人,可蔚芷藍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歐城東。
只見他正闊步朝着這邊走來,那挺拔修長的身材包裹在黑色西裝下,顛倒衆生的面容在燈光下越發迷人。
蔚芷藍怔怔地看着他,視線就此遺落,再也無法收回。
歐城東是過來找林嫣然的,她現在懷着孩子,哪怕只是離開一會,他都覺得不安心。
擡起眸,幽暗的黑眸瞬間就是一滯。
他沒想到,這麼快又會看到蔚芷藍。
上次首都軍部那邊明明已經答應撤回蔚芷藍的調令,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在部隊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歐城東蹙眉,微微眯起眼,眼角的陰霾盡顯。
因爲彼此距離已經很近,蔚芷藍能夠清晰看到他臉上的神情,自然能將他的陰鬱盡收眼底。
看着歐城東臉上一片冷漠,彷彿沒不認識她一般,蔚芷藍的心被刺痛了,臉色變得有幾分蒼白。
就在這時,身旁有侍應生經過,不知是哪位賓客撞了侍應生一下,侍應生連同端着的酒一同歪向蔚芷藍。
酒水在空中潑濺,蔚芷藍被撞的一個踉蹌,歐城東本是漠然地自她身邊走過,卻猛地被蔚芷藍拽住了袖子。
長期的訓練本就叫他反應超出常人,在自己的身體失去重心之前,他下意識地伸出了手臂。
林嫣然在後廳裡找了一圈,沒看到母親,就想着還是折回前廳去找,經過後廳的扇形門,猛地擡頭,就看到眼前那曖昧綺麗的一幕——
歐城東的手橫在蔚芷藍的後腰處,蔚芷藍的身子往後仰了仰,或許是害怕重心再往下,她伸手,勾住了歐城東的脖子,纖細的腰身彎成好看的弧度。
大廳的光線,彷彿在這一刻都聚焦在了他們身上,林嫣然看着,瞬間驚訝地睜大了眼。
有冷意蜿蜒爬上,林嫣然只感覺這一刻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握着杯子的手,手指冰涼……
酒杯碎了一地,侍應生顧不得拾起掉落的盤子,滿臉惶恐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姐,您沒事吧?”
蔚芷藍禮服上被潑滿了酒水,雖然她身上的禮服是黑色的,但被酒浸溼後,看起來還是十分的狼狽。
其實剛纔她完全可以避開,可眼見着歐城東走到自己身邊,她才故意沒有躲。
等了這麼久,纔等來這一次的親密接觸,一股濃烈的男性氣息迎面撲來,叫她沉迷其中。
頭頂上的燈光灑下點點細碎光暈,她圈住他的脖子,盈盈地看向他。
首先看到的是他線條完美的下頜,緊接着是他挺拔雋秀的鼻子,最後,則是他深壑暗沉的黑眸。
只可惜,他的眼底沒有柔情,只有冷漠。
對上他冷澈無瀾的黑眸,蔚芷藍心底涌上一陣失落,臉上的欣喜也霎時被痛楚代替。
歐城東將蔚芷藍輕推了開,他的西裝上也沾上了酒漬,此刻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侍應生自然認識他,怕惹的他不高興,連忙抽了紙巾上前,欲爲他擦拭。
“不用了!”
歐城東不願在此久待,擺了擺手,旋即邁開了步子。然而下一秒,他的腳步又是一頓。
只見不遠處,林嫣然一臉蒼白地站在那,看他的眼神像是在控訴着什麼,有憤怒也有失望。
歐城東心頭一緊,深壑的眸子沉了沉。
“城東,你的衣服也弄髒了,擦擦吧!”
蔚芷藍追了上來,一臉溫柔地凝視着他,潔白的手腕微擡,然而,她的手尚未觸到他的西裝,就被他制止,推了開去。
蔚芷藍被他推的往後退了幾步。
一股冷凝之氣瀰漫在四周,蔚芷藍穩住自己,錯愕地看着他,見他目光始終看着前方,她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林嫣然正一臉冷然地看着他們這邊。
蔚芷藍神情很平靜,彷彿早就猜到林嫣然會出現,會被她看到。
林嫣然想起電視劇裡每每發生類似的情況,女主角一定會轉身哭着跑出去,男主角則在後面追,然而生活畢竟不是電視劇,她沒有跑。
她爲什麼要跑?!就算要走,也得先把覬覦她老公的女人給打敗了!
