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難忘的歲月

難忘的歲月

中國共產黨人在遵義締造了奇蹟,唱響了凱歌。艱苦卓絕的奮鬥歷程、扭轉乾坤的遵義會議、軍事領域的精彩戰役、難以割捨的戰友情誼……是親歷者不會忘卻的記憶。回首遵義,將帥們有說不完、道不盡的話語。

陳 雲:回憶長征前後

陳雲,長征開始時在紅五軍團任中央代表,後任軍委縱隊政委。1935年1月參加遵義會議,並堅決支持毛澤東的正確主張。會後,撰寫了《遵義政治局擴大會議傳達提綱》。1935年6月,帶着向共產國際報告遵義會議及其決議的艱鉅任務離開部隊,後輾轉到達莫斯科,成爲了首位向世界介紹遵義會議的人。

1933年1月17日,我和博古一起離開上海。第二天,我們到汕頭住了一天,再坐火車到潮州,又坐船到三洋坎,然後坐小船到蘇區邊界,住在一個農民的家裡。臨時中央從上海是分了三批走的,第一批是劉少奇,第二批是張聞天,我跟博古是最後走的。

到蘇區還不到10天,他們就搞了個反對“羅明路線”的鬥爭,在瑞金開會,指責、批評羅明。反“羅明路線”實際上是反對毛主席。那時,我們很無知,跟着走,對那麼大的事也沒有好好想想。總之,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楚,什麼是保衛蘇區。

在瑞金時,我住在總工會。那時根本不懂得軍事問題,所以也沒有聽到過什麼反面意見。當時聽說,共產國際講毛主席的路線是右傾。但是我覺得,毛主席講話很有把握,而博古他們講的是“洋道理”。記得有一次在瑞金開會,葉劍英(當時是紅軍學校校長)、毛主席、任弼時都參加了。毛主席說這次戰爭要損失3000人,結果真是如此。**地打不容易。共產國際派來顧問,採取堡壘戰術。李德是1933年下半年來的,他是外國人,不懂得中國的實情,又不懂得調查研究。當時,中國的實情是軍閥割據,不統一,爲什麼不能搞紅色根據地呢?他們不懂得中國革命戰爭的具體情況。

關於這個問題,周總理後來也講過,我們打不贏就插到敵人後方去,打運動戰。毛主席多次講過,不能拿主力去拼,應該打持久戰。那時我還不懂,去問過毛主席。後來在延安時毛主席寫了《論持久戰》,看後覺得有道理,明白多了。

長征一開始時是大搬家,這個我也有責任,因爲我那時搞後勤。實際上哪能這樣做,應該先建立根據地。結果,一開始就搬家。當時,大家都說欠了總部一筆賬。因爲李德他們瞎指揮,根據地圖來指揮行軍,說是走了280裡,其實才走了四五十里,欠總部的賬了。他們不瞭解實際情況,腳不是鐵的。

那時,各軍團都有中央代表。八軍團的中央代表是劉少奇,九軍團是凱豐,我和劉伯承在五軍團。長征時紅五軍團打後衛,天天有戰鬥,沒好好睡過覺。過湘江時,我和劉伯承在後面的十三師,師長是陳伯鈞。14個師都過去了,但還有1個師沒能過湘江。葉劍英當過紅一方面軍參謀長。記得過烏江時,他講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烏江。

黎平會議我沒有參加,當時我到三軍團彭德懷那裡去了。我到洪州司時,博古約我和劉帥談話,告訴我們要改變方向走。當時不知道他們開會沒有。本來長征的目的是與二、六軍團會師,但後來發現不行,毛主席就建議到敵人力量薄弱的貴州去。

長征路上,毛主席給王稼祥、張聞天做工作,先把王稼祥說服了,再說服張聞天。是張聞天把這件事告訴我的。

紅軍在遵義停留了一個多禮拜。總結決議上寫的是1月8號,實際上部隊不可能一到就開會,記得是幾天後開的。遵義會議開了約5個下午和晚上是可能的。

參加遵義會議的這些人員名單差不多。我當時是全國總工會黨團書記,劉少奇是委員長。說凱豐任宣傳部長不準確,他當時是青年團中央書記,到延安以後纔是宣傳部長。那時宣傳部長是陸定一。李富春是否是政治局候補委員,我不能證實,但他當時任總政治部代主任是對的。林彪、彭德懷、聶榮臻、楊尚昆參加了會議,我的印象是很深的。董振堂、李卓然我接觸的時間短,印象就少些。九軍團是羅炳輝,記得沒有參加。我估計此外沒有其他人蔘加了。那時開會好像沒有人記錄,中央開會是不搞記錄的。

會上,博古作了報告,周總理作了報告,李德也講了話。會議討論的內容主要是軍事問題。只記得當時毛主席在會上講得很有道理,內容就是《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那篇文章裡講到的那些。毛主席說:“路是要用腳走的,人是要吃飯的。”博古在會上說:“要考慮考慮。”毛主席說:“我贊成你考慮。但你要考慮的不是繼續留下,而是把職務交出來。”會上大家都發了言,一致擁護毛主席。

遵義會議後決定讓張聞天在中央負總責,這是毛主席的策略。是否叫總書記我記不清。

遵義會議後,我和張聞天一起去了三軍團彭德懷那裡。在遵義時還成立了警備司令部,劉伯承是司令員,我是政治委員。司令部也是駐在一個公館裡。遵義會議後我在總部,好像劉伯承也在總部了。在遵義天主教堂傳達遵義會議精神的事,我不知道。各軍團設在市內,都是回去傳達的。但是,我記得會後開了一次羣衆大會,毛主席、朱總司令講了話。我參加了這次會,具體講什麼記不得了。

遵義會議後,成立了三人軍事指揮小組,有毛主席、周總理、王稼祥。中革軍委主席還是朱德。軍委總部下設的機構,羅舜初他們清楚。那時,一局局長是彭雪楓;後勤部長是楊至成,政委葉季壯。

遵義會議後,打仗就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非常靈活。過金沙江時,劉伯承是渡河指揮部司令,我也在那裡。我們管6條船,保證不出毛病。渡河期間,劉伯承和周總理、毛主席在江對岸(四川)的石洞裡指揮,我在江這邊(雲南)負責指揮。渡江是非常困難的,船一過去很快又被衝回來,一定要有熟悉水性的船工撐船。我和劉伯承是大部隊過完江後最後走的。我們走後,敵人飛機還來轟炸過。

隊伍經過四川會理後,劉伯承跟少數民族首領歃血結盟。過瀘定橋時,劉伯承和聶榮臻在一起。

過瀘定橋後,中央開了會,決定要我去上海恢復白區工作,因爲那時白區的黨組織已經被破壞了。我離開時,劉伯承給我開了兩張證明,要我到他老家四川的弟弟那裡去。在長征途中被派往白區的,還有潘漢年、嚴達人(真名叫嚴樸)、夏採曦。劉少奇是長征到陝北後纔到白區去的。我是l935年七八月間到上海的,當時先去找商務印書館的老朋友,後來是章乃器的弟弟把我接去住了一個多月。大家到上海後都覺得上海不能呆,正好共產國際派人來上海,就召集蘇區來的人一起到莫斯科。那時,王明、康生都在莫斯科。我們到莫斯科時,共產國際“七大”已經結束,少共“六大”還在開。

選自《陳雲文集》

劉伯承:遵義會議以後,我軍獲得了新的生命

劉伯承,時任中央軍委總參謀長兼中央縱隊司令員,參加了遵義會議。遵義會議上,劉伯承堅決擁護毛澤東的正確主張。會後,協助毛澤東組織了四渡赤水、二進遵義、巧渡金沙江、強渡大渡河等戰役,打開了紅軍北上的道路。

1955年,被授予中華人民共和國元帥軍銜。

遵義會議的精神傳達到部隊中,全軍振奮,好像撥開重霧,看見了陽光,一切疑慮不滿的情緒一掃而光。經過十多天的休整,部隊體力稍見恢復,又進行了整編,立即移師北上。

這時候,二、六軍團在湘鄂川黔地區頗有發展,但是因爲敵人駐在芷江一線,防備我返回湖南,因而無法取得聯繫。四方面軍在川陝也粉碎了四川軍閥的六路圍攻。當中央紅軍經桐梓、習水,渡赤水河北上時,立即引起敵人極大的恐慌。四川軍閥急忙抽調兵力至川黔邊境佈防,派其模範師(郭勳祺師)四處巡弋,並封鎖長江,防我北渡與四方面軍會合。當我軍挺進至滇東北之威信時,敵周渾元、吳奇偉縱隊已從湖南趕來。土城一仗,未能消滅郭師,敵又大軍奔集。我放棄北渡長江的意圖,突然甩開敵人,揮戈東指,再渡赤水河,重佔桐梓、婁山關和遵義,消滅王家烈兩個師。這時,敵周、吳縱隊也已趕上,和我軍展開激戰。

天下大雨,山路濘滑,我三軍團與幹部團與敵人反覆爭奪老鴉山制高點,一軍團趁黑夜從西側插入敵人大隊中,號聲四起,山鳴谷應,敵人腹背受敵,頓時大亂,倉皇南逃。我軍邊追邊打,直到烏江邊,殲滅敵一個多師。殘敵渡江南竄,怕我追擊,把烏江浮橋拆掉,來不及過江的敵人也悉數被殲。這一戰役是長征以來第一個大勝仗。

