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神像的髮簪

“打着打着,那城隍廟突然震動,灰黑的天空之中震開了一條裂縫,然後城隍廟就衝進了那道裂縫之中,他們四人也都朝那裂縫中衝去。我心裡害怕,就喊了一句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在裂縫口子上向着我揮了一下銀色的鞭子,我就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身邊,然後就回到了人間。那城隍廟也不知道到哪去了,可是他們四個還在,又跟神仙姐姐打了起來。不過他們不是神仙姐姐的對手,打了許久,一個個四散而逃,神仙姐姐一個個追上去。後來神仙姐姐回來,我就問神仙姐姐,他們怎麼了,神仙姐姐說他們都死了。神仙姐姐都這麼說,應該都死了吧。”朱投山繼續說道。

神像上突然傳來聲音道:“當時他們打的時候,是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朱投山回答道。

神像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道:“那他們應該都死了,未回神域,他們一定不會是白月的對手。”

“後來神仙姐姐帶着我回來了,她讓我自己回了天劍峰,她卻向着天磨城方向去了。那天我在山頂上看到天磨城上空烏雲密佈,雷電一根一根地劈下去,劈了一天一夜才停。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又不敢去看。再過了半個月之後,我偷偷地去了迴天殺峰,看到神仙姐姐在那裡,我就回來了。”朱投山說得快,也說得簡潔了,可是任誰聽了都知道當時一定驚天動地。

就如之前的四個人,哪一個都不是凡俗之輩,白月以一敵四,最終還追上將他們一一殺死,這是何等的手段,如果白月不是在虛仙大陸修習了那天下第一遁術的雷遁之術的話,也不可能一一追得上。

“天要亮了,你們回去吧。明天晚上再來講一講我昏迷不醒的五年,天地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神像上傳來這麼一句話。

朱投山和貝殼退回了天劍峰的山林之中,山神廟又陷入了平靜。

那說話的神像,其實就是陳功。他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神像,塑立在山神廟中,每天享受着,看着天劍峰,看着每天來上香的人,心中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恍惚。

從朱投山的口中,陳功得知自己這神像之體是白月親手塑造的,將原本的神像以雷電擊成了粉末,又加了不積善成德什麼土伴在裡面,朱投山說聞到那土裡還有些香味。貝殼也說看到白月一寸寸捏塑神像的時候還在畫符咒,至於畫的什麼符,他們就不知道了。

神像成的那一天,貝殼與朱投山在山中看到九天之上有雷霆落入神廟之中,又有風雨憑空而生,纏繞着山神廟,當風雨停歇之後,天色已經亮了,山神廟中的神像就重立在那裡了。

陳功原本受損的殘軀同樣封禁在了神像之中,與神像融爲一體。

當陳功醒來的時候,意識是朦朦朧朧的,記憶不像是自己的記憶,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又靜心養神適應了一切之後,才發現那禁仙夢魘術並沒有發作了,後來一問朱投山才知道,竟然離自己被白月救起之日,有了五年之久,仔細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情況,立即明白自己當時是何等的危險,如果不被塑成神像享受香火的話,靈魂一定會散去,本源意識必定會泯滅,再也沒有醒轉過來的機會了。

“五年,五年。如果是凡塵世俗之人,又有幾個五年呢。”陳功輕輕嘆道,原本以他修真之人,不該爲了五年而感嘆,可是他困於這虛仙界之中,又有親人朋友不能與之相見,所以心情難免會有些急切。

現在他的神魂被禁在了這神像之中,就身體上來說,就像是一個開了靈的石像,只能夠被動的修行,不過他的長生混沌訣卻可以自動吸收天地靈氣,法力修爲上倒不會受太大影響。

不過把自己連人帶魂都禁封在這神像之中,保護自己不受禁仙夢魘術的侵蝕,這樣的做法陳功不知道白月是怎麼做到的,不過他知道自己要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夠動了,這個時間他不能夠確定,或許是幾年,或許是幾百年,也有可能是永遠。

世間不少沒有身體的鬼物附在神像上享受人間香火,並藉此來修成鬼仙化形。可是他卻能,畢竟他是有形體的,而且這神像當年由白月親手所塑,也不知道有什麼玄機在裡面。

他現在就像是一個植物人,可以看着眼前的一切,耳中能夠聽到聲音,卻根本就不能夠做什麼。他的法力仍在,還能夠感受到敕符,所以仍然是山神,只是他完全無法調動山域靈力,就像是一個植物人,旁邊放着一堆屬於自己的財物,可是卻無法使用。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臨劍村的人都起來了,趁早趕集的趕集,採藥的採藥,打獵的打獵。山域之中漸漸地熱鬧了起來,自有一番山中村莊的安靜平和的景象。

