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衝進廚房,拎着菜刀就朝着白穆然撲去!
牆倒衆人推,更何況當初還是政敵。
現在不要說來幫忙,不落井下石已經算給左承宴面子了。
左承宴小心翼翼的維繫慕凌兮與那些政客們的關係。
他深怕有一天,翻出她母親點什麼事來,將她也牽連進去。
慕凌兮從回憶中醒轉,擡起頭的功夫,小區外那輛黑色的奧迪q7已經不見了。
左承宴走了楮。
她緩慢起身,卻沒有再邁出腳步出去買菸,而是大步返回,一口氣上了6樓。
門前,她喘的厲害,鑰匙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啪啦一聲,在寂靜的走廊裡異常的響。
蹲在地上,慕凌兮久久沒有起身,將臉埋在手臂中。
……
左家的老宅裡,一家人團聚。
徐銘慧難得高興,在有高血壓的情況下,還陪着老爺子喝了一杯酒。
蘇子衿的肚子漸大,成了重點的保護對象。
爲此,徐銘慧讓小孫子左屹樊坐在了自己旁邊,深怕他會亂動,傷了蘇子衿的胎氣。
小傢伙淘氣,在凳子上沒坐多一會兒,就拒絕老太太遞過來的蝦仁,將小腦袋扭去一旁。
剛想離開飯桌,就被左擎宇一眼給瞪了回去。
心虛的爬到左承宴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故意不看左擎宇的臉色,對着左承宴說道:“二伯,我要吃你碗裡的飯飯……”
左承宴聞言一笑,伸出手取了個兒童羹匙遞給他,問:“你不嫌棄二伯口水髒?”
小傢伙搖頭要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哪裡還顧得上髒不髒,看左擎宇不瞪他了,這才老實坐下來吃飯。
徐銘慧看了左承宴一眼,終於又忍不住在飯桌上嘮叨了一嘴,道:“老二啊,現在我最惦記的就是你的婚事了,你和唐沁在一起也有兩個月了吧?差不多也該帶回來見見我們了,我們也好把你們倆的婚事提到日程上來,你看,你也不小了……”
左承宴的眉角輕皺,這是每次飯桌上必提的一件事,說不煩是假的。
“我和她還沒發展到這個地步,不急……”左承宴慢條斯理的給左屹樊剝蝦仁。
徐銘慧不滿了,放下筷子盯着他說:“什麼叫沒發展到這個地步?你想怎麼發展?和年輕人一樣,處個幾年朋友再談婚論嫁?承宴,你可不小了。好歹唐家的小女願意和你交往,你畢竟是個二婚,人家又是個清白沒嫁過人的姑娘,又比你小那麼多,我們寶貝着還來不及,你可別給把這姑娘弄丟了……”
“……”左承宴開始閉口不言。
這是左承宴最善於的伎倆,你若逼的太緊,我就不言不語。
反正面上溫順聽話,可心裡面想什麼,沒人知道。
得不到左承宴的迴應,徐銘慧的好心情全被他攪了,慍怒道:“真不知道你這脾氣像誰,說你兩句,你就沒聲音了,也不反駁,到底是怎麼想的,好歹也吭一聲,悶葫蘆,不如老三。”
左擎宇眉頭擡了擡,點了點頭,笑道:“嗯,評價真高!”
徐銘慧反過來瞪了左擎宇一眼,這飯她不吃了。
左君乾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說道:“怎麼越老還越像小孩兒了?那承宴都說了,倆人感情還沒處到那個位置,你逼着他幹什麼?總不能見個好姑娘你就拽回來給你生孫子吧?”
“……”徐銘慧語塞,生着悶氣。
左承宴幫左屹樊剝完蝦仁後,用餐巾紙慢條斯理的擦手,嘴裡平靜說道:“她最近狀態不是太好,等過了這陣子,她好一點的時候,我會帶她回來……”
說完,左承宴利索起身,繞過餐桌,朝着二樓走去。
徐銘慧愣住了,看着左承宴的背影,許久沒回過神來。
直到左承宴的身影消失,她才反應過來,對着老頭子問道:“誰狀態不好?”
“……”老爺子也愣住了。
聽左承宴的語氣,說的顯然不是唐沁。
因爲大家都知道,唐沁最近可謂是風生水起,又怎會狀態不好?
……
週六,顧楠一站在洗衣機面前,將一堆洗過的衣服,一件件掛去露臺。
二層小洋房擁有個不算大的院子。
顧楠一邊將衣服掛在衣架上,一邊通過二樓的露臺朝下面看去。
白穆然正身手利索的翻跳着柵欄,這些日子以來,他幾乎就沒怎麼走過大門。
他想走,顧楠也不會給他開。
顧楠指着樓下的白穆然,怒道:“白穆然你還要不要臉?沒完了是不是?!”
