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叮咚一聲響，到了。
“小跟班，走我後面。”沐秦朝奕景宸勾了勾手指。
奕景宸低嗤出聲，但還是讓出了路鰥。
兩名女服務生在外面等着，深深鞠躬後，帶着二人到了“雪山”房門口。
“先生在裡面等二位。”服務員白皙的指尖推開房門，大膽地看了看兩個男人的臉，頓時眼睛發亮，臉頰飛起一抹紅暈砦。
“李叔叔。”沐秦把門整個推開，笑眯眯地打招呼。
房間的光線明亮，和普通的茶樓的裝修大同小異，桌上擺着暗紅色的根雕茶盤。李建軍坐在紅木沙發椅上，正親手煮茶。
“小秦來啦，快來坐。”李建軍站起來，笑容可掬地朝二人招手，視線在沐秦身上略停，直接落在奕景宸的身上。
奕景宸也飛快地打量了一眼李建軍。這人五十多歲了，今年再不升上去，幹完這一屆就可以回去抱孫子，不必再想錦繡前程這四個字。
李東衡長得並不像他，估計是像他太太。這人是標準的國字臉，一雙眼睛很銳利，眼角堆着褶皺，頭髮梳得油光發亮。
“李先生。”奕景宸上前來，主動向他伸手。這是事先說好的，不要叫官
職。
“見外了，你和沐秦是好朋友，和他一起叫李叔叔好了。”李建軍笑着鬆開他的手，又在他的肩上拍了拍，朗聲說：“真是一表人材，早就想見你，但你是大忙人，又是我們市好不容易請來的財神爺和貴賓，很難約啊。”
“李先生見笑了，這段時間家裡實在事多。”奕景宸微微一笑。
他不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所以和這邊交涉的事統統交給了手下的人。而李建軍也得要身份，所以也不見他手下的人。所以奕景宸來這裡這麼久，二人還從來沒有碰過面。
“李叔叔是想奪了茶藝小姐們的飯碗嗎？怎麼也不叫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來伺候着。”沐秦解開釦子，把外套隨手一丟，在左邊的椅子上坐下。
“我這叫自立更生，豐衣足食。你們這一代啊，被嬌壞了，煮個茶還得靠別人。”李建軍朝他撣撣手指，笑着說：“還有，你和東衡一樣，還不收心。你們兩個差不多大吧？東衡準備結婚了，你也別挑三揀四，給你爺爺心裡添堵了。奕景宸孩子都有了吧？你看看，奕景宸事業成功，家庭幸福，這才叫人生贏家。”
“得，李叔叔，你和我爸媽是討論過了嗎？怎麼說的話一模一樣？女人不娶是貓咪，娶了是老虎。我一定要天天抱着貓咪，絕不把腦袋送去虎口。”沐秦撇嘴角，端起了茶杯。
“謬論！你問問奕景宸，他家的是貓咪還是老虎。”李建軍哈哈地笑。
“快進化成老虎的貓咪。”奕景宸笑笑，緩聲說道。
沐秦雙手在腿上一拍，大叫道：“你聽，所以說不能娶老婆。”
李建軍搖搖頭，大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們那時候結婚，一窮二白，兩牀被子搬一起，那就成了。”
奕景宸冷眼看二人說笑，李建軍這人看上去滿臉笑容的，極爲親切，但根本不給他機會開口說溫泉那邊的事，還真是隻老狐狸。
不過，世上哪有不幫兒子的老子呢？看中的第一個兒媳婦，聽說深戀奕景宸，還被奕景宸兩口子搞得狼狽不堪，人影都不見了！看中的第二個兒媳婦和奕景宸半夜在路上拉拉扯扯、還上了頭條。
這事，誰遇上心裡都生堵。不潑你一碗涼茶，已經算是好脾氣了。
“東衡不來嗎？”奕景宸笑笑，主動出擊。
李建軍放下茶勺，挑了挑眉，笑道：“他今天要請他的準岳父岳母吃飯。”
“他和泠兮是鬧矛盾了吧，昨晚我在路上遇上泠兮一個人在街上哭，想捎她一段路，她不肯上車。”奕景宸沉吟一下，緩聲說道。這事別人面前不用解釋，在李建軍面前還真得提提。
“是嗎？”李建軍擡頭看他，眉頭皺了皺，小聲說道：“這臭小子，是不是欺負人了。”
“泠兮膽子小得很，還嬌慣，別是聲音大了，嚇着了吧？”沐秦接過話，笑着說：“不過，東衡這是轉了性了，怎麼喜歡起小丫頭了？”
