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曉冉點頭,閉上眼睛。而葉庭峰卻知道的,她沒有睡着。過了很久,歐曉冉才傳來穩穩的呼吸聲,葉庭峰於是收回自己的手。看着小孩子的臉發呆。
不是沒想過被這小孩的父母找到之後,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可是,這種誘惑實在是太大了,這個孩子讓他感受到了溫暖,讓他又有了活下去的動力。看見歐曉冉的笑臉,就如看見了林嫣然以前的笑臉。
在林嫣然還是他的老婆,而他對她很冷漠的那斷時間,林嫣然看着他笑的樣子,就如現在歐曉冉看着他笑的樣子。兩母女的笑容重疊在了一起,讓葉庭峰有種想要將歐曉冉佔爲己有的衝動。
無關愛情,他只是純粹的以長輩的疼愛來對待歐曉冉的情感,而不是移情作用,葉庭峰還沒有變態得愛上一個三歲的小奶娃娃。
只是這三年來,他的生活只剩下一個人,他的母親此刻還在療養院,而他的父親娶了葉清風的母親,等同於不是他的父親了,關琳和他離婚,現在被歐城東送入了監獄,入監獄的原因葉庭峰後來聽說了,覺得歐城東做得也不算過分。
只剩下自己的世界是孤獨的,而歐曉冉打破了葉庭峰孤獨的一個人的生活。闖了進去,於是葉庭峰便不客氣的將歐曉冉給帶了出來。他決定和歐曉冉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然後帶着歐曉冉四處遊蕩一下。過個幾年,等歐曉冉可以讀書的時候,再找一個地方安頓下來。
當然,這樣做大部分的原因是爲了躲避歐城東和林嫣然。
“媽咪。”牀上的小女孩子睡着了都還唸叨着母親,可能是因爲出生以來都沒有離開過母親,更沒有吃過肚子疼那麼厲害的苦頭的緣故。
葉庭峰看着歐曉冉,讓自己的搖擺的心堅定下來。
歐曉冉一直睡到了午飯時間,給餓醒的。醒來之後就聞到一股肉湯的香味,這對飢腸轆轆的人來說,是多麼吸引人的事情。
只是,牀很陌生,房間也很陌生,歐曉冉轉着眼睛滴溜溜的在周圍看着,看了很久,總算想起來了,這裡是外面,她和一個叔叔出來了。
於是迅速起牀,朝着廚房走了過去,看見葉庭峰圍着圍裙在廚房裡面煮東西,歐曉冉主動走過去問:“叔叔,你是不是在做飯給我吃呢?”
葉庭峰聽見了動靜,卻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回答:“恩。”
得到了回答的歐曉冉沒有歡呼,只是很淡定的說:“那叔叔,食物要做得熟一點,我可不想再肚子痛。”
之前赤腳醫生的話,歐曉冉也是聽到了的,知道自己是吃了不熟的食物才肚子痛的,這會兒纔會特別交代葉庭峰,她可不想再痛一次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葉庭峰也只是恩了一聲,歐曉冉便自己去梳洗去了。一個三歲的孩子,沒有梳洗臺那麼高,就跑去客廳找了一個凳子過來墊着刷牙。
即使再聰慧的小孩子,做起這些事情來,還是會有些瑕疵,比如弄溼了衣服,頭髮還是自己梳的,依舊是梳得很不好看。葉庭峰只是做了簡單的炒飯。今天一大早,昨晚訂的煤氣一類的東西就到了。因此今天早上歐曉冉纔不需要吃燒烤。
歐曉冉頂着溼噠噠的衣服出來,葉庭峰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話。只是將那盤蛋炒飯端到他的面前。
“吃吧。”
歐曉冉看着金燦燦的蛋炒飯,口水都流出來了,揚起頭,朝着葉庭峰笑得眼眉彎彎的:“謝謝叔叔,你的手藝真棒。”然後低下頭去吃她的飯。
看着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一拱一拱的吃着她的飯,似乎飯很香,這讓葉庭峰愣了好久,在思索着自己的手藝什麼時候長了那麼多。
也是林嫣然教導的好,對於別人的好意,無論好還是不好,都要稱一聲好。因此,即使那飯很普通,歐曉冉也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還不忘記道謝:“謝謝叔叔,飯很好吃。我吃飽了。”
然後就乖乖的坐在餐桌前面,等待葉庭峰吃飽了之後可以送她回家。
她出來那麼久了,很想念家裡,尤其是想念媽媽,昨晚她半夜醒來了一次,發現不是自己的家裡,她偷偷了哭了一會兒。
就一會兒,因爲媽咪說過,堅強的孩子是不容易哭泣的,實在太傷心了,就偷偷的哭一會兒就好了,哭完了就要堅強起來。
在林嫣然教導她這些的時候,歐城東還在旁邊很大的意見,說林嫣然教壞了孩子,女孩子要嬌氣得長,男孩子纔要嚴肅的教,結果林嫣然將歐曉冉當成是男孩子教導了。
林嫣然卻反駁,現在是男女平等的時代,男女都應該堅強起來,不能遇事就哭泣。就拿這樣的話,說得歐城東啞口無言。
想到爹地的樣子,歐曉冉就覺得特別想念他們。
於是開口對還在吃飯的葉庭峰說道:“叔叔,我們出來那麼久了,是不是吃過了飯就回去呢?”