白穆然站在底下,仰起頭朝着二樓的露臺上笑,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齒。
話也不多說,白穆然已經自己開了門,走進房子裡來。
顧楠扔下手裡的溼衣服,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從二樓走下來。
本一肚子怒火的顧楠,在看到客廳裡的那一幕時,不禁頓住了腳。
肖沐沐坐在輪椅裡,面色沉靜,握着手裡的書。
原本播着新聞聯播的電視,已經被她消了音。
白穆然就安靜站在她的身側,臉上帶着溫柔的笑,兩人相視一眼,誰也沒有多說。
這些日子,白穆然幾乎每天都會來訪。
時間沒個準數,有時候是上午,有時候是下午,但沒有一次是在晚上。
肖沐沐起初是很反感的,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拒絕見他。
不過,白穆然似乎也摸準了肖沐沐的作息規律。
每次來的時候,她不是坐在庭院裡曬着太陽,就是一個人躲在客廳的角落裡看書。
肖沐沐最近表現的反而平淡,既然阻止不了,也不刻意避開了。
話已經說盡,還有什麼好避的,左不過把他當成空氣,或者當成擺設,不理就是了。
可這樣的一幕看在顧楠眼裡,還是隱隱擔憂。
白穆然是做好了長期死磨硬泡的準備了,肖沐沐這座城再如何堅硬,誰知道哪一天會不會慢慢被他瓦解。
肖沐沐收回目光,繼續潛心在手裡的有關於建築的學術分析上,無視他的存在。
白穆然倒也沒什麼反應,自己坐進客廳的沙發裡,將裡面的葡萄一顆顆的剝了,放在旁邊的一個乾淨的小水果碟子裡。
肖沐沐的確有看書吃水果的習慣。
不自覺的伸出手去,觸碰到的竟然是白穆然的一隻大手。
肖沐沐的手猛的縮回,白穆然正平靜的將手裡的碟子遞給她,笑着說道:“不酸,我嘗過了……”
肖沐沐看着白穆然修長素淨的手指,微微有些失神。
正是這雙大手,曾經在她身體上游走,撩撥着她的每一寸肌膚。
想到這兒,肖沐沐打了個激靈,說了一句:“我不吃了……”
說完,自己已經扶着輪椅站起了,拿起一旁的柺杖,一個人朝着臥室的方向走去。
許久,白穆然依舊坐在客廳裡沒走。
好容易週末,顧楠裡裡外外的大清掃一遍以後,這纔想起了白穆然還在客廳裡。
她走過去的時候,白穆然仰靠在沙發上已經睡着。
白穆然睡着的模樣用顧楠的話來說,是蠢笨蠢笨的,因爲他會微微張着嘴。
這不奇怪,白穆然是有着輕微的過敏性鼻炎的,花開的季節,他時而會是這樣的。
看着白穆然睡的沉,顧楠倒也沒叫醒他,轉身朝着肖沐沐的臥室裡走去。
肖沐沐一個人坐在臥室裡,沒有看書,目光呆滯的望向窗外。
顧楠走近,她纔回過頭來,淡淡的說了一句:“顧楠姐,他每天都來這裡,我怕會打擾到你……”
顧楠笑了笑,走過去,扶着她的肩膀,道:“我倒也沒什麼,只是,沐沐,雖然我不待見白穆然這個男人,可他這麼做,時間長了,我怕你會……”
肖沐沐懂的顧楠說的是什麼,垂下目光道:“我很難理解,他爲什麼非要這麼做,他又不缺女人……”
顧楠彎了彎嘴角,也許肖沐沐不理解,但顧楠卻明白。
白穆然這些年花邊新聞不斷,缺什麼都好,最不缺的就是貌美如花的女人。
可他在女人堆裡混跡了這麼久,卻唯獨對肖沐沐一個人長情,且有耐心,這說明什麼?
很簡單,他這是對肖沐沐動感情了。
可豪門婚姻裡,最不缺的就是感情,即使經歷了左擎宇和蘇子衿纏綿悱惻的愛情,可顧楠依舊對此沒有半點信心。
畢竟白穆然不是左擎宇,而肖沐沐也沒有蘇子衿的身價……
這是她最爲擔心的。
其實,肖沐沐是很理智的一個女孩子,如果沒有被白穆然侵害,或許她現在不過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翹首以待的盼着自己有份好工作,有個好歸屬。
可哪來那麼多的如果呢?
