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先上來再說吧。”
易欣試圖想拉赫連昊羽上來,卻見他的身子在半空中掙扎着。
“放手!聽到沒有!放手啊!”
泛紅的眼眶在這時候痛苦地涌出了淚水。
他的聲音無力中透着沙啞。
還有那隨着時間的推遲而逐漸絕望的眼神。
“王爺,讓臣先拉你上來再說好嗎?”
“易將軍,我求你放手,放手好不好?我要救小婼……放手啊!”
赫連昊羽的聲音近乎請求。
在易欣看來,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他第一次看到赫連昊羽如此尊貴的一個親王在這生死關頭這樣求他。
如此絕望地乞求着他!
他要怎麼做?
難道真的鬆手讓他陪着王妃一起去了嗎?〞米〞花〞在〞線〞書〞庫〞?h
易欣的雙眼也有些泛紅了起來。
“對不起,王爺,臣做不到!”
隨着這話落下,他暗暗一使勁,將赫連昊羽給拉了上來。
“王爺……”
“走……走開,我要救小婼……走開……”
他還在懸崖邊上痛苦地掙扎着。
“噗——”
血,從他的口中再一次難以控制地吐了出來。
“王爺……”
“你……你們全部給我滾!”
他有些無力地再一次往懸崖邊上過去。
那張蒼白如紙的臉色在這時候更是多了一分瀕臨死亡的氣息。
“赫連昊羽!”
就在這時候,站在他身後早已經紅了眼眶的夜寒月在這時候一把將他的身子從懸崖邊上拽了回來。
“我哥爲了救你的女人死了!他死了!”
夜寒月的眼眶熱了。
他唯一的親大哥,就這樣死在他的面前。
他眼睜睜地看着他在他的眼前掉落懸崖,卻沒能抓住。
他心裡的內疚跟自責誰都不能理解。
“你還想再賠上一條命嗎?”
他揪着他的衣領,氣得咬牙切齒。
“這麼多將士都因爲這一場戰役犧牲了,你爲了一個女人去尋死?”
他心裡其實很明白赫連昊羽的痛苦。
他眼中的歉意,對肖婼致的歉意,他不是看不到。
可是——
“你是親王,你的身上,擔負的不僅僅是兒女私情,你還要肩負着整個天下百姓的重任!赫連昊羽……不要讓我哥跟你的王妃都白死!”
說到最後,他一把推開了已經搖搖欲墜的赫連昊羽。
只見他的臉色在這時候染上更多的疼痛。
捂着那幾乎要被撕裂的胸口,他擡眼,看着夜寒月。
好一會兒之後,痛苦地狂笑了起來。
那笑聲,夾着誰都無法忽視的痛,響徹着無邊的遼源。
“哈哈~~~~天下百姓?”
眼淚溼了他一臉,“爲何我總是要爲了天下而負她?爲什麼一定要我這麼做!爲什麼不讓我自私一次!讓我爲小婼自私一次!”
淚,順着他剛毅的下巴落下再一次落下。
已經被鮮血染紅的衣襟映襯着掉落的淚珠,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是痛苦不堪。
“因爲你是長平王,所以你自私不了……”
夜寒月直視着他那雙痛苦的眼眸,殘忍地回答道。
因爲你是長平王,所以你自私不了……
赫連昊羽因爲這句話,笑了。
痛苦地笑了……
自私不了,不能自私……
因爲——
他是長平王!因爲這個身份,所以他不能自私!
哈哈~~~~哈哈~~~~
他的臉上佈滿的痛苦!
捂着那逐漸斷開的心脈,像個行屍走肉般地離開那讓他痛到心底的斷魂崖!
一步步朝前走去。
斷魂崖,情難斷……
煙花燦爛,笑誰青絲亂;劍折幾段,黃泉上相聚難;血光瀰漫,心碎成幾瓣;魂魄散,驚夢漪瀾……
斷魂崖邊,易欣跟夜寒月面色凝重地看着赫連昊羽那有些淒涼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絲沉重。
其實,他們很同情赫連昊羽。
身爲親王,他只能爲這個天下放棄很多事,包括心愛的女人。
因爲他這樣的身份,他只能這樣做。
他比任何人都痛!
愛到深處,終須散!
最後,連救心愛之人的資格都沒有!
一切,都是因爲他這個親王的身份。
眼看着赫連昊羽在他們的面前緩緩倒下,易欣二人在這時候緩過神,快步衝了上去。
“王爺!”
來不及多做思考,易欣隨手抓起赫連昊羽的手腕,面色瞬間變得蒼白。
那凝重的表情比先前更加濃烈了些。
“易將軍,王爺他怎麼樣了?”
“他的心脈已經嚴重受損,現在,別說是內力了,就是稍用拳腳,都會讓他的心脈隨時斷掉。”
易欣的眉頭鎖得很緊!
