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5 不速之客

父母兄弟,曾是他怎樣的渴求?父母的關懷,兄弟的相助,於他來說,曾是多麼奢侈的盼望?

只要尋常一個人家,過着普通人的生活,一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享受平凡的幸福,這就曾是他最大的願望。

而上蒼賜給他的,只有綿綿無盡的孤獨,直到小白的出現。此時此刻,他一直盼望而不可得的父母親人,突然出現在面前,怎能不令他一時懷疑、無法相信?

曾經屠戮無辜,血流成河;曾經殺人如麻,屍堆成山,難道他真的可以擁有自己曾經最盼望的幸福麼?

葉楓舉起自己的雙手,愣愣地看着。這樣一雙沾滿血腥的雙手,也可以染指那樣的幸福麼?

這,是不是一場夢?或者,是自己將死之時的幻覺?

“母親,二弟真的好象……好象被嚇傻了。”見葉楓目光呆滯,葉青說道,語氣已經由先前的玩笑變成了擔憂。

“快,去請大夫來。”李玉娘急忙吩咐下人道。

“是,夫人。”一個小婢躬身一禮後下去安排。

“楓兒,你快告訴爲娘,到底哪兒不舒服?”李玉娘急切地問道。

“母親,我真的很好。”葉楓說道,發現李玉娘已經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手。而從那雙手上傳遞過來的溫暖,是那樣的真實。

有關葉楓的成長、學習的一切記憶,如今他都回想起來,也是那樣的真實。並且葉楓的記憶,回答了他長久以來有關古銅戒指與天雷創世來歷的疑問。這樣看來,眼前的情景並非虛幻,而是確確實實地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那麼,小白呢?”葉楓心中疑問,“那個世界雖然與風雲大陸完全不同,但那數百萬年生活的點點滴滴,如果只是一場夢,我如何能記得這麼清楚?”

一時想不明白,葉楓漸感眼皮沉重,不由自主地閉起眼來昏昏睡去。再睜開眼時,已是深夜,室內點着一盞燭火,昏黃的光芒下,只見母親與大哥仍在牀邊守護,葉楓心中溫馨無比。

除了李玉娘與葉青,室內還另有一人,身材英偉,臉形堅毅,目光敏銳,看起來三十七八歲,竟是父親葉劍飛。

“這些個江湖郎中,前次來的那個說二弟丟了魂,命將歸西;這次來的又說二弟諸事皆宜,睡醒之後便無大礙,難道就沒有一個能將二弟好好醫治的?”

葉楓那裡睡意尚未全醒,便聽葉青捶牀憤憤說道。

“呵呵!”聽到葉青的話,葉楓不自覺笑了一聲,引得室內正在談話的三人都朝他看了過來。

“楓兒……”李玉娘輕呼一聲。

葉青急道:“二弟,你醒了?怎地……一醒過來就傻笑?”

“大哥,你說得那些個江湖郎中,所言或許非虛啊。”葉楓說着坐起身來,但覺頭腦昏沉,渾身乏力。

這也難怪,按葉青所說,他已經昏迷了三天,乍一甦醒過來,這副肉身自然會有些不適。

“楓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葉劍飛皺眉問道。自古道“知子莫若父”,此時,他見自己這個兒子眸中雖仍有疲憊之意,卻是少有的深邃明亮,不似以往之昏沉,心中頗爲納悶。

“父親!”葉楓看着他,喚了一句,聲音竟不自覺有些顫抖。父親,多麼親切地字眼兒,於他曾是多麼遙遠而不可及的渴望,如今,他也有了父親。

葉劍飛嘆道:“楓兒,你昏迷了三天,給爲父的感覺,倒象是出外經歷一場劫難歸來,連性情似乎都有些變了。”

以前的葉楓,因爲一心修煉逆天神功,文不成武不就,與葉青這個武學天才相比,實在是天上地下。葉劍飛對葉楓時有苛責,父子二人的關係不免有些緊張。

象這樣動情地喊“父親”,對於以前的那個葉楓,恐怕已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是以葉劍飛一下子就感覺出葉楓的變化。

葉楓微微一笑,發現母親正滿眼含淚地看着自己,道:“母親,你不用擔心,我很好,只是……有些肚餓。”

李玉娘一震,道:“啊,對了,我叫小翠弄了燕窩,誰知見你安然醒來,心中一高興,竟然給忘了。”

片刻後,丫環小翠將燕窩端了上來,欲要服侍葉楓喝下,李玉娘伸手接過來,道:“我來。”

“是。”小翠應道,躬身退下。

李玉娘舀了一小勺粥,先是放到自己嘴邊輕輕吹了吹,這才送到葉楓嘴邊。

葉楓看着她,每一個動作都透着精心,心中越發的感動,原來有親人在身邊真的很好啊!

半個時辰後,在葉楓的勸說下,葉劍飛三人回去自己的房間休息,室內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一連睡了這麼多天,此時已經一點睡意都沒有,起身走到鏡前。

鏡中人,面如冠玉,眉如劍鋒,鼻樑英挺,脣若施朱,一雙鳳眸灼灼有光。

這副面容,正是當初他寄身梧桐樹時,以靈魂化出人形最初的面容。

“原來這張臉,就是我的本來面容。”葉楓心道,穿好衣服打算出去走動走動,眼前突然有光華閃動,一個人挾着一抹光華從房頂飄飛而至。

葉楓心中一驚,待那人在眼前立定,細看其形容。

此人二十多歲,身穿淡藍蟒袍,頭扎三尺長巾,面如滿月,眉如墨畫,神態悠然,氣質瀟灑,舉止風流。其手中摺扇在胸前輕輕擺動,扇上有桃花兩三枝。

“你知道我要來帶你走,所以事先穿好衣服?哈,當真是個貼心的人啊。”那人輕笑調侃說道。

葉楓亦是一笑,道:“敢問這位不速之客,你說要帶在下走,不知想要帶在下去哪裡?”

“咦?”那人一怔,將葉楓上下打量一番,隨即笑道:“聽說葉侯爺的二公子是個怯懦無能之輩,如今見來,傳言不可輕信啊。”

葉楓道:“此話怎講?”

那人說道:“若是個怯懦之徒,剛纔我這般現身,應該把你嚇到纔對。”

葉楓道:“原來閣下剛纔這樣現身,是想嚇我啊。哎呀,當真把我嚇得可以。”葉楓一邊說一邊誇張地拍着胸口,作出一副恐懼的樣子。

那人摺扇一合,指着葉楓無奈笑道:“你啊你啊,分明是在故意調侃我。”

葉楓道:“最先挑起這個頭的,怕不是在下哦。”

“罷了,隨我走一趟吧。”那人說着就來拉葉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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