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病魔》/藍楹
晉.江.文.學.城
第六章
安德森夫人笑着說：“就是爺爺奶奶的意思，你們中國人見到我們這些年紀大的應該都這麼稱呼吧。”
韓希思考了一會兒：“是的。”
安德森夫人：“希希的父親應該不是中國人吧？”
韓希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只簡單地“嗯”了一聲。
安德森夫人繼續問：“你的父親是做什麼職業的？”
韓希從來沒有見過爸爸，更加不知道爸爸是什麼職業，媽媽也從來沒有和他說起過爸爸，甚至連爸爸的名字都不知道，媽媽肯定不想讓別人知道，連唐叔叔都不知道，韓希只好搖了搖頭：“不知道。”
安德森先生見韓希有些侷促，用眼神打斷了安德森夫人，對韓希說：“希希，後面有個花園，你可以帶阿九去玩。”
等韓希走後，安德森先生對着安德森夫人用外文說：“也許，他並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安德森夫人情緒有點激動：“爲什麼會不是，他那麼像凱恩，我一定不會看錯。”
安德森先生：“這件事過去這麼久了，你不要總是這樣，這只是一點巧合。”
只是巧合嗎？他和他的相像真的只是巧合嗎？在醫院，韓唯黎明確表示了韓希是有父親的，並且不日就會來醫院看當時的韓希，安德森夫婦並不知道，韓唯黎口中的“父親”，是唐嚴臣。
中午，韓希被安德森夫婦熱情留着吃飯，第一次吃西餐安德森夫婦耐心地教他，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
韓希心裡覺得阿九能夠在這麼溫和的爺爺奶奶家住着一定比在自己家要好的多，媽媽沒有時間照顧，自己也有心無力，爺爺奶奶看起來是個好人。
剛學會切了一塊牛排放進嘴裡，天哪！天下竟有這麼好吃的肉！
韓希充滿希冀：“奶奶，我能不能學做這個菜？”
安德森夫人一聽樂開了花：“No problem！我和爺爺一直在家，你只要有空隨時過來。”
兩老一少開開心心聊着，韓希也不像原來那麼拘謹，和安德森夫婦聊着中國的故事，把他從動畫片裡看到的一套都搬了出來，安德森夫人也不再逼問關於韓希爸爸的事情，只和韓希聊些各種西式甜點和牛排。
日頭漸西，安德森夫婦才依依不捨的把韓希送走，阿九更是跟着轎車追了幾千米遠。
狗狗是人類最忠實的夥伴，即使我們迫於無奈把它趕走。
回到家裡，韓唯黎和唐嚴臣還沒有回來，楊姨說，盛光打來了幾個電話，叫韓希到家後回給他。
韓希坐在沙發上，眉頭一揪，倆小手扒拉着桌子，像盯着怪物一樣盯着電話。
“叮鈴鈴鈴……”韓希“啪”一聲立刻拿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了韓唯黎有些愧疚的聲音：“希希，今天在奶奶家有些事忙的晚，我們就打算住市裡了，叫楊姨照顧好你，早點休息。”
韓希垂下頭：“好。”
韓唯黎沒再說什麼，頓了頓，便掛了電話。
韓希像小大人一樣嘆了口氣，準備回房間休息，“叮鈴鈴鈴……”電話又響了起來。
韓希再次一個箭步趴到桌前拿起電話。
盛光的聲音，就像太陽：“希希，今天去阿九的新家怎麼樣？阿九過得好嗎？不好意思，哥哥今天手頭有個手術的旁觀記錄，沒接到你的電話，不生哥哥的氣吧？”
韓希撅起小嘴，盛光隔着電話都能聞到韓希生氣的味道。
韓希：“要懲罰你！”
