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我還是年輕了
每年八月份的燕京，最是熬人。
林爲民從煙臺回來，適應了好幾天纔算是適應過來。
這段時間，《套馬人》已經正式上市，首印五十萬冊的壯舉對於國文社是一個嚴峻的考驗，同時對於林爲民在廣大讀者當中的號召力也是一個考驗。
社裡不時就會跟下面的書店和郵局瞭解一下情況，反饋回來的信息良好，銷售一如林爲民之前的作品那樣暢銷。
有了這樣的反饋，社裡放下了心。
《套馬人》出版，對於林爲民來說最大的收穫，應該算是稿費了。
五十萬冊的印刷量，國文社給林爲民定的稿費標準是基本稿酬加印數稿酬，因爲首印的印數過多，所以他獲得了千字75塊錢的稿酬標準。
《套馬人》整部小說三十萬字，林爲民收穫的稿費達到了22500塊錢的天價稿費。
這個數字放在國內如今的文壇，幾乎是獨一檔的，沒有任何人能夠與之媲美。
那些文壇前輩和泰斗們的作品，因爲出版年頭太久，稿費標準可能不低，但銷量並沒有多高。
在這個年代的文學愛好者當中，《人民文學》有個別名，叫“國刊”。
但《情人》這部小說確實與《人民文學》的宗旨不相符。
“爲民，爲什麼不在我們雜誌上發表？”
“老覃，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這稿子發到咱們雜誌上也不行？”
兩人正談着的時候，賀啓智突然插了一嘴。
“就是因爲自己人啊！爲民啊，你大小也是編輯部的領導，得有點覺悟啊！”老覃苦口婆心的勸道。
“真登不了？那我可拿給別的刊物了！”
謝明清沒好意思直接用露骨的名詞來描述林爲民的這部《情人》，林爲民嘿嘿的露出幾分心知肚明的笑容。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林爲民像個投奔小三去的負心漢，大步流星的將謝明清甩在辦公室裡，敲響了覃朝陽的辦公室門。
老謝的大拇指死死的尅在稿紙的邊緣，拉扯到拇指發白，林爲民才從他手裡將稿子薅過來。
“你這麼看着我幹嘛？”林爲民不解的問道。
以林爲民今時今日的知名度，不存在作品發不出去的情況，無非就是選擇哪一家發表而已。
“稿子在《當代》發，你不刪也行，稿費降點。”
謝明清瞪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不甘。
“你這格局，不行啊！”
“你看你，急什麼眼啊！”林爲民往沙發上一坐，“我說你可想好，我現在可是非常鄭重的在徵求你的意見。這稿子你要說不要，我可給別人了。”
“老覃，虧你還是主編，現在就這覺悟？你真是辜負了我對咱們雜誌的一片熱情和期待！”
覃朝陽本來以爲林爲民是開個玩笑，見他神色這麼認真，起身問道：“你小子別跟我打馬虎眼，到底怎麼回事？什麼稿子？”
“你這部小說，我們這邊……恐怕登不了了。”謝明清一臉遺憾的說道。
謝明清回想着他和衛君怡溝通時說的話，心中充滿了惋惜。
謝明清被他這一下子搞的哭笑不得，辦公室裡的同事們也不禁莞爾。
林爲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站起身喊道：“藝術！這是藝術！”
“要不這樣……”老覃似乎要提一個新建議。
先天的地位決定了《人民文學》可以刊發一些具有政|治傾向的小說，但像《情人》這樣的帶有大段大段男女之間動作戲描寫的作品，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其上發表。
林爲民並沒有太意外，給謝明清倒了杯茶，“這回你不能說我不想着你了吧？”
林爲民停下了腳步。
憑心而論，《情人》當然是一部好作品，而且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好作品。
“給，看看吧！”林爲民將稿子交給覃朝陽。
就像謝明清所說的，誰會覺得現在的林爲民在《當代》上發了一篇稿子是走後門？
這種言論，如果真的有人敢發表，不用林爲民自證清白，那人的身旁人就足以把他噴清醒了。
確定了稿子沒有辦法在《人民文學》發表，林爲民心中絲毫沒有氣餒，反而跟謝明清溝通起來，主要的話題自然是《情人》應該發表在哪家刊物上好。
“你就說你要不要吧？”林爲民追問道。
“你倒是鬆手啊！”
“你就是拿給別的刊物我也沒辦法啊，這玩意，真登不了。”
林爲民愣一下，隨即笑道：“在我們雜誌上發表可不行，瓜田李下的，惹人閒話。”
