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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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雪斷斷續續的下了半個多月,不過安妮和露西並沒能一直待在家裡躲懶,因爲羅伯特先生的妻子又給他生了一個兒子,雖然只是次子,但是羅伯特先生現在已經五十多歲了,得到一個老來子,卻也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所以一向喜好清靜的羅伯特先生一高興,破天荒的開了一場在拉姆斯蓋特算得上盛大的舞會,請了附近所有的親朋好友來參加,安妮和露西這兩個單身小姐自然沒有被拉下。

這是姐妹兩個今年冬天裡的第一場舞會,極大可能會成爲這個冬天裡唯一的一場舞會,所以兩人對待它的態度都非常認真,她們找出了自己最好的裙子,把它們洗的乾乾淨淨,在壁爐邊上小心的烤乾,然後熨燙的整整齊齊不留一絲褶皺。因爲沒有漂亮的首飾,所以在發發型上兩人花了很大的心思,儘量把髮捲燙的整齊漂亮,這樣就可以掩蓋一下首飾太過老式的缺點。

走進禮堂,露西看着大廳裡走來走去的先生女士們,有些驚訝的小聲說道:“我還以爲今天的舞會不會有太多的人呢,沒想到來了這麼多,真是令人驚訝!安妮你看,羅伯特先生竟然掛起了水晶吊燈,這可要花費許多的蠟燭,不知道舞會以後他會不會覺得自己這次決定太過草率。”

“誰知道呢,我們只要好好的享受就行了。露西,今晚你可以盡情的跳舞。至於我自己,相信羅伯特先生不會介意我多吃一些點心的。”安妮一邊說着一邊把脫下的披風遞給門口的男僕。

羅伯特夫婦站在大廳門口迎接客人們,羅伯特太太性格非常的安靜,並不是非常好客,但是今天她看起來非常的熱情,她的身上充滿了可見的母性光輝,讓她顯得活力四射。

“哦,安妮、露西,你們可算是來了,快點過來,今天可是來了好幾位不錯的紳士,都是安東尼帶來的,你們可一定要認識一下。”羅伯特太太看到安妮和露西走過來,就像一隻花蝴蝶一樣廢了過來,她給了姐妹兩個各自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小聲的在兩人的耳邊說道:“全都是單身的先生,聽安東尼說他們之中收入最多的一位先生一年可以賺三千英鎊!”

“是嗎,那麼舞會上的所有單身小姐一定都會非常高興的。”安妮表情並不是很熱情的說道,雖然他們姐妹兩個都想找個有錢的紳士結婚,但是她們可不想讓所有人都覺得但凡來個有錢一點的先生她們就會高高興興的貼上去。

斯蒂爾姐妹確實沒有高貴的身份以及豐厚的嫁妝這些生來就有的條件讓別人尊重她們,那麼她們就得自己想辦法讓自己得到尊重。

安東尼.羅伯特先生性格和他的父母完全不同,他是個充滿活力非常風趣愛笑的的年輕人,他本人還十分的樂於助人熱情好客,所以當安妮和露西一進入他的視線,他立即帶了身邊最要好的一位朋友走了過來,給三人介紹道:“斯湯,過來,我爲你介紹一下我們這裡的兩位頂好的小姐。安妮.斯蒂爾小姐與露西.斯蒂爾小姐。兩位年輕的小姐,請容我介紹一下我的這位朋友,來自北英格蘭西約克郡的斯湯.布爾先生,斯湯是第一次來我們這邊,我想兩位小姐肯定樂意和斯湯跳幾場舞的吧?”

姐妹兩個向兩位先生行了禮,擺出適當程度的熱情微笑。

“當然我不會介意。”

“我們很樂意和布爾先生跳舞。”

“兩位斯蒂爾小姐,晚上好。”布爾先生同樣禮貌的像姐妹兩個行了禮,他的臉上並沒有帶上笑容,但是他平和的神態讓他顯得十分的平易近人。

安妮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下布爾先生的整體形象。布爾先生身上的衣褲十分的合身,用的都是中上等的布料,衣服的款式並不新穎,但絕對實穿。他的領結綁的一絲不苟,襯衫和馬甲的領子都筆挺的豎着。衣服上的每一顆銀釦子都擦得閃亮非常,他的胸口還綁着一隻金懷錶,表被他塞在了胸口的口袋裡,只露出一根精緻的金色鏈子。布爾先生腳上穿的是一雙七八成新的鞋子,鞋面上一塵不染,全黑的,沒有任何金銀搭扣來裝飾。

可以看出這位先生非常的富有卻務實,而且多少還可以他強硬又幹練的性格。這些都讓安妮對布爾先生的第一非常不錯,也真心有了和他繼續交談的興致。

露西同樣觀察了一下布爾先生,她首先看的是布爾先生的外貌,這位先生長的並不是很英俊,但是他的臉部輪廓非常的深刻,眼神深邃,鼻樑挺直,頭髮烏黑有光澤,這讓他看起來非常的神氣,且富有男子氣概。

接着露西又看起了布爾先生的穿着打扮,布爾先生的服飾一點不時髦,並不是很和露西的心意,但是從這些衣着裡看出的布爾先生的富足程度卻讓她很滿意。

“布爾先生,我聽說北英格蘭工業非常的發達,倒處都是工廠,是這樣的嗎?”露西好奇的問道。

“其他的地方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是約克郡確實有許多的工廠,特別是我住的地方,工廠非常的多。”布爾先生說道,說道他的家鄉,他的神色看起來似乎高興了一些。