林嫣然倔強地擡起下巴,笑靨如花地朝着兩人走過去。
歐城東怔了怔,待她走到面前,上前一步,攬住她的腰。
“沒找到媽嗎?我正打算去找你!”他湊過去,靠近她的耳邊親暱說道。
“媽不在裡面,可能不習慣,出去透氣去了吧。”
林嫣然彎了彎脣,目光睇落在他的衣襟上,“你的衣服怎麼髒了?”順手自一旁的餐桌上拿起餐巾,溫柔地爲他擦拭,“怎麼這麼不小心?”
她擦的很仔細,笑容溫婉動人,儼然是位溫柔賢惠的小妻子。
歐城東看着她爲自己擦拭衣服,漆黑的眸子變得無比柔和。
蔚芷藍怔怔看着這一幕,心涼了半截,方纔她爲他擦的時候,他一臉的煩躁嫌惡,好似她是骯髒的蒼蠅蟑螂,而換成林嫣然,他卻能笑得一臉溫柔幸福。
“好在不是太嚴重,否則我恐怕就會像蔚中校這樣,要先行離開宴會了!”歐城東的目光轉向一旁的蔚芷藍,深邃的黑眸冷壑漠然。
林嫣然看向蔚芷藍,好似現在才發現這個被酒澆的很嚴重的人,“啊,蔚中校,你的禮服全弄髒了,要不要我帶你去洗手間?”
蔚芷藍看着“好心”的林嫣然,搖了搖頭,“不用了,我這樣即便擦也擦不掉。”
這時候,歐老太太與蔡怡心走了過來,歐老太太看蔚芷藍出現在宴會上,多少有些意外。因爲上次歐城東與蔚芷藍的緋聞被爆出,惹得林嫣然誤會,所以歐老太太特意交代了,這次的宴會不得邀請蔚芷藍,不過蔚家畢竟與歐家關係匪淺,蔚老參謀長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仔細考慮一番後,她還是給蔚老、楊慧發了請帖。
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可她心如明鏡,蔚芷藍不請自來,爲的自然是歐城東。
看着眼前的情景,歐老太太心裡也尷尬,可宴會畢竟是歐家舉辦的,基於禮數,老太太還是對身旁的蔡怡心道:“芷藍的衣服髒了,你帶她下去換一套乾淨的吧!”
蔚芷藍隨着蔡怡心走了,歐老太太又看了看歐城東,“東子,你裡面的白襯衫也被酒染了,我看你也去換一件吧!”
歐城東垂首看了看林嫣然,黑眸複雜,薄脣微微啓動,像是想跟她解釋。
歐老太太在一旁催促道:“快去吧,你這副樣子被賓客看到成何體統,你放心,你媳婦跟奶奶在一塊,跑不了!”
歐城東扭過頭去,對上老太太意味深長的眼眸,這才點了點頭,走之前不忘在林嫣然耳畔叮囑,“別亂跑,我一會就回來!”
歐城東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走廊,林嫣然收回視線,似乎到這一刻,她再也無法強裝,說實話,看到剛纔他與蔚芷藍抱在一起,她心裡很不舒服!
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能大大方方地看着自己的老公抱別的女人,更何況,那個女人還是他的初戀情人。
林嫣然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堵了一塊石頭,悶的發慌!
老太太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拉住她的手,輕拍了拍,“嫣然,累不累?要不陪奶奶到那邊坐坐?”
林嫣然擡起頭,對上老太太和藹可親的笑臉,這樣的笑讓她無法拒絕。
宴會廳某角落,林嫣然與老太太在沙發上坐下,侍者端了果盤過來,老太太笑着對她說:“嫣然,多吃點水果吧!我們事先派人來酒店檢查過,晚宴上的食材都很新鮮!”
林嫣然強笑着點頭,這個時候,她實在沒心思吃東西。
“好孩子,奶奶知道你心裡不舒服,可是剛纔的過程奶奶全看到了,是芷藍拽了城東一把,城東才伸手去接的她。你現在懷着孩子,奶奶不希望你對城東有什麼誤會,更不想你不開心,你也知道,孕婦的情緒對孩子影響很大的。”
聽到老太太這樣說,林嫣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剛纔的樣子,真的有那麼哀怨嗎?
“嫣然,其實奶奶覺得啊,偶爾冒出來幾個情敵也蠻好玩的,要是每天都風平浪靜的,那日子多無聊啊!”
嫣然:“……”
“我跟你說,其實你爺爺年輕的時候也挺受女人歡迎的,尤其是他升爲團長之後,部隊裡暗戀他的女兵一大把!”
林嫣然一下子被老太太勾起了興致,問:“那奶奶你就從來不擔心,爺爺會被其他女人搶走嗎?”
