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開壇授道聚集勢力之人,還有不少的大神通者也開始出現在了虛仙界。在金陽州之外的一條橫跨數州的大河之中,有一名神祗據說是得了上古傳承,領悟了九曲黃河大陣,擺下陣勢,無人能破。
而原本東嶽大帝的泰山道場,更是從者雲集,但是在這虛仙大陸上的神祗紛紛現身說法講道之時,那些修真‘門’派卻顯得格外地冷清,緊閉着山‘門’,那些下山行走的弟子紛紛回山,與天下神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些消失像風一樣傳到陳功的耳中,又隨風而去,並沒有在陳功的心裡留下什麼痕跡。不過有一條消息卻引起了陳功的關注,那就是關於廣寒劍出世的。儘管他很關心這件事,但是他依然沒有離開神廟,甚至沒有派出一具元嬰去探查,因爲他相信鐘山雪能夠應付得了,那廣寒劍之中的靈力,天下間只怕沒有多少人能夠承受得了。
鐘山雪心中已經不害怕了,在她初得廣寒劍的時候很怕,後來從山神廟離開的時候依然有些怕,但是她並沒有回頭,也沒有躲在山神廟裡去修煉廣寒劍的劍訣。
鐘山雪本來是可以在山神廟修煉劍訣,等到將廣寒劍祭煉由心之後再走的,可是她並沒有這樣做,而是選擇了馬上去尋找她的師姐們。她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這一路上險象環生,有許多人或明或暗都要奪她的廣寒劍,然而並沒有一個人如願,那麼多人死去,那廣寒劍依然背在鐘山雪的背上,劍氣沖天,引人注目,像黑暗之中的明燈,吸引着無數飛蛾撲向這火光。
鐘山雪風餐‘露’宿,納九天月華,吞天地靈氣,追逐着衆位師姐們的腳步向着東海蓬萊而去,她的衣服已經有了許多破損,然而眼神卻已經褪去了柔弱,褪去了彷徨,只剩下堅毅執着,她的這一路,就是她的煉心之路。
這一天,月霞帶着衆位師妹來到了東海邊上,她很高興,因爲終於將衆位師妹平安帶到了這裡,再過一會兒表哥就要到來,會接大家進蓬萊仙山,只要進了蓬萊仙山就不用再擔心什麼了,只需要在那裡靜修到法力足夠溝通廣寒宮就可以回去了。
她相信做爲修真大派的蓬萊一定會收留自己與衆位師妹的。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她不明白爲什麼師父會把廣寒劍傳給小師妹,憑什麼琉璃鎮魂燈被她得了去,廣寒劍還要被她拿去。
她忍不住回頭看來時的路,早已經被無數大山給阻擋住了,又看了看衆位師妹,從衆師妹的臉上她看到了高興與心安,她越發地覺得自己的決定並沒有錯,來這裡託庇於蓬萊是正確的。
遠處一朵祥雲自海天相接的地方飛來,雲上站着十數位衣衫鮮明的人,個個氣質非凡,神采飛揚。
月霞心裡越發地高興起來,沒想到表哥居然帶來了這麼多的同‘門’前來迎接自己,心中不由得想到,表哥是蓬萊三大長老之一的風巖真人的親傳弟子,看樣子在‘門’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以後自己和一衆師妹應該會得到妥善的安置。
只一會兒,祥雲已經到了近前,雲端十數人的面貌也看得清了,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氣態風姿各有不同,但是個個都神光內蘊,仙氣盎然。
“霞妹,我來晚了。”說話的是一個看上去與月霞並不多年紀的男子,一襲天藍‘色’的法袍,頭上戴着暗金‘色’的道冠,一現身便迎上了月霞。他名叫雲天,正是月霞的表哥。
“雲天哥哥,你來了就好,不晚,我們也纔到不久。”月霞高興地說道。
隨之便是雙方的介紹,那邊的十多人自然也都是蓬萊弟子,只不過他們只是內‘門’弟子,並不是親傳弟子。
“咦,月師姐,你們廣寒宮的鐘宮主怎麼沒有在啊?”突然有一個蓬萊弟子開口問道。
月霞給她的表哥傳信只是大致說了一下師父遇難,無法回廣寒宮,並表示想要託庇於蓬萊修行的意思,並沒有說鐘山雪沒有同行。
不過月霞心裡很奇怪,奇怪爲什麼一名蓬萊的內‘門’弟子會知道鍾師妹,她心裡雖然奇怪,卻也是快速地回答道:“師妹與我們意見相左,另投她的長輩去了。”
她的話音剛落,又有人嘆息道:“哎,真沒有想到,廣寒宮居然就只有這麼一些人了,而且還連回去的能力都沒有。”
“雲風,你說什麼!”月霞的表哥雲天大聲喝道。
那雲風連忙低頭,不敢再說什麼,只是月霞此時極爲敏感,她能夠從雲風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一絲不在乎,那不在乎讓月霞心中極度地不舒服,她知道,這人是因爲看到自己廣寒宮現在的樣子起了輕視之心。
