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凌雪胃裡的所有髒水髒物，全部嘔吐在了他的衣袖上，看上去是那麼的噁心、邋遢……
然而這一回，並非他來不及躲卻，而是因爲他心中想的不是躲卻。展凌雪現在如此難受，抓他手臂依靠他，他不忍心將她甩開。
一嘔吐出來，展凌雪也立馬感覺舒坦了許多，稍稍坐直後再緩緩擡頭。
當看到孟悠城左臂上流溢的髒水髒物時，展凌雪那對漆黑的瞳孔瞠得很大、瞪得很圓。
那些髒水髒物，真的噁心極了，她自己都不敢直視，趕緊撇開目光，又望向孟悠城。
她也生怕孟悠城發飆和怪罪，又虛聲而結巴說：“對……對對對……對不起……悠城……”
孟悠城的面容又變得略顯陰沉，不過，他努力壓抑着心上的不悅，眼神凜冽與展凌雪對視。
“無所謂，我待會兒就去洗。你怎麼樣？有沒有好點？”他儘量用溫和的語氣問。
知道孟悠城毫無怪她之意，展凌雪的臉上再現一絲淡淡的欣慰，又點頭回答，“好多了，好多了。”
一名端莊大方的女乘務員小跑來到他們身邊，看到展凌雪的模樣以及孟悠城的手臂，立馬明白了一切。
本來女乘務員笑露八齒，然而，一見此情此景，她表情即斂，一面道歉說他們服務不周、一面叫來其他同事處理此事。
片刻之後，又來了兩名女乘務員。兩人分工，分別服務於孟悠城和展凌雪。
服務孟悠城的那名，把孟悠城帶到洗漱間，清理他手臂上的髒水髒物。服務展凌雪的那名，手中拿着一個醫藥箱。
因爲孟悠城的起身，坐在他們前面的年輕女人，跟而發現了什麼。
年輕女人扭過頭去，隨意瞟了一眼。一見坐在那裡，臉色慘白、神情渾噩、意識朦朧的女人乃自己之前見過的，她本就明亮的眼眸不禁更加大放異彩。
“呀，是你啊……”年輕女人還激動的說話，跟展凌雪打招呼，並且伸長了脖子。
剛纔展凌雪在乘務員的護理下，涮了口、吃了藥，所以很快的，她幾乎沒有大礙了。心窩口一陣沁涼，那些恐懼和驚慌也全部消失。
此時，年輕女人跟她打招呼，她聞聲而望。隨即，冷豔的面龐上又綻開美麗的笑顏。
“Hi，真巧啊……”展凌雪又對年輕女人揮手，以示迴應。
這時候，一個乘務員又拿來拖把和掃帚，走到展凌雪身邊，禮貌的說：“小姐，麻煩您讓一下，我清理一下地面。”
展凌雪聽此，又趕緊點頭，起身離開座位，說，“好。”
雖然地上只有一點點髒，可是，完全清理乾淨她會更加舒服。
因爲展凌雪的語氣聽上去還是那麼無力，站在一旁也令人感覺弱柳扶風，年輕女人便又拍了拍自己的座位，笑對她說：“你來跟我坐一起，小姐姐，暈機了，分散注意力比較好，我們一起看電影……”
說完後，她又拿出自己的大手機，打開裡面下載的某部電影，準備觀看。
展凌雪也不矯情，不講客氣，大大方方邁前一步，坐在她的身邊，說：“行。正好那會兒，我小腿抽筋，到現在還沒有徹底緩過來。”
因爲展凌雪坐好了，年輕女人又連忙挪了挪自己的屁股，讓她坐得更寬敞一點，順便對她講述說：“坐飛機嘛，心態要放鬆，別緊張，也別害怕。做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不去管其他的，就不會暈了。”
年輕女人一邊說話、一邊將耳機插在手機孔裡，然後，她將耳機的左邊那半遞給展凌雪。
展凌雪接過耳機後，信服的點頭，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年輕女人看電影，看着看着，又好奇詢問展凌雪，“剛纔那個男人……是你老公？你們去新西蘭？”
她總覺得，孟悠城有些面熟。
