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候佩珊的眸中我己經看到了慌亂及危險。
我面上故作一笑,若無其事的回了她的話。
“昨晚天色太黑了,空中又無星月,近距離我都無法看清,就不用說遠距離的人和物了。”
“那你聽到了些什麼?”她面上冷冷一笑,手上力道又加了一分,令我的手上開始感到一絲痛意襲來。
這女人竟會武,手心的長繭先不說,單憑她的內力,我發現我定不是她的對手。
我微微抿了抿脣,但是仍在脣邊留了一絲笑意,“昨晚雖說沒有看見什麼?倒還真是聽見了一些聲音。”
“快說,你聽到了什麼?”她的一雙冷眸中的寒意也越來越甚,由此可見她內心此時極其的慌亂。
也就在在她左眼微微眯了一下之時,我的右手被她握得越來越痛,然而我放在左膝之上的左手開始一點一點的收緊。
此時我依舊坦然的看着她道:“候側妃如此心急作甚?這大夏天的在湖邊肯定能聽到蛙聲一片啊,除了這蛙聲一片,我好似還聽到有知了聲,蟲叫聲,又或是湖邊垂鳥叫聲……總之,昨夜確實聽到了挺多的聲音,只是現在要我一一想起,我也只能想起這些了,難道候側妃昨夜路過湖邊之時,沒有聽到這些聲音?”
她面上的冷笑斂了一半,一點一點的放開了我的右手,稍稍拉長了一絲聲音。
“這裡就我與姑娘兩人,姑娘就不要給我打馬虎眼,也少給我裝蒜,姑娘若是想在這府裡好好的生存下去,就最好是閉上你這張嘴,否則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我自然不屑她的威脅之意,面上的笑意更濃。
“我雖未念多少書,但我卻知這麼一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她擡起手邊的清水這才抿了一口,聞我此言,手上微微一頓。
落杯之時,我清清楚楚的看見她握着杯身的手己是緊緊,鬆開來之時,她轉眸看向我,眸中乍現一絲狠唳。
“姑娘這話可是錯了,這己經做了的事情,那就是做了,若是想要人不知,倒是還真有一種方法,我一直都相信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想要殺人滅口?
我不心爲然,悠閒的抿了一口清水道:“候側妃是在威脅我?”
她微微轉了眸,意味深長的一語,“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便不會讓你成爲死人。”
我無聲的輕嘆了口氣,朝她點了點頭,“候側妃放心,這等大事,我一個小小奴婢又豈會不知明哲保生的道理?”
她擡起手欲要飲水的手微微懸在半空之中,轉眸向我,“姑娘這句明哲保生倒令我心存疑惑,姑娘入府的初衷就真只是成爲太子爺的身邊之人?”
她這話是何意?
我的心爲之一顫,還未來得及揣測她心中之意。
下一刻,她自顧自的答了話,“我倒覺得不像,這世間雖有相似之人,但姑娘這種相似程度不得不讓我心存疑惑,不過不管姑娘是何人?你我之間必不會相沖突,我不會與你爭寵,也不在乎在這府裡的地位,更不在乎太子爺這個男人,你若是知趣,咱們可以互不相干,往後我也定不會爲難姑娘,姑娘覺得如何?”
