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斯被徹底感動了。
這些日子，歐墨爲她付出的一切，所做的改變，她都看在眼裡，怎麼可能不明白他的真心。只是，她無法接受，不僅因爲他爺爺和小恆。更因爲，她不愛他。
她的心已經給了莫少凌，沒有辦法再分給，長痛不如短痛。
於是，她推開了他的手，強硬地說。“不管你怎麼說，我們之間是沒有可能的。我已經夠心煩了，你不要再煩我了好不好？算我求你！”
“我知道！我不會逼你！”歐墨極度害怕她離開，不顧一切地想要挽留。
“你需要時間考慮，我可以給你，但不要說分手，好嗎？”他的聲音透出濃濃的憂傷和乞求，心在流血。
喬斯張了張嘴，怎麼也無法給他殘忍的最後一擊。
“阿墨爹地——”小恆的出現緩和了氣氛。
他張開雙臂，像只小鳥般歡快地撲入歐墨懷裡，扁着小嘴巴。“爹地怎麼這麼晚纔來看小恆？小恆都病了好幾天了。”
歐墨的目光轉移到他身上，恢復了笑容。“最近太忙了，向小恆道歉！以後爹地經常帶小恆出去玩，好不好？”
“嗯！拉鉤！”
見他們這麼親暱，喬斯只能迎合着笑笑，心裡卻沉甸甸的。
喬斯在小恆出院後的第二天就搬進了喬家，當時家裡只有歐怡雪和傭人們。三人同桌吃飯，喬斯不免有些尷尬，歐怡雪也看得出是假裝平靜，客氣地和她寒暄了幾句。
“大少爺，您回來了！”
莫尚馳走進飯廳，冷冷地瞥了眼喬斯和小恆。不等她打招呼，就拉下臉往樓上走。
“品，不吃飯嗎？”歐怡雪站了起來。
“看到某些人，倒胃口！”莫尚馳毫不客氣地說了句，身影涼颼颼的。
歐怡雪尷在原地，“不好意思，他可能是太忙了，心情不太好，不是針對你。”
“沒事！”喬斯不在意地搖搖頭。她早就知道進喬家免不了遭冷遇，但她是爲了照顧她的小恆而來。只要能陪着小恆，她什麼都可以忍受。
喬斯清楚想要在喬家生活，莫尚馳的態度很關鍵，至少不能讓他太討厭她們母子。她猶豫了很久，還是親自到廚房煮了碗粥，給莫尚馳端上去。
“叩叩——”
莫尚馳轉頭，在看清來人時，原本便不佳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你來幹什麼？”
“你沒吃晚飯，我煮了點粥。”
“怎麼？以爲這點廉價的小伎倆，就能討好我？”莫尚馳長眉一挑，眼神幽深，閃動着寒光，散發出危險而野性的男性氣息。
“沒、沒有！”她緊張得掌心直冒冷汗，壯着膽子說：“我知道你很討厭我和小恆，但如果你有什麼不滿，請你衝着我一個人來，小孩是無辜的。”
“無辜？那個孽種突然冒出來，威脅到我的總裁之位，叫無辜？你以爲我不知道，這是莫少凌的陰謀，你們合夥設計我，對不對？”
“我沒有……總裁也根本沒想過要搶你的位子。”
“那是因爲他不夠資格！不管你們使什麼詭計，休想從我手裡奪走莫氏。”
“莫少爺，其實我……”
“閉嘴！滾出去。”
“我……”
“叫你滾出去，聽到沒有。”莫尚馳一擡手，煩躁地打一把掃向粥碗。整碗滾燙的粥潑向喬斯的手背，立即燙紅了一大塊。碗也“咣咣”碎了滿地。
“你煩不煩啊，滾！”
“對不起，打擾你了……”喬斯忍着疼，蹲下身撿起碎片，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時，正好遇到莫少凌，她狼狽地低下溼紅的雙眼，逃了。
莫少凌望向房內，莫尚馳挑了挑眉，故意挑釁似地冷冷一笑，甩上了門。
喬斯回到房間，用肥皂和冷水猛衝被燙到的地方，那裡密密麻麻起了一大塊水泡，火辣辣地疼。
她想起莫少凌漠然的眼神，鼻子一酸，眼淚就要往下掉。但她忍住了，告訴自己不能哭，要堅強。爲了小恆，再大的委屈都要往肚子裡咽。
房門被輕輕敲響，她拉開門，沒有人，地上放着個小醫藥箱。
難道是他？
他會關心她嗎？
喬斯心口倏然一暖，所有的委屈瞬間消失不見。
也許，他並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麼冷漠。
下班後，喬斯正急着回家，一輛黑色法拉利突然停在了她面前。歐墨從車上下來，微笑着走向她，很自然地揉揉她的腦袋，就去接她的包。“下班了。”
“嗯！”喬斯嚥了口口水，有些無措，下意識躲了躲。
“這幾天打電話給你，怎麼一直不接，手機壞了嗎？”
“沒，我、我太忙了……”她尷尬地笑笑。其實他心裡清楚，她是故意不接電話，卻還假裝無所謂地問，更讓她愧疚難受。
“哦，下次太忙不能接電話，發個短信給我。”歐墨也沒再說什麼，上揚着一雙漂亮的眼睛對她笑，語氣頗有些撒嬌的意味。“喂……”
“嗯？”
“想你了……”他溫柔地說，想要擁抱她，卻被他躲開。他尷尬了一下，佯裝無所謂地彈了下她的額頭。“小丫頭，這麼害羞……餓了吧？吃飯去！想吃什麼？”