如今這天劍峰周邊的村落已經很少有人能夠想起當年山洪暴發,泥石漫天的情形了,只有在茶餘飯後,大家喝了幾杯小酒,纔會講一講當年他們親眼目睹山神斬妖的事,而小孩子們則會在一邊聽着,然後跑到山神廟裡來觀看山神像,並且在香案上拿一柱香點上拜一拜。

他們在拜過之後,都會打量着山神像,會發現這山神像的眼睛就像是真人的眼睛一樣,黑色的眼珠子深邃而神秘,而腰間的那把石劍顯得十分的威風,因爲他們知道,山神爺有一把能夠斬妖除魔的劍。

傍晚的時候,有一個人出現在了山神廟前,這人步子急促,看上去十分狼狽,身上道袍下襬已經沾滿了泥,頭髮溼漉漉的,下巴那焦黃的山羊鬚沒有一絲光澤,似乎趕了一晚上的路。

他在神廟門口左右看了看,一步跨入了山神廟中,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仔細看去,是一張符紙包着的東西。他掏出東西之後,向着神像說道:“這白虎誅魔劍我還回來了啊,看在我曾經幫過你一回的份上,可一定要保佑我啊。”

說完,這道人拱了拱手後就快速地離開了,一刻也不曾停下。

陳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這看不出年歲的老道是什麼來歷,而且那香案上的符紙包着什麼東西也不知道。看着那東西,陳功心中好奇心大起,可是自己又不能動,法力也無法調動,這種感覺真像是餓了看到有食物放在身邊卻無法吃到一樣。

山神廟前又傳來腳步聲,很輕,是個小孩子,等來到了神廟門口時,陳功纔看到是一個小女孩。

這個小女孩大約十二三歲,扎着一條小辮子,有些歪,看上去就像是沒有鏡子自己隨手扎的,耳朵旁邊還有不少散的沒有束進去,眉眼還沒有長開,看上去很普通,還有些黑。只是眼睛在看山神像的時候眨了眨,顯得很有靈性。

她邁過神廟的門檻,徑直來到香案前,抽出三根香,拿起香案上的火摺子點燃,然後跪倒在神像前的蒲.團上,祈禱道:“請山神爺保佑王奶奶的身體快點好起來,請山神爺保佑趙爺爺的頭痛快點好起來,請山神爺保佑遊叔叔的山貨能夠賣個好價錢……”她這一求,竟是求了十來個人,雖然都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卻句句都顯得格外的真誠。

她求完之後便拜了三拜,然後把香插入香爐之中。就在這時,她看到了桌上符紙包着的東西,好奇之下便要拿起來看,剛要拿時,卻又擡頭看了看神像,說道:“山神爺,我可以看看嗎?”

在問完這句話之後,像是得到了山神的首肯,拿起,打開,裡面卻是一根紫木簪,看上去除了紫色頗爲少見外,就是形狀很像是一把小劍,卻一點也不鋒利,非常的光滑圓潤,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女孩拿着紫木簪左看右看,又擡頭看了看神像,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向旁邊移開幾步向着神像看去,然後又轉動着手中的紫木簪,突然喃喃自語道:“誰把山神爺的髮簪給拔了下來。”

說完,她便爬上神臺,攀着神像想要爬上陳功的身體,可是她體弱身小,累得氣喘吁吁也不能爬上神像的背,最後還是跑到外面抱了幾塊石頭疊了起來,然後才站在石塊上,將紫木簪插在了神像的石冠之中。

陳功這才知道神像的頭頂之上還專門有一個這樣插髮簪的孔,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月預先留下來的。在小女孩打開符紙的時候,他就認出了這是白月的紫木簪,也就是古霄祖師傳下來的白虎誅魔劍,卻不知道爲什麼會到那個道人的手上,而道人又爲什麼會這麼狼狽地送回來,他想不通,也只能夠等白月來解答了。

在那紫木簪插入頭冠的一瞬間,陳功頓時覺得自己的頭頂彷彿一下子開了竅,自己體內的法力與外界的靈氣終於有了一個溝通的通道,一股清涼之感透遍全身,心中原本因爲無法行動而產生的煩悶之念頓時消失。

小女孩又把那些石埠抱回到了山神廟外,再回來看山神廟,頗爲得意地笑着,笑完之後轉身向門外跑去,可是纔到門口就突然停住了,因爲門口來了個人,她擡頭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很奇怪她爲什麼這麼年輕卻滿頭白髮,只是小女孩覺得這女子長得極爲漂亮,就連鎮上的文員外的千金也不眼前女子的萬分之一。

她一定是仙女下凡。小女孩心裡想着,卻不敢說話,只是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倒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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