遵義會議以後,我軍一反以前的情況,好像忽然獲得了新的生命,迂迴曲折,穿插於敵人之間,以爲我向東卻又向西,以爲我渡江北上卻又遠途回擊,處處主動,生龍活虎,左右敵人。我軍一動,敵又須重擺陣勢,因而我軍得以從容休息,發動羣衆,擴大紅軍。待敵部署就緒,我們卻又打到別處去了。弄得敵人撲朔迷離,處處捱打,疲於奔命。這些情況和“左”傾路線統治時期相對照,全軍指戰員更深刻地認識到:毛主席的正確的路線,和高度發展了的馬克思主義的軍事藝術,是使我軍立於不敗之地的唯一保證。

我軍在遵義一帶幾次尋戰,敵卻小心防守。三月,我軍便自遵義西進,佔仁懷,由茅臺三渡赤水河,再入川南。敵人料我將北渡長江,大爲恐慌。連忙在川黔滇三省邊界大修碉堡,企圖封鎖圍殲我軍。但我軍卻突然由川南折回貴州,在茅臺附近四渡赤水河,除留一支小部隊牽制敵人外,其餘急行軍通過楓香壩,南渡烏江,直逼貴陽,並且分兵一部東擊甕安、黃平。

這時候,蔣介石正親自在貴陽督戰,慌忙調雲南軍閥部隊來“保駕”,又令薛嶽和湖南部隊東往餘慶、石阡等地佈防,防止我軍東進與二、六軍團會師。在部署這次行動時,毛主席就曾說:“只要能將滇軍調出來,就是勝利。”果然,敵人完全按照毛主席的指揮行動了。於是,我軍以一軍團包圍貴陽東南的龍裡,虛張聲勢,迷惑敵人。其餘主力穿過湘黔公路,直插雲南,與馳援貴陽的滇軍背道而行。這次,毛主席又成功地運用了聲東擊西的靈活的戰術,“示形”於貴陽之東,造成敵人的過失,我軍得以爭取時機突然西去。

一過公路,甩開了敵人,部隊就像插上了翅膀,放開大步,一天就走一百二十里。途中,連克定番(今惠水)、廣順、興義等縣城,並渡過了北盤江。四月下旬,我分三路進軍雲南:一路就是留在烏江北牽制敵人的別動支隊九軍團,他們打敗了敵人五個團的圍追,入滇時,佔領宣威,後來經過會澤,渡金沙江,另兩路是紅軍主力,攻克沾益、馬龍、尋甸、嵩明等地,直逼昆明。這時,滇軍主力全部東調,雲南後方空虛,我軍入滇,嚇得龍雲膽戰心驚,忙將各地民團集中昆明守城,我軍卻虛晃一槍,即向西北方向金沙江邊挺進。金沙江穿行在川滇邊界的深山峽谷間,江面寬闊,水流湍急,形勢非常險要。如果我軍不能北渡,則有被敵人壓在深谷殲滅的危險。這時,蔣介石似乎已經發覺了我軍的行蹤,天天派飛機來偵察。我軍三路連夜向金沙江平行急進:一軍團搶龍街渡,三軍團搶洪門渡,幹部團搶絞車渡,五軍團仍舊殿後掩護。幹部團偷渡金沙江襲擊並消滅了川軍一排守敵,迅即以一部控制了絞車兩岸渡口,前後搜獲七隻小船。而團主力則由北岸的深谷,急進至幾十裡外的高原,擊潰了川軍援兵。這時,洪門渡因江流太急,無法渡過;龍街渡又因江面太寬,敵機可以低飛騷擾不便渡江。因此,一、三軍團都集中到絞車渡渡江,而仍以五軍團的一個師擔任掩護。

三天後,敵人的敢死隊十三師約五六個團的兵力,向絞車渡追來,被我五軍團打了個措手不及,沿河潰退下去。原來蔣介石也發覺了我軍的戰術方針有了新的變化,於是就在貴陽召開會議,研究我軍近來的作戰特點,規定了“長追穩打”的戰術方針,以免被我軍殲滅。現在敵十三師見脫離主力太遠,被我一追,不知虛實,不敢輕舉妄動,就在團街固守起來。我軍就依靠絞車渡七隻小船,經過九天九夜全部渡過江去。第十天,敵人大隊人馬才趕到,而這時候,船隻已經燒燬,紅軍早已遠走高飛了。

從此,我軍跳出了數十萬敵人圍追堵截的圈子,取得了戰略轉移中具有決定意義的勝利。在會理休息了五天,繼續北上,經西昌、瀘沽,進入彝族同胞聚居的地方。我們堅定地執行了毛主席規定的民族政策,與潔基族首領結盟修好,並使老伍族中立,對受蔣介石特務支持利用,不斷襲擊我們的羅洪族,則反覆說明我們是幫助少數民族求解放的。就這樣依仗黨的民族政策,順利地通過了彝族地區,趕到河南岸的安順場渡口。

安順場原名紫大地,瀕大渡河南岸,是太平天國石達開從此北渡未成而最後失敗之處。這裡是一個河谷地帶,兩側是四五十里的高山,在這樣的深溝中,部隊無迴旋餘地,兵力亦無法展開,極易爲敵人伏擊消滅。因此,四川軍閥曾揚言紅軍將蹈石達開覆轍。河南岸安順場駐着四川軍閥的一個營,僅留一隻交通用的小船,其餘船隻都被他們拉到河北岸去了。我們在河南岸包圍安順場川軍時,找到了那一隻小船,便組織突擊隊渡河。17勇士一過河去,就將敵人打垮,佔領了渡口,接着,我第一師陸續渡過河去,掃清北岸沿河之敵,並在化林坪擊潰了川軍劉文輝的北岸預備隊劉元堂旅。隨即與南岸二師夾河而上,向瀘定橋前進。第二師先到,敵人還沒有來得及徹底破壞瀘定橋,我軍便攀緣鐵索衝過大渡河與第一師會合。

選自《八一雜誌》1959年第20期

聶榮臻:打開遵義,中共中央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

聶榮臻,時任紅一軍團政治委員。長征開始後,紅一軍團負責掩護中央縱隊、軍委縱隊的前衛任務。1935年1月,聶榮臻出席了中共歷史具有重大轉折意義的遵義會議。他在會上堅決支持毛澤東的正確意見,並與劉伯承一起建議紅軍北渡長江向四川發展。意見最終被中央採納。

1955年,被授予中華人民共和國元帥軍銜。

一九三五年一月初,我軍渡過烏江,接着打開遵義,爲召開這樣一次會議創造了條件。打遵義,二師六團是攻城部隊。渡過烏江以後,六團團長朱水秋、代理政委王集成同志就接受了攻取遵義的戰鬥任務。他們把一切攻堅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這時,總參謀長劉伯承同志趕到了他們部隊,他當時對幹部講:“現在,我們的日子是比較艱難的。既要求仗打得好,又要傷亡少,還要節省子彈。這就需要多用點智慧囉!”後來隨着情況的發展,這次攻打遵義的戰鬥,實際上變成一次智取遵義的戰鬥。

一月六日,六團離遵義還有半日行程。偵察員來報告說,離遵義三十里地,有敵人的一個外圍據點。劉伯承同志指示六團:要先殲滅這股敵人,而且要保證不準有一個漏網;否則就會影響打遵義。於是當日下午三點,六團一營就以迅雷般的動作,冒雨對這個據點展開了奇襲,全殲了這股敵人,果然做到了無一漏網。並立即對俘虜兵做好了爭取工作。由一營營長曾寶堂帶着團偵察排,全部換成俘虜的衣服,化裝成敵軍,由俘虜兵帶路,全團跟在他們之後,向遵義前進。當時六團做了兩手準備。爭取詐開城門;如詐不開城門,就強攻上去。結果敵人真以爲是從外圍據點敗退回來的自己人。一月七日凌晨我們二師進了遵義城,取得了智取遵義的勝利。

打開遵義以後,我隨軍團部緊跟二師進了遵義城。遵義是黔北的首府,是貴州第二大名城。這裡是黔北各種土產的集散地,是漢苗黎各族商旅雲集之所,市面十分繁華,既有新城,又有老城,一條河流從中間穿過,是紅軍長征以來所經過的第一座繁華的中等城市。

我和劉伯承總參謀長步入這座城市時,看到二師的部隊已經在準備宿營了。這可不行,軍委命令我們,乘勝追擊由北門逃跑的黔敵三個團,直到佔領婁山關、桐梓,就是說任務還很重!六團昨天是比較疲勞了,四團這個主力團還未怎麼使用哩。於是我們與二師領導商定,使用四團爲先頭追擊部隊。

……

我對四團政委說:“楊成武同志,你是政委,要向同志們說清楚:任務緊急,不能在遵義停留。早飯也不能在這裡吃,到路上去吃乾糧,完成任務後,再爭取時間好好休息。”