“我……我想回家……”
歐墨像是沒聽到她說什麼，繼續問：“你不喜歡意大利菜，那就法國菜吧？對了，你上次說想吃大排檔，那去吧！”
“我……我真的想回家了。”喬斯拉住他，神色愧疚。“我要回家照顧小恆。”
“我也好幾天沒見小恆了，帶他一起去吧，雖然不能二人世界。”
“……”他越是假裝不在乎，喬斯心裡越難受。她寧願他生氣罵她，也不願他這樣，這是對他們而言都是折磨。她嘆了口氣，“歐墨，我們分手了。”
歐墨的手僵了下，原本明亮的目光黯淡了些，但他還是轉頭衝她微笑。“我餓了，吃飯吧。”他伸手去拉她，再次被她避開。
喬斯直直望着他的眼睛，重複了次，“我們分手了！”
歐墨尷在原地，但還是很困難地笑道：“是嗎？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就那天在醫院……”
“你那時候只顧着擔心小恆，腦子還不清醒……”
“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我們之間是沒有可能的。”喬斯捂着淌血的心，繼續逼自己說：“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長遠，我以爲你只是玩玩纔沒拒絕。這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不想再錯下去。”
“更何況，小恆已經找到爸爸了，我們一家人……”
這三個字深深刺痛了歐墨的耳膜，他冷笑道：“你們一家人？喬家會承認你嗎？別傻了！這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全心全意愛你！”
他扶住她的肩，急切地說：“如果你擔心我以後會介意小恆，我可以向你發誓，我絕不……”
“不是這個原因，總之，我們就是不能在一起！”
“爲什麼？”歐墨受到了極大的傷害，痛苦地望着她。“我們不是相處的很好嗎？爲什麼不能在一起？”
“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很感激你，和你在一起很開心，但那不是愛……”喬斯沉了沉，“我不愛你！”
歐墨的眸光徹底黯淡下去，心像跌入了萬丈深淵，無邊無際的痛苦從身體各處蔓延出來，將他籠罩。他乞求地望着她，希望她說她是騙他的。可她眼裡一片冷漠，像無可撼動的雕塑，絕情得令他心驚。
“只是感激嗎？”他的喉嚨痛得厲害，幾乎無法說下去。“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哪怕一分一秒的心動？”
喬斯的心不是石頭做的，自然有被他感動過，也考慮過接受他。如果不是莫洪書突然冒出來，她可能已經試着去愛他了。
可是，他們之間有着太多的距離和隔閡，註定無法在一起，她不確定以後能否愛上他，更不能讓他承擔不屬於他的責任。
於是，她只能強迫自己冷漠。閉了閉眼，壓下眼底最後一絲不忍，說。“是，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哪怕一分一秒的心動。”
歐墨的手無力地垂下。他心痛得無法呼吸，又是一次窒息的痛。
原來……還是不行啊……
無論他怎麼努力，她都不可能愛上他，也從未愛過，一切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臆想。
是他傻，傻得把所有感情傾注在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身上。以爲付出和收穫成正比，只要他真心愛她，呵護她，她就會接受他。
可是……終究還是落得這種結局。
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嗎？殘忍地欺騙了他，殘忍地玩弄了他。這種痛苦，就像從他身體裡硬生生剜去了一塊肉，只剩下血肉模糊，空蕩蕩的大洞。
他面色慘白如紙，一瞬間變得脆弱不堪，如同隨時可能倒下。
喬斯也痛苦得要命，眼眶像染了血一般鮮紅。但就在她眼淚即將滑落時，一道沉穩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回家吧！”
莫少凌堅挺的身影出現在她身旁，扶住她的肩膀，帶她離開。他感到懷中的她顫抖着，被抽光了力氣，軟像棉絮。不由得心疼，更加用力箍緊她，卻不至於弄疼她。
歐墨空洞洞的眼神望着他們離去的身影，除了心痛還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