看來,這候佩珊確實是深愛着那戴着面具的男人。
她來府中也不是爲了爭奪戰天齊的寵愛,更不不是爲了這府裡的地位,她是爲了成全心愛的男人一番事業而來。
如今深陷這太子府中,肚子裡還懷着其他男人的孩子,若是事有差池,她便必死無疑,反而還會連累候府衆人。
她來找我的目的,只是爲了封我的口,並無殺害我之意。
看來候佩珊並不是無惡不作之人,在她心裡只是愛着那個男人,所以甘願爲他付出這一切,其實她的本性是善良的。
雖然我得知她與那個男人之間的苟且之事,可是無憑無據,任我說破嘴,也無人相信我。
況且她還是朝中重臣之女,論身份地位,我如今的身份又有何人會相信我所說。
與其在府中得罪她,我還不如順了她的意思,靜觀其變。
至於候佩珊潛伏在戰天齊身邊的目的,我也只能暫且放一放,尋得好機會,將她與那個男人一併除去。
畢竟除去一個候佩珊,只是斷了那個男人的一條眼線。
對那個男人來說,候佩珊只是一顆棋子,如今還有些用,再往後,定會選擇棄之 。
我微微看向眼前之人,眸光從上至下,延伸到了她的小腹之上。
半響後,我稍稍揚眉笑了笑,“這倒是真是一個好主意,竟然候側妃都把話說得這般明確了,那就一切都按候側妃所說的去辦,不過我想提醒候側妃一句,與其這般痛苦的愛着一個無情冷血之人,還不如回頭想想自己當初愛上他之時的那份初衷是衝動還是真的愛戀,若是衝動,冷靜下來,有些事情還有回頭的機會。”
經我這麼一說,候佩珊身子一顫。
“你不懂就不要亂說,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管好自己便好。”她慌亂的起了身欲要離開。
我也起身,看着她慌亂的背影,由衷的嘆了一聲,“孩子是無辜的,他不該承受自己父母所犯下的罪孽。”
候佩珊腳下一頓,沒有回頭,重又邁出步子。
最後一語,我是作爲女人對她的忠告,也是在提醒她,睜大眼睛識清身邊之人。
往往愛得深,便會傷得深,與其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還不如選擇放手,這樣纔不會痛得那麼深,那麼久……
候佩珊離開了,我帶着思緒欲要重回桌前時,錦兒亂竄了進來,“姐姐,這候側妃可有爲難於你?”
我看了看她,朝她搖頭一笑,“我沒事,她不就刁鑽幾句,我都習慣了,只不過今日候側妃來見我之事,你可不要與人提起。”
“爲什麼?”錦兒不解的看着我。
我無法與她解釋,不是那句話,不想連累她摻和入內。
我笑了笑,“你就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這麼簡單。”
很快,一天便過去了,雲先生按照我的吩咐給我送來了尚青雲府中的地圖。
我想要提醒戰天齊關於城外火藥一事,讓他調準目標,也只能走尚青雲這一步了。
“小姐,這事不如交給老奴去辦吧。”雲先生終是不放心我這麼做。
我朝他輕搖了頭,“不行,萬一這事失敗了,我還能以這張臉來威脅尚青雲,我相信他會看在雲雀的份上,饒我一命。”
雲先生面色一怔,朝我問道:“那小姐豈不是要自暴身份?”
我冷冷一笑,“那又如何?尚青雲的心裡只要有雲雀,就定會明白雲雀替我一死的良苦用心,也定會支持我查出逼死雲雀之人。”
雲先生只是緊緊的看着我,欲要再鎰相勸之時,我搶先一步重開了口。
“先生放心,不到萬不得己的情況下,我是不會自暴身份的。”
雲先生微微低吟了半響,終是深吸了一口氣相信了我,“小姐一切小心。”
用過晚膳後,我伺候着戰天齊用下了湯藥。
今日這麼一瞧,他面上的浮腫己經散去,面色也恢復了一些血色,看樣子是恢復得不錯。
雖然還不能動彈,但至少上身可以活動了。
藉着我的手,他順着牀沿坐了一會兒後,我看向窗外像是己經入夜了。
這個時辰,我想到我點在檀香之中的沉睡散應該起到作用了。
我便故意的問了問他,“太子爺今日還看書麼?”