葉庭峰頓了頓,卻沒有擡頭,而是說:“你的衣服怎麼溼了?”
“哦,剛纔刷牙的時候,不小心弄溼的,那水龍頭離得太遠了,我要湊上去纔夠得到,那臺子上又有水。”歐曉冉很認真的解釋。
葉庭峰點點頭:“待會兒去鎮上給你買幾件衣服換。”於是就沒有下文了,至於小孩子問的問題,是不是回家的問題,葉庭峰沒有給予回答。
而歐曉冉卻很執着:“叔叔,我們出來很久了,是時候回家了,我不想要去買衣服,我家裡有很多衣服呢,爹地給我買的衣服,還放滿了一個大櫃子都還沒有穿呢。媽咪也說不能再買衣服了,還有很多穿的呢。”
“你的衣服是溼的,必須換。”葉庭峰也不多說什麼,一句就決定了接下來的行程。
歐曉冉可不開心了:“叔叔,你到底要不要帶我回去呢,你這樣子將我帶到這裡來,雖然是我自己願意的,可是現在我不願意了,你就變成了綁架,知道綁架嗎?那是很壞很壞的事情。”
歐曉冉一副認真的模樣,那小臉蛋因爲生氣,而變得紅撲撲的。葉庭峰看了一眼,就沒再看了,他已經吃好了,正起身收拾碗筷。對於歐曉冉口中很壞很壞的事情,他完全沒有和歐曉冉多囉嗦一句的打算。
因爲他一開始打算的就是將歐曉冉帶走,他還以爲歐曉冉還要過兩天才會反應過來呢。沒想到現在就已經反應過來了,不過沒關係,即使她再怎麼鬧,他都不會讓她回家的。這輩子,她都必須陪着他。
歐曉冉很不開心,她生氣了,攔在端着盤子的葉庭峰的面前,瞪着他:“我不要去買什麼衣服,我要回家。”
葉庭峰不語,想要繞過她到廚房裡面去。
歐曉冉便又跑過去擋在葉庭峰的面前:“我要回家。”
葉庭峰繼續饒,她又繼續擋。最後,葉庭峰不耐煩,將手裡的盤子扔到了地板上,盤子發出響亮的破碎聲,將歐曉冉給嚇住了。
這下子,葉庭峰也不需要洗碗了,轉身便朝着客廳走去。歐曉冉站在原地看着葉庭峰的背影,倔強的小臉上滿是委屈,還有氣憤,那雙瞪着葉庭峰的背影的眼睛裡面,還有着晶瑩的淚花。
葉庭峰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拿出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反正就是不理會歐曉冉。
歐曉冉站了一會兒,便跑到葉庭峰的面前,擋住了他看電視的視線:“叔叔,我問你,你是不是壞人。”葉庭峰不理會她。
歐曉冉又再問:“叔叔,我是小孩子,不可以騙我,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沒打算讓我回家?”