楊成武和該團團長耿飈都一致保證堅決完成任務。立即吹集合號,把部隊集合好就出發了。

四團朝着去四川的棧道、兵家必爭之地的婁山關前進。一九三五年一月十日,四團快進到婁山關時,他們偷聽敵人的電話,知道了敵人在婁山關一帶的部署,就派了一支部隊,從板橋鎮繞小路插到了婁山關的側後,攻佔了婁山關。緊接着又打開桐梓縣城。一軍團的部隊集結在桐梓一帶休整。少共國際師即第十五師,這時撤銷番號併入了一軍團。這之後,四團又向前伸,先佔領了牛欄關,十四日在新站與敵人遭遇,擊潰敵人兩個團,乘勝追擊,十六日又佔領了鬆坎。

中央軍委縱隊九日進入遵義城。由劉伯承同志兼任遵義警備司令。我和林彪奉軍委指示,從十四日開始,將部隊的日常工作,交給參謀長左權和主任朱瑞,專心致志地去參加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了。由於我軍突然轉向遵義,一下把十幾萬追剿軍甩在了烏江以東和以南。何鍵雖仍爲追剿軍總司令,但他率領二十個團到常德地區與二、六軍團作戰去了。四川劉湘的部隊擺在長江南部一線,搞不清虛實,不敢輕進。蔣介石雖然命令粵桂軍隊趕快北上遵義,但貴州不是他們的地盤,顯然不積極,仍滯留在黔南榕江等地。黔敵不經打,一觸即潰。只有蔣介石的嫡系薛嶽、周渾元縱隊比較積極,但被阻隔在烏江以南,也難以很快採取行動。這爲我們召開遵義會議提供了可貴的時機。

會議召開之前,經過了緊張的醞釀。毛澤東同志親自在中央領導集團中做了一些思想工作。先是王稼祥通了。前面說了,我和王稼祥一路走,一路扯。他和我的意見是一致的,堅決主張請毛澤東同志出來領導。他說,他參加第二次、第三次反“圍剿”,兩次都取得了那樣大的勝利,完全是毛澤東同志採取誘敵深入、隱蔽部隊、突然襲擊、先打弱敵、後打強敵、各個擊破等一系列戰略戰術原則指揮的結果。他贊成毛澤東同志出來統帥部隊。對博古、李德,王稼祥同志十分不滿。用他自己當時的話來說:“到時候要開會,把他們‘轟’下來!”周恩來同志是個好參謀長,他那個時候行軍時往往坐在擔架上睡覺,一到宿營地,不管白天晚上趕快處理電報。他從長期的實踐中,已經認識到毛澤東同志的見解是正確的,也贊成毛澤東同志出來領導。周恩來、王稼祥同志他們兩個人的態度對開好遵義會議起了關鍵的作用。

……

會議的名稱就叫遵義政治局擴大會議,共開了三天,出席會議的,除了政治局委員和候補委員毛澤東、周恩來、王稼祥、張聞天、朱德、劉少奇、陳雲、博古、鄧發、凱豐同志以外,還有劉伯承、李富春、彭德懷、楊尚昆、李卓然、鄧小平同志,我和林彪也出席了會議。李德也列席了會議,伍修權同志給他當翻譯。會議由博古同志主持——他既是會議的主持人,同時在路線方面,又處於被審查的地位。博古在會上作了主報告——關於第五次反“圍剿”的總結,他一再強調客觀原因,強調不可能粉碎這次“圍剿”。副報告是周恩來同志作的,因爲他是軍委主要負責人。

在會上,多數人集中批判了王明的先是“左”傾冒險主義,以後又發展爲右傾保守主義,以及在長征中消極避戰,只顧奪路去湘西的錯誤軍事路線,集中批判了王明路線在中央的代理人博古的錯誤。這方面遵義會議的決議已經講得很清楚。毛澤東同志是批判他們的第一個發言人,王稼祥緊接着站起來發言支持毛澤東同志,所以毛澤東同志在“**”中說,遵義會議王稼祥投了“關鍵的一票”……

對於今後行動方向,伯承同志和我在會上建議,我們打過長江去,到川西北去建立根據地,因爲四川條件比貴州要好得多。從我到貴州看到的情況,這裡人煙稀少,少數民族又多,我們原來在貴州又毫無工作基礎,要想在這裡建立根據地實在是太困難了。而到四川,一來有四方面軍的川陝根據地可以接應我們,二來四川是西南首富,人煙稠密,四川軍閥又橫徵暴斂,搞得民不聊生,只要我們能發動羣衆,站穩腳跟,就可以大有作爲,三來四川對外交通不便,當地軍閥又長期有排外思想,蔣介石想往四川大量調兵不容易。會議接受了我們的建議。只是後來由於川軍的頑強堵擊,張國燾又不按中央指示,擅自放棄了川陝根據地,使敵人可以集中全力來對付我軍渡江,這個設想才未能成爲現實。

會議選舉毛澤東同志爲中央政治局常委。會後,在常委分工上,由洛甫同志代替博古負總責,主持黨中央的日常工作。在行軍途中,又組織了由毛澤東、周恩來、王稼祥三位同志組成的軍事領導小組,負責指揮軍隊。

……

遵義會議是我們黨歷史上具有最偉大意義的一次會議,它不僅糾正了黨的錯誤的軍事路線,爲日後從政治上徹底清算王明路線打下了基礎,而且從組織上改變了黨的錯誤領導,從此在實際上確立了毛澤東同志在全黨全軍的領導地位,使中國革命走上了正確發展的道路。自然,由於軍情緊迫,時間短促,以及條件尚未完全成熟,在遵義會議上還只能首先解決軍事路線問題。但卻是一個偉大的歷史轉折,萬分危急的中國革命已經就此得救了。

選自《聶榮臻回憶錄》

黃克誠:遵義戰役

黃克誠,時任紅3軍團第4師政委。

過了春節沒有幾天,中央紅軍就經川南進至貴州的扎西。中央紅軍在扎西進行了整編。紅一、紅三軍團均取消師的建制,各縮編爲四個團。紅三軍團第四師師部撤銷後,保留了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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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第十一,第十二三個團的番號。第五師則縮編爲第十三團。縮縮後,紅三軍團直轄四個團。

當時,湘敵集結重兵對中央紅軍進行追堵截擊,並加強了沿長江兩岸的防禦。鑑於此種情況,中央乃決定暫緩執行北渡長江計劃,改在川滇黔邊實行機動作戰。當各路敵軍追蹤而至井迫近扎西村,中央紅軍突然掉頭東進,向敵人力量薄弱的桐梓、遵義地區進攻,於2月18日東渡赤水河,是爲“二渡赤水”。這樣,敵軍主力即被甩在川南。當我軍進至桐梓時,黔敵王家烈所部已在婁山關佔據制高點,對我軍進行堵截。我軍遂於2月26日對婁山關發起猛攻。是役以紅三軍團擔任主攻,第十團攻敵左翼,第十二團攻敵正面。我第十團首先突破敵左翼陣地,將守敵壓下關去,並尾敵猛追了五六十里。第十二團突破敵正面陣地後,守敵被迫退守關後一線陣地。我軍再次發起猛攻,遂將敵擊潰,並一直尾敵追至遵義城下。我軍旋於2月28日凌晨再次攻克遵義城。

我自從在苗區木樓上被火燒燬了眼鏡之後,就沒有眼鏡戴了,行軍打仗非常困難。尤其是與黔敵王家烈所部作戰,常常是要跑很長的路,追擊敵人。王家烈的部隊本不堪一擊,一打就跑,但他們跑路快得很,我們總是追不上。婁山關和遵義城兩次戰鬥,雖然將敵人打敗,但我軍收穫不大,我們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傷亡。第十二團政治委員鍾赤兵和參謀長孔權,都在婁山關戰鬥中負了重傷,腿被打斷。當時部隊中沒有麻醉藥品,鍾赤兵硬是咬緊牙關鋸掉了一條腿。……

第二次攻打遵義時,紅三軍團參謀長鄧萍不幸犧牲,這是紅三軍團一個重大損失。鄧萍是一位很優秀的共產黨員,犧牲時年僅二十七歲。他犧牲後,紅三軍團指戰員一直很懷念他。

中央紅軍再次攻佔遵義之後,蔣介石調集吳奇偉、周渾元兩個縱隊向我軍進攻。吳、周所部佔據了遵義周圍的幾座山頭,虎視眈眈地要將我中央紅軍及中央首腦機關消滅在遵義城下。我們第十團奉命向敵人佔據的山頭髮起進攻,一舉攻下兩座山頭。不久敵人又組織兵力反撲,我軍被迫退了下來。接着,我們再次發起進攻,又將這兩座山頭上的敵人趕了下去。敵人仗着人多武器好,不斷地組織反撲,敵我雙方在山上山下反覆攻奪,戰鬥進行得異常激烈。第十團當時有二千五百多人,善於打硬仗。面對敵人兵臨城下,嚴重威脅中央首腦機關安全的情況下,指戰員們個個都明瞭自己肩上的重擔,戰鬥中英勇頑強,一往無前。我們趁敵人新的反撲被打退之機,組織部隊勇猛追擊。團長張宗遜看我沒有眼鏡,跑山路很困難,就讓我帶領少量部隊守在山頭陣地上,他和參謀長鍾偉劍率領第十團主力向潰退之敵猛追而去。追了一陣子,敵人發現我軍兵力並不很大,便穩住陣腳,重新調整部署,向我追擊部隊反攻過來。因敵人兵力佔絕對優勢,攻勢又很猛烈,我追擊部隊頂不住了,吃了很大的虧。張宗遜再次負傷,腿被打殘;鍾偉劍英勇犧牲。

