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病魔》/藍楹
晉.江.文.學.城
第十章
逛完商場，天色還很早，天氣格外晴朗，盛光蹲下揉了揉韓希的腦袋說:“希希，那邊有個公園，想不想去玩玩？”
韓希點頭:“想！”
這個公園依長江而建，是寧市開放型公園之一，公園裡除了各種花卉展覽外最特別的就是“泛舟遊江”了，而這個季節比不得春天，除了滿園飄香的桂花，其它花都瑟瑟地躲着，於是，盛光便拉着韓希去了遊江那一塊。
管理各種小遊艇的大伯看着他們走過來，笑眯眯地迎接上去。
韓希看着那些父母帶着孩子坐在小船上的樣子心嚮往之，指着小船對盛光說:“我想玩那個！”
大伯心喜這麼可愛的娃娃，蹲下來用自己粗糙的大手輕輕撫摸着韓希的頭，說:“小朋友，這個要爸爸帶着才能玩哦！”
盛光:“……”
爲什麼今天總是逃脫不了“他是韓希爸爸”的魔咒！
韓希也是個小機靈鬼，拉着盛光的手晃了晃說:“爸爸，我想玩這個，你帶我玩吧！”
盛光:“……”
大伯笑眯眯地等着盛光發話。
盛光無語，也懶得解釋了，付了錢就帶着韓希朝船邊上走去，韓希一路都賊笑賊笑着，盛光笑拍了一下韓希的頭說:“我都被誤會了你還笑，也不幫我解釋一下！”
韓希一邊蹦噠上船，一邊說:“要不然盛光哥哥就做我爸爸好了，這樣一輩子就不會離開我了。”韓希突然頓了頓，想了一會又說:“也不對，就算是爸爸也不一定會一輩子陪我。”
爸爸也會離開的，他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連爸爸叫什麼，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那能夠一輩子陪在他身邊的人是什麼關係呢？韓希不懂。
盛光替韓希穿好救生衣，啓動引擎，揉了揉韓希的腦袋，說:“盛光哥哥就是盛光哥哥，做哥哥也可以永遠陪你，直到你娶了老婆爲止。”
韓希問:“爲什麼我娶了老婆，盛光哥哥就不能陪我了？”
盛光說:“因爲等你娶了老婆，你的老婆就會陪你呀，到時候盛光哥哥就是多餘的了。”
韓希問:“那我的老婆會不會像盛光哥哥一樣對我這麼好？”
盛光促狹地說:“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希希會娶個母夜叉當老婆，就像葫蘆娃裡的蛇精！”
額……他這是什麼心理……
韓希一嚇:“那我不要娶別的老婆了，我要把盛光哥哥娶回家當老婆！”
盛光:_(:з」∠)_
盛光捏了捏韓希的臉說:“等你這個小不點長大了，看你還會不會說這樣的話。”
二人在船上戲笑打鬧着，臨近中午，盛光帶着韓希隨便在公園裡吃了一頓，韓希除了在學校吃，每次跟着盛光吃的都挺隨便的，一般都是看見哪家店裝修的好看或者廣告圖上拍的好看，就去裡面嚐嚐，好吃下次再來，不好吃就當長個記性。
在外面玩到下午四點多，盛光帶着韓希回家，前腳剛剛進了家門，後腳方正和林雨菲就拎着許多食材進來了。
方正捶了一下盛光說:“你小子厲害啊，本科論文都能上核心期刊了，以後的碩博論文，還有誰敢和你比啊！”
林雨菲把食材放到廚房，附和說:“是啊，我們都只能望其項背了。”她瞥見一旁盛光打包回來準備晚上當晚飯的便當，拎起來走到盛光面前，不可思議地說:“你晚上就打算讓希希吃這個啊，難怪我家希希長這麼瘦，肯定天天被你虐待。”說着便很心疼地揉了揉韓希的臉。
方正說:“今天我們特地來爲你慶祝一下，本來是決定在外面找一家店的，後來想想，你和希希只要在家都是在外面吃，再怎麼好吃的店都索然無味了，所以我們打算在你家給你搞一個‘盛宴’！”
盛光驚訝:“你會做飯？”
方正看着林雨菲:“我是不會，菲菲會啊！”
菲！菲？