葉庭峰將視線放在了歐曉冉的笑臉蛋上面:“既然你一直在問,我就一次性告訴你,省的你以後再問。我就是要將你從你父母手裡帶走你,你可以哭鬧,可是想要回到你父母手裡,是不可能的,以後我就是你爸爸。”
“你纔不是我爸爸,我不要你做我的爸爸。我告訴你,你如果不綁起我來,我一定會想辦法逃跑的。”歐曉冉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她自小就陪着歐老太太看各種的電視劇,裡頭經常出現什麼綁架之類的情節,她即使知道了自己被綁架了,她也不會像其他的小孩子那樣哭鬧,反而是告訴綁匪,她是要逃的。
也不知道這樣的反應是該說她聰明呢,還是愚笨。
葉庭峰聽罷,那也就聽了,壓根沒有將小孩子的話當真,門是鎖住的,窗戶爬不出去,歐曉冉哪裡有機會跑:“說完了的話,去將你的衣服換下來,暫時穿我的。”他丟給歐曉冉一件T恤,套頭的那種,歐曉冉一個三歲的小女孩,穿上去肯定一直到腳了。
她迅速的從頭上將葉庭峰扔過來的衣服拿下來扔回去:“不穿你的衣服,很臭。”
葉庭峰瞪了她一眼:“那你就凍着。”
“哼。”歐曉冉別過頭。
沒一會兒,葉庭峰見歐曉冉還真不穿,於是一把將歐曉冉給抓住:“出去買衣服。”
“就不去。”歐曉冉雙腳在地上猛的剁,要掙開葉庭峰的大手,葉庭峰乾脆兩隻手齊上陣,將歐曉冉給抓住。
歐曉冉乾脆兩條腿擡起來,就這麼讓葉庭峰抓小雞似得抓着走了。
到了鎮上,雖然比鄉下熱鬧了一些,可見多了城市的喧鬧的大街的歐曉冉來說,這裡也是屬於冷清的範圍。
葉庭峰抱着她,進入了一個小童裝店,將歐曉冉丟給售貨員:“給她弄幾套衣服。”
售貨員將歐曉冉接住,對葉庭峰賠笑:“好的。”
歐曉冉一路來都時不時的掙扎一下,可是在售貨員的手裡,她就不掙扎了,眨巴着眼睛在想什麼事情。
葉庭峰見歐曉冉很老實,於是在坐在了店裡面的凳子上,等待售貨員幫忙挑選衣服。
售貨員幫歐曉冉穿好了一套衣服之後,給葉庭峰看,葉庭峰覺得很好,可是歐曉冉不喜歡:“這麼難看的衣服,我怎麼能穿,這個肯定不行的。”
其實就是很漂亮的小裙子,樣子和她平時穿的公主裙類似,可質量就真的差很遠了,歐曉冉被衣服弄得很不舒服,可是她還是忍着,不斷的更換衣服。
大概換到第十套的時候,葉庭峰不耐煩了,當售貨員再將歐曉冉推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揮手:“不用給我看了,她自己喜歡就好了,挑選五套的樣子。”
售貨員一聽,開心得不得了,這可是大客戶。
歐曉冉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又挑好了一件衣服換上之後,歐曉冉很滿意的點頭,可是卻皺起了眉頭,湊到售貨員的面前小聲的說:“我有些急,可以帶我去上廁所不?”
售貨員當然不會拒絕,於是帶她到了後面的廁所裡面去上廁所去了。上到一半,她在裡面叫道:“阿姨,幫我拿一條褲子好嗎,這條褲子我不小心尿溼了。”
售貨員不開心,因爲這褲子還沒賣出去呢,不過,歐曉冉又說了:“我會讓那叔叔買下這條褲子了,還有待會兒你拿進來的那條。”
這麼一說,售貨員纔開心了,轉身回去拿褲子。
歐曉冉等她一轉身離開,她就鑽出了廁所,往後門跑去了。
等到售貨員回來之後,歐曉冉卻不見了,這可嚇到她差點腿軟。急忙四處尋找起歐曉冉的身影,找了幾圈之後,已經確定歐曉冉不見了,這才雙腿打着顫走到葉庭峰的面前。
“先生,很,很抱歉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售貨員吞了吞口水。
因爲她從一開是就看出來了,這個男人似乎不是好惹的,不知道自己說出了這個事情之後,會不會讓他給掐死。售貨員往後挪了一步,離門口遠一點,如果葉庭峰發難,她也好往門口竄出去。
葉庭峰看見售貨員支支吾吾的樣子,很不耐煩的瞪了一眼,弄得售貨員更是退後了好幾步。
葉庭峰看見售貨員這個樣子,便從她的身後看了過去,沒看到歐曉冉的身影,於是問道:“人呢?”他還沒有往她跑了的上頭去想。因爲他沒有想過,歐曉冉有那麼大的膽子,在這麼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敢一個人跑掉。