懲罰！爲什麼他一聽“懲罰”兩個字這麼似曾相識呢，並且感覺自己在一陣毛骨悚然的同時還感到了心花亂顫。
盛光：“什麼懲罰？”
啊喂，他明明心裡知道是什麼懲罰了爲什麼他還要作死問一下咧？！_(:зゝ∠)_
韓希：“來陪我睡覺。”
盛光正在回宿舍的腳步換了個方向：“今天韓阿姨不在？”
韓希撥弄着電話線：“嗯，他和唐叔叔住市裡了，”他朝窗外看了看，“這裡天好黑，風好大。”
盛光輕笑道：“好好好，”他知道韓希害怕住那麼大的房子，還是半山腰毫無人煙的地方，但他不會當面說明的，不然韓希又要和他鬧了，“叫齊叔叔去山下接我。”
這次他不會再那麼傻了吧唧爬山了！
韓希立刻答應：“好的！”
不到一個小時，盛光就來到韓希家，韓希正躺在沙發上看動畫片，盛光笑着摸了摸韓希的腦袋：“看什麼呢？”
韓希：“葫蘆娃。”
盛光看他還是一股氣呼呼的樣子，坐到沙發上挨着他說：“阿九的新主人怎麼樣？”
韓希坐起來，想起爺爺奶奶感覺就有好多想要和盛光哥哥分享的事情，韓希說：“阿九的新人是之前撞我的外國人，他們很好的，對阿九也很好。”
盛光：“是外國人啊？其實希希也算是半個外國人呢！”
韓希：“我知道，幼稚園老師和我說過，我半個是美國人，老師說美國是個很厲害的國家。”
盛光懷疑這個老師是對美國有好感還是隻是哄哄小孩子：“其實中國也很好啊。”
他更加熱愛中國這個國家，當初爺爺奶奶被爸爸媽媽接去美國生活時，他毅然決然地選擇留在中國，其一便是這份對中國的情懷。
韓希：“對了，爺爺奶奶還說會教我做牛排和甜點，以後你不會做飯，我就可以做給你吃了。”
盛光抹着無形的眼淚，哎喲喂咧，感動的眼淚嘩嘩的流，希希真是個乖孩子，太體貼了！
盛光：“那希希一定要好好學，以後哥哥的三餐就仰仗你了。”
韓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白了他一眼：“哥哥，我是個小朋友，媽媽是讓你來照顧我的。”
盛光痞痞地笑着：“去了浦南區，你媽媽就看不到你了，到時候哥哥想怎麼虐待你就怎麼虐待你。”
韓希氣的跳腳站到沙發上：“盛光哥哥是壞蛋！”說着就用小腳丫子去踢他，順勢爬到了他的肩膀上，點着他的腦袋說：“大、壞、蛋！”
盛光一陣朗笑，站了起來，託着韓希的大腿，韓希就像是唐僧坐着烏龜去取經的移動感，盛光身高足有一米八幾，肩頭扛着個小不點輕輕鬆鬆，朝臥室走去。
將韓希放到牀上，盛光：“希希，你坐過輪渡嗎？”
韓希：“沒有，輪渡是什麼？”
盛光：“輪渡是載人的船，寧市浦南區和浦北區隔着一條長江，可以做地鐵直達，也可以坐輪渡，你想要選哪個？”
韓希想了想，地鐵他以前經常做，輪渡卻沒有聽說過，說：“我想坐輪渡。”
小孩子的確好奇於一切新鮮事物，如果希希能有個健康的身體，他一定想要嘗試所有現在不能嘗試的事情吧。
盛光：“好，到時候我帶你坐輪渡去。”
距離開學的日子不遠了，研究生新生開學早，有很多需要準備的地方，盛光決定先帶着希希早些過去，順便也好收拾收拾他們將來要住的地方。
那是他們將來只有兩個人的小屋。
第二天毫無疑問，盛光又在韓希四仰八叉朝天腳的一蹬中驚醒，這熊孩子……
*
實習接近尾聲，學業的忙碌漸漸來臨，盛光近來一直忙着寫暑期實習報告，聯繫研究生導師，查閱課題資料。而韓希也不閒着，常常跑去安德森夫婦家學做西餐，和阿九玩耍，陪安德森夫婦聊天，向安德森夫婦學英文。
韓希這幾天在安德森夫婦家學做了甜點，因爲年紀小，安德森夫人讓他長大些再學牛排，只先教他做了簡單地慕斯蛋糕，他有模有樣地打着牛奶，安德森夫人看着韓希眉眼間認真的氣息，一時有些恍惚竟落下淚來。