他這樣的回答,說得更加直接一點,就是——
只要赫連昊羽有太大的動作,就會隨時死掉。
“易將軍,先帶王爺回夜王府再說吧。”
“嗯!”
赫連澈的所有殘餘兵力都被解決了。
同時,赫連澈被押解進京,由皇帝親自發落。
赫連昊羽從那天昏迷了之後就沒有醒來過。
這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了。
夜王府——
“父王,您找我?”
夜寒月有些疲憊地站在夜繼城身後,聲音中也透着小小的無力。
因爲夜雲洛的死,夜繼城整個人都變得蒼老了許多。
頭髮也在一夜之間蒼白了不少。
轉過身,他看着夜寒月,眼眶有些微腫。
雙手反剪在身後,他擡眼看着夜寒月,眼裡透着一絲滄桑。
“寒月,你大哥走了,你有沒有怪父王?”
夜寒月因爲夜繼城的話一怔,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曾經,他是有些怪過夜繼城。
就是因爲他逼着大哥娶紫言公主,所以纔會逼得他離開王府。
從而遇到了長平王妃……
前幾天,他還想過,如果大哥沒有遇到長平王妃的話,會不會……
會不會他就不會死了。
只是,命運總是這樣捉弄人的,不是麼?
該愛的,他不愛,不該愛的,卻愛得錐心刺骨……
想到夜雲洛爲了肖婼致那樣把命都送上的樣子,他的心裡就有些沉悶。
就在這時候,他的腦子裡閃過了赫連紫言的影子。
心,莫名地抽了一下。
甩甩頭,他試圖將自己心裡那讓他排斥的想法給甩開!
他擡眼,對夜繼承開口道:
“父王,都這個時候了,說什麼怪不怪的,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他將視線投向別處!
只聽夜繼城在他的耳邊輕輕嘆了口氣,開口道:
“是啊,雲洛都死了,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夜繼城的眼簾在這時候垂了下來。
跟着,他又想到什麼似的開口道:
“明天,易將軍要護送王爺回京讓御醫診治,至於你跟紫言公主的婚事……”
說到這,夜繼城的表情頓了一下。
擡眼有些爲難地看着夜寒月。
與此同時,夜繼城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剛好赫連紫言在這時候經過他們身後。
腳步在這時候下意識地頓了一下。
小婼的死,羽皇兄的重傷,根本讓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想跟夜王府的這樁婚事。
從一開始的不情願變成現在連她自己都無法言明的情愫在慢慢滋長……
視線,有些小小期待地看着夜寒月,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了起來。
只聽夜繼城繼續道:
“經過這件事,皇上那邊應該不急着讓公主嫁過來了,至於你願不願意娶公主,父王不逼你……”
夜繼城擡眼看着夜寒月,眼裡帶着濃濃的歉疚。
他已經逼死了一個兒子了,他不想把另外一個也逼死了。
他心裡,當然不知道夜寒月對赫連紫言已經產生了一些微妙卻又一直不肯承認的情愫。
他只知道,這一次,他除了是一個藩王之外,還是一個父親。
雲洛的死,就是他間接造成的。
他心裡,已經很愧對北庭傾城。
所以,對於夜寒月,他已經不想,也不敢再逼迫他了。
夜寒月因爲夜繼城這句話,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站在夜繼城面前,他沉默着好久沒有開口。
眼裡,閃過好幾道複雜又難以言明的情緒。
紫言,原本就是大哥的。
就算大哥心裡裝得不是紫言,他也沒有理由在這時候娶她。
再加上,他已經冒充了夜雲洛,如果繼續娶紫言,皇帝遲早會知道的。
他也不想讓紫言爲難。
同時,他也已經不想跟朝廷打什麼交道了。
就在這時候,只聽夜繼城繼續道:
“其實,皇上之所以讓紫言公主嫁過來,只不過是擔心我這個藩王會造反罷了,我跟皇上請辭,我想,他也沒有理由再讓紫言公主嫁過來了。”
夜繼城的話中帶着滄桑。
正欲轉身,只聽夜寒月開口道:
“父王,我不會娶紫言公主的。”
一句話,說得不卑不亢!
卻讓他身後的赫連紫言心裡被狠狠地刺中了一刀似的。
疼得有些難受。
腳下,有些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
這小小的動靜引得夜繼城跟夜寒月一同將視線投了過去。
只見赫連紫言面色有些難看地站在他們身後。
“公主?”
“紫言?”
父子倆一同出聲,眼裡帶着一抹驚訝。
此時,夜寒月的心裡,有些小小的不安。
看着赫連紫言那有些微紅的眼眶,他的心,莫名地心疼了起來。
“紫言……”
正要開口,卻被赫連紫言那故作隨意的聲音給打斷了。
“夜王爺,我……我是過來跟你辭行的。”