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昭然不是那麼不懂事兒的人,她也知道自己跟過去不太好,但心中卻始終都放不下。
而人很多時候也都是這樣,只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兒纔會覺得放心。
席昭然最後還是妥協了,她厭惡自己的這場病,但卻也無可奈何,因爲這種事兒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如果可以的話,誰都不想生病。
喬白在寧市待了一天就走了,臨走的時候,席昭然還看了他的傷口,索性只是被子彈擦了一下,不然的話,她是絕對不會放人離開的。
席昭然養了兩天,感冒便好了一個乾乾淨淨,又恢復了原先生龍活虎的模樣,精力充沛的讓盛熠煦都自嘆弗如。
如今已經確定了那個人就在寧市之中,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撒網,然後等魚兒走進網的時候,將之成功的抓住。
周千的到來雖然有點出乎席昭然的意料,但畢竟她還是很歡迎的,更何況那邊的事情她也希望通過周千來了解一些。
“喬先生沒有跟你說?”
周千有些訝異的問道。
“我沒問,就算是問了,他肯定也會輕描淡寫,到最後我還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席昭然垂眸捏着手中的杯子,“周大哥,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說給我聽聽吧。”
“倒也沒什麼大事兒,如今想起來卻還像是一場夢一樣。”周千苦笑一聲,他雖然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但那日的情形還是讓他有些心驚膽戰。
最近的天,不管是哪兒都已經開始變冷了,周千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什麼意義,因爲每次一閉上眼睛,一看到那些文件,他眼前浮現的就總是席昭然那張臉跟那雙好看的鳳眸。
周千曾經以爲自己的成就是可以的,雖然說不上什麼很大的成就,但在那一畝三分地,別人總要給他幾分面子的,但是後來他才明白,原來自己的一切跟簡堂比起來——不,是根本沒有可比性的。
夜間的車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會少很多,看到那種事情對他而言本來就是一個意外。
臨近郊外的地方,車子已經寥寥無幾了,周千也不知道自己當天發生什麼瘋,偏偏就是想要看看星星,於是就開車到了河堤旁,支起望遠鏡,悠閒的過着自己輕鬆的小日子。
他等着等着便睡着了,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夜風冰冷,雖然是在車上,但他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而那場變故就是在這種時候發生的。
周千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槍聲,好像迷迷糊糊的看到了河對面的那座橋上有幾輛車子在散亂的聽着,他用瞭望遠鏡去看,所以也便將那裡的情況看的清清楚楚。
“是槍戰。”
周千抿着脣,聲音帶着些許的顫抖,“差不多有七八輛車子,橫七豎八的停着,我都能看到子彈打在車子上然後陷進去的樣子,原本以爲只是能在電視上看到的場景,卻偏偏在眼前發生了,可第二天,新聞上卻沒有任何的報道,這件事兒,明顯是被壓下來的。”
“你看到了喬白或者簡堂?”席昭然也捏緊了手指,鳳眸之中閃爍着後怕的光芒。
“看到了喬白,那個影帝,那個大明星,那個無論去什麼地方都會吸引別人目光的優秀的男人。”周千笑了笑,“小喬,原本我是想……可是現在才知道,根本就沒有那個可能,喬白啊,那樣的人物,我現在都在懷疑他到底是什麼人。”
“那晚,他的手上沒有沾血,他始終都坐在車子裡……”周千的喉嚨滾動了一下,臉龐略微有些發白,“抽菸……我看的清清楚楚,就像是書中寫的那樣,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好像那種亂戰,根本就沒有讓他放在心上一般。”
“他是如何傷的?”
“暗殺。”周千頓了一下,“更確切的說,是狙殺,但卻被他躲過去了,而且那人也從橋上掉落進了江水之中,額頭被打了一個洞,我看的清楚。”
周千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像是要將心中的濁氣跟恐懼一同吐出來一般,“那個局,是簡堂設的,但終究卻沒有將人留下,簡堂死了,我親眼看到了他的屍體被扔到了江裡,只是卻不知道爲什麼。”
“上次我過去的事兒周大哥還記得嗎?”席昭然咬着脣,儘管有了猜測,但當事情被證實的時候,整顆心還是忍不住往下沉。
“嗯,記得。”周千點點頭,“跟那件事兒有什麼關係嗎?”
