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眨眼而過。
《黑俠》在11月回港，剛好趕在東北變冷之前。先從大連坐飛機到上海，再坐飛機去香港，陳奇一來一回，愣是沒回家，古有大禹治水，今有廠公拍片……
起飛的時候，徐克看着這座城市還挺不捨，嘆道：“有機會我再來，夏天去長海縣一定很美。”
“你想去的地方多了，省省吧！”
陳奇往後一靠，準備眯一會，這段時間都沒睡好。
徐克搖搖頭，覺得這個人可以寫出無比細膩的愛情故事，但在生活中卻絲毫不多愁善感，這點很矛盾。沒人聊天很無聊，他摸出本雜誌看。
看着看着，旁邊那傢伙忽然又出聲：“下部戲準備拍什麼？”
“還沒想好。”
“那我給你個創意，《聊齋》怎麼樣？”
“《聊齋》？”
徐克來了興趣，道：“拍哪一篇？”
“李翰祥的《倩女幽魂》知道吧？書生和女鬼很有故事，裡面的燕赤霞也能完善一下，用點特技，我給你找倆靚仔靚女，又是一部好戲！”
60年代李翰祥拍過一部《倩女幽魂》，樂蒂演聶小倩。
徐克是翻拍。
他很擅長舊瓶裝新酒，翻拍過好幾部電影，比如《新龍門客棧》。
此刻聽陳奇一提，忙問：“哪個是靚仔靚女？”
“張國榮演寧採臣怎麼樣？”
“他可以！聶小倩呢？”
“暫時還沒頭緒，過後再找。你既然感興趣，那就說定了，下部戲《倩女幽魂》。”
陳奇擺擺手，又眯着了。
徐克卻展開聯想，張國榮五官俊俏，氣質偏柔，演書生非常合適。聶小倩找誰呢？鍾楚虹、邱淑珍、李賽鳳、周蕙敏、夏文汐？
他把左派的女明星過了一遍，好像都能演，又好像都差一點。
遂愈發的擴大範圍，甚至思緒蔓延到了日本，覺得中森明菜也可以試試，還能打開日本市場。日本音樂養活半個華語樂壇，港臺對日本樂壇都很熟的，徐克正是中森明菜的粉絲。
陳奇幾句話給他弄精神了，索性翻出紙筆，開始構思聶小倩的形象設計，要清純、要美豔、要性感、要不俗……不好找啊！
…………
歷經奮戰，《黑俠》拍的差不多了，還剩點零碎鏡頭就可以殺青。
陳奇雖然準備與好萊塢公司合作，代理髮行，但他也想拿着這部片參加明年的戛納影展，擡擡身價。因爲北美市場之外，還是得賣版權。
他收到了龔雪的信，便第一時間跑到了嘉禾片場。
放映室內，《警察故事》到了尾聲。
這片的基調其實很憋屈，反派在訟棍的幫助下僞造證據，洗脫罪名，還反咬主角一口。主角只得採取以暴制暴的方式來反抗，包括結尾，反派也沒有被法律制裁，而是被主角暴揍。
鄒文懷、何冠昌、程龍都在。
看的面容愉悅，信心大增，尤其片中的幾處驚險鏡頭：一輛車從滿是木屋的山坡上開下去，程龍順着五層高的燈杆滑下來，噼裡啪啦碎了一地玻璃……
絕對是市場罕見。
當燈光重新亮起，幾人先是鼓掌，鄒文懷頗爲自得，問：“陳先生感覺怎麼樣？聽說你們《黑俠》也殺青了，全是大場面？”
“我們比不了，李連結做不了這種動作，他們風格不同。《黑俠》我都後悔了，沒苦硬吃，拍到最後我和徐克都想放棄擺爛了。你們的厲害，破4千萬沒問題！”
嘁！
鄒文懷一個字都不信，又問：“那依你看來，《警察故事》能不能在內地上映？”
“應該差不多！”
“應該？這種事要準確啊！”
“十有八九吧，剩下一分在於溝通。不用擔心，交給我吧，頂多小小的刪改幾個鏡頭，不影響全片的。”陳奇道。
倘若在後世，《警察故事》是上不了的。
以暴制暴怎麼行呢？
陳家駒可以打反派，絕對不能打的厲害，最起碼得加上一行字幕：在陳家駒的不懈努力下，蒐集到了足夠的證據，將其繩之於法。
但在這個年頭，反而可以上。
“鄒老闆，你真不打算在北美髮行？”陳奇問。
“唉，《飛龍猛探》成績那麼慘，肯定會影響《警察故事》的。”
“那錄像帶可以交給我代理，反正嘉禾也是賣版權，我最近在拓展錄像帶發行渠道。”
“也好，具體我們詳談。”
鄒文懷點點頭。
嘉禾的錄像帶生意也剛起步，自己沒發行能力。
他這個人很矛盾，是香港少數有魄力進軍好萊塢的老闆，但又非常自賤，比如嘉禾的美國分公司，請了一幫老外來管理。
只要拍好萊塢片，分公司的話語權竟然大過總公司，聞所未聞。程龍早期在好萊塢一直不順，鄒文懷個人要負很大責任。
此刻，他詢問：“陳先生，馬上就年底了，第三輪磋商幾時啓動？不會有變故吧？”
“沒有沒有！下個月談，估計過幾天你們就能收到消息了。”
“還要等下個月？這點事已經談一年了？”
鄒文懷無語。
其實內容並不複雜，但大陸就是反覆的研究，從年初搞到年尾。
“你們不懂。把第三輪磋商放在年底，恰恰證明這事已經妥了。我們一般將已經決定了的事情，放在年底正式簽署，然後第二年實行。
正好我年底也得回家了，與你們一同去。”
陳奇解釋了一番，忽地喚道：“對了，阿龍！”
程龍抽了抽嘴角。
只有鄒文懷、何冠昌才叫他阿龍，年紀和身份擺着呢。陳奇比他小6歲，也跟着叫阿龍，自己還得聽。
“我打算把《警察故事》安排在春節檔，央視每年有個春節晚會，是曝光度最大的舞臺。你在內地人氣還差點，上上春晚怎麼樣？”
“……”
程龍看了眼那二人，見何冠昌微微點頭，便道：“好啊！我要表演什麼？”
“唱個《真心英雄》，再來段武術就行了。到時我陪你們一起去粵省宣傳，一定要拿個開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