看了好半天，覃朝陽才擡起頭來，面色複雜。
理想中那種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固然是美好的，但放在《情人》當中並不適用。
林爲民立刻瞪起眼，“你這就不講究了，我好心好意給你送稿子，你怎麼還想刪我稿子呢？”
晃了一下神，他搖了搖頭。
“出去！”
覃朝陽帶着老花鏡，一臉無語的看着林爲民，“你小子又鬧什麼幺蛾子呢？”
新冒頭的作家裡，能跟林爲民的作品銷量掰手腕的，目前還沒有發現這個跡象。
簡和郭玉道的愛情，有精神上的，也有肉體上的。正是因爲靈與肉的雙重結合，纔會讓他們彼此在分開一生之後，仍對對方念念不忘。
覃朝陽想到要對着林爲民說“要”這個字，就莫名的有一種羞恥感。
覃朝陽頓時喜上眉梢，拍手道：“好啊！”
謝明清道：“你覺得以你現在在全國範圍內的知名度，誰會覺得你在《當代》發一部作品是走後門呢？大家不說是你照顧《當代》就不錯了！”
今天，老謝拿着書稿敲響了《當代》的門。
這大概就叫燈下黑了！
以前剛進《當代》，名氣不大，作品沒有廣泛傳播，生怕因此引起外界的批評。
從編輯的專業角度出發，謝明清不覺得林爲民在書中的很多描寫是過分露骨的，反而認爲那些是必要的。
作品發不了，明明應該是編輯安慰作者，到了林爲民這，整個給顛倒了過來。
覃朝陽一臉的糾結，“倒不是說不能發表……”
“你這是道德綁架！”
說完，朝林爲民一伸手，“稿子呢？”
他跟沒事人一樣，責編老謝急的直想哭。
他的兩句話讓林爲民的心中豁然開朗。
前兩天，林爲民把在煙臺舉辦筆會時創作完成的小說《情人》交給了謝明清。
覃朝陽攔住他，“別激動，別激動。”
林爲民拿起稿子，起身就要走。
“老覃，你要稿子不要？只要你要稿子，你開個金口，我立馬把稿子給你送過來！”
林爲民這纔想起來，稿子還在老謝手裡放着呢。
這跟作品的質量好壞無關，純粹是價值觀決定的。
這下子林爲民徹底意外了。
覃朝陽將稿子放到辦公桌上，“唉！你小子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謝明清到現在腦海中還時不時的會回想到小說裡的一場動作戲，林爲民這小子描寫郭玉道的屁股，看的他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都有點口乾舌燥。
我要個屁！
否則國文社也不會冒着蝕本和被批評的風險給林爲民開出如此高的稿費標準。
謝明清說話的時候，一臉苦澀。
林爲民再次愣住，“什麼意思？”
林爲民拍拍他的肩膀，“沒事，下次一定行！”
他返身回到辦公室，老謝還在那裡跟同事們聊天，林爲民走過去就要從他手裡將稿子拿過來。
謝明清沒好氣道：“我看伱小子就是故意的，寫出這麼……這麼一部小說來！”
老覃的語氣就像是一個老練的熟客，穿好了衣服才問，3000貴了點，1500吧！
敢情在這等着自己呢！
林爲民語氣中帶着悲憤，痛心疾首：“老覃，我可是咱們的自己人！”
前段時間因爲買畫，林爲民的銀行存款幾近歸零，《套馬人》的稿費一到賬，存款立刻又充盈起來。
可以說，它在政|治意義上代表了一國主流刊物的最高文學水平。
覃朝陽一臉的我是爲你好的表情，“你這小說，哪都好，可裡面的情|欲描寫確實過於露骨了一點。”
林爲民這才正色道：“就我剛剛寫的那部《情人》，老謝他們《人民文學》不要，發在咱們雜誌上怎麼樣？”
《人民文學》受限於本身的格調和定位，沒有辦法發表，可不是所有刊物都有着“國刊”的別號。
就他麼離譜，你小子把一個男的描寫的那麼誘人幹什麼？
謝明清情不自禁的又想到了一兩年前國文社私下裡流傳的關於林爲民的那些流言蜚語。
在這部小說當中，林爲民再次突破自己，以女性化視角講述了一箇舊滬上富家少爺與外國落魄官員之女之間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這時謝明清的眼睛卻亮了起來，“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臨走，林爲民給謝明清來了一句，讓他鬱悶的想吐血！
可到了如今，這些顧慮可算得上是杞人憂天了。
他沉吟着語氣，糾結了好半天，道：“要不……刪點？”
“我承認我不道德！”
老覃爲了省點稿費，也是拼了！
林爲民一時竟無言以對。
年輕，我還是太年輕了！
今天三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