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悠城暫且不想回家,不想回去跟展凌雪僵持着那種狀態,跟冷戰似的。然而他又實在想不到現在應該去哪裡,即將立秋,華榮市的天氣卻仍舊悶熱的不行。除開自家的屋子,在哪裡待着他都感覺不太自在。索性到了最後,他還是決定回家。
當他到家時,天色已經完全變黑,餐桌上也只剩下剩菜殘羹。不同的是,今天展凌雪還沒有上樓,一直待在客廳裡,窩在沙發上,安然看着電視。
展凌雪並不是爲了等待孟悠城回來,她就突然覺得心上空空的,所以不想一個人待在樓上。
聽到孟悠城的腳步聲,她還輕輕偏頭,目光愕然注視着他。她有點驚訝,孟悠城說在外面吃飯,結果這麼早便回來了。
“你吃飯了嗎?怎麼回來這麼早?”她忍不住好奇,隨口詢問他一句。
孟悠城一邊慢吞吞的走、一邊也看她一眼,說:“沒吃。飯局取消了。”
“啊!”展凌雪又發出詫異的聲音,並且依然盯着孟悠城。孟悠城不再應她,直接轉身,先去衛生間上廁所。
見此,展凌雪又動腦子,用力思考了片刻。而後她從沙發上起身,走到餐廳、走到廚房,給孟悠城熱飯熱菜。
上完廁所後,孟悠城自然又來到餐廳,坐在餐桌邊。見是展凌雪在弄這些,他還疑惑詢問,“劉姨了?”
等孟悠城已經開吃了,展凌雪也不禁坐下,坐在他的側邊,輕聲回答他,“那會兒她兒子打電話過來,叫她今晚回去住了。”
孟悠城又不自覺的皺了皺眉,但是沒有再問什麼,微低着頭,沉默的吃着。
展凌雪一直都在觀察他,目不轉睛,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這會兒,展凌雪當然也看見了他在皺眉。
“你今天比往日更奇怪,有很大心事,怎麼啦?”展凌雪又關心孟悠城問。通過他的表情,她猜想一定發生了什麼,否則他不會沉悶到這個程度。
這時候,孟悠城終於擡眸,凝視着展凌雪。忽然間,他也很好奇,現今在展凌雪心中,不動佛處於怎樣的地位。
於是,他又淺淺醞釀了一陣,跟而對展凌雪說:“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
此時,孟悠城的眼眸更是深不見底,幽暗無比,以致展凌雪的心跳莫名加速了一分。
“你問。”她說。說完停頓幾秒,又刻意的補充,“我不會對你撒謊。我也不喜歡撒謊。”
孟悠城又微微撇脣,似笑非笑,“最近你跟不動佛見面了嗎?”
聽見這個問題,展凌雪的心跳愈發忐忑。不過,她努力保持鎮定,抑制着那種忐忑。
“怎麼啦?幹嘛突然問起他?”她暫且不回答,而是反問孟悠城。
孟悠城的面色自然又黑下一層,變得甚是陰沉難看,很是不滿加很不耐煩衝展凌雪說:“你先回答我行嗎?別總反問我行嗎?”
每回展凌雪反問他,他都想罵人打人。在他的公司,從來都沒有人敢反問他問題。
感受到孟悠城的忿氣和火氣,展凌雪又是一副頗爲無奈的表情。她還委屈的抿了抿脣,想了一會後再回答孟悠城,說:“見了。三四天前,也就是這個星期一。”她之所以如實交代,就是因爲生怕孟悠城是明知故問的。
而實際上,孟悠城的確算是在明知故問。因爲那天他花費五萬元人民幣將劉姨收買了,然後劉姨便將展凌雪出去會人的事情告訴了他。那時候他便在心裡猜測,展凌雪出去會的那人是不動佛。
“你見他做什麼?你們聊了什麼?”孟悠城又冷冷追問。他深深記得那兩天,展凌雪就像變了一個人,怎麼都高興不起來,消沉抑鬱、魂不守舍。
這下子,展凌雪的喉嚨處又像卡了刺,盯着孟悠城發愣,半天接不上話,“這……我們……我們……”
總之此時展凌雪很糾結,不知道該怎麼對孟悠城說起、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孟悠城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依然擔心,一旦她的身世公開公示了,大家都會變得更看不起她。
見展凌雪半天答不上話,孟悠城的目光又從她臉上移開,但是不知道在望着何處。而後,他又試探性的告訴展凌雪,“不動佛好像要回去了。以後都不會再來中國了。”
展凌雪一聽,精緻而恬靜的面容上又立馬浮現焦慮的神色。
“他要回去了?具體什麼時候?他具體什麼時候回去?”展凌雪還頗爲激動,連續詢問着孟悠城。
老實說,自那天前,她便沒有再跟不動佛聯繫。雖然她的心底特別怪他怨他,因爲當年還數他的過錯,是他沒有保護好她的母親。可是,她也很惦念他,因爲他終究是她的親生父親。
由於展凌雪表現出來的這種情緒,孟悠城又擰起濃眉、微眯眼眸。他的心中也再次猜到了,猜到了展凌雪極有可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又回答展凌雪,刻意告訴她,“具體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這幾天。不過今天他約我,結果卻放了我鴿子,然後他跟他下屬的電話均打不通。”
這一瞬間,展凌雪的臉色又變得比較蒼白,連聲音也略顯嘶啞、虛弱,“什麼?他……”
她知道,孟悠城那番話主要是想告訴她一點,即:不動佛有可能失蹤了。
“目前,李焰正在想辦法聯繫他們、尋找他們。”爲了防止展凌雪過於擔憂,孟悠城又語氣漠然補充一句。
因爲太過意外,展凌雪的面容上又綻開淡淡的冷笑,“呵……呵呵……”
孟悠城還是沒有再看她,但是,他也沒有再吃飯吃菜。
笑着笑着,展凌雪忽然不笑了,目光毫無神韻、毫無光彩,聲音壓得極低對孟悠城說:“我先上樓去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當她說完了,便直接起身,都不等孟悠城再應聲。
她如一具行屍走肉,飄飄忽忽,慢慢吞吞,往樓梯口的方向去。
她要去樓上聯繫不動佛,她不願意相信不動佛失蹤了,不希望不動佛遭遇任何不順和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