“泠兮這孩子不錯，很漂亮，又乖巧。東衡那裡，我什麼事都不擔心，就是他這婚事，怎麼都定不下來。”李建軍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奕景宸，繼續說道：“景宸是婚姻圓滿的人，有空你們可以多聚聚，也給他傳授點經驗。他們這一批孩子，和你們成長環境不一樣，都是獨生子女，家裡老老少少都慣着，一身臭毛病。”
“李叔叔，我可沒有臭毛病，我都是香毛病。”沐秦哈哈笑，順手勾住了奕景宸的肩膀搖了搖，大聲說：“這人才是一身臭毛病。”
“男人得有點性子，血性。”李建軍輕輕吐氣，看着奕景宸說：“你這樣很好。”
“咚咚……”
有人敲門。
李建軍擡頭看着硃色的門，大聲說：“進來吧。”
門緩緩推開，洛鉉進來了。
沐秦坐正了身子，和奕景宸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已經明白，溫泉那邊，李建軍的態度是不會管，不願意管。
“伯父。”洛鉉向李建軍打了聲招呼，穩步過來。
“喲，洛鉉，有些日子沒見了，家裡還有妹妹沒？我也想娶一個。”沐秦站起來，雙手往腰上一叉，大大咧咧地說道。
“等我女兒？”洛鉉笑着看他，眸子裡銳光一閃。
“怎麼，你也要婚了？”沐秦眉頭皺了皺。
洛鉉笑而不答，轉頭看向了奕景宸，“奕先生，昨晚謝謝你幫我妹妹。”
“不必謝，你也幫了我太太很多。”奕景宸不軟不硬地回道。
“伯父，我是來接你去酒店的，東衡他們已經到了。”洛鉉笑笑，轉頭看向李建軍。
“這樣，跟我們一起去吃個飯？”李建軍站起來，笑呵呵地拍沐秦的肩，眼睛卻看着奕景宸。
“我們就不去了，這是家宴，改天我請李先生。”奕景宸沉着地說道。
“好啊，那我等你電
話。”李建軍朝他立起手指，笑着說道。
看着他和洛鉉一前一後出去，沐秦忍不住罵道：“兩隻狐狸鑽一個窩了。”
奕景宸很平靜，他想得通。
李建軍同意出來見面，是給了沐秦面子。讓洛鉉過來接他，這又明確告訴了奕景宸他的態度。這老狐狸，果然狡滑。
“李洛兩家聯姻，看樣子是勢在必行了。”他點着一根菸，淡淡地說道。
“嘖，洛鉉還真行啊，親妹妹的感受都不管。”沐秦撇撇嘴角，不屑一顧地說道。
溫泉項目，本來是洛鉉先看中的，被奕景宸攔腰截下。這發生他們決定聯姻之前，當時奕景宸是全市最大的財神爺，各個部門都會給他面子。但現在情勢不同了，洛鉉這步棋一下，讓他們在利益上聯成一體，當然不會再偏向奕景宸。
“奕景宸，一旦李家父子同時升遷，K市這條線全在他們父子手裡了。”沐秦擰擰眉，小聲提醒他，“洛泠兮那裡，讓沐沐別再管閒事了，洛泠兮是好是歹，那都是洛家的事。”
奕景宸緩緩坐下，端起了茶杯在掌心裡轉動。他考慮的不是洛泠兮的事，是溫泉。投資這麼大，工期絕不能延誤，股東們都拿着顯微鏡盯着的。
“人走茶涼，就是這道理。我爸年底就要退了，李建軍卻還要往上升。”沐秦拍拍他的肩，小聲說：“所以，你該送的送，這不能省，不過得做隱秘一點。”
奕景宸挑了挑眉，淡淡地說：“再看。”
沐秦聳聳肩，正想站起來撤退，奕景宸摁了指間的半截煙，緩聲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話有點意思。”
沐秦轉過身，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地問：“你這是說你自己，還是說洛鉉？”
“你。”奕景宸笑笑，站了起來，手往他肩上一摁。
沐秦盯着他看着，半晌，才小聲說：“你纔是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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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有霧，海邊的問君行餐廳前面盛開着大片的蘭花，樊依靠在欄杆上，眼睛微眯着，兩指夾着一根菸，白霧從她的指尖緩緩散開。
皮鞋踩動木質樓梯的聲音由遠而近。
她懶懶地掀動眼皮，看向左邊。李東衡正停在臺階最後一級，好奇地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