“我擔心什麼?”老太太低哼一聲,“那些小丫頭片子,跟我比都太嫩了!就我和你爺爺的婚姻,是誰想破壞就能破壞的?我和你爺爺經歷了多少,她們空有年輕美貌,卻不能代替我和你爺爺共犯難所產生的感情。當年你爺爺領着革命大部隊,我則跟着你爺爺,從雲南到重慶,又從重慶到延安……至今我仍然懷念那段崢嶸歲月,雖然艱苦,卻充滿了美好的回憶。當初你爺爺將身爲別人童養媳的我帶走,就發誓要一生一世對我好,他對我的感情也一直很堅定,幾十年來從未變過!”
老太太的眉眼笑得彎彎的,彷彿真的回到了年輕時的日子,“嫣然,東子對你怎麼樣,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清楚?自己的婚姻要自己扞衛,千萬不要給別的女人可乘之機!”
林嫣然點點頭,女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奇怪,其實林嫣然早就猜到事情的經過,只是看到剛纔那一幕,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罷了。
蔚芷藍好歹是個特總兵,怎麼可能避不開侍應生?酒灑下的再快,能有敵人的子彈快嗎?就算她不能完全避開,也不至於讓酒潑的那樣狼狽,看她剛纔那樣子,簡直就是完全“溼身”了!
如果她能避開而不避開,那原因只有一個,她是故意的,故意讓歐城東出手救她,再讓自己看到。
方纔蔚芷藍與自己是在偏廳碰的面,而蔚芷藍被侍應生撞時,就在偏廳門口,那個位置無疑是很顯眼的,就算自己不走到門口,不管是在偏廳的哪個角落,都能清楚地看到。
歐城東摟着蔚芷藍的腰,蔚芷藍勾住歐城東的脖子,那場景看起來是多麼的曖昧,換了誰都會誤會不是嗎?
蔚芷藍要的就是林嫣然誤會,最好因此與歐城東鬧的不可開交,那樣她就會在背後偷笑,自己只是略施小計,卻能讓兩人的感情產生隔閡。
只可惜,林嫣然對蔚芷藍早已有了防備,蔚芷藍的意圖她再清楚不過,要不是想與歐城東重修舊好,她就不會總是這樣刻意的出現,還故意向媒體透露消息。
蔚芷藍不能如願,不知道會不會很失望?
“老夫人,老首長叫您過去一下!”歐戰饒的警衛員小顧走了過來,恭敬地對老太太說道。
“嫣然,我先過去了!”歐老太太笑着離開了。
——
蔚芷藍換上了乾淨的禮服,走出來,衝蔡怡心道謝:“伯母,給您添麻煩了!”
“別客氣。”蔡怡心看了看她擰在手裡的袋子,裡面裝着那件弄髒了的禮服,“我讓助理拿去給你乾洗吧!”
“不用了,一會我拿去酒店,他們會負責洗好!”
蔡怡心沒再堅持,在她眼裡,現在的蔚芷藍只是歐家的一位客人,對她做到適宜的禮貌就行了。
“伯母爲我準備的禮服很合身也很漂亮,只是剛纔城東的衣服也被弄髒了,但願不要給他帶來困擾纔好。”蔚芷藍笑着說道。
蔡怡心看着她的目光變得有幾分嚴肅,“既然覺得對他造成了困擾,那就儘量減少跟他的接觸吧!”
蔚芷藍臉上的笑容有些許的凝固。
“芷藍,既然話題已經打開了,那我就直說吧。你和東子像剛纔那樣抱在一起,很容易引起誤會,暫且不說嫣然懷着咱們歐家的孩子,她是我的兒媳婦,我不希望她與東子的感情出現什麼問題。”
聽到蔡怡心的告誡,蔚芷藍的情緒受到了影響,一顆心變得惴惴的,很沉重。
爲什麼大家都將她當成破壞別人家庭的壞女人?
感情這種事,是多麼的身不由己。就好像她對歐城東的癡迷,也如冬日飲水,冷暖自知,旁人怎可能知道她到底有多痛苦?
蔡怡心看了看蔚芷藍變得蒼白的臉,“好了,一會訂婚儀式就要開始了,咱們出去吧!”
蔚芷藍與蔡怡心剛剛走到外面,就看到歐城東自對面的男更衣室裡出來,他身上也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黑西裝包裹着他勁拔修長的身姿。
看到蔚芷藍,歐城東眼底冷意盡顯。
蔚芷藍眼眸晃了晃,明媚的臉龐上劃過一絲痛楚。
“東子,換好衣服了?嫣然一個人在宴會廳,你快過去陪她吧!”蔡怡心對歐城東說道。
歐城東頷首,轉身朝着宴會廳走去,矯健的步伐透着幾分急切。
看着他急着回到別的女人身邊,蔚芷藍心中頓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