兩個人正說着，林雨菲已經在廚房忙活了，她在廚房裡探出頭大喊:“方正！過來幫忙！”
方正:“是！”
盛光對着韓希語重心長地說:“看見沒，廚房裡的那位以後就有可能成爲‘老婆’。”
韓希若有所思，長長地“哦——”了一聲說:“原來做老婆需要會做飯的，那盛光哥哥肯定不能做我老婆了！”
盛光:“……”
不帶這樣欺負人的！(T＿T)
方正和林雨菲負責在廚房忙活，韓希和盛光就負責在外面等着開飯。
林雨菲邊切肉絲邊問方正:“你怎麼知道盛光喜歡吃魚香肉絲？”
方正很自然的說:“我和他同窗三年，這一點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林雨菲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反問:“同牀（同窗）？”
方正大爲咂舌:“沒想到啊林雨菲，你已經腐到這種境界了！”
林雨菲不以爲意:“腐腐更健康嘛！”
方正一副很正派的樣子:“我是寧死不彎！”
林雨菲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方正，眼神看着讓方正瘮得慌。
沒想到啊，這個女人居然想把他扳彎！？什麼對醫學嚴謹的態度，什麼學習認真踏實，這簡直就是遇人不淑啊！
林雨菲用胳膊肘推了推不知道在發什麼呆的方正說：“推薦你看一部網劇啊，叫《癮之戀》。”
方正問：“講的什麼？”
林雨菲說：“校園純美愛情故事。”
方正挺好奇：“有意思，回頭我回去看看，”方正把頭湊過來，“等我看了我們也算是有一項共同語言了吧？”
林雨菲繼續切肉絲，說：“等你看了，說不定我可以給你講三天三夜，只怕你會嫌我話多！”
方正眼睛都放亮了，自言自語地說：“三天三——夜！”
林雨菲不解釋，嬉笑地看着他。碰到了個直男，該展現她“扳彎小達人”的榮譽稱號了，不過盛光這麼高的個子，方正能駕馭的了嗎？唔……應該給他尋個柔和一點的。
兩個廚房裡忙活的人各懷各的心思，六七點的時候，一桌香噴噴的飯菜差不多出形了，韓希迫不及待地準備好碗筷，第一個爬上了桌子，每樣菜都嚐了一遍，讚歎道：“菲菲姐姐做菜真好吃，以後我要討菲菲姐姐做老婆！”
盛光感覺自己在打臉，以後再也不給希希灌輸這種“老婆”的思想了！
林雨菲笑了起來：“好啊，那以後我就天天給希希做飯。”
方正對韓希故作嚴肅地說：“希希，討老婆要講究先來後到，你排在我後面。”
韓希轉頭問盛光：“什麼叫先來後到？”
盛光揉着自己凌亂的頭髮，他已經無力再給希希解釋了，他想靜靜！
幾個年輕人對酒談理想，談人生，充滿朝氣和熱情，每個行業的初涉者總會熱情洋溢，而醫學工作者尤然。跟着許導師的研究項目需要蒐集一些臨牀病例資料，林雨菲在兼職脫不開身，方正作爲負責人在跟進項目，去省人醫蒐集資料的事就交給了盛光，盛光打算明後天的時候帶着韓希回去一趟，韓阿姨應該也會很思念希希吧。
第二天接到穆椏打來的電話，說最近她爸爸媽媽回來了走不開，所以打算在六號或者七號的時候去韓希家，韓希和盛光商量了一下，決定五號的時候返回浦南，時間安排的如此井然有序。
回到鳳鳴別墅，楊姨開的門，韓唯黎並不在家，楊姨說：“今天夫人去孕檢了，知道小少爺要回來，派我先來接着，她過會就回來。”
盛光並不知道韓唯黎懷孕了，但既然都結婚了懷孕是早晚的事，他看了一眼韓希，韓希不動聲色，顯然早就知道韓唯黎有了寶寶，韓希真的這樣無動於衷嗎？
他能看出來，韓希的內心，其實並不想要這樣的家庭。
楊姨繼續說：“夫人也給小盛安排了房間，這幾天就住在這裡吧。”
盛光答應：“好，謝謝楊姨。”