韓希：“奶奶怎麼了？”
安德森夫人抹着眼睛：“沒事沒事，希希的樣子讓我想起了我的兒子。”
韓希：“您的兒子也會做飯嗎？”
安德森夫人自豪地說：“當然，我的兒子繼承了我們的家業，經營着美國‘hello，star’主題餐廳。”
韓希有些羨慕：“真厲害！”
這次他聽懂了“hello，star”這個詞，他展望了一下未來的自己，他好像很享受做美食的過程。
安德森夫人的眼神漸漸黯淡，但還是勉強擠了笑容。
韓希說：“過幾天我就要去上學了，就不能經常來看爺爺奶奶和阿九了，不過我一放假就會來看你們。”
安德森夫人：“好，我們暫時會一直留在中國，我們會一直歡迎你的！今天我就把慕斯蛋糕最後的步驟教給你吧。”
韓希興奮地跳起來：“好！”
一切有條不紊地前進着，韓唯黎的肚子也漸漸顯出來了，流言蜚語的風聲從來沒有消停過，不過人在高處走，縱使底下亂成一鍋粥，只要不看也沒什麼影響，韓唯黎心態很好。
或許是習慣了吧。
如果再玻璃心，應該早就活不下去了……
盛光收拾好省人醫這邊的事項，告別張主任去了韓希家。
韓唯黎有些不捨：“小盛，希希的身體你也知道，我想你一定會照顧好他，接下來幾個月我一定會分-身乏術，麻煩你了。”
縱使爬到這麼高的位置，但她還是韓希的媽媽，盛光也理解她的心情，說：“唐夫人放心吧，希希很乖巧，我會照顧好他的。”
韓唯黎將盛光悄悄拉進書房，避開了韓希，醞釀了一番有些哽咽說：“我這個做媽媽的，有太多對不起希希了，我當媽媽的時年紀輕，不懂怎麼照顧他，他爸爸我也再沒有去見他，小盛，從一開始我就發現希希和你親近，或許他真的想找個爸爸的感覺，唐嚴臣是什麼人寧市人都知道，我之前也不是指望他能夠好好對希希，我接近他是爲了……只是爲了……”
韓唯黎沒有說下去，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敢說。
盛光並不關心韓唯黎接近唐嚴臣是爲了什麼，他比較關心韓希的爸爸，到底怎麼回事？但他沒有問，人都有自己難以傾吐的隱私，和一段難以回想的愚蠢的過去。
盛光：“我雖然做不了希希的爸爸，但我一定會像哥哥一樣待他。”
說的好像自己很願意做他爸爸一樣……
韓唯黎放心下來，硬塞給盛光一筆錢，盛光難以抗拒，只好收着，也算是韓唯黎的一點心裡寬恕吧。
二人出了書房往韓希房間去，韓希正在收拾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行李箱裡已經不再是粉紅色小連衣裙系列，全部換成了小男孩的衣服，行李箱旁還擺着一盆被塑料紙包的嚴嚴實實的仙人掌，怕它透不過氣，還很貼心地紮了好幾個孔。盛光笑着走過去蹲下幫忙一起收拾，“希希，甜點學的怎麼樣？”
盛光哥哥天天都來騙他做甜點，他纔不上當呢！
韓希低頭收拾不看他：“盛光哥哥，如果做甜點能這麼簡單，爲什麼你不學了做給我吃呢？”
額……這小不點，太……小氣了！
盛光無奈，看來這輩子是沒有口福吃希希做的東西了。
韓唯黎在一旁看着一小一大兩個孩子的玩鬧，希希在她的身邊從小就很聽話，甚至可以說是——害怕，在唐嚴臣面前就更不必說了，但是在盛光面前他敢說敢笑，敢耍賴敢任性，他對盛光，是真的依賴，真的喜歡。
她很安心。
韓唯黎：“小盛，今晚就住這吧，明早我讓小齊送你們過去。”
盛光沒有拒絕，他本來就有這個打算：“好。”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