安東尼見到三人開始聊起了天,笑了笑就退開去招待其他的客人們了。

三人站在舞廳的中央,等安東尼走後就換了個較爲角落的地方坐着,安妮問道:“布爾先生您是住在約克郡哪裡的呢?我們有一位朋友也去了約克郡。”

“我住在利茲,我的紡織工廠也在那裡。”布爾先生說着有些自得的擡起了下巴,雖然當今社會普遍看不起商人,但是布爾先生對自己的商人的身份可是相當自豪的,因爲這一切都是他白手起家拼搏得來的,這在布爾先生看來是值得敬重的事情。

安妮和露西並不知道布爾先生的過往,不過兩人都沒有露出輕視的神色來。安妮本身來自商品社會,自己也曾經是個商人,當然不可能看不起同爲商人的人。至於露西,她對一切有錢人都帶着一份豔羨之心,對於有可能成爲自己未來丈夫的單身的有錢紳士們更是隻有喜歡的份。

布爾先生是個性格較爲冷硬的人,這種性格幾乎是成功商人的必備品,畢竟廠主們但凡有一絲心軟,他們就無法嚴格的管理那些看起來萬分可憐的工人們。所以之前布爾先生所露出的平易近人的神態完全是處於習慣,這也是一個好商人的重要品格,並不是必要的,卻絕對是相當重要的,隨時隨地保持圓滑,這有利於一切都往對的方向發展。

今天布爾先生慣常表現出的溫和表現再次讓他得到了一個好的結果,因爲他看到斯蒂爾姐妹並沒有如同有些膚淺的小姐那樣,在聽到他是工廠主而露出不屑乃至於厭棄的表情,布爾先生對這兩位小姐產生了有了一絲好感,特別是安妮.斯蒂爾小姐,他從這位小姐的眼中看到了隱藏其中的智慧,這並不是一般的鄉下小姐會有的智慧。布爾先生慶幸自己沒有因爲旅途勞頓而擺出一張冷臉來,要知道那樣的話識趣的小姐們是絕對不會願意和他說話的。

“那或許您當真認識我們的朋友,他叫做查理.布朗,他正在利茲做律師。”露西說道。

“布朗先生,我卻是認識他,他從今年五月份開始專門給我和幾個同樣開工廠的先生做代理律師,幫助我們解決一些法律上的事務。他是一位非常有才華的先生,雖然十分年輕,但是我相信他能夠做一番大事業的。”布爾先生十分確定的說道,他看起來十分的肯定自己所說的話,包括對布朗先生未來能夠做一番大事業的斷言。

安妮馬上就注意到的布爾先生心中獨斷的一面,可是聯繫到他的身份這就變得相當正常了,他是一位需要時常做出決策的廠主,如果他不獨斷一些的話估計生意也就難做了。而且這個時代的女性向來都是附庸品,男人們就算再紳士也免不了被養出一些大男子主義來,所以獨斷幾乎是這裡每個男人都有的一種品性,只要不過分,這種品性也不能算是缺點,男人從來優柔寡斷纔是缺點。

聽到熟悉的好朋友的事情,露西非常高興,她立即說道:“當初我們都說查理是個有才華的年輕人,他做的小詩永遠是先生們之中最最有趣又朗朗上口的,我現在還記得好幾首呢……”

安妮想起那幾首誇張的愛情小詩,立刻打斷了有些得意忘形的露西,摸了下左手的食指說道:

“露西,你能幫我去拿一杯酒來嗎?我有些口渴了。”

姐妹兩個有很多的小暗號,摸一下左手食指意味着馬上暫停。露西看到了這個小小的暗示,知道自己又說多了,便立刻停下了話頭,說道:“正好我也渴了。安妮,你要哪種酒?”

“那你喜歡的那種就好。”安妮並不喜歡喝酒,但是在舞會開始之前,手裡拿一杯酒似乎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她只需要露西給她隨便拿一杯過來裝裝樣子就行了。

布爾先生很樂意露西離開一會兒,好使他能夠和安妮單獨待一下,他示意安妮坐到一旁的休息凳上,然後自己坐到了她旁邊的那張椅子上,接着剛纔的話題說道:“據我所知查理先生並不是拉姆斯蓋特人,他是在多塞特郡長大的,後來到了德文郡的普利茅斯大學念法律專業,畢業後就到了我們那裡,那麼斯蒂爾小姐,您和您的妹妹是怎麼認識他的呢?”

“哦,我們的舅舅就住在普利茅斯附近,我們的一個表格在普利茅斯的大學裡上學,他和查理成爲朋友之後就邀請他去了家裡,我和露西當時正好住在那裡,然後我們就成了朋友。”安妮解釋道,她可不希望布爾先生這樣一位體面的先生會認爲她和露西是那種會隨便和年輕的先生們做朋友的小姐。

“查理先生確實是位不錯的朋友,他在法律上面幫了我好些忙。”布爾先生說道,然後又很快轉換了話題,“那麼斯蒂爾小姐,您願意等會陪我跳開場舞嗎?我是說在您沒有提前和人說好的情況下。”

“當然可以。”安妮答應的有些艱難,她知道今晚來的女客不是很多,所以她這種並不是很漂亮的小姐應該也會受到很多先生的什麼歡迎,但是她還從來沒有想過跳開場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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