白穆然是畜生,可肖沐沐已經是斷手斷腳的小白兔,被白穆然吞吃入腹恐怕是早晚的事,那就要看白穆然還有多久的耐心。
見顧楠不語,肖沐沐收回了目光,自言自語道:“我想我家人了……”
顧楠安慰的說道:“回去看看你父母吧,沒人比她們更想念你了。”
肖沐沐點頭。
顧楠從肖沐沐房間裡出來的時候,白穆然已經醒了,正擡起手腕看錶。
見顧楠走過來,白穆然開口問道:“沐沐睡了?”
顧楠點了點頭:“最近她有午睡的習慣,你不用再等了,你不走,她不會出來。”
白穆然淡淡的一笑,瞭然於心。
從沙發上起身,他稍微整理了一下頭髮,說道:“那我先回去了,你這沙發太硬,我怕沐沐經常坐在這裡看書會不
舒服,明天我叫人過來換。”
白穆然決定的事,顧楠反對也沒用,雖然這是顧楠的家裡。
白穆然就是這麼霸道。
不過,顧楠也懶得和他爭了,既然有人願意出錢幫忙換一套上好的沙發,她爲什麼不要?
顧楠笑嘻嘻的說道:“白少爺果然財大氣粗,我這客廳裡這麼大,如果再有一套鋼琴,或許會顯得更有格調。”
白穆然愣了愣,隨後嘴角微微彎起:“好,滿足你……”
“那就謝了。”顧楠一臉奸詐的笑道。
白穆然不置可否,整理了西裝外套後,大步的走了出去。
……
次日,
果然如白穆然承諾過的一樣,上午十點不到,沒等沙發送進來呢,送鋼琴的倒是先到了。
送鋼琴的師傅正站在洋房前,給白穆然的秘書打電話,確認地址。
顧楠從屋子裡走出來,一臉的錯愕。
她只當是和白穆然開了個玩笑,沒想到這貨真就把鋼琴給她買來了。
顧楠這個時候纔有些後悔,她隨便一說而已,她又不會彈琴,買它做什麼?
白穆然這個時候的電話也打進來了。
顧楠看着手機上的號碼,想也不想就接了起來,開口便問:“白穆然,你這廝還真把鋼琴給我弄來了?”
白穆然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問道:“沐沐喜歡象牙白色的,剛好和你客廳裡的裝修配套。”
送鋼琴的師傅已經確認好了地址,站在大門口處,按下了門鈴。
顧楠顧不上和白穆然多說,掛了電話,走出去幫送貨師傅開大門。
大門打開後,送貨的車緩慢進入,停在了屋門口。
送貨的師傅拿着簽單給顧楠簽完字後,就開始指揮人往裡面擡了。
客廳裡叮叮噹噹的聲音傳來,將正在看書的肖沐沐吸引了出來。
打開門,推着輪椅出去,肖沐沐不解的看着客廳裡來來往往的人,問向顧楠。
“顧楠姐,這是在幹什麼?”
顧楠一臉興奮的走過來,捂住肖沐沐的眼睛,說道:“沐沐,送你一份禮物,你先閉着眼回到臥室裡等一會兒,好了我叫你。”
肖沐沐被顧楠半推半送的送回了臥室,一臉的霧水。
顧楠當着她的面關上了門,一臉神秘的朝着客廳裡走去。
一個多小時過去,鋼琴總算順利的安裝好了。
送貨師傅帶着安裝人員從客廳裡退去,臨走前,還對顧楠客氣說道:“如果您對我們的服務滿意,請在回訪的電話裡給予好評,祝您生活愉快。”
顧楠被良好的服務態度弄的哭笑不得,只能點頭道:“放心,一定好評。”
這樣,送貨師傅才笑呵呵的離開了。
顧楠站在鋼琴邊上欣賞着,這架鋼琴一看就是價值不菲,講究的漆面上反射着太陽照折射進來的光線,異常炫目。
白穆然的眼光果然沒的說,客廳裡多了這麼一家鋼琴,果然十分的搭。
想着肖沐沐還在臥室裡,顧楠轉身,朝着肖沐沐的臥室裡走去。
爲了讓肖沐沐高興,她還特地的用絲巾矇住了她的眼睛。
一邊推着她朝客廳裡走去,一邊說道:“待會兒你可別興奮的大叫,我保證你看了一定會喜歡……”
肖沐沐說不出爲什麼,心裡竟然沒來由的緊張了起來。
顧楠將肖沐沐的輪椅鎖住,將柺杖從一旁拿過來,遞到她的手中,問道:“準備好了嗎?”