他還以爲歐曉冉還在換衣服呢。
“呃,那個。那個,先生,我說了你不要太着急。就是,就是那小女孩在那邊上廁所,結果跑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售貨員迅速將話說完,急忙又退了幾步,然後警惕的看着葉庭峰。她是不能跑的,在葉庭峰沒有威脅到她的生命安全之前。因爲她還要看店,等老闆娘回來要是自己不在這裡了,那她的工資也別想要了。
葉庭峰很慶幸自己的心臟還很好,沒有被售貨員的消息給擊垮,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着售貨員:“你再說一次。”
“就是,小女孩子不見了。”這會更簡單明瞭。
葉庭峰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從頭到尾說一遍。”
“她說尿急,我帶她去上廁所,中間說她的褲子尿溼了,讓我拿一條來換,我給她拿褲子回來,她就不在廁所了,我四處找過了,都沒有看到。”估計是已經說了一次了,售貨員的害怕減少了,於是很流暢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葉庭峰已經確定了歐曉冉是跑了的。他狠狠的瞪了那售貨員一眼:“帶我去她跑的地方。”
售貨員急忙走到前頭帶路。
葉庭峰看了一下地形。
廁所是單獨的一個小房間,經過廁所就是後門,後門通向另外一條街道,此刻,那後門是打開的,葉庭峰深呼吸了一口氣,從後門走了出去。
而售貨員哪裡還敢去找葉庭峰要歐曉冉穿着走掉的衣服的錢。她能保住小命就不錯了,於是狠狠的送了一口氣。含淚的跑過去鎖起了後門。
爲什麼哭呢!
因爲她要賠償那套衣服的錢啊。
話說,葉庭峰走出了後門,卻不知道往那邊去找人。街道四通八達,歐曉冉哪裡都有可能去。只好隨便找了一家附近的商店問一下。
“請問一下,有沒有看見這麼高的一個小女孩子走過去?”卻不知道歐曉冉此刻穿的是什麼衣服。
歐曉冉的舊衣服換下來了,此刻穿的是葉庭峰沒有看見過的新衣服。他頓時煩躁得很,這小鬼太精明瞭,之前換了那麼多套衣服都讓他看過,他說可以,她說不可以,磨掉了他的耐心。
原來爲的就是這個。讓他四處打聽的時候,連她的穿着打扮都不知道。只能說三歲的小女孩,大概這麼高。
那三歲的小女孩,這麼高的,多了去了。
“啊,有啊,有三個,從這裡過去了,還有兩個從這邊過去了。”那商店的人也是好心的,憑着她的記憶能記住的,都給葉庭峰說了。
葉庭峰一個頭兩個大。站在原地四處看着,卻不知道該怎麼去找歐曉冉。
而歐曉冉出了後門之後,就往左邊的街道去了,她也就是那商店的人看到的其中的一個孩子。在鎮上的孩子都是沒大人帶着的居多,都是自己玩的,因此商店的人也沒說是大人帶着的還是自己走的。
這就給歐曉冉創造了極好的逃跑條件。
歐曉冉一直往車站跑,她看過的電視那麼多,當然知道,要坐車必須去車站,必須找到去C市的車子才行。
因爲跑一段問一段,因此,歐曉冉的方向居然是對的。
可是,就算是小鎮,距離車站的位置也算遠的,光靠她用雙腿跑,起碼要跑上兩三天,只是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而已。
有些人比較好心的,問她去車站幹什麼。這個時候的歐曉冉卻有了安全意識,比如,不能跟陌生人透露自己的真實目的,於是想要載她一程的人只好開車離開。任憑這麼一個小小的,粉妝玉砌般的女娃娃一個人在大馬路上走走停停。
上午她就被葉庭峰帶出來了,因爲趕路,中午飯沒有吃,下午飯的時候,她實在是餓得不行了,看見路邊有個小飯店,裡面的人正在狼吞虎嚥的吃着飯,小歐曉冉忍不住狠狠的吞了口口水。圓圓的大眼睛盯着人家碗裡面的飯看着。
又因爲趕路,她口渴的厲害,即使咽口水,也嚥不了,因爲嘴巴里都是乾的。看了半天,歐曉冉也沒有上前去要吃的。
小小的人兒,對這些事情清楚的很,吃東西是要錢的,她沒有錢。只能儘快找到媽咪,纔能有東西吃。
看了一會兒,望梅止渴了一會兒,於是又邁開步伐朝着車站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