到傍晚的時候，韓唯黎和唐嚴臣纔回來，韓唯黎的肚子已經顯形，看起來已經有三個多月了，韓唯黎看到韓希時很激動，眼裡有些微動的淚光，不過轉瞬即逝，想要擁抱韓希的手在微頓下變成了拍拍他的肩膀，她看了一眼唐嚴臣，笑着說：“我自作主張讓小盛留着住幾天，你不會介意吧？”
唐嚴臣說：“不會，這個房子本來就是留給你的，你想住誰就住誰。”說完徑直走去了書房。
韓唯黎舒了一口氣，抱起韓希左看看右看看，問道：“上學怎麼樣啊？有沒有和其他小朋友好好相處？”
韓希聽見樓上書房“啪”的一聲關門聲響起後，才說：“學校很大很漂亮，同學們也很好，我還交了個朋友，叫穆椏。”
韓唯黎重新有了些淚光，撫着韓希的頭說：“在那個學校要好好聽老師的話，學習知識，學好英文，知道嗎？”
韓希不假思索地點頭：“媽媽，你和唐叔叔過的怎麼樣？”
韓唯黎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反問自己過的怎麼樣，內心很是感動，她的希希永遠都這麼聽話，她怎麼捨得把他送到那麼遠的地方學習，她怎麼捨得希希不在自己的身邊，她不捨的，可是，她的希希需要更遠的眼界。
她說：“怎麼還叫叔叔，以後要稱爸爸，媽媽過的挺好的，你不用爲媽媽擔心，在那裡不要調皮搗蛋，不要給盛光哥哥惹麻煩，知道嗎？”
似乎有很多吩咐不完的事情。
韓希一一點頭。
盛光在旁邊看着，原來這小不點還可以這麼聽話啊？怎麼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老是懟他呢！果然同人不同命。
聽着韓唯黎吩咐完，“一家人”吃了晚飯，大家就各自幹自己的事情。
盛光見韓希回家後整個人都沒有在學校那麼活潑了，等韓唯黎和唐嚴臣都回了房間，他悄悄進了韓希的房間，看見韓希正趴在陽臺上發呆，突然想起了他在醫院病房裡的樣子，那一晚他也是這個樣子，那一晚是因爲“死亡”，那今晚呢？
盛光走近，把韓希抱了起來，問：“在想什麼？”
韓希仗着自己現在比盛光高一個頭，學着盛光的樣子摸了摸盛光蓬鬆的頭髮說：“你猜？”
盛光說：“在擔心怎麼迎接一個新生命？”
這一次，盛光沒有猜對韓希的心思。
韓希說：“猜錯了！”
這個問題他早就想過了。
盛光問：“那是什麼？”
韓希攬着盛光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脖頸間，聲音微微震動他的耳膜，酥酥-癢癢。
他說：“媽媽和唐叔叔在一起不快樂。”
盛光並不瞭解韓唯黎和唐嚴臣的過去，所以這種“不快樂”，他沒有發覺。
盛光問：“你怎麼知道媽媽不快樂？”
韓希沉默了一會，接着說：“媽媽和唐叔叔結婚的時候哭了。”
盛光解釋：“每一個女孩子結婚的時候都會哭的，那是感動和喜悅的淚水。”
韓希很堅定地說：“不一樣。”
盛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想要聽他解釋，哪裡不一樣。
韓希說：“媽媽以前也會哭，結婚那天的哭，和以前的樣子一模一樣，他不喜歡唐叔叔。”
盛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這麼小的小不點能分得清“喜歡”和“不喜歡”是什麼樣的感覺麼？
見盛光不相信他的話，他跑過去把韓唯黎給他的iPad拿了出來，點開微博，微博是韓唯黎的，一直沒有退出登錄，所以一點開就是，在未發出的草稿箱裡有這樣一句話：你……過得還好嗎？
配圖是一個金黃色微卷發，碧藍色眼睛的少年，少年很白很年輕，從照片上看很瘦，但是很陽光，對着鏡頭比着“V”的姿勢。
再往上翻，還有好幾條，同一張配圖，不同的話，話不長，但那種每時每刻的思念還是能讓人一目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