這時我身邊只有兩個班的兵力,用一挺重機槍守在山頭陣地上。當我發現潰退的敵軍突然像潮水般又壓過來時,情知不妙,便對身邊這兩個班的戰士們說:“山下就是遵義城,領導機關就在城裡,我們一定要守住陣地,決不能後退一步!”我們連續打退了敵人數次進攻,堅持了兩個來小時。但敵軍仍然輪番向山上衝鋒,攻勢越來越猛,情況已相當危險!恰在這時,陳賡率幹部團趕到,接替了我們據守的山頭陣地防務。陳賡說紅一軍團已包抄了敵軍的後路,敵人很快將被打垮。不大一會兒,我就發現敵軍的陣腳大亂,原來氣勢洶洶地向我進攻之敵,此時紛紛潰退。我趕忙從山上下來,去收攏部隊。在山底下我見到紅一軍團軍團長林彪。我對林彪說:“好險啊!”林彪不以爲然地說:“你們當初守衛在山頭上就是了,不應該去追擊。”我說:“敵人已逼近遵義城,不將敵人趕跑怎麼得了!”林彪若無其事地說:“當敵軍正在向你們進攻的時候,紅一軍團的部隊已向敵軍側後包抄過去,我軍已化險爲夷;陳賡到了你那裡時,敵軍的敗局已定。”說話之間,果然敵軍已全線崩潰。林彪當即派一支部隊去追擊潰退之敵。我基於前次追擊吃虧的教訓,建議林彪多派些部隊追擊。林彪說,全線潰敗之敵,已無鬥志,我有少量精幹部隊追殲即可解決問題,無需動用大部隊。

就這樣,潰敵一直被我軍追到烏江邊上,大部就殲。這次戰鬥,我軍共殲滅和擊潰敵人兩個師八個團,俘敵三千餘,是中央紅軍長征以來最大的一次勝利,打亂了蔣介石的追剿部署。

選自《黃克誠自述》

楊得志:我們攻佔了遵義

楊得志,時任紅一團團長。長征中帶領紅一團擔負先遣任務,突破敵人四道封鎖線,爲紅軍北上抗日開闢了道路。在衝破烏江天險的行動中負責指揮,保證了遵義會議的順利召開。

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

我們攻佔了遵義。

這個時候,由於撤離中央根據地三個多月來,一直在強敵圍追堵截的逆境中浴血苦戰,全軍八萬人已折損過半,大家已是相當疲憊了。然而,我們紅軍指戰員看到紅旗在遵義城頭高高飄揚,真好比朦朦月夜中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受到莫大的鼓舞。

隆冬季節的黔北高原,朔風穿胸透背,天氣乾冷異常。我們這支隊伍,經過長途跋涉,連續作戰,由於脫離了根據地,得不到補給,不少人身着夾衣,打赤腳穿着草鞋。一個班十幾名戰士,所穿衣服(很難說是軍裝了)竟有七八種顏色和式樣。有的同志甚至把未經剪裁的棉布捆纏在身上,像原始人那樣,也有人披着用細麻繩串在一起的光板狗皮、羊皮,護着連襯衣也沒有的前胸後背。至於口糧也越來越困難了。凍餓交加,指戰員中病號增多,體力普遍大大下降。

經驗證明,健壯的體魄是部隊戰鬥力諸因素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要完成未來更加艱鉅的戰鬥任務,就得想方設法儘快恢復和增強指戰員們的體力,這是一項不容忽視的任務。

……

我們在這一線住了十天左右,沒有進行什麼大的戰鬥。大轉移中能夠有這麼幾天間隙,是非常難得的。部隊除了做羣衆工作之外,都抓緊時間把買來的布請房東剪裁、縫製成新軍裝……

不久,我們就得到了有關遵義會議後的第一個消息。這就是中央改組了領導機構,由毛澤東、周恩來、王稼祥三位同志組成了軍事指揮小組,負責全權處理最緊迫的軍事指揮工作。也就是說,毛澤東同志終於又回到了軍隊的主要領導崗位。這是第五次反“圍剿”以來,大家日盼夜想的事。因爲毛澤東同志領導、指揮紅軍時的節節勝利,和他被排除領導之後的不斷失利,形成的鮮明對照,太強烈,給大家的印象太深了。

事實最能夠說服人,教育人。後來,通過中央和軍團等各級領導的正式傳達,我們才比較詳盡地瞭解了遵義會議的精神。許多過去有懷疑、不清楚的問題——特別是第五次反“圍剿”爲什麼失敗;大好的中央革命根據地爲什麼全部喪失;撤離江西后爲什麼像“叫化子打狗——邊打邊走”,等等,纔得到了明確的答案。如果說十幾天前佔領遵義時,大家像在朦朦月夜中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那麼遵義會議之後,真如同看到了中國革命勝利的紅日。正如黨的十一屆六中全會通過的《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中指出的,遵義會議“確立了毛澤東同志在紅軍和黨中央的領導地位,使紅軍和黨中央得以在極其危機的情況下保存下來,並且在這以後能夠戰勝張國燾的分裂主義,勝利地完成長征,打開中國革命的新局面。這在黨的歷史上是一個生死攸關的轉折點”。

我們佔領遵義後,蔣介石既怕中央紅軍北進四川,同活躍在那裡的四方面軍會合,又怕中央紅軍東出湖南,同戰鬥在那裡的紅二軍團和紅六軍團會合,除指令湘、鄂、川、陝四省敵軍,分別繼續圍攻紅四方面軍及紅二、六軍團外,還調集了他的嫡系薛嶽兵團和黔軍全部,以及川、湘、滇和廣西軍的主力,向遵義地區進逼包圍。遵義會議結束前後,薛嶽指揮的吳奇偉、周渾元兩個縱隊八個師,已尾追我軍進入了貴州。

整個形勢雖然依舊是敵強我弱,但遵義會議後在毛澤東同志親自指揮下的中央紅軍從遵義城走出來,採取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變被動爲主動,縱橫馳騁於川、滇、黔廣闊的戰場上,迂迴穿插於敵人重兵之間,在運動中調動敵人,打擊敵人。從著名的四渡赤水,到巧渡金沙江,經過四個多月的轉戰,打破了敵人數十萬重兵的圍追堵截,使蔣介石妄圖圍殲我軍於川、滇、黔邊區的計劃成爲泡影。紅軍取得了戰略轉移中具有決定性意義的勝利。

選自《楊得志回憶錄》

楊成武:回師遵義

楊成武,時任紅一軍團第二師第四團政治委員。長征途中,與團長耿飈共同率領部隊擔任前衛任務,屢立戰功。

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

遵義會議以後,中央軍委在毛澤東同志領導下,改變了過去軍事指揮上的錯誤路線,擺脫了被動狀態,採取了主動、靈活的戰略方針。土城戰鬥,敵強我弱,腹背受敵,於我不利,爲了保存自己,打擊敵人,避其鋒芒,主動後撤是完全正確的。實踐證明,撒出戰鬥,在赤水河兩岸的廣闊地區與敵人打圈圈,尋找有利戰機,殲滅敵人的方針是符合軍事辯證法的。

我們從前沿撤下來了。突然,又傳來命令,說,朱總司令還沒有回來,爲了掩護朱總司令後撤,團長和我又帶了二十多個同志衝上山坡,堵住敵人。

敵人像着魔似地一個勁兒往我們陣地壓來。我們遙見身穿灰布軍裝的朱總司令,他還在赤水河邊用望遠鏡看着什麼。

陣地上的人越來越多,除了我與王開湘同志,六團團長朱水秋、政委王集成同志都來了,大家都爲朱總司令的安全擔心,我急得手掌都沁出汗來,但是看看朱總司令,他還是穩穩地站在那裡,彷彿近在咫尺的土城僅僅是一座寂然無聲的空城,周圍的戰鬥全然沒有發生似的。

就在這時,一顆子彈飛來,打在我的手上,我的一個手指負傷了,小白急着要給我包紮,我推開他,大聲說:“注意前方敵人,掩護朱總司令!”

我們在陣地上頂了整整一個鐘頭,朱總司令終於收拾起地圖、望遠鏡,離開赤水河的北岸,不慌不忙地回到陣地後邊來了。

我們向他敬了個禮。我說:“總司令,我們在掩護你,你怎麼走得這麼慢啊?”

朱總司令堅毅的臉上露出了和藹的笑容,說:“我不知道呀!”

王開湘同志和朱水秋同志也說,我們急得心都快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總司令親切地笑笑,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我們,然後用從容、風趣的語調說:“急什麼,諸葛亮還擺過空城計呢!”