他微微擡起眸看了我一眼,眸中的光彩淡了許多,有些累了的回了我的話。
“今日就不看了,有些困了,你把燈熄了,也回屋去歇着吧。”
“那好,守夜的奴才就在殿外,你若是有事,讓人來喚我便可。”我微微一笑,上前扶着他躺了下來,替他理好被子。
“都要睡了,還能有何事?你也累了兩日了,快去歇着吧。”他微睜着雙眸,朝我揚了揚手。
我行了告退禮,出了殿門之時,我熄滅了燈中的幾盞燈,只留了一道守夜燈在殿中。
還交代殿外的守夜奴才道:“太子爺因腿上的傷勢,這兩日都未睡好,今日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們守在外動作小點聲,不要吵到了太子爺。”
“是。”守夜奴才朝我點了點頭。
這剛邁出一步,心裡終還是不放心,想到這沉睡散也不知對他有沒有用。
想起當年的那些事,那些沉睡散對他來說,都讓他看出了端詳,今日我己經極爲的小心了,若還是讓他看出了端詳,那就……
我又回了頭對着殿外的兩名守夜奴才道:“太子爺若是醒了,記得來喚我。”
“是。”守夜奴才又朝我點了點頭。
我這才稍稍放下心的離開了。
回到屋裡,錦兒己經倒在了牀榻之上。
早在我離屋之時,我就給她備下了沉睡散,想必這個時候正是她睡得正熟的時候。
我從牀底拿出夜行衣換上後,便從後窗跳窗至雲先生的膳房,那裡雲先生早己爲我安排好了一切。
出了府,照着雲先生給我的地圖偷偷的來到了尚青雲的府中。
尚青雲的府邸當然不能與太子府相比,面積不是很大,府裡此時很安靜。
我很快便能找到尚青雲的書房。
書房裡一片漆黑,這個時辰,尚青雲應該己經睡下了。
我輕輕的推開了書房的門。
摸着黑來到了書案前,欲要從袖中取出早己準備好的一封信時,眼前竟一亮。
我心頭一怔,入內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尚青雲竟料到我會來此?
他面上極其有淡定,眸光深看了我的一眼,此時的我戴着面紗,而他並沒有想要揭掉我臉上面紗的意思。
而是幾步走向我,手指着我的右側道:“她是替你去死的,王妃既然來了,就給她上柱香吧。”
我朝着他的手勢朝右側望去,那裡立着一道牌位,“吾妹,雲雀之靈位。”
是雲雀的牌位。
那一刻,我眸中澀痛泛起,胸口劇痛而來,根本無法控制。
我含淚走向雲雀的牌位,那案上擺着她最愛吃的水*還有糕點。
一瞬間,雲雀那張嚕嘴的面容己不知不覺的閃過我的眼前,還有她的一顰一笑,眼前的畫面是那樣的清晰。
這個傻瓜,竟就這麼悄悄的走了。
說過,要陪我一生一世。
說過,要同我做一輩子的好姐妹。
說過,要同我一起將孩子帶大。
說過,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丟下我。
尚青雲向我遞來了一柱香,我伸手去接,可是己經顫抖得無法接住那柱香。
“屬下來代勞吧。”尚青雲站在我的身旁,替我爲雲雀上了柱香。
“相信雲雀能見到王妃,現在一定很開心。”尚青雲低沉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
我看着雲雀的牌位,啓脣顫抖的問道:“將軍竟然識出了我?”
尚青雲轉眸看向我,“從王妃入太子府的第一天,屬下就知道王妃回來了。”
我不解的轉眸向他,他從雲雀的牌位後取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從裡取出一封信,遞向我。
“這是雲雀臨死之時留給我的一封信,王妃不妨看看。”
我顫抖着手接過他手中的信,他替我將信拆開了來。
雲雀識字不多,寫得最多的就是小姐二個字。
信裡的字不多,就十個字,“求尚大哥好好保護小姐。”
這刺眼的十個字狠狠的撞入了我的心中,我眸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奪眶而出,信上的十個字模糊了起來。
手上一鬆,信從我手中而落,我的手僵在半空之中,悲痛得麻木。
尚青雲從地上撿起那封信,又完整無缺的放回了盒子之中,一字一句開了口。
“這信裡她什麼也沒有說,她只求我,日後好好保護王妃,屬下在她的牌位前答應了她,這一生屬下定會誓死守護太子爺與王妃,王妃此次歸來,屬下不會尋問王妃歸來的目的,但求一點,屬下懇請王妃不要傷害太子爺。”
我擡起淚眸怔怔的看向他,咬着脣問道:“雲雀之死,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