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電新來了一位田領導，以前與電影界沒交集，上頭派他來搞電影改革。我們淺談過一次，在某些問題上達成了一致……”
陳奇喝了口茶，緩緩道：“目前有兩大症結：一是要取消統購統銷，打破中影壟斷；二是建立院線制和分賬制度，打破地方電影公司壟斷。
田領導比較保守，只願解決第一個問題。而我覺得國內電影早晚都是死，硬拖着沒用，就該快刀斬亂麻，這是我們的分歧。”
“你想搞院線制？這恐怕很難啊。”
“在全國鋪開肯定困難，我們可以先行試點。粵、滬兩地都在搞分賬，成果非常好，完全可以組建一條跨地區的大院線。或許還能加上京城，京、滬、粵三地大院線！”
噝！
對方倒吸了一口涼氣，問：“能行？”
“這邊得看您的態度，上海的老吳估計沒問題。唯獨京城，京城交給我解決。”
陳奇道：“這不是爲了一己之私，而是必然的結果。我們從大層面看，我剛完成第二輪談判……下一步，美國的文化產品就要進來。”
他再度闡述這套理論，進一步道：“中國想復關，在某些方面必須達到國際標準，院線制和分賬是早晚的事。
那些地方公司纔是爲了一己之私，爲了壟斷，爲了截留票房，拼命攔着不讓改革！他們還在那裡沾沾自喜，其實什麼都不懂！真到那個份上，區區一個電影改革算什麼?”
“我們本來就是試點，該提前做些準備。畢竟還有港片的問題，好萊塢大片通過配額進來了，那港片算不算配額？合拍片又算不算？往後怎麼發展？我們試點搞院線，也是爲了大局探路。”
“……”
對方站起身，在屋裡轉了幾圈，問：“你預計我們幾時會引進美國電影？”
“2-3年，好萊塢大片必然進來！”
“那你覺得田領導幾時會啓動改革？”
“他行事周全，堅持要調查研究，或許明年吧。”
“好！”
人家也很果斷，道：“只要廣電啓動改革，你發聲倡議，我們一定響應，先拿下院線試點。”
她頓了頓，又問：“好萊塢大片進來，再加上港片，那我們自己的電影會不會被打的潰不成軍？”
“肯定會的，形勢就是這樣。我們得做到在對抗中發展，在競爭中學習，在人才培養、資源調配、題材選擇、政策保護、意識形態鬥爭各個方面都全力以赴，才能讓華語電影站起來。”
“那又得你多費心了。”
“別別別，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副廳級國企幹部而已。”
“你算了吧，現在誰還不知道啊？”
她說笑着也很感慨，陳奇是正兒八經的平民，爹媽只是新華書店的職工，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那傳奇性跟《故事會》似的。
談完了正事，陳奇畫風一變，厚着臉皮問：“您看您都集團公司了，總得自動化辦公吧，需不需要電腦？”
“哈?”
……
他以前逢人就說自己是賣大碗茶的，現在改賣電腦了。
對方很大方，大手一揮爲集團訂購了20臺電腦，別小看20臺，這是60多萬呢。她還答應幫忙拉拉業務，反正陳奇不會少了她的人情世故。
下午，他跑去段勇平的電子廠轉了轉，還視察了一下東方電腦的廣州分公司。
說起來，東方集團在廣州有不少分部了，電影、音樂、遊戲、軟件等等，如今又多了個電腦分公司。這個時期的廣州太重要了。
而就在陳奇忙活的時候，聯想發生了一件事情。
……
泰國，曼谷。
在我們的印象中，寺廟一般選在山上林間，再不濟也是遠離喧囂的清淨地。曼谷大名鼎鼎的四面佛卻不同，它在一條十字路口的繁華商業區，半徑500米內分佈着各種高級酒店及購物場所，晝夜人流不息。
只見金碧輝煌的神像被安置於4米高的花崗岩神龕內，四面朝向不同方位，每面手持法器，代表慈悲喜捨四種境界。
香火鼎盛，信徒絡繹不絕。
其中又有一夥特殊的人羣，爲首的正是柳忠烈，身後是聯想的高層人員。他閉着眼睛，默唸着：“佛祖保佑公司平安！佛祖保佑公司平安！”
拜完了佛，導遊還叮囑：“這佛祖很靈驗的，你們在實現願望之後必須回來還願，否則有大難臨頭。”
“一定一定！”
柳忠烈愁苦着臉，他根本不相信這個，可心裡着急公司的處境，有病亂投醫，臨場抱佛腳。
就在幾天前，聯想一衆高層跑來泰國開會。爲啥來泰國開會呢？跟影協、作協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開座談會一樣，順便也能旅旅遊。
結果香港公司急報：英特爾和AMD大戰都瘋了，最新的芯片價格掉到了50美元！我們囤的那批貨跌了70%，賬面上已經虧損了1700萬！
所有人嚇了一跳。
如今聯想的體量遠沒有後世強大，整個香港聯想的資金加起來也就是3000萬。依照公司的財務狀況，兩個月內如果不能扭轉局面，只有關門一途。
柳忠烈領着大家拜完佛，急忙忙登上去香港的飛機。
到了公司，這邊已經亂作一團。
柳忠烈還是有本事的，在來的路上就想了一些對策，拍着桌子道：“頂住！必須頂住！現在纔是考驗我們的時候。”
“我們必須開源節流，先從日常開支做起！”
隨後，他一條條命令發出去，細緻無比，包括：招待費人均一次不得超過20元，陪客人數不得超過兩人、乘飛機出差須經主任經理批准、公司員工出差到廣州、深圳、珠海每人每天住宿標準不超過40元等等。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戰略轉移，他道：“我決定把生產線從香港撤到深圳，正好深圳廠房擴建完了！”
聯想有京城、深圳、香港三處生產車間。
衆人大驚，紛紛道：“那香港的100名工人呢？”
“全部裁掉！”
“這，這……”
“緊要關頭顧不得許多！這樣能讓公司每個月的開支減少120萬港元！”
120萬不是單指工資，是綜合成本。
這些人大部分是女工，負責插裝配件，普遍學歷不高。柳忠烈點了一個人，讓他明天就搞定此事，而聯想也確實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關掉了香港生產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