我們撤離土城附近的陣地,渡過赤水河,經敘永撲向威信。國民黨聞訊趕來。我們又避其銳氣。揮戈向東,一渡赤水,我們三軍團再佔桐梓。川軍、黔軍、滇軍、湘軍和“中央軍”,在我們屁股後面打圈圈,迷了方向,一時不知紅軍的來蹤去跡。

我們在這期間途經敘永、威信、古藺、扎西地區,還擴大了隊伍。雲貴川這一帶,羣衆倍受軍閥的剝削和壓迫,衣不蔽體,食不飽腹,正如當地羣衆所說:“人無三分銀,地無三尺平,天無三日晴。”紅軍一宣傳打倒軍閥,解放自己,羣衆便紛紛響應,參加紅軍。

當我們把敵人遠遠甩在後邊,乘敵之虛佔領桐梓城時,王家烈慌慌張張、急如星火地從其他地方調來了重兵扼守婁山關。

這時,由三軍團攻打婁山關。三軍團是長征中的主力,軍團長彭德懷同志有豐富的作戰經驗,善打硬仗。十二、十三團擔任主攻。他們都是江西根據地第五次反“圍剿”時威名赫赫的高虎腦、萬年亭戰鬥的英雄團隊。而他們的對手是王家烈。所以大家心裡很踏實。

果然,翌晨,傳來捷報,三軍團拿下了婁山關,師部命令我們四團繼續向婁山關、遵義方向前進。

……

我們一口氣奔到遵義附近。這時三軍團已佔領遵義,敵人正在進行瘋狂的反撲,一軍團奉命從遵義東面迂迴,插到遵義城東南配合三軍團作戰,重佔了遵義的新城。我二師又奉命直插遵義通向貴陽的公路,截斷了敵人的退路,敵人在我軍的夾擊下,其主力被殲,殘部潰散。這時我團奉命向爛板凳、刀把水、烏江追擊,限時追到烏江邊。

於是,我們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樣,放開大步,追到了爛板凳,把敵五十二師殺個片甲不留。

天下着小雨,我們穿上從敵人手裡繳來的雨衣又繼續追擊,追到刀把水這個小鎮,又把敵人另一個師,打了個潰不成軍。

……

我們的戰士都是好樣的,儘管白天走了一天路,打了一天仗,晚上又長追一百多裡,從滿天星斗追到曙光初露,硬是把敵人追到烏江邊,一把火燒了敵人在烏江上架設的浮橋。這時,任務完成了,我也感到真正的累了。

回師遵義,這一仗是遵義會議後最大的一仗,是長征以來殲敵最多、重創敵人的一仗。這一仗,紅軍不僅打敗了薛嶽、吳奇偉和王家烈一夥二十個團,而且殲滅了兼程北進的薛嶽、吳奇偉縱隊一個半師。這一仗已列入長征的光輝史冊。

選自《楊成武回憶錄》

張愛萍:威脅昆明城、搶渡金沙江

張愛萍,長征中,歷任紅三軍團第四師政治部主任,第十一團、第十三團政委。在突破國民黨軍四道封鎖線、四渡赤水、勇奪婁山關、搶渡金沙江等戰役中,率部多次擔負軍團前衛和後衛,英勇戰鬥,衝鋒在前。

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

我軍勝利渡過北盤江後,連克貞豐、興仁、安龍、興義等縣城,打開了進入雲南的寬廣道路。除原留烏江以北的紅九軍團在滇、黔邊牽制敵人外,一、三軍團爲前鋒,分兵兩路,浩浩蕩蕩直撲雲南。翻山渡水,攻城拔寨,勢不可擋地又連克霑益、馬龍、尋甸、嵩明等城,向昆明迫進。雲南軍閥半個月前,早把主力調去增援貴陽。而今,自己的老巢反而朝不保夕,便急忙四處調兵援救昆明。

我們十一團尾隨軍團主力,於四月下旬,順利地到達白水城(霑益的分縣)後,奉命沿公路向平彝(今富源)方向前進十里,阻擊來自貴陽的敵人,掩護軍團主力繼續西進。這天敵人出動飛機數架,對我軍濫施轟炸。由於我們團處在山地防禦,又加上敵機投彈不準確,不敢低飛,只是軍團直屬隊在白水城附近受了一點損失,軍團政治委員楊尚昆同志也負了傷。

我們阻擊的敵人,是從貴陽來的蔣賊中央軍一個師。他們進攻的戰術是:炮火轟擊,輕重機槍掃射,佔領一個山頭後,小心翼翼搜索前進。而我們則採用了寬大正面的運動防禦戰術,在正面三、四里寬,縱深約十里長的山嶽地帶,佈置了四道防禦陣地。敵人炮轟,我們隱蔽在野戰工事和山崖裡不動,等他們上來了,一陣猛烈的火力殺傷,繼之以反衝鋒打垮進攻之敵。如此反覆數次,每一陣地打個把鐘頭,然後主動轉移陣地。從早打到下午三點鐘,敵人才前進了十三里路,佔去了空空的一座白水城。

我們完成任務後,急行軍脫離了敵人,尾隨軍團主力繼續向昆明逼近。從白水出發,一路上談談笑笑,戰士們說:“仗越打越巧了,中央軍一個師,也沒拔掉我一根毫毛!”

我軍逼向昆明的行動,使雲南全境震動。滇軍不得不急忙往昆明集中。這就造成了我軍北渡金沙江的極好機會。於是,我軍以一軍團繼續向西急進,連克祿勸、武定、元謀,並在昆明通向四川大道的主要渡口——金沙江南岸的龍街,佯作積極渡江的姿態。手忙腳亂的蔣介石,一面親赴昆明督戰,一面急調薛嶽、周渾元等部中央軍和滇、湘軍閥部隊,向元謀追擊,企圖殲滅我軍於元謀地區。這時,我軍主力在昆明附近突然分兵兩路,向西北轉進,直趨金沙江。我三軍團爲右縱隊,直奔洪門渡渡江;軍委參謀長劉伯承同志率幹部團猛撲絞車渡渡江;紅五軍團殿後打掩護。此時,原留在烏江以北活動的九軍團,在貴州、雲南邊境擊潰黔敵五個團,完成了牽制任務後,亦乘勝進入了雲南,在主力渡金沙江的同時,經會澤附近渡過了金沙江。

三軍團以十三團爲前衛,前往洪門渡奪取渡船,架設浮橋。我們十一團爲軍團後衛,經過尋甸,渡過普渡河正向拱門渡前進時,夜晚接到軍團首長急電:軍委幹部團已完全控制絞車渡及渡船,我十三團亦自洪門渡渡過了金沙江,但因該處水流湍急,架設的浮橋被洪水沖垮,軍委令三軍閉主力改由絞車渡過江。令我們改後衛爲前衛,急速向絞車渡前進。

經過半天的急行軍,下午四點鐘左右,我們翻上了金沙江南岸的大山,望見江水滾滾東流,兩岸陡峭的石巖,把金沙江夾在腳下。江中七隻渡船,穿梭似地在江上像七條大魚似地南北往返。兩岸山坡上,滿是部隊、馬匹和行李擔子。大家興奮極了!到處是歌聲和歡笑聲。同志們快活地談論着:

“真有趣,諸葛亮五月渡瀘深入不毛,我們也是五月來渡瀘啊!”

“我們一過江,就把蔣介石几十萬大軍甩到後邊了!”

“蔣介石跟在後面得到了什麼呢?”

“撿到了幾雙爛草鞋!”

正在山上休息,軍委傳來命令:要我速帶一個營和偵察排、電臺先渡江,到北岸渡江司令部軍委周副主席處受領任務。

我率第二營和團偵察排來到了江邊,渡口七隻船全讓給了我們先渡。一上岸,便見到了周恩來副主席和彭軍團長、楊政委,周副主席關切地問了部隊情況後,簡要地講了一下整個戰局,分析了當前的敵情,然後授予我們任務:沿着江北岸西進,迅速到達元謀以北、江驛以南的龍街渡口,阻擊沿昆明通川康大道向北追擊的敵人,掩護我軍渡江後,在會理稍事休整,隨即跟進。同時,要我們沿路注意聯絡南岸一軍團的部隊,並轉達軍委令他們改變從龍街渡江的計劃,火速趕到絞車渡渡江的命令。因爲,軍委自一軍團由元謀、龍街之線折回後,已和他們失掉了無線電聯絡。

黃昏前,我們完成了政治動員與軍事準備工作後,沿着金沙江北岸的羊腸小道,翻山爬崖,溯江而上。歌聲、笑聲伴隨着金沙江嘩啦啦的流水。大家一面在艱險的山路行進,一面兩眼不住地望着對岸。因金沙江是雲南和四川的分界線,有的同志逗趣說:“我們是身在川,眼望滇咧!”