肖沐沐木訥的點了點頭。
顧楠一臉興奮的將蒙在她眼睛上的絲巾抽了下去,口中還有節奏的唱着:“噹噹噹當~!高興嗎?”
肖沐沐愣在了那裡,原本還有幾分笑容的臉上,臉色瞬間蒼白。
顧楠有些不確定的看着她,道:“沐沐?你……怎麼了?”
原本以爲肖沐沐會很高興的,因爲她之前在蘇子衿那裡聽說過,肖沐沐小的時候,鋼琴是得過獎的,她不是該高興的嗎?
肖沐沐臉上的血色褪盡,攥着柺杖的手開始劇烈的顫抖。
顧楠開始有些不確定了,盯着情緒有些不正常的肖沐沐,問道:“沐沐,你不喜歡?”
話音未落,肖沐沐就已經捂着耳朵開始尖叫。
那樣的叫聲,聽起來叫人毛骨悚然。
不等反應過來,肖沐沐已經拎起手裡的柺杖,想也不想的朝着鋼琴砸過去。
鋼琴發出怪怪的音調,和沉悶的重擊聲。與肖沐沐歇斯底里的尖叫聲混合在一起,嚇的顧楠白了臉。
這一刻,顧楠慌了。
她知道肖沐沐曾經有過抑鬱史,抑鬱到什麼程度呢?
用醫生的話來說,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只是時間過去了太久,大家似乎都
已經忘記了這樣的過去。
就連肖沐沐自己都已經忘記。
今天的肖沐沐絕對不是正常的,顧楠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
肖沐沐在哭,被顧楠抱在懷裡,肩膀劇烈的顫抖。
她語無倫次,說出來話,讓顧楠不能理解。
她說:“你別碰我,鋼琴……我那麼髒,別逼着我在鋼琴上……”
起先,顧楠還沒太明白,她斷斷續續的話語裡說的究竟是什麼。
反應過來,她才一臉不敢相信的看着懷裡抖成一團的肖沐沐,問道:“是誰逼你?”
肖沐沐哭的更慘了,這個時候白穆然也趕過來了。
看着客廳裡的狼藉,白穆然愣在了原地。
顧楠回過頭去,表情茫然。
白穆然上前一步,看着這樣的肖沐沐,他的心都碎了。
“沐沐……”
白穆然輕輕的喚着她,想從顧楠的手裡將她接過。
起初,肖沐沐還很聽話的伸出了手。
可在觸及到他的那一剎那,她猛一把將他推開。
從顧楠的懷抱裡掙脫的肖沐沐,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點點的後退。
她看向白穆然的目光,像是在看洪水猛獸。
肖沐沐的眼睛是刺紅的,裡面佈滿了血絲,恐懼的看着他,說道:“你別過來,別碰我!鋼琴是我的命,我不要和你在這裡做.愛……我求求你……”
白穆然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
顧楠瘋一樣的從地上爬起,衝進了廚房,拎了一把菜刀就朝着白穆然撲去。
如果說,這一刻肖沐沐精神是失常的,那麼在白穆然眼裡,無疑,顧楠是更爲嚴重的那一個。
顧楠被突然衝進來的左擎宇和蘇子衿攔住。
左擎宇從身後死死的抱住她,蘇子衿顧不得還懷有身孕,伸出手去搶奪顧楠手裡的刀,勸她冷靜。
顧楠冷靜不了,對着白穆然罵道:“白穆然你這個畜生,他媽的叫你一聲畜生,我都覺得愧對畜生這麼好聽的詞,白穆然,你還是不是人?!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是你把沐沐逼瘋了,瘋了一次不夠,還要逼她第二次?!”
顧楠的嗓子喊破了音,嘶啞難聽,可依舊阻止不了她罵白穆然。
客廳裡亂成一團,肖沐沐躲在角落裡哭,白穆然就那麼站在在衆人面前,像是一條被曬在岸上垂死的魚,嗓子乾涸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怔怔的看着顧楠。
顧楠罵的沒力氣了,彎下腰大口的喘氣。
蘇子衿快步走到肖沐沐身旁,將她從地上扶起,帶着她回了臥室。
臥室門關上的那一刻,整個房子裡都安靜了。
客廳裡,顧楠開始哭。
她同情肖沐沐的遭遇,想到以前白穆然對她做過的那些事,就氣的忍不住掉眼淚。
左擎宇嘆氣,見顧楠情緒基本穩定下來,這纔回過頭朝着白穆然看去。
“出去抽根菸?”左擎宇對着白穆然說道。
白穆然茫然的朝着左擎宇看了看後,終於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