她自己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師妹們,個個臉上都有愧‘色’,她心中暗息嘆了一口氣,這時雲天說道:“霞妹,能在這個時候帶着衆位師妹來蓬萊可謂英明。危難之時,只有保存自身實力纔有來日的復興。走吧,只要進了蓬萊山,無論是什麼人都不能打你們的主意了。”
月霞高興地笑着點了點頭,這些日子以來,她擔驚受怕,心神緊繃,總算是可以安下心來了。
“咦,那是誰?”突然有個蓬萊弟子指着對面的山峰驚訝地說道。
月霞回頭,一眼看去,只見身後山頂之上有着一人靜靜站立在那裡,這人看上去頗爲狼狽,身上的衣裙有不少地方有破損,頭髮長短不一,有些地方似被燒焦了,一根還有着枯葉的藤條將她的頭髮緊緊地綁着。
“是鍾師妹!”廣寒宮弟子中有人驚呼道。
“她就是鐘山雪?果然神采飛揚,想必那劍就是號稱月滿中天,廣寒無敵的廣寒劍了。”雲天嘴裡說着,身體同時上前一步,雖然聽上去是在問月霞,卻根本沒有看月霞一眼,而是微眯着雙眼看向山頂上的人。
那山頂上的人從外形上來看是頗爲狼狽的,但是雲天卻說她神采飛揚,其他的蓬萊弟子也沒有半點輕視之態。
那人確實是鐘山雪,月霞看在眼中,心裡極爲驚訝,因爲此時的鐘山雪與她心中的鐘山雪幾乎有着翻天覆地的變化,在月霞的心中鐘山雪一直都是柔柔弱弱,安安靜靜,是一個聽話的弟子,卻絕對不是一個能帶領‘門’人生存下來的宮主。
然而,此時月霞眼中的鐘山雪是那樣的光彩奪目,雖然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卻像是青山裡的一道亮眼月光。
月霞還沒有說話,雲天已經開口說道:“前面的可是鍾師妹!”
衆人寂靜無聲,對面山頂上的鐘山雪也沒有回答,大家可不會認爲鐘山雪沒有聽到,就剛纔雲天那隨口一句話之中已經蘊含了蓬萊之中極爲高深的萬里傳音之術。這種萬里傳音之術可是名符其實的,修煉到高深之處,真的可以音傳萬里,想將話傳給誰聽就傳給誰聽。
雖然現在這雲天的修爲顯然算不得高深,可是他離對面山頂的鐘山雪最多也就十多裡,這麼一點距離之下,雲天要說點什麼給鐘山雪聽,是根本不可能傳不到的。
雲天沒有聽到鐘山雪的回答,他也不生氣,反而是踏前一步,說道:“家師風巖真人在得知貴‘門’要來蓬萊之後,已經向掌‘門’申請了一座獨殿供衆位師妹修煉之用,鍾師妹何不隨衆位師妹一起進入蓬萊暫修,待得他日法成之時再回廣寒宮也不遲。”
月霞聽到雲天說他師父向蓬萊掌‘門’申請了一座獨殿供自己等人修煉的時候,心中大喜,她在路上就一直擔心這個問題,現在終於放下心來,畢竟寄人籬下,能夠獨住一殿是再好不過的了。
與她心中的驚喜完全不同的聲音自遙遠的山頂傳來:“我身爲廣寒宮主又豈能託庇於他人‘門’下。”
這聲音隨風而來,卻沒有一絲飄忽不定的感覺,反而有一種堅定執着的意味。
雲天心道,果然不出自己師父所料,臉上裝做驚訝之‘色’,連忙躬身行禮,說道:“蓬萊風巖真人弟子云天見過廣寒宮主。”
月霞側過頭去看了看錶哥雲天,心中很不是滋味。
雲天繼續說道:“貴派遭逢大難,正宜休養生息,蓬萊雖然與貴派並無深‘交’,卻也沒有仇怨。在此天地將變之時,如果能夠結緣四方,何樂而不爲呢,蓬萊結‘交’貴派並無他意,只要宮主要想離開,隨時都可以離開。”
對面山頂的鐘山雪並沒有回答雲天的話,而是突然問月霞:“月霞師姐,你可還記得祖師遺訓?”
月霞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當然記得,只是我們廣寒宮今日的境遇只怕連祖師都無法料到。”
風中再也沒有話傳過來,在他們的眼中,青山之巔的鐘山雪面朝天空,彷彿在看着九天之上的廣寒宮,一陣風吹來,衣袂飄動,被藤條綁着的頭髮受不住風的侵擾四散而開,隨風狂舞,而鐘山雪的頭高高揚起,身體站得越發地直了。
雲天本來還想說話,看到鐘山雪的樣子之後,縱然有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了,深深地看了一眼之後,向着月霞微笑着道:“鍾師妹不肯去,我們走吧,這個時候只有保證傳承不斷纔是關鍵。”
“我知道的,表哥。”月霞低聲道,又回頭朝着山頂看去,她只看到黑髮隨風飛揚,只看到‘挺’得筆直的細腰,在風中支撐着那一身的骨‘肉’與無形的靈魂。
雲天再看了一眼山頂的鐘山雪,轉身輕輕一跺腳,一團祥雲彷彿自地底冒起將衆人托起,扶搖而上,轉眼之間已經到了海天相接之處,海‘浪’一層層捲起,‘激’‘蕩’之間,那一朵祥雲也像是被海‘浪’慢慢地吞沒,逐漸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