夜幕徐徐地籠罩了金沙江,密雲遮住了星光。一堵懸崖絕壁,迎面切斷了去路。怎麼辦呢?繞路走吧,怕無法聯絡對岸的部隊,只好搭人梯,刺刀插進岩石縫裡,踩着往上爬。先上頂的,用綁帶做吊繩,把機槍、彈藥箱、電臺吊上去。就是騾馬不能吊,也無別的辦法可想,就乾脆丟掉了。

走到半夜,嘩嘩地下起雨來,山地更加難走了。跌了跤的同志咒罵起來:“這鬼天氣,真是個反動派!”也有的故意開心說:“真涼快呀,洗澡不用打水了。”真是各有各的感受,各有各的樂趣。我們的戰士,什麼時候都表現出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

下半夜雨過天晴。我們剛到達魯車渡,忽然望見對岸出現了一長串火把,猶如一條火龍,搖頭擺尾,順江而來。我們斷定是一軍團的部隊,立時擁到江邊歡呼起來。但江寬水吼,又是漆黑的天,他們怎能看得見,聽得出呢?於是便集合幾個司號員一同吹起聯絡號。對岸火把霎時熄滅了,我們知道他們誤會了,經司號員再吹紅三軍團的號牌子,對岸纔回答是一軍團第一師的部隊。我們遂用集體喊話的辦法,把軍委命令一軍團火速到絞車渡渡江的命令傳過去。對岸又點起了火把,火速向東而去。我們也燃起火把,兩條火龍在夾江兩岸,來了個空前壯觀的火炬大遊行。

天亮以後,我們在魯車渡附近江中,找到了一隻小船,把一軍團野戰醫院院長戴鬍子率領的一批傷病員接過江,又繼續沿江向川、滇大道的姜驛城前進。

姜驛,是會理的一個分縣,城裡僅有一小部分民團。我們的偵察排喬裝敵人大搖大擺地混進了城,活捉了縣長和一百多個團丁。從俘虜口中得知:兩天前,四川軍閥劉元塘師的一個團才從江邊和姜驛撤回了會理。我們通過了姜驛城,翻越過十餘里的高山,經貓兒關越過灼熱蒸人的火焰山,黃昏前,趕到了龍街渡口對岸的河邊村。我們沿江北岸構築了野戰工事,活動兩天,沒見對岸有敵人的動靜。第三天下午,一部分敵人才到了龍街。少數偵察部隊到江邊觀望,被我們一陣射擊,就逃之夭夭了。他們沒有紅軍奪船過江的本事,只好隔江興嘆。

四天後,我大軍已全部勝利地渡過金沙江,並在會理地區休整後,主力已繼續北進。軍團首長令我們急速撤回,到會理附近歸還軍團建制。當晚,在村裡點起了燈火,虛張聲勢一番,悄悄地離開了河邊村,再次翻過火焰山,沿着大道北進,星夜趕到了會理,歸還建制。

選自《偉大的轉折——遵義會議五十週年回憶錄專輯》

伍修權:遵義會議的成功,表現出了毛澤東同志

傑出的領導才能和智慧

伍修權,時任共產國際派駐中共中央軍事顧問李德的翻譯,列席遵義會議。

遵義會議的成功,表現出了毛澤東同志傑出的領導才能與智慧。他在會議上,只批判臨時中央在軍事問題上的錯誤,沒有提政治問題上的錯誤,相反還在決議中對這個時期的政治路線,說了幾句肯定的話。這是毛澤東同志的一個英明的決策。

在會議上,曾經有人提出批判和糾正六屆四中全會以來的政治錯誤,毛澤東同志機智地制止了這種做法。正是這樣,才團結了更多的同志,全力以赴地解決了當時最爲緊迫的軍事問題。會後,曾有同志問毛澤東同志,你早就看到王明那一套是錯誤的,也早在反對他,爲什麼當時不豎起旗幟同他們幹,反而讓王明的左傾錯誤統治了四年之久呢?毛澤東同志說,那時王明的危害尚未充分暴

露,又打着共產國際的旗號,使人一時不易識破他們。在這種情況下,過早地發動鬥爭,就會造成黨和軍隊的分裂,反而不利於對敵鬥爭。只有等到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時,才能提出和解決這個問題。毛澤東同志還注意把推行“左”傾錯誤的頭頭,同僅執行過這一錯誤的人嚴格區別對待。在遵義會議上,他只集中批判博古和李德,對別的同志,則採取耐心的說服幫助,爭取他們轉變立場。毛澤東同志這種對黨內鬥爭的正確態度和處理方法,也是促成遵義會議成功的重要原因。

正由於這樣,原來曾經支持過王明“左”傾錯誤的王稼祥、張聞天等同志,在遵義會議這一歷史轉折關頭,都轉而支持了毛澤東同志。這裡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王稼祥同志。毛澤東同志曾說,在遵義會議上,王稼祥同志投的是“關鍵的一票”。又說,他是第一個從王明的教條小宗派中脫離出來的。周恩來同志也說,王稼祥同志在遵義會議上是有功的。張聞天同志也起了很好的作用。博古同志雖然是會上主要批判對象之一,但是,他的態度也是比較端正的。他主持會議,卻不利用職權壓制不同意見,表現了一定的民主作風和磊落態度。會後,他又堅決服從和執行中央的決定,並嚴正地拒絕了別人的挑撥性意見。直到十年以後黨的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上,他還作了認真的自我批評。這些都體現了一個共產黨人的應有品質。

早在一九二五年,我曾與王稼祥、張聞天等同志同船赴蘇,在莫斯科的中山大學學習。他們原來的底子都比較厚,受過相當的高等教育。但是他們到中大以後,學習仍然異常刻苦,連課外文體活動都很少參加,很快掌握了俄文。一年後他們就在學校擔任翻譯,後來還進了蘇聯紅色教授學院深造。博古同志晚我們一年到中山大學,他比較活躍。如果說王稼祥、張聞天同志有學者風度,博古同志則有政治活動家的氣派。他到校後,到處都能聽到他的聲音,學習也很好。這些同志雖然一度參與過王明等人的小宗派,博古同志在臨時中央時期的錯誤又比較嚴重,但是他們的爲人是正直的,對革命的忠誠和個人品質,是應該肯定的。在長期的革命鬥爭中,他們爲黨爲人民做了大量的工作,也做出了貢獻。因此,在我們黨的歷史上,仍然應該有他們適當的位置。

遵義會議以後,毛澤東同志親自指揮了四渡赤水戰役,巧妙地甩開了敵人,跳出了重圍,贏得了戰略轉移中具有決定意義的勝利,寫下了長征史上最爲光彩神奇的篇章。我們許多參加過這個戰役的同志,至今談起來還眉飛色舞,讚歎不絕。

朱德同志有首紀念遵義會議的詩寫道:“羣龍得首自騰翔,路線精通走一行。左右高低能糾正,天空無限任飛揚。”確確實實如此。遵義會議後,正是由於黨中央和毛澤東同志的英明領導,我們在長征極端艱險的條件下,保存並鍛鍊了黨和紅軍的基本骨幹,並且克服了張國燾的退卻逃跑和分裂黨的陰謀,勝利地到達陝北,結束了長征,促成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推動了抗日**的到來。這一切事實,隨着時間的推移,使人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遵義會議的深遠意義。

選自《遵義會議文獻》

王耀南:架浮橋、渡赤水

王耀南,時任紅一軍團工兵連連長。紅軍四渡赤水前後,王耀南指揮工兵連架起十餘座浮橋,獲全軍通令嘉獎,被毛澤東譽爲“工兵專家”。

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紅軍渡過赤水、準備北上的戰略行動,引起了敵人的極大恐慌。蔣介石急忙調兵遣將,一面派四川軍閥劉湘的部隊沿長江兩岸佈防,堵截紅軍北渡,一面命令薛嶽兵團的周渾元、吳奇偉縱隊和貴州、雲南的軍閥部隊對我分進合擊,妄圖圍殲紅軍在長江以南、赤水以西地區。面臨各路敵軍蜂涌雲集的新形勢,中央紅軍已經沒有從宜賓附近北渡長江的可能。在這緊要關頭,毛澤東同志當機立斷,毅然做出決定,指揮部隊暫緩執行北渡長江的計劃,改向雲南東北部的扎西(即威信)地區集結,相機殲敵,並抓緊時間整編部隊和補充給養。當各路敵軍向扎西地區靠攏時,毛澤東同志又乘貴州境內空虛之際,突然揮戈東指,反向而行,率領紅軍二渡赤水河,把幾十萬敵人甩在長江兩岸。

二渡赤水是二月中旬在貴州太平渡、二郎灘地區進行的。還在二月十日從扎西出發前,張雲逸局長就命令我們工兵連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太平渡、二郎灘地區架橋,保障部隊東渡赤水河。根據張局長的指示,我們把工兵連分成兩部分:副連長馮志湘同志帶領一個排負責在二郎灘架橋;其餘的同志由我帶領趕到太平渡地區架橋。太平渡位於赤水河西岸,依山傍水,風景秀麗,有四五十戶人家,是川、黔交界地區的一個小鎮。我們趕到太平渡後,只見鎮上空空蕩蕩,大部分人家是鐵將軍把門,人早走空了。很難見到的幾個老鄉,不是小孩就是老人,身上穿得破破爛爛的,寒冬臘月,不少人還穿草鞋甚至打着赤腳。我派人沿河搜尋了一下,只找到兩隻擺渡用的小木船。儘管當時正值冬季,水位比較低,但河面仍有五六十米寬,最大水深有十幾米。沒有船,架橋肯定是不行的。這麼一個幾十戶人家的鎮子,又沒有橋通向河對岸,怎能就只這麼兩隻小船呢?人都上哪兒去了呢?原來,當時橫行在貴州的有三個較大的軍閥,頭號軍閥叫王家烈,其次是侯之擔、猶國材……由於這些軍閥有權、有勢、有槍,窮苦老百姓奈何不得,只好像對待瘟神一樣避而遠之;一聽到要來“雙槍兵”,就關門避禍,逃奔上山。我們來到太平渡,老鄉們以爲又是“雙槍兵”要來敲詐勒索,於是來了個溜之大吉,把船也撐到河汊裡藏了起來。弄清情況後,我們立即分頭深入羣衆,一方面宣傳革命道理,告訴他們,紅軍是工農自己的軍隊,是專門打蔣介石、王家烈反動軍隊的,一方面把打土豪得來的一部分糧食、衣物分給貧苦老百姓。不少同志還深入到老鄉家裡,幫助挑水、掃院子,用實際行動教育和影響羣衆……太平渡離土城只有幾十裡地。一些在土城戰鬥中支援過紅軍、現在來這裡躲避國民黨反動政府的追捕或串親戚的老鄉,也現身說法,幫我們作解釋動員工作……經過工作,羣衆對紅軍逐漸有了認識,紛紛以實際行動支援我們架橋:有的領我們到河汊裡去找船,有的主動把船撐到渡口給我們使用,還有不少老鄉送來了門板、杉杆等。沒兩天,我們就徵集到二十多隻船和部分橋面材料。但架橋連結、固定用的繩索,卻沒搞到多少,因爲需要量大,老鄉家裡沒那麼多,即使有,不是繩子太細,就是不夠長,沒法用。爲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又採用北渡烏江架橋時用過的辦法:編篾繩。一排長李景富領着宋德生、李和平等幾個同志,帶上砍刀,上山砍來竹子,然後一片片地破成篾片。不長時間就編織了很多篾繩。