“我本來懷疑的是林嘉,所以纔會在第一時間找了簡堂,後來又找了你,就是擔心跟簡堂帶來什麼麻煩,現在細想下來,若不是簡堂,誰又有那麼大的本領呢。我最近被一個人盯上了,他可能會殺了我,而我所有的信息都是簡堂透露的。”
席昭然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你應該知道喬莫亭吧,喬白的父親,同時也是他的仇人。”
“嗯,知道。”周千點頭。
“就是你給我買的那個新號碼,我回法國不久,喬莫亭的電話就打到了那個號碼上,按理說,我懷疑的人其實應該是你,周千先生。”席昭然擡眸,鳳眸之中一片冷冽。
周千一愣,然後倏地就有些慌了,就在他剛想解釋什麼的時候,席昭然卻突然笑了。
“但你是第一時間被我排除的,所以我也根本就不會往這方面想,那麼就只剩下簡堂了。”席昭然也吐出了一口濁氣,她擡眸看着屋頂,“卻終究不知道,是誰要下這麼大的一盤棋。”
簡堂知道喬白的身份,那便也會知道一旦事情敗露那麼他便必死無疑,可他還是去做了,還是出賣了席昭然,還是將她的信息透露給了她的敵人。
不可信,但卻終究是實情,席昭然相信喬白的心智跟判斷力,但也說不得他早就知道了,但卻並沒有點明。
對席昭然而言,無論是方儒周千還是簡堂,都是她的朋友,而簡堂對她也頗爲照顧,但對喬白而言,這三個人只是陌生人,以他的謹慎跟心智而言,斷然不會任由別人牽着鼻子走。
席昭然一切都想通了,她想,等喬白回來後,定要問一個仔仔細細,問問他,是從何時懷疑的,問問他到底是不是知道,但她能等到對方回來嗎?
席昭然勾脣一笑,顯然是等不到的,因爲她根本就不想等啊。
“周哥,我先回去了。”席昭然起身,“再見。”
“再見。”周千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人離開很久了,他這才起身,當肩頭陡然出現的一隻手卻讓他微微一驚,“你是誰?”
他擰眉看着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人,頗爲不悅的問道。
腰間似乎被什麼頂住了,周千面色一滯,抿了抿脣,也不敢多問什麼,隨着那人一起出了咖啡廳。
席昭然開車回了盛熠煦那裡,直奔自己的房間,將門啪的一聲甩上之後就撥通的喬白的號碼。
“你什麼時候知道是簡堂做的?是不是一滯都在瞞着我?”席昭然一聽電話接通就連忙問道。
“沒有啊,不是你告訴我的麼?”喬白的聲音帶着淺淺的笑意,“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樣啊。”席昭然摳了摳臉頰,“那場槍戰是怎麼回事兒?那麼大的動靜,爲什麼都沒有人知道。”這一點未免太不合常理了。
“那件事兒已經過去了,是我的對頭做的,已經沒關係了,然,好好休息,就不要多想了,簡堂的事兒了了,那他就再也不會出來蹦躂了。”
喬白的聲音溫柔,但卻帶着絲絲的疲憊,“明白嗎?”
席昭然怔了一下,她咬了咬脣,然後就將電話掛斷了。
盛熠煦敲門走了進來,見她臉色不太好,心中咯噔了一下,“怎麼了?”
“我總覺得……”席昭然擡眸看着盛熠煦,鳳眸之中一片迷茫,“我好像錯了很多。”
“你瞎想什麼?”盛熠煦笑了笑,擡手將她的髮絲揉亂,“那人已經來了寧市,已經確定了,現在就等着將人抓起來了。”
“學長,我想接手這件事。”席昭然擡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同時也遮住了眼底的那抹暗沉,“兩天之內,我要全部解決。”
“兩天!”盛熠煦擰起了眉頭,不太明白席昭然爲什麼會突然這麼急。
“是的,兩天。”席昭然起身,“我想要一把軍刀,一把槍,一把軍刺……”她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然後道,“還有一把狙擊槍。”
“你要那些東西做什麼?”盛熠煦擰眉,“你會玩兒?”
“會一點,但是準頭不好說,學長不要忘記,在國外的時候,那個時候我還在讀書的時候,那種野外的作戰遊戲我也沒少玩兒。”
席昭然咧嘴一笑,亮晶晶的雙眸中讓人再也看不清了裡面藏着的到底是什麼。
盛熠煦微微一愣,然後點點頭,“我會讓人……去準備的,不過,然,你真的想好了?”
“當初學長之所以找上我,也不完全是因爲我的能力跟才幹吧。”席昭然擡眸看着他,奪目的眸光幾乎讓盛熠煦不敢直視,“也不是因爲那一層關係吧,像是學長這樣的人,最賤的也便是情分。”
“是,的確如此。”盛熠煦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這是席昭然第一次提出這個問題,也是他們第一次直視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