展凌雪對她毫無戒心，眼睛盯着她的手機屏幕，如實回答，“是啊，是我老公，我們去新西蘭。”
“哦……”年輕女人又呈現一副半信半疑的神色。一會兒後，她又由衷評論，自言自語說：“挺帥、挺有型的嘛……”
自十二歲那年起，她便開始遊歷世界各國，結識過無數種美男，其中，包括狂野型的、優雅型的、文弱型的、穩重型的、陽光型的……
而令她賞心悅目的男人，始終不超過十個。今天，孟悠城加入其列，算一個。
聽其他女人誇獎自己老公，展凌雪越來越開心，笑靨如花，收都收不攏。不過，笑着笑着，她面龐上的血色也開始恢復。
“你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呢……”展凌雪忽然問道。她想，交換了名字，她們纔算正式認識。
年輕女人沒有擡頭，又直接回答，“我叫程小妍。程是工程的程，小是大小的小，妍是妍秀的妍。”
“程小妍……好簡單好可愛的名字……”展凌雪嘴邊重複一遍，藉以記在心上，不再關注電影內容。
“你了？你叫什麼？”程小妍反問她。
展凌雪答：“我叫展凌雪。鳳凰展翅、傲雪凌霜。”
“哦？展凌雪……你的名字也很不錯啊……”程小妍的反應跟剛纔展凌雪的差不多。因爲在程小妍看來，展凌雪這個名字，非常符合她本人的氣質。
展凌雪又笑得愜意，說：“還行吧。對了，你也去新西蘭？”
這下子，程小妍也點頭，說：“嗯，我也去新西蘭。”
展凌雪瞅她一個人，又忍不住問，“去旅行？還是出差？”
程小妍對展凌雪也沒有防備，搖了搖頭說：“666，我去找我冤家。兩年沒見他了，跟他聚一聚。”
“啊？冤家……”展凌雪又被這一個詞嚇到了，驚異得揪起了眉。
程小妍又點了下頭，漫不經心，對她解釋，“是啊。從小到大，我跟他見面就吵。可是每一回，當我們好久沒見，又會彼此想念。這不是冤家，是什麼？”
倏然，展凌雪纖細的一字眉又變平變直，嘴邊輕聲感嘆說：“哦，原來是這樣……”
程小妍不再多言，看電影看得津津有味。
展凌雪又小心翼翼打擾她、詢問她，“話說小妍，你的冤家，他是男孩子吧？”
程小妍再擡眸看她，腦袋歪着，模樣有些懵懂的說：“當然了。我哪會跟女孩子吵架？如果一個女孩子，性格跟我合不來，那麼，她要麼跟我陌路、要麼跟我宿敵，反正永遠不會來往的那種。”
“哦，我明白了，徹底明白了……”展凌雪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時她的心裡也產生了一種猜想，她有一點點羨慕程小妍，生命中居然有着一位長長久久的冤家男友。
而她跟孟悠城之間，關係總是顯得那麼生疏、那麼客套。孟悠城對她時冷時熱，她對孟悠城隱忍謙讓。
見她若有所思，程小妍也開始主動找話題跟她聊，分散她注意力。
“你結婚多久了？凌雪。”程小妍問。
展凌雪立馬回過神來，回答、反問她：“不到半年啊，怎麼啦？”
程小妍又搖了下頭，說：“沒怎麼。就覺得你老公對你還不錯。”
聽了這話，展凌雪的面容上更加漣漪盪漾。從前的孟悠城對她並不好，可是如今越來越好，這一點，她感受得非常清晰。
“還行吧。婚姻就像鞋，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而且婚姻存在變數，也好比鞋子，開始不合腳，穿着穿着卻變成了習慣，變得適應了。”展凌雪又輕聲感慨說。
她的心頭依然認定，孟悠城不愛她。對她越來越好，只是因爲適應了她，畢竟，她是他的合法妻子。
兩人越聊越多、越聊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