正當我們在河灘上準備架橋材料的時候,毛澤東同志同朱德總司令、周恩來副主席等中央和軍委首長從鎮上走了過來。朱總司令一見我就問:“王耀南同志,架橋怎麼樣?”我說:“問題不大吧!”朱總司令一聽,樂了,然後他說:“又是‘問題不大’!還‘看着辦’嗎?”聽總司令這麼一說,我纔想起在遵義老城接受爆破天門洞的任務時,也這樣回答過。於是,我連忙改口說:“有把握,今天晚上就開始架橋。現在請首長們上船過河。”朱總司令聽了我的回答,便滿意地笑了,並連聲說:“好!好!”正當毛澤東同志等首長登船準備過河的時候,劉伯承總參謀長拄着一根柺杖過來了。我請他一起登船過河,他說要看看我們作業。於是,我陪同劉伯承同志到河灘的各作業點檢查了一下架橋準備情況……劉伯承同志聽了後,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還有什麼困準嗎?”我說:“材料準備得差不多了。只是水深流速大,怕船不易固定牢。”他問:“你們準備怎麼固定?”我說:“正派人到老鄉家裡徵集蔑籮,準備在篾籮裡多裝石子,然後拴在船頭,沉入河底,拉住橋腳船。”劉伯承同志想了想,說:“你忘了?水打千斤石,難衝四兩鐵。篾籮底下再捆上兩個鐵錨,沉到河底,不就更穩當了嗎?”“水打千斤石,難衝四兩鐵”這句話,是在烏江架橋時一個戰士提出來的,真沒想到劉伯承同志記性那麼好,並且把這個土經驗在這裡給派了用場。於是,我連忙回答說:“好!就照總參謀長的指示辦。”

這個地方,白天霧氣沉沉,晚上又突然下起毛毛雨來。爲了搶時間,工兵連的同志們不畏春寒,不怕衣溼,在劉伯承同志走後不久,就連夜冒雨架起橋來。我們把根據劉伯承同志指示做的石籠鐵爪錨,用粗篾繩拴在每隻橋腳船上,然後沉入上游河底,較好地解決了浮橋的固定問題。爲了防止把橋架歪了,我們在岸上和每隻橋腳船上點上馬燈,藉助燈光校正橋軸線。在四周一片漆黑的夜晚,一盞接着一盞馬燈橫貫在赤水河上,在當時算是一幅很壯觀的夜景了。經過兩晚一天的緊張作業,我們終於在太平渡的沙溪渡口架好了浮橋。在此同時,工兵連的其他同志也分別在二郎灘和太平渡的九溪口、風溪口、老鴉沱等地順利地完成了架設浮橋的任務。二月十八日紅軍主力開始渡河,十九日即全部順利進到赤水河西岸。當時部隊過河的情景使我終生難忘。當我們鋪好最後一塊橋板的時候,突然河岸上人頭攢動,人喊馬嘶,部隊像潮水般驟然涌向渡口。真沒想到,當我們專心致志地在赤水河上架設浮橋的時候,該有多少人焦慮急迫地等候在河岸旁邊!浮橋架設的成敗,該牽動多少人的心,對紅軍戰略機動該有多麼重要的作用啊!但是,儘管當時任務緊迫,人員擁擠,但大家都能自覺遵守通過浮橋的規定,一不騎馬,二不走齊步,部隊通過時不超過四路縱隊,迅速、急迫,但又是井然有序地通過浮橋,向東挺進。

二渡赤水後,我軍兼程急進,重佔桐梓,激戰婁山關,消滅了貴州軍閥王家烈的兩個師。佔領遵義後,又把蔣價石的嫡系吳奇偉縱隊誘到預先設伏的老鴉山陣地,再次痛殲敵人一個多師。在歷時六天的遵義戰役中,紅軍取得了長征以來的第一次大勝利。

遵義戰役的勝利,大長了紅軍的威風,大挫了敵人的銳氣。蔣介石惱羞成怒,急忙趕到貴陽親自“督戰”。他調兵遣將,進逼紅軍。並下令強拉老百姓大修碉堡,妄圖用在江西對付紅軍的堡壘主義兼以重兵進逼的老辦法,在遵義、鴨溪地區圍殲紅軍。毛澤東同志洞察其奸,將計就計,先是誘敵麇集,相機殲敵;然後突然率領紅軍北進,經貴州茅臺第三次渡過赤水河,進一步調動和迷惑敵人。

茅臺鎮位於川、黔交界地區,緊靠赤水河東岸,鎮上有幾百戶人家。赤水河上原來有一座浮橋,浮橋用鐵索貫穿固定在河的兩岸。在我們趕到茅臺以前,敵人派飛機把浮橋中間的幾隻船炸壞了,浮橋不能通行,但固定浮橋的鐵索還是好好的。經過先頭部隊的政治宣傳,鎮上的老百姓對紅軍的認識比較好。我們到鎮上的時候,好些人出來歡迎。聽說先頭部隊剛來時,還有不少老鄉舉着小旗,放鞭炮、放銃,歡迎紅軍。鎮上到處貼有標語,有的標語寫着:“氣死滇軍,嚇死黔軍,拖死中央軍!”“打土豪,分田地。”老百姓聽說紅軍要修鐵索浮橋,就主動把鹽船送給我們。我們仍然採用二渡赤水時用過的辦法,對徵集的鹽船每隻預付賠償費三十塊大洋。由於材料徵集快,沒費多長時間就修好了浮橋。與此同時,在離茅臺渡口不遠的珠沙堡和觀音寺渡口,也在積極籌集材料架設浮橋。

浮橋修好後,中央和軍委的首長們通過時,毛澤東同志稱讚說:“工兵連有辦法。”並對身旁的其他首長說:“好,我們三渡赤水,把滇軍調出來就是勝利。”劉伯承同志接着插話說:“這一次工兵幹得好,立功首先要給工兵連立一功。”朱總司令也接上話茬說:“成立工兵連時我就講了,工兵很重要,一千年以前就有了。工兵逢山開路,遇水架橋,這個任務很光榮,也很艱鉅。”……接着又問我:“橋架得怎樣了?”我說:“爲了防止敵人飛機炸壞鐵索橋,影響部隊行動,正組織力量在硃砂堡和觀音寺兩個渡口架橋,都快架好了。”

毛澤東同志聽了後,點了點頭,說:“好!要爭取時間。敵人飛機要再來,叫防空連打幾發子彈,嚇唬嚇唬也好。”然後,他轉頭對劉伯承同志說:“總參謀長,把那個事給他講一講。”

原來,敵人被紅軍牽着鼻子轉悠了近兩個月,現在已經麇集到黔西北的一個狹窄地區。毛澤東同志發現擺脫敵人的時機已到,決定在茅臺渡過赤水,把敵人再西引至川南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向東渡赤水,折返貴州,然後直插雲南,徹底甩掉敵人。劉伯承同志首先問我:“你知道太平渡、二郎灘架的橋還在不?”我說:“據瞭解,還在。”劉伯承同志聽了後,交代說:“那好。你趕快派幾個得力的人,每人帶兩條短槍,多帶手榴彈,到太平渡、二郎灘去一下。如果橋還在,留幾個人把橋看起來。並把情況向我報告。”回到橋頭後,我立即派一排長李景富帶了六七個老戰士,騎馬到太平渡、二郎灘去偵察。不到半天,李景富同志派人回來向我報告說:“國民黨軍隊還沒有到那裡,地主武裝也不敢動,老百姓自己把橋看起來了。橋都是好好的。”我把偵察瞭解的情況向劉伯承總參謀長彙報後,他聽了非常高興,連聲說:“好!好!好!”他還交代,要我帶上幾十個人插小路趕到兩個渡口,對幾座浮橋全面檢修一下。對這個突然的行動,我當時也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因爲是軍事秘密,想問又不敢問。回來後,我遵照劉伯承同志的指示,把工兵連一分兩半,一部分同志留在茅臺渡口維護浮橋,一部分同志由我帶領向太平渡、二郎灘趕去。

在此同時,紅軍主力源源不斷通過浮橋向西開進。從三月十六日晨到十七日中午,僅一天半時間,紅軍部隊就全部在茅臺渡過赤水河,重新進入川南的古藺地區。

選自《坎坷的路》

歐致富:搶佔婁山關

歐致富,時任紅三軍團十三團特派員。在突破湘江第四道封鎖線、強渡烏江和搶佔婁山關的戰鬥中,歐致富所在的第五師十三團打出了軍威。

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那是一九三五年二月下旬,我們三軍團在二郎灘二渡赤水後,軍團即令我團爲前衛,日夜兼程,浩浩蕩蕩,直撲桐梓。當時,桐梓城裡僅有一營“雙槍兵”駐守,被我團一舉攻克。槍聲未停,團長彭雪楓(整編前是師長)風塵僕僕趕來,說:“小歐,有緊急任務!”隨即遞給我一紙條。我一看,是他親手寫的電話記錄,大意是,彭軍團長親轉軍委毛主席給十三團電話命令,速令十三團務必於今日(二月二十五日)天黑前,攻下婁山關,佔領點金山。

……

隨即,彭雪楓團長叫我馬上帶領三營,先行出發。隊伍集合好後,他又作了簡短有力的動員,說:“主力部隊,要在遵義一帶運動殲敵。婁山關拿不下,遵義城難奪,幾個軍團的主力就無法展開殲敵。我們團廣西同志多,中央知道我們團能爬山,善跑路,更能攻堅,又和王家烈打過幾次交道,一定能按時奪下婁山關!”動員畢,他又進一步交代我。待後續部隊接防桐梓後,他帶一、二營隨即跟來。還說,不要輕視“雙槍兵”,在關上,天時地利,敵人全佔了。

……

時已過午,婁山關羣峰上,浮雲始散,崢嶸羣峰,才略顯真容。縱眼望去,山連山,峰連峰,似堵巨牆,擋住黔北通道。只有我們正面,凹下一條山槽,比羣峰略矮几百公尺,似一條烏龍,酉蟠十彎,蜿蜒而上。我們只好從山口進去,騎“龍”奪關了。

……

情況的確嚴重了,現在準備打遭遇戰了。三營長立即命令部隊:“不準說話,跑步前進!各連準備孤膽作戰!”口令一傳,全營馬上肅靜下來,奔襲前進。拐了兩個山灣,路更險惡,僅能容一人通過,怪石嶙峋,十步一拐,八步一彎,大約拐了十幾個彎後,視線才稍開闊,關口隱約可見,關左側的點金山,清晰在目。一隊隊敵兵,在督戰隊驅趕下,跑步下關,發現紅軍,馬上散開兩邊,搶築工事。

這時,三營長命令部隊暫停前進,先觀察好進攻線路,再實施攻擊。命令剛下,前哨九連,已響起了槍,開始與敵遭遇了。但僅響幾槍,便又沉靜下來。

我與營長陳新民和黃教導員,緊貼在一塊石頭上,想仔細觀察地形。視野裡,換個角度就是另一個形態,一會兒,尚能看見小路隱沒於石林草叢之間;一會兒,就只見石頭不見路了。進攻線路確實難選擇。陳營長一急,乾脆站起身,舉起望遠鏡觀望。忽聽得他喊一聲:“前面有敵人!”隨着“砰”一聲響,他已應聲倒地,望遠鏡甩到一邊,話也不能說了。我急忙叫來衛生員,將他搶救下去。教導員流着眼淚,向我請求:“特派員,我代理營長,帶部隊上去,不奪下婁山關,不回頭!”

……

哪料到,機槍還沒架設好,關口上、點金山上,槍聲大作,子彈打在我們周圍的石頭上,直冒白煙,九連正面兩側的敵人,也鑽出石縫、草叢,胡亂射擊。黃連長來不及組織火力,急得直叫。我叫射手先瞄準敵火力點,開火時務必壓住敵人。但已經遲了一步,不一會兒,廖連長氣急敗壞地跑回來,要求改變進攻線路。最後,他含着眼淚說:“教導員犧牲了!還傷了幾個同志。”我一聽,腦子嗡地一響,要炸似的。關還沒奪到手,三營主官一傷一亡。與手下敗將最後一次交手,卻如此開局,實在怒火難奈。我還是很快冷靜下來,詳細問了教導員犧牲經過。原來,突擊隊要通過一條不長的石頭“衚衕”,前面有一塊球場大的開闊地。廖連長已帶一個組突了過去,隨即“衚衕”就被敵人機槍封鎖。教導員帶一個組想跟上去,剛到口子就被打倒了。廖連長怕後面部隊不瞭解情況,遭更大犧牲,便冒着彈雨折回,將情況報告。

十幾分鍾後,點金山上,已響起了槍聲,九連側攻成功。不一會兒,點金山上,已飄起了紅旗。機槍連配合默契,點金山上剛響槍,即將槍口全調下關口,上下梳着打,打得敵人根本無還手之力。關下修工事之敵,大概預感到我軍強攻將開始,就什麼也不顧,連滾帶爬地逃過溝。九連剛拿下主峰,便馬不停蹄,居高臨下往關口壓去。七連和八連的一個排,我機槍火力剛延伸,便配合九連攻上關去。這邊,八連長傳來報告:他們一個排阻擊敵人,另一個排已主動去接替九連點金山陣地。

……

片刻,九連傳來報告:婁山關口已奪下,請求指示。我令機槍連收槍隨指揮所往關上移動,我上得關口,四下一瞧,哪有什麼關啊!只有兩間大概作路邊粥棚的草屋,屋邊倒真豎有一碑,刻有“婁山關”三字。說是關,倒不如說是一條大而長的槓桿,關口是重心,點金山是支撐架。在這裡用兵不慎,槓桿就變成撬板,把你掀下失敗的深淵。我再看看點金山,向敵人這面坡度較小,易受攻擊,敵人要反撲,不會放過此山。我剛令九連回去加強防守,敵人就反撲上來了。

點金山下、關口前,黑壓壓的人頭,向我蠕動。敵人採用的戰術,實屬罕見。先上的不急於攻擊,卻拼命地挖坑(單兵掩體),後上的到前面了,又接着挖坑。我忽然明白:敵人想以兵多勢衆,硬擠我們出關呢!於是,便命令各連,反擊要突然爆發,衝進敵羣,刺刀見紅,使敵人站不住腳。

頓時,我軍陣地上,號角齊鳴,殺聲雷動。我軍幾百勇士,躍下山關,端起白晃晃刺刀,殺入敵陣。刺刀捅,槍托打,子彈飛,逐坑掃去。“雙槍兵”哪見過這場面,早已嚇得喪魂落魄,後面的扭頭跑,前面的嚇癱了,連繳槍動作也不會了。只顧埋頭打哆嗦,等着當俘虜。敵人見反撲失利,便命令遠處的機槍向半山腰掃來,我們雖受些傷亡,但大部分子彈卻擊中了他們的兄弟。我們的機槍一開火,敵人乾脆就不打了。

……

這時,彭雪楓團長帶着二營支援上來了。他問了一下戰鬥情況後,覺得夜間敵情不會有太大變化,就透了喜訊,說:“打得好!軍委、軍團部通報表揚我們了!”我見二營上來了,想要求夜間出擊一下。他沒正面答覆,卻反問我:“你猜當面有多少敵人?”我說:“不就是一個團嗎?”他帶點責備的語氣說道:“你一提這問題,我就知道你對敵人估計不足。足足一個師、四個團哩,我的同志!”說罷,他塞給我一個熱乎乎的飯盒,命令我們吃飯。連隊的戰士們,二營也包送了,一人一份。這時,我才真感到飢腸咕咕叫。整個三營,整整一天粒米還未進肚呢。

……

聽了彭雪楓團長的介紹,我極爲興奮:原來,奪關戰鬥,僅僅是一個大戰役的序幕啊!

當夜無事。天一亮,霧還未散盡,一場惡戰又開始了。敵人真夠下血本了。進攻隊形,簡直是搞分列式:一羣兵後面,一支督戰隊用槍頂着屁股,接着又一羣兵,一支督戰隊……昨天傍晚,戰士們打督戰隊打出經驗來了,不到有效射程,就任憑敵人抖一抖臭威風。彭雪楓團長都覺得有點奇怪,問我怎麼回事。我說:“馬上有好戲看!”話剛說完,機槍就先開火了,一下把敵人最後的梯隊督戰官們,打得七仰八翻。接着,步槍也開火了,把督戰隊一片一片地撂倒。這一打,整個敵陣亂成一窩蜂。但都左右散開,奪路逃跑,沒敢往後退。

彭團長看了這場面,連聲叫好。他又以商量口吻對我說:“出擊一下吧?”我說你來了你下令,我想去衝鋒。他一聲出擊令下,兩個營的戰士呼呼地往下衝。就在我們陣地前沿,一下消滅敵人好幾百。把敵人反擊下去後,戰士們從容地回到陣地上來。

這時,紅十二團團長謝嵩帶着全團部隊,前來接防。我莫名其妙,三營傷亡並不大,何苦換防?彭團長笑着說:“這是真的。但不是撤下去休息,而是去爬山、跑路,兜敵人屁股!誰叫十三團跑路、爬山出名呢?這是彭軍團長點名要的。”

我們只好服從命令,迅速交防、撤出陣地。接着,插出點金山外,迂回奔襲去了。到了預定位置後,十團居右,十三團居左,沿山往回打。王家烈三個團的敵人,已